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枭药
时间:2019-08-16 06:36:41

  昭阳宫殿门口立着十几个眼生的小内监,各自都捧了木箱锦盒,倒像是有人送了礼来。
  白兰方才跟着苏明珠去了清晏园,留着守门的是一个姓李的管事太监,闻言连忙赶着几步下了台阶,行过礼后,恭恭敬敬回了话:“主子回来的正巧,这都是外头梁王爷派人给送来的礼。”
  “梁王?”苏明珠皱了眉头。
  “是。”
  正回话间,前头一个眼生太监便也紧跟着跑了下来,跪地行礼,回的格外伶俐:“见过贵妃娘娘,王爷偶然翻出了些之前文帝爷赏下的好玩意,王爷说,好些乃是咱们大焘起事时,巾帼将军红夫人的遗物,却又与那寻常脂粉不同,满天下里,也只有娘娘您这般的奇女子才配得上,特命小人给娘娘送来。”
  一旁的赵禹宸认出这个太监正是梁王最贴身信重的心腹,听着这么一番话,越发觉得不对,面色忽的沉了下来,眉头也只越皱越紧。
 
 
第41章 
  “你与梁王……”
  等得梁王那贴身内监退下,身边也没了闲杂人等之后,赵禹宸眉头皱得紧紧的,便想要问个清楚,只是才刚说出这四个字便又忽的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似乎太过严厉了,顿了顿,才又改了略温和些的口气继续道:“你与梁王还很是熟识不成?”
  在旁的事上,苏明珠尽可以嚣张任性,随心随性的开口,但梁王故意“碰瓷”苏家了这么久,这样关乎全家性命的事,她便立即严肃正色了许多,立即断然否决道:“并不!”
  “梁王久居景山守陵,多年来都与臣妾素昧平生,直到先帝驾崩,臣妾与两位兄长出门时,与他才有一面之缘,也不过见了礼,说了两句话而已,之后便进了宫,怎么可能熟识?”
  这是真的,两年多前,宫中都已定下接她入宫的日子,苏明珠的两个哥哥可怜她日后都要困于深宫,不得自由,便带了她最后一次进山打猎,想要叫她在进宫之前再肆意一回。
  那是先帝刚刚驾崩,正是国丧,行猎取乐这事不好外传,他们兄妹三人便轻车简从,又选了偏僻的深山,一路都没曾惊动什么人。
  可偏偏就是这般偏僻的地方,他们却竟还是撞见了刚刚回京不久的梁王,且故意一般,隔着一条山溪,便正与她一齐射中了同一只盘羊!
  对面的那一箭射的格外的漂亮,连所选的位置都与她一样的盘羊的脖颈要害,她当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还觉着有缘,可对方却是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非但直说了自己是梁王,对她们兄妹几人的身份都了然于胸,只说是慕名已久,特来相交,先夸了苏明珠箭术超凡,将门虎女,又赞大哥勇武可嘉,少年英雄,当真是一派的光风霁月,坦率坦直。
  苏明珠最看不惯的就是装模作样的白莲花伪君子,虽然当时梁王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低调王爷,但她还是敏锐的从这几句交谈里察觉到了虚伪的味道,当下便不欲和他多言,只和一向聪慧谨慎的二哥苏明理躲到了一边去。
  倒是大哥苏明光一向率直,还当真觉着梁王乃是君子,等到分别之时,两人都开始已平辈兄弟论交。
  两人唯一的见面也就是这么一次,今天梁王居然就好意思凭着这一回见面,就说那时十三四岁的她乃是唯一配得上红夫人遗物的奇女子?
  【这是铁了心要拉着苏家下水…当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
  赵禹宸转瞬之间虽无法分辨这许多一闪而过的心声,但贵妃心内对梁王不加掩饰的厌恶却是响的清清楚楚的。他原本对着苏家的兵权心存顾忌,但如今苏战还未回朝,便先有太傅,后有梁王,一个个处心积虑的逼着他疑心功臣,自断臂膀,他便反而越发觉着苏家乃是纯良忠心之臣。
  毕竟,若是苏战当真心存反意,或与梁王勾结,此刻梁王又何至于这般故意攀扯苏家,不过是因着还未得逞,才这般毫无忌惮的惹他猜忌,好反逼苏家罢了。
  闻言,赵禹宸对梁王的戒备更深,且除了防范戒备之外,还生出了一股被冒犯一般的恼火来。
  “他这般故意大张声势的给你这送礼,是算准了朕是那等多疑昏聩之君,会因此便疑心你,疑心苏家不成?”
  苏明珠眨了眨眼睛,虽然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心声却是在不假思索的传进了赵禹宸的耳中——
  【你难道不是?】
  “朕当然不是!”这一句心声只如一记耳光一般打在了他的面上,赵禹宸一瞬间怒目圆睁,连面色都被气的通红,一时间甚至都忘了刚才这句只是心声,就这般看着苏明珠扬声喝了一句。
  赵禹宸是当真觉着委屈,他之前受了太傅与董家的蒙蔽,是因着有父皇的信任以及自幼教导的情分,他先入为主、潜移默化,只当太傅当真就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能臣,且即便有太傅的诸多挑拨,又知道兵权不能旁落,他也一向认为妄杀功臣的乃是无能无德之君,一直的打算都是只要苏家没有养寇自重、甚至心存反心,他便只收兵权,将苏将军留在京中架空,按着军功赐给爵位荣养一世。
  莫说他如今得上苍庇佑,有了这读心异术,即便没有,他也决计不是个这般昏聩愚昧之人!
  明知梁王狼子野心,还这般轻易便钻进了他这不加掩饰的圈套,当真就因这般就心生疑心,顺了敌者的心意!他便是当真多疑,也不至于这般愚蠢!
  明珠如何能这般想他?
  看着赵禹宸这般郑重且委屈的面色,苏明珠也略微吃了一惊,她回过神后,以为是自己脸上怀疑的神情太明显了,加上赵禹宸这人虽说缺点一箩筐,但还算称得上一句自律仁德,说他昏聩无能似乎也的确有些偏见了。
  这么一想之后,苏明珠后退一步,难得的带了些心虚的侧过了头去:“臣妾可没这么想,是梁王觉着您是昏聩之君来着……”
  切!你糊弄谁呢!当朕听不见不成?你分明就是说了!
  赵禹宸抬了抬眉毛,不过许是因着这几日的相处,对着面前的贵妃,他一时间却是莫名的有些说不出恶言来,张了张口,却也只是悻悻的哼了一声:“你是当真没说才好!”
  只是叫这事这么一气,赵禹宸到底有些忿忿不平,一时间也没心思再多留了,一甩袖就要离去。
  “陛下!”不曾想,苏明珠却是又忽的在身后叫住了他。
  贵妃自打进宫,向来都是巴不得将他早点气走,这是第一遭他当前走了,贵妃还在后头开口留他!
  赵禹宸的嘴角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笑意,停了步子,却还故意的未曾转身,只等着苏明珠追上来。
  可是苏明珠并未追,她瞧了瞧外面的日头,便只站在了殿前的屋檐下的阴影里,只扬了声音说道:“方才梁王府的人走的急,没能顾得上,臣妾宫里的人不好出宫,不如陛下您找个人,将这东西给梁王爷还回去罢?”
  虽然贵妃没能追出来,但赵禹宸听了这话却也是连连点头,没错啊,连她给明珠赏了这许多东西,都被明珠拒了好几次呢,没道理他梁王送个红夫人的遗物,贵妃就这般利索的收了,也是他方才急着叫人退下问明珠与梁王关系了,若不然,方才收都不该收,就该直接退回去!
  这么一想,赵禹宸便又自个返了回来,想了想,便开口道:“人都已去了,再折腾也麻烦,倒不如都搬到朕那去,过几日苏将军夫妇回朝,朕便这些东西给苏夫人送去。”
  所谓的红将军红夫人,便是当初大焘太、祖起事之时,麾下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妇,夫唱妇随一并在军中效力,因夫人闺名之中有一红字,军中常称呼红夫人,只不过一次对战之时,将军受敌暗算,失了性命,其夫人不哭不悲,只面色如常的收了夫君骸骨,等得日落黄昏,便将红妆换武装,上马点兵,带着剩余残部趁夜突袭,将还在庆功的敌军首领斩于刀下,祭祀先夫亡灵。太、祖闻讯之后,既痛且赞,便将这将军之爵追封给了红夫人,后世便又尊其为红将军。
  同样是夫妇同心,军中杀敌,若要寻配得上红将军遗物的,哪一个能比得上此刻还在西北从军的苏夫人?
  哼?梁王故意给明珠这送东西来碍朕的眼,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道,朕为天子,却是要行的堂堂正正,当众重赏苏战夫妇!
  苏明珠说出这话来原本就是为了避嫌,听了赵禹宸这建议也觉着十分便宜,自是立即应了,便吩咐自己宫中的管事也不必收拾,直接叫人将东西都给乾德殿里送去。
  吩咐罢了之后,见赵禹宸还在面前站着没走,苏明珠想了想,便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陛下慢走。”
  赵禹宸原本还想多留片刻,也立即叫这句话严严实实的堵了回去,好在这一次他心情不错,倒不是含怒而去了,反而很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又留了一句“朕明日召梁王进宫,再叫人来请你”的话,这才转身而去。
  苏明珠应了,回去之后便叫白兰寻了一嘴严的小内监,寻了个借口出了兴隆门,找到正在当值的苏都尉,告诉梁王已经回京,叫他诸事小心些。
  白兰自是应了,出去办妥之后,便又转回殿内来,亲自帮着苏明珠卸起了发间的钗簪配饰,一面忙着,口中便闲聊道:“奴婢从未见过梁王呢,他是陛下的皇叔,听说那小郡主又已十二了,虽还未大婚,但想着也该是长辈了,如何还给咱们宫里送礼,这般……”
  后面的话白兰没敢说下去,想来无外乎一些恬不知耻,为老不尊之流。
  苏明珠正歪着脑袋卸耳环,闻言回忆了一番她两年前在山中所以见到的男人,虽然心内对其很是厌烦,却也不得不说了一句:“那倒不至于,许是在景山里,守着皇陵长大就不染凡尘?我初见着时,还以为他是那个山里修行的道士呢,天生天生就看不出岁数,倒是一点不像……”
  说着顿了顿,苏明珠歪着头算了算,才又继续道:“他今年二十八九岁,却是一点儿不像是大了我十年多的人,你明儿见了就知道。”
  果然,次日,才刚到巳时,乾德殿里便来了管事的内监,恭恭敬敬请贵妃前去清宴园内赴宴。
  作者有话要说:  赵禹宸:听说你很会送礼哦,不好意思,现在是朕用来讨好丈母娘的啦!【可把我流弊坏了,叉会腰.gif
 
 
第42章 
  苏明珠到了清宴园时,梁王已经到了,正立在望乡台上,捧着什么东西与太后说着话。
  苏明珠走到近前时,只听见一句:“常说长嫂如母,臣弟自幼都劳您照料,且臣弟又无家室,留之无用,这九凤衔珠金丝冠本就是国母所用,也唯有太后您才配得上。”
  又是只有您才配得上?这话听的很有些熟悉,苏明珠挑了挑眉,还说什么长嫂如母呢,先帝又多厌恶这个幼弟满宫里谁不知道?太后娘娘在先帝手底下活的谨小慎微,一点棱角都不敢有,谁敢去照顾你一个不尴不尬的小亲王?
  苏明珠一面屈膝见礼,一面越发佩服起了梁王这厚如泰山的脸皮。
  听到她来的动静,一直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赵禹宸终于露出了几分温和松快之色,亲自起身,伸手去扶了她起来。
  当真旁人的面,苏明珠也作出了十二分的婉约,娉娉袅袅的谢了恩,这才顺势起身,站到了梁王的对面。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梁王的面皮厚的惊人,但单从面上,却是丁点儿看不出来。
  梁王已是将近而立之年的岁数,在大焘,这个世俗对许多人来说都已是过了半辈子,但放在梁王的身上,却是竟是几乎毫无痕迹。
  他身上有着皇家的闲散安逸,气定神闲,却并无纨绔子弟常见的轻浮骄奢,见之可厌,一声鲜亮的宝蓝单袍穿在身上,只衬得他蜂腰猿背,乍一眼瞧去,还如少年一般身姿挺拔。
  除去身材,乌发齐整且浓密,眉舒目展,鼻直口方,俊俏里带着三分正气,整个人站在那,眸清似水,干干净净的,光风霁月一般,在这么一副好皮囊的衬托下,连说出的话都显得分外的诚恳。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一眼看去,就觉着十分靠谱,可以叫人信赖的成年人,任谁瞧着,也不会觉着是在有意碰瓷。
  看见苏明珠后,梁王的眼眸一亮,将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遭,分明是这样失礼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却并不觉得下流,只是一派纯粹的欣赏之意,连声音里都带了十足十的诚恳:“多年未见,苏姑娘风采更胜从前。”
  这幅自然且真诚的态度,活像他们两个乃是多年未见的旧人似的!
  苏明珠微微蹙眉,不易察觉的退了一步,一旁一直盯着他们二人的赵禹宸便挺胸近前,有意沉了面色:“明珠乃是朕的贵妃,皇叔虽为长辈,也不该这般失礼。”
  梁王闻言,这才笑着拱了拱手,虽是在对着赵禹宸开口,目光却仍旧看着苏明珠,声音是钟埙一般的醇厚低沉:“臣观娘娘仙露明珠,风流烂漫,一如从前,并无久居深宫的沉郁之色,既惊且喜,竟一时忘情,还望陛下恕罪。”
  虽然明知对方是在故意挑拨碰瓷,但架不住梁王这模样太过可信可靠,且这一番夸赞多多少少有些正戳中了她的心事,再配上梁王那明镜水波似的郑重双眸,饶是天生敏锐的苏明珠,一时之间竟也生出了些几不可见的叹息与迟疑。
  一面明知他是不怀好意,一面却又很难对其生出恶意,这称得上是梁王独一份的本事,也难怪他二十多年来都蜗居景山,一朝回朝便闹的沸沸扬扬,从者如云,除了他暗地里的手段,想来也和这般叫人难以推脱的高明“碰瓷”手段,脱不了干系。
  赵禹宸一直紧紧盯着梁王与明珠的交流,听到这句话后眉头却皱得更紧。
  什么叫没有久居深宫的沉郁?好像明珠在这宫里就合当郁郁不乐似的!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赵禹宸这些日子与苏明珠的日日相处还是有些用处的,他也仿佛察觉到了身旁明珠的动摇,心下隐隐更泛起几分不安,当下面色更沉:“既是一时疏忽,日后便该当心。”
  梁王释然一笑,拱手应诺,这才又发觉手上的锦盒一般,重新向着方太后转了过去,这次却是径直将锦盒放到了太后的贴身大宫女半屏的手上:“太后千万收了才好,不然臣弟实在是难以安心。”
  梁王乃是文帝最是偏心的老来子,其内库里压箱底的宝贝,临去之后几乎都留给了当初还不懂事的小梁王,一国帝王的一生积累,自然是件件讲究,无一不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奇。
  便如同此刻这盒内的凤冠,点翠为底,金丝镶边,中间密而不乱的镶嵌着各色玉珠宝石,组成了一只燕燕于飞的彩凤,彩凤口中衔着一串雀卵大小的夜明珠,个个都是一般的大小,莹润饱满,日光之下,五彩斑斓,直晃的人心头发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