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生猛——瓜子和茶
时间:2019-08-17 07:55:07

  朱嗣炯暴喝一声,“落霞!”
  落霞战战兢兢走进来,直直跪下。
  朱嗣炯靠在榻上,不说话,也不叫起。
  她不敢起身,就那么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出,良久,才听他嘶哑的声音,“说。”
  说什么?
  “看到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侯德亮在外间门口提醒。
  落霞一激灵,便将郑嬷嬷送花、找花一事说了出来。
  “你的花呢?”
  侯德亮去落霞屋子翻了个遍,找出了那两枝绢花,仔细查看没有问题,方呈给朱嗣炯。
  她的花没有异常,郑嬷嬷只找阿碧的花……
  脑中什么东西飞快闪过,朱嗣炯漆黑的瞳仁骤然一紧,眼底的风暴越积越重,“你为什么挑红花?”
  这是疑心自己!落霞冷汗直流,“奴婢……奴婢想成亲的时候用!”
  “成亲?哼,呵呵呵……”朱嗣炯笑了几声,那笑声听得落霞毛骨悚然。
  他猛然坐起,哗的一声掀翻了桌子。
  茶杯、碟子、插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落霞不敢躲闪,以头触地,凭茶水、碎瓷片打她一身。
  “你不是要成亲吗?好,今晚就成亲,和你男人去阴间做夫妻吧!”
  “爷饶命!爷饶命!”落霞砰砰磕头,转瞬间满头是血。
  侯德亮进来说,“爷息怒,这人还要留着审一审。”
  朱嗣炯颓然躺下,无力挥挥手,“你去安排。”
  大丫鬟都吃了排头,底下的丫鬟婆子更不敢过去,能躲多远躲多远。
  许是气氛太让人害怕,廊下的雀儿也不敢再叫。。
  侯德亮小心收拾好地面,轻声禀告,“爷,落霞审完了,她确不知情,应是让人利用了。”
  朱嗣炯递给他个匣子,“找人查查这花有什么问题。”
  “爷,你打开了?小心……”
  “我自有分寸!”朱嗣炯打断他的话。
  侯德亮顿了顿又问,“送万姐姐出府的人员名单有了,爷看怎么办?”
  是问要不要大办、狠办的意思。
  他顾及母子兄弟情,又有哪个顾及他?
  “都抓起来,挨个审,还有郑婆子!别用府里的人手,用私卫,你领头办!”
  这次历练,皇上赏了他一队侍卫,本一起返程,没他马跑得快,预计后晌才能到府。
  “是!爷,这会不会打草惊蛇?没人撑腰,郑婆子不敢这么干!”
  “蛇?!”朱嗣炯似哭似笑,“猴儿,这满府都是蛇啊!”
  靖江郡王的侍卫比想象来的快,侯德亮按照吩咐,对外宣称进了贼,府门一关,就开始满府抓人。
  “胡闹!拿来的贼?”朱嗣炽带人冲到三弟面前,“叫你的人赶紧住手!你眼里还有没有父王母亲?这府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朱嗣炯负手居高临下看了朱嗣炽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竟敢和自己这么说话,朱嗣炽差点气疯,手一挥,后面的侍从跃居上前。
  不待主人吩咐,朱嗣炯的侍卫唰地拔出腰刀。
  明晃晃的刀片寒光四射,吓住王府侍从。
  毕竟是从战场下来的兵,见过血,杀过人,铁血风范,单一个眼神,就杀气腾腾。
  平时只知摸鱼偷懒的王府侍从怎可与之相提并论。
  朱嗣炽见他的人都怯懦不敢上前,从旁边人手中抢过刀就砍过去,当然,他只是做个样子,吓唬吓唬,他就不信三弟敢以下犯上揍他!
  揍了正好,让母亲将三弟赶出去,嫡子惟他一人就够了!
  他想错了,根本用不着朱嗣炯动手。
  一个浑身精武之气的侍卫斜里冲出,刀背重重砸在他手臂上。
  朱嗣炽杀猪般地叫出来,他的胳膊断了!
  一众下人目瞪口呆,郡王的人伤了世子!
  “做的好!杨广,回去领赏。”朱嗣炯目含赞许,继而冷冷看向众人“若有人阻挡,格杀勿论!”
  朱嗣炽疼痛难忍,五官扭曲,咬着后槽牙说,“朱嗣炯,等着父王母亲家法伺候吧你!”
  朱嗣炯仰头大笑,旋而脸色一冷,“都给我拿下!”
  “都给我住手——!”
  说曹操曹操就到,宁王和王妃罕见地一起出现了。
  
 
  第32章  拥你入怀
 
  “我的儿——”王妃看到世子角度诡异的断臂,直接昏了过去。
  朱嗣炽又急又气, 母亲你好歹替我出口气再晕啊!
  宁王已是怒不可遏, “孽障!你要拆了王府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都给我住手!住手!”
  他暴跳如雷,但朱嗣炯的侍卫没听到主人叫停,自然不肯住手, 该拿人拿人, 该审问的提到小黑屋关起来!
  宁王说什么朱嗣炯根本就没听, 他直勾勾盯着王府上方的天空。
  天上的云压得很低, 乌云翻滚,远处隐隐传来雷声,要下雨了……
  这王府,该好好清洗清洗了!
  朱嗣炯将身子一侧,让出一条路,“父王可告御状。”
  什么?宁王登时瞠目结舌,宁王爷父子反目,府中打杀一团, 他藏着掖着都怕来不及, 还往父皇那里捅,让父皇再骂他一顿吗?让朝野上下看宁王府的笑话吗
  丢人, 太丢人!
  家丑决不能外扬!胳膊折了也要藏在袖子里!
  宁王下了封口令,反正阿阮和二儿子都没牵涉其中,让王妃母子三人闹去吧!
  不住喊疼的朱嗣炽看着离去的父王,恨不能自戳双目,这爹太窝囊!
  父王都管不了他, 自己还是溜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两眼一翻,晕了。
  下人们抬着王妃和世子,呼啦啦走了个干净。
  风携着雨,雨带着风,噼里啪啦打下来。
  朱嗣炯巍然不动,打湿的袍角被风卷起,在空中啪啦啪啦地响。
  万年青绿油油的叶上,沉重的水珠如泪般一滴滴流下来,落在地上,砸在心里……
  宁王一心不愿让皇上知道,但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小半个时辰,宁王府这桩公案就摆在了皇上的案头。
  头发花白的老皇上摇头叹道,“竟为一个婢女大动干戈,这不像他的作风,太沉不住气了!”
  太孙说,“靖江郡王幼时颠沛流离,一直和这个婢女相依为命,若是无动于衷,才叫人心寒。”
  “孙儿啊,忠仆是要器重,但也要防他们借着主子的宠信肆意妄为,尾大不掉才是棘手。”
  太孙忙躬身说,“孙儿知道了。”
  皇上点点头,“嗯,你去趟宁王府,让靖江郡王见好就收,出口气就得了,还真要让御史们参他的目无尊长、忤逆不孝吗?朕还要用他!”
  “是!”太孙领旨下去,走到殿外看到一个小黄门捧着奏折过来,“苟道,发生什么事乐成这样?”
  苟道低头哈腰给太孙行礼,一脸的喜庆,“禀殿下,得皇上隆恩,瘟疫消散,这是各地疫情的简略。”
  “我当什么好事,疫情损失严重,你笑呵呵的,是过去领板子?”
  “殿下,奴才天生一副笑模样,改不了啊!”苟道故作愁眉苦脸,那挤眉弄眼的模样更加好笑。
  “哈哈,你个阉货,快滚进去吧!”
  苟道唯唯诺诺,真个儿趴地上开始滚,那副蠢样又惹太孙一阵大笑。
  太孙已远去,苟道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皇上看完简略,奇道,“怎么疫情最重的牛头村反而死的人最少?”
  苟道解释说,“当地官员组织得当,防疫治疫都没有丝毫马虎,请的郎中医术高超,所以他们染病人数最多,死的人却不到一成。”
  “牛头村,县官可是姓林?”
  “皇上好记性,此人是高首辅的门生。”
  苟道见皇上似有所思,忙说些趣事打岔,“说起来,这牛头村的郎中奇丑无比,叫‘赛钟馗’,他的医女貌若天仙,叫‘活观音’!这一丑一美,偏偏还形影不离。”
  皇上果然来了兴趣,“为何这么叫?”
  “钟馗捉鬼,魑魅魍魉望风而逃,观音施露,百病祛除万事安康!”
  皇上哈哈大笑,“朝廷命官的功劳全被这俩人夺了,呃……,看太孙走了没有,让他和靖江郡王一起去把这两人叫进宫来,朕瞧瞧到底长什么样!”
  朱嗣炯哪有心情去办差,任凭太孙如何说,就是阴沉着脸不动地儿。
  太孙不悦,拂袖而去。
  侯德亮进来将口供呈给朱嗣炯。
  “香杏?牵扯到世子妃?”朱嗣炯有些意外。
  “爷,要不要拿人?”
  “废话!拿!”
  可没等侯德亮去世子院子里拿人,石莹就把香杏送到了王妃那里。
  是香杏的尸体!还有一封认罪书。
  她如数供认,如何串通郑嬷嬷给万碧下毒,再如何送到瘟疫村。
  为什么?
  因为万碧恬不知耻勾引世子,还收买她想陷害世子妃,让世子夫妻二人之间生隙,好趁虚而入。她气不过,就想替大家除了这个王府隐患,所有罪责她一人承担,与他人无关!
  和遗书一起拿来的,还有几样贵重首饰,朱嗣炯认得,那是阿碧的东西。
  朱嗣炯拿着这封“遗书”,手微微发抖。
  王妃倒是感伤这位的“忠心”,黯然说,“她虽然做的不对,但也是为王府好,炯儿,大家都知道万碧不是好东西,你怎么就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呢?”
  “这就了结了?是什么毒?从哪里来的毒?怎么进的王府?这封认罪书是真是假?香杏是自杀还是他杀?母亲,大嫂,你们都查清楚了吗?”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石莹。
  巨大的压力山呼海啸般迎面袭来,石莹顿时心头乱跳,身体不由僵硬似木,大脑一片空白。
  朱嗣炯已懒得再说,他起身拿着首饰就走。
  待他彻底离开,石莹才从窒息般的压迫感中缓过来,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为何世子这么忌惮靖江郡王。
  他有一种天然的气场,不怒自威!
  王妃也有些怔楞,这是她沉默俊雅的小儿子,怎么刚才感觉像见到了父皇?
  王妃不禁打个冷战。
  朱嗣炯漫无目的走着,阿碧不在了,他该何去何从?
  “郡王爷!”容嬷嬷踱步过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四下无人,容嬷嬷问,“郡王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朱嗣炯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恨意,“自然是给阿碧报仇。”
  “老婆子说一句,丫头这事,恐怕王府几位主子都不干净,有蓄谋已久的,有递刀子的,有隔岸观火的,郡王爷若是继续追究,就是与整个王府为敌!”
  “呵!就是与天下为敌又怎么样?我不能让阿碧枉死!”
  “这样做,郡王爷会不得善终!”
  朱嗣炯摇头笑笑,“嬷嬷,我给你预备了宅子,这几天你就搬过去吧。”
  “那丫头还没死!”
  朱嗣炯骇然回头,脸上说不清是惊还是喜,“阿碧活着?”
  容嬷嬷缓缓点头,“她活着,南郊牛头村,郡王爷一去便知!”
  话音未落,朱嗣炯疯了一般拼命向外跑,飞身上马,直奔牛头村。
  侯德亮也骑马紧追,“杨侍卫,跟着郡王爷!”
  雨早已停了,太阳冲出云层,将灿烂光芒撒向大地。
  一行三人风驰电掣疾驰,如闪电般从慢悠悠行进的太孙车驾旁飞过。
  “那是……靖江郡王?”泥水飞溅,太孙抹抹脸,纳闷道,“牛头村的方向?他不是不去吗?”
  疫情将过,各地陆陆续续撤了驻防,但牛头村的官兵,却不大愿意走,借口善后清理,硬是和上峰多讨了一个月。
  还不是为了多看几眼“活观音”!
  活观音的名声越来越大,十几里地之外都有人借口来瞧,他们可要将万姑娘保护好!
  远处马蹄声疾,似有人来。
  “靖江郡王到——!”侯德亮竭尽全力喊,“快开门!”
  哇塞,难道郡王都听说活观音的名头了?
  兵勇不敢怠慢,迅速移开路障。
  几乎是大门打开的同时,一人一马穿隙而过。
  “阿碧!阿碧!”朱嗣炯勒住马,大声呼喊。
  无人回应!
  朱嗣炯莫名心慌,无所适从。
  “你是找阿碧姐姐吗?”
  朱嗣炯低头一看,是个牙没长齐的小童,他翻身下马,压住心中不安,“你说的阿碧姐姐,是不是长得很美很美?”
  “是啊是啊,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姐姐。”
  “她在哪儿?”
  小童向东一指。
  朱嗣炯飞也似的跑过去,斗篷灌满了风,敞开飞舞,如同一只大鸟舒展了双翼,就要翱翔九天。
  高高的榆树下,几个村妇打扮的人提着篮子,嘻嘻哈哈笑闹着摘榆钱。
  他一眼就看到了阿碧。
  她挽着头发,头上包着一块蓝底白花的旧帕子,穿着灰色土布衣衫,腰间系着灰蓝色的汗巾,仰着头,举着篮子,正指挥树上的孩童往下扔榆钱枝儿。
  一股酸意冲上鼻腔,呛得他眼睛发涩,喉咙似有棉花团堵着,想叫却叫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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