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生猛——瓜子和茶
时间:2019-08-17 07:55:07

  田果儿拿起信一扫,失声叫道,“伯父竟叫你再嫁?……姐姐不能答应,去哪里找比郡王还好的夫君?”
  林氏紧蹙着眉头,“他再好,心不在我这里又有什么用?”
  “你有名有份,为何不争一争?万氏也不过是个奴婢出身,大字都不识几个,你出身才情样样比她好,难道怕她不成?”
  林氏听得心烦意乱,揪着帕子不说话。
  田果儿劝道,“伯父正受重用,便是看他面上,郡王也会待你不同。”
  林氏还是犹豫不决,田果儿知她心事,索性说,“若你归家,伯母能给你好脸色看?她肯定恨你耽误她儿子的前程!”
  林氏手上一顿。
  “林姐姐,郡王爷肯定是要做皇帝的,到时候你就是皇妃,伯母见了你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下跪。”
  继母对自己下跪?林氏心头一缩,砰砰直跳。
  田果儿握住她的手,眼中泪光闪闪,“姐姐和我不同,我已然没了前途……可你还有,眼见泼天的富贵、无上的权势唾手可得,你就甘心归家,嫁个普通人,再受伯母的奚落?”
  这一番话说得林氏脑子乱糟糟的,心中时乐时悲,如飘如落,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摇曳的烛光出神。
  田果儿怕说多了引起她反感,便在旁坐下,静静地守着她。
  良久,方听林氏说道,“我给父亲去封信,我不想归家。”
  心中大石落定,田果儿倍感轻松,只要林氏不走,自己不愁没机会接近郡王。
  “姐姐,伯父直脾气,藏不住话,说不得转脸就告诉郡王,为免郡王误会姐姐是个贪图富贵的人,不如过段时日再说?”
  林氏目光微闪,笑道,“还是你心细,就按你说的办。”
  夜深了,二人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各想各的心事。
  自此,林氏常去给万碧请安。
  朱嗣炯莫名觉得看到林氏的次数多了,他很是烦恼,这个林氏好没眼色,看见自己回来,怎么还赖在房里不走,难道林勤没把话带到?
  女人最了解女人,万碧多少看出她几分心思,借口皇后向佛,让林氏抄佛经。
  没说抄多少,但每隔几日就让丫鬟过来要,林氏只好不停地抄,时间长了,自然也察觉出什么。
  渐渐的,她闭门不出,任凭田果儿怎么劝说,也不去朱嗣炯面前晃悠。
  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到了赏枫叶的季节。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京城内外绿稀红瘦,枫叶似火,高高的天际上,一排鸿雁向南缓缓飞走。
  德嘉帝兴致勃勃,本计划出游,但突然间病了。
  病情时好时坏,一个多月过去,都没能起身。
  身为皇子,朱嗣炯必须要侍疾。
  他主持户部,又兼管刑部,本就公务繁重,如今要衣不解带伺候父皇,偶有空暇,还要安慰哭泣的母后,真忙得他是焦头烂额。
  万碧快半个多月没见过他。
  朱嗣炎也在宫中侍疾,同样见不到人的蒋氏便时不时找万碧聊天。
  到后来,几乎是日日都来,万碧有些疑心——她简直像特地来瞧自己在不在一样。
  万碧就让侯德亮往宫里传信,让朱嗣炯得空回来一趟,哪知侯德亮还没出门,朱嗣炯就来了。
  外面下着雨,朱嗣炯带着一身寒气,冷得万碧打了个哆嗦。
  但他的脸色更冷,“父皇病情突然加重,昏迷不醒,李重生被抓起来了。”
  万碧惊得头皮一炸,心头通通直跳,她捂着胸口道,“怎么回事?”
  朱嗣炯冷笑道,“太医院院使说李重生的药有问题,谁都知道他与你我关系密切,这事是冲我来的!”
  “李重生怎样了?”
  “下了诏狱,——你别担心,我打了招呼,他暂且没遭罪。”
  “内阁怎么说?这案子如何查?”
  朱嗣炯摇摇头,“还没消息,宫里宫外都是一团乱,我不放心你和睿儿,亲卫都给你留下,一定保护好自己。”
  万碧宽慰道,“我们一切都好,你留了那么多侍卫给我,自己可要当心。”
  朱嗣炯嘱咐几句,抱了抱她,又亲了亲睿儿,连口茶也没喝就要走。
  万碧送他出去,门口吕秀才一直等着,见朱嗣炯出来,二人低低说了几句话,朱嗣炯便行色匆匆,疾步出门而去。
  万碧兀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呆,忽听吕秀才说,“小丫头放心,郡王爷没那么容易就被扳倒。”
  他捋着颌下美髯,笑眯眯道,“说不得,这是个机会。”
  “机会?可眼前情势明显对他不利。”
  万碧忧心忡忡,“当今登基那刻起,皇储一直悬而未决,郡王明明是嫡出却不立太子,那位庶出却不封王,许多人猜测皇上想立那一位。此事一出,郡王嫌疑最大。”
  吕秀才笑道,“当今哪有那么多心思,他是忙着玩乐顾不上立储!”
  万碧一愣,想想未登基时的宁王,旋而失笑,“皇上大约觉得自己仙去还是相当遥远的事情,所以不急。”
  “他不急,有人急!”吕秀才双手一击,“自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拖得越久,对那位越不利。”
  “话虽如此,但眼下一团乱,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
  吕秀才哈哈一笑,“最有效的方法,快刀斩乱麻!”
  
 
  第69章  多事之秋
 
  自重阳节过后,京城的天就没放晴过, 秋雨绵绵, 伴着萧萧北风,一日凉似一日。
  在这寒风冷雨中,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在官场民间悄悄传开——刚登基不到一年的德嘉帝, 龙体欠安, 怕是不行了。
  可太子还没立呢!
  听说皇后和阮贵妃在龙塌前吵了起来, 拉都拉不开。
  立哪个?两位皇子各有势力, 宁靖郡王为人谦和,礼让下士,颇得朝臣文人青睐。
  但靖江郡王手握东南大军,有勋贵的支持,且最重要一条,他是嫡出!
  废嫡立庶,除非嫡子德不配位。
  有人说靖江郡王毒害皇上,但马上又有人反驳, 是宁靖郡王栽赃陷害, 人们背地里吵吵闹闹,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因此争论打斗。
  内阁紧急责令五城兵马司加强巡逻监察,凡有游民、奸民寻衅滋事,一律抓捕治罪。
  大街小巷中,全身披挂的兵勇明显增多,虎视眈眈下, 人们不敢议论朝政。
  渐渐地,街上只见行伍之人,平民百姓踪影几乎看不到。
  但消息还是一个接一个暗暗在口中流传。
  据说东南军要北上拱卫京师,就连西北军也频频传出拔营的消息。
  先有三王之乱、后有平王太孙之争,刚太平两年,两个郡王又要打起来,老百姓们哀叹,还让不让人安稳过日子了?
  宁王府内同样不安稳。
  这日清晨,天阴沉沉的,云很重,几乎压到了房檐,让人无端生出一股烦闷。
  在这阴郁的天气中,万碧迎来一位不速之客——罗筱婳。
  罗筱婳瘦得脱了形,那尖尖的下巴,莫名令万碧想起纳鞋底的锥子来。
  她梳着高高的飞仙髻,簪着硕大的红宝凤钗,穿着烟霞粉对襟褙子,大红提花长裙,一如既往的张扬热烈。
  但再精致的妆容,再奢华的服饰,都遮挡不住她眼底的憔悴失意。
  她看了看万碧,仍旧一副骄傲的表情,“你很好命。”
  万碧笑笑,“多亏了郡王爷。”
  罗筱婳一下变了脸,但很快面色如常,嗤笑道,“你不会永远好命。”
  “你说了不算。”
  “总有人说了算!”罗筱婳站起来冷冷道,旋即转身离去。
  就这么走了?万碧纳闷半晌,“她来干嘛?”
  小雅坐在脚踏上,捧着秋梨吃得正欢,闻言想了想说,“准是嫉妒您,跑来有的没的胡说八道一通,好给您添堵。”
  这样?万碧还是觉得费解。
  快一年了,罗筱婳自从离开王府,便销声匿迹,如同没有这个人一样。
  眼下京城形势紧张,她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单纯是为逞口舌之快?
  二人相较而言,罗筱婳俨然已败,失败者什么时候会特地跑到胜利者面前耀武扬威?
  万碧踱到窗前,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隔雨帘望去,廊下的灯笼都模模糊糊的。
  雨点子没头没脑敲打着,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寒风袭来,冷得她通身寒彻。
  灵光乍现,万碧猛然转身,厉声喝道,“让侯德亮即刻过来!”
  侯德亮遵郡王爷的吩咐,一直守在王府,听里面传他,忙匆匆赶来,到了房门口,半身袍子都湿透了。
  他站在廊下略定了定神,用力拧了拧袍角,才躬身进去。
  万碧让他马上传讯给朱嗣炯:“罗致焕有变!”
  听说是罗家的事,侯德亮先松懈几分,心想准是刚才罗氏惹她不痛快了,因笑道,“夫人放心,郡王爷早就防着他呐,前俩月揪了个错,罚他回家面壁思过。”
  万碧一改往日态度,对他不假颜色,“我叫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侯德亮忙跟头咕噜地赶去宫里找郡王爷报信。
  结果这一走,连他也没回来。
  万碧不免心焦,她心情不畅,下头伺候的人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服侍,整个院子的气氛随之变得压抑。
  蒋氏院子也增派了许多侍卫。
  宁王府两拨带刀侍卫整日走来走去,时不时发生点摩擦,闹得奴仆们人心惶惶的。 
  便是两位侧妃坐不住了,跟约好了似的,一前一后拜见郡王妃。
  林氏婉转地提出来意,特殊时期,想搬来和夫人一起住。
  知道她们害怕,万碧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将东南角的小跨院收拾出来,拨了两个婆子给她们,“地方小,暂且委屈你们。”
  肯让她们住进来就好,二人松了口气,但很快发现事情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好。
  小跨院门口有侍卫把守,不准随意外出。 
  哪怕是借口给郡王妃请安,也跨不出院门一步,简直形同监/禁。
  同困在这一寸三亩地,同样无人怜惜,处境相同,心情相似,林氏和周氏的关系倒亲近不少。
  把她二人放到眼皮底下看管起来,万碧倒不是故意难为,只是非常时刻,能省点事便省点事。
  宫里报平安的人好几天没来,万碧愈发焦躁不安,简直夜不能寐。
  此时已是深夜三更天,天空不见星月,黑得似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万碧翻来覆去睡不着,忽听窗棂响了几声。
  万碧一激灵爬起来,低声喝道,“谁?”
  小雅抄起棍子护在她身前。
  一个男人低低的声音传来,“我。”
  你?你是谁?小雅正要呵斥回去,却见万碧披上衣服下地,打开了窗子。
  黑暗中闪现一个人影,小雅捂住嘴,将惊叫压了下去。
  万碧笑道,“杨广,好久不见。”
  杨广也笑了笑,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迅速移开,低头道,“奉郡王令,护送郡王妃出城。”
  “郡王安否?”
  “您放心,郡王一切安排妥当,只要您平安出城,郡王再无顾忌,立即放手大干一场。”
  “院子里还有其他几人……”
  “人手有限,郡王只吩咐护送您和小少爷。”
  万碧叹道,“不能丢下不管,留下一半侍卫护她们安全。”
  杨广张张口,却又把话吞了下去。
  有人叩门,进来的是苏娇娇。
  她言简意赅说道,“郡王命我扮成夫人的样子。”
  小雅忙找出几件衣服给她换上,别说,她容貌虽和万碧大不同,但身形相近,梳着相同的发式,远远看去,竟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连杨广都看了好几眼。
  万碧抱上熟睡的睿儿,带上小雅,却不防杨广拒绝带小雅走。
  “郡王说了,要让别人误以为您还在这里。”杨广不让半分。
  小雅立刻将手里的东西一扔,笑嘻嘻说,“都知道奴婢是您的小跟班,自然不能走……您别露出这种表情,奴婢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
  多说无益,万碧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披上斗篷,消失在夜色之中。
  院里的亲卫,悄无声息地撤去大半。
  小雅撑着头坐在桌边发呆。
  黑暗中传来苏娇娇幽幽的声音,“伤心吗?夫人弃你而去。”
  小雅立刻怒了,压着嗓子喝道,“黑了心肝的,我家夫人好心救你出火坑,你却在背后挑拨离间。”
  苏娇娇轻声笑道,“我是瞧你面上不痛快才这么说……别当真,我一身一命皆系在夫人上,断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
  小雅方知她是顽笑,心中不快,嘴里便哼哼唧唧嘟囔个不停。
  远离风月场,苏娇娇心性放开不少,她瞧着小雅的样子有趣,忍不住逗她。
  二人就开始压着嗓子斗嘴玩儿。
  忽听到院门口有女声哭闹,小雅立刻打起精神,蹭蹭几步出去,大声喝道,“哪个没规矩的敢来这里闹腾!”
  外面哭声一顿,有婆子来禀报,“是林侧妃和周侧妃,闹着要见夫人。”
  小雅正憋着火,正好来了出气筒,她哗啦一声推开门,恰好看到田果儿一张泪痕遍布的脸。
  小雅不便对两位侧妃耍横,便粗声粗气对田果儿嚷道,“半夜不睡觉给你娘嚎丧呢?”
  田果儿被堵得呛了口冷风,不住地咳嗽。
  小雅冷笑道,“不知两位侧妃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林氏和周氏不由面面相觑,她们听田果儿说看守的侍卫少了很多,怕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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