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多妩媚(重生)——陵妃桐
时间:2019-08-17 08:06:24

  “县主,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想邀您入凤鹫宫说说话。”
  郭娆被赐婚不久,季老夫人就入了趟宫,跟当时的皇上求了道恩典,说封自己外孙女为县主。永肃帝对于自己亲姑母的请求,向来不会拒绝,况且只是给人一个小小的封号而已,遂一口答应。所以现在郭娆的身份是容阳县主。
  郭娆正心慌意乱,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县主,她转头,就见一恭敬俯首的内监。
  永肃帝是今年八月退位,太子登基,九月迎季连欣入宫,已册封为后,居于凤鹫宫。
  连欣现在召她?
  郭娆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后咬了咬唇,忍不住瞥了眼远处那道还被众人围着的高大身影。不知是不是内监错觉,他好像发现这位郭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小幽怨,像是舍不得离开宴席似的。
  季连柔神情憔悴,看着热闹人群心中也掀不起波澜,也没人来理她,她一个人呆呆坐着,颇有些凄然。
  宴席开始,那道明黄身影被人簇拥着进来时,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转瞬湮灭。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双肩垂下去,精神萎靡。
  拿起一杯酒想借酒浇愁,抬眼间却不经意瞥见桌边随内监悄悄离开的郭娆。
  郭娆今天打扮得很美,一身银红小袄将窈窕身段尽显,发上插着同色蝶花流苏簪,配上小朵珠花,衬得面容娇艳明媚。行走间发上的蝶花流苏轻轻摇颤,显示着这个年纪女孩独有的鲜活,别有一番娇媚动人。
  她走在哪里都是焦点,尽管挑了偏僻地儿走,还是有很多年轻公子的目光随着她移动。
  季连柔再回望自己这身衣裳,这还是她刚入太子府时,她母亲花了三百两帮她买的。
  那时她总以为进了太子府,得了太子宠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所以根本不稀罕这衣服。但岂知事实却恰与她想象的相反,她自入了太子府,太子从来没有宠幸过她,她在后院,就只是个摆设。
  所有丫鬟奴才都是看人办事,见她不得宠,都快骑到她头上来了。她初始反抗,吃了许多亏,后来只能忍着怒气任她们所为。
  入了宫后,她的日子还是一样,入不敷出,不用自己的银钱贴着,她怕是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更遑论穿精美的衣服。
  今夜除夕,人人都穿得精致华美,只有她,一件旧衣披身。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她在魏国公府当姑娘时。
  若早知如此,那那日在猎场偶然听见霍贵妃要派人杀太子时,她一定不会费尽心思替太子挡刀。没了太子,也许她会嫁给韩宋,因为韩宋爱她,他什么都舍得为她做,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最先给她。
  ……韩宋。
  季连柔神情恍惚,嘴里轻轻喊出这个名字。朦朦胧胧中又想起了些事情,她听说他升官了,两年前随她大堂哥出征魏地,那时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后来因为抓了叛军蔡义的军师,立了大功,皇上不仅给他封官,还赐了他很多东西,连带他新娶的夫人也封了诰命。
  而他新娶的夫人……是她庶妹,季连玉。
  人人都比她过得好。季连柔眼睛发疼,嗓子发涩,僵硬着转头,想再看韩宋一眼。
  季连玉一直注意着季连柔,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见她朝她身边之人看去,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手不动声色地一偏,桌上帕子落地。
  “呀,相公,我的帕子掉了。”
  韩宋正与旁边挤过来的一个好兄弟高兴聊着魏地之事,忽闻季连玉一声轻叫,忙转头看她。随她视线看去,就见自己脚边躺了块杏黄色小丝帕。
  两年前娶了季连玉没多久,他就随军出征了,今日刚回来,还没归过家。他听随她来的丫鬟说,她还病着,她却还是执拗地要进宫来瞧他一眼。
  其实他与季连玉不熟,记忆里对她最深刻的记忆,应该是刚新婚那几日的如胶似漆……心中忽然就有些异样,于是也没多想,立马弯了腰。
  “你还病着,就别动了,我帮你捡。”
  季连玉见他弯了身,脸上逐渐绽开一抹笑,她端起桌上一杯酒,转头看向季连柔。在她怒火中烧的瞪视下,她抬了抬下巴,朝她挑衅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宋捡了帕子起来,就见季连玉端着酒杯饮酒,他立时就蹙了眉,截了她的酒杯放下。
  “你病还未好,少喝这凉物。”
  季连玉面上对着季连柔时的挑衅早消失得一干二净,脸上只余一抹虚弱的娇柔,让人不自禁地就升起一股保护欲。
  季连玉柔柔一笑:“我知道,相公。只是今日你回来,玉儿高兴,才没忍住的。”
  见她这般巧笑嫣然模样,韩宋鬼使神差又想起那几日来,心中无端一紧。
  季连柔见韩宋呆呆看着季连玉的模样,心里忽然前所未有的慌乱,就像原本什么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就被别人抢走了。
  韩宋,韩宋……
  他当初送她木偶,送她水晶花灯,送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他那么喜欢她,他应该永远喜欢她的,他为什么现在又对别的女人目不转睛了?他怎么能变心呢?!
  季连柔大脑一片空白,突然间就红了眼眶,胸中闷窒,像喘不过气来,接着脑子发晕,往后一倒。
  旁边侍女不知自家主子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就哭起来,接着身子一晃,径直往后倒去。她一惊,大声呼喊——
  “主子!您怎么了?”
  说得正热闹的众人被这突然一声打断,齐齐看过来。
  皇上也看了过来,但待看到出事的是季连柔时,身子动也未动,眼神甚至带了几分厌恶,对旁边内监道:“既然不舒服,就让她在宫里呆着,别再出来。”
  听出皇上语气不好,内监惶恐,赶紧应是,匆忙跑过去就要请季连柔回去。
  季连柔看清自己梦寐以求想嫁的这个男人的态度,心都凉了,不由自主脸又转向了韩宋,韩宋这次发现了她,也正看着她。
  他目光复杂,像带着丝怜悯,却没有了少年时看她的热烈迷恋。
  季连柔忽然就有些难堪,为在这人面前保持最后的体面,硬撑着身子起来,几步走到皇上身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忍着酸涩行了礼,而后背挺得笔直,转身退下。
  季连玉目睹了她如今的凄惨光景,心中嗤笑,眼看她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转头:“相公,我突然有些胸闷,想出去走走。”
  韩宋从往事中回神,赶紧放下酒杯,关心道:“我陪你。”
  季连玉笑着婉拒,韩宋无法,在她几番推辞下,只好让她自己去了。但也千叮万嘱了旁边丫鬟,好好照顾自家主子。
  季连玉出了宴席,在尾随前面人到一处河池时,立马上前拦住她。
  “姐姐,几日不见,你好像消瘦了许多啊。”
  季连柔现在没心情跟她吵,面无表情:“让开。”
  “让开?”季连玉捂嘴一笑,非但没让,还愈发靠近她,神情睥睨,“若妹妹非不让呢?”
  季连柔傲慢跋扈,以前从来都是她欺负季连玉,何曾见过季连玉顶撞她,又想起韩宋今晚陡然转变的态度,突然心头火气,恶狠狠骂道:“贱婢!”说罢扬起巴掌还欲打过去。
  季连玉以前被她打过几次,早有防备,她冷冷一笑,截住她的手,反手就掴了回去。
  身份不一样就是好,连打人也有底气,不必再担惊受怕。
  “啪!”地一声,在寂静的花园异样清脆。
  季连柔捂着脸,不敢置信:“你敢打我?”下一刻疯子般扑上来,“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季连玉轻蔑冷哼,看了旁边带来的两个丫鬟一眼,两个丫鬟会意,立马上前制住季连柔。
  季连玉捏起她的下颌,紧紧掐着:“我不仅敢打你,还想送你一份大礼,我的好嫡姐,你敢要吗?”
  季连柔双手被制,动也动不了,她半俯着抬头看她:“季连玉,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就是将你心中最在乎的,全部抢过来!”季连玉一只手狠狠扯着下面人的头发,迫使她仰望她。
  她居高临下,“这些年,你仗着自己二房嫡女的身份,总是欺负我和我姨娘,还逼着我去陷害别人,出了事就让我背锅,好姐姐,这些事我可一件件都记着呢。”
  说着,她古怪笑起来:“三姐,你可知道,在你未与韩宋退亲时,我就开始喜欢他了。你知道韩宋为什么会娶我吗?”
  季连柔瞳孔骤缩。
  季连玉继续:“那日我们正在参加一个诗会,但是忽然不知从哪里出现一群难民,他们见人就打,抓着女子还拖去林子里轻薄,我很害怕,在侍卫的护佑下,本来是可以安全离开的,但是……我突然看见了韩宋。”
  “那时我脑子里忽然就有了个疯狂的念头——若是我在他面前假装被人轻薄……我是你妹妹,我知道他还是喜欢你的,我赌他会念着你们之间的旧情过来救我。后来,我赌赢了,他过来了,我捂着被难民半撕开的衣衫,哭着说清白被毁,拿起准备好的匕首假装自尽……”
  说到这里,季连玉看向季连柔,“后来,他答应娶我了,让我不要寻短见。三姐,他当初肯娶我的原因,我很明白,是因为我是你妹妹,我是沾了你的光。”
  她三姐总是嫌弃韩宋太正直,性子莽撞里带着傻气,可她却是被这样一个阳光正直的少年吸引,一直默默关注着他,后来更是赌上自己的一切也要到他身边。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韩宋正义有责任感,纵使他以后纳妾,她相信自己还是会过得很好。因为韩宋不像太子那类人,外表温润内心冷漠,他会尊重自己这个正妻。
  季连柔听到这里,早已通红了眼眶,胸口起伏,身体不断挣扎,像一头暴怒的野兽,随时冲破牢笼准备攻击。
  她彻底失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咒骂:“你个死杂种,和你娘一样下贱,就喜欢勾引男人!阿宋不会喜欢你的,他说过这辈子只爱我!”
  “是吗?”季连玉轻嗤,在突然听到不远处园子有脚步声响起时,她唇角笑意渐大,眼神示意两个丫鬟松了手。
  季连柔理智全失,根本没发现季连玉的异样,没了束缚,她猛地向季连玉冲过去,先是重重甩了她一巴掌,还要去撕她的脸:“你这个贱人,我要打死你,撕花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三姐——三姐不要啊——”季连玉语气惶恐,不断退后,边阻止面前人的狂推骤打,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却诡异一笑,靠近她耳边,“就算我对韩宋万般好,他心中始终存有你的位置,而我——今日就要将你在他心中的痕迹彻底抹去,我要让他看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连柔被她突然靠近的阴森语气吓得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手腕就被人一拉,接着听见季连玉一声尖叫。
  “啊——”
  旁边两个丫鬟见势起哄,惊叫:“少夫人!少夫人——快来人啊——少夫人落水了——”
  丫鬟话音刚落,身边就快速掠过一道身影,推开季连柔,瞬间扎入水中。
  韩宋救起季连玉,两人浑身湿透:“玉儿,醒醒,快醒醒。”
  丫鬟跑过去:“少爷,是柔嫔。少夫人正在园子里散步,柔嫔就突然跑过来,说要少夫人离您远一点,少夫人不肯,柔嫔……柔嫔就说要撕了少夫人的脸,还把她推入了河池!”
  韩宋红着眼,狠狠瞪向季连柔,这眼里情绪太多,有痛苦,有愤怒,有失望,最后全变成决绝。他抱起怀里的人:“出宫!”
  季连柔被突然出现的韩宋猛地一推,跌到在地,手都被石子蹭破了皮,血渗出来。
  明明那么疼,她却哭不出来,只惨白着脸,眼神空洞望着头也不回匆匆而去的背影。
  曾经,那道坚实的背背过自己,那个背的主人还羞涩地吻过自己,她手磕破了皮,他还心疼地放在嘴里舔舐,轻声细语哄着自己。
  可是,刚刚他却亲手推倒了她,看着她的目光也冰冷,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抱着另一个女人离开……
  郭娆跟在内监后面走,心里空落落的,再次抬头时,却忽然发现路线不对。
  这不是去凤鹫宫的路!她眼里突然起了防备,停下脚步,手抚向银镯,警戒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内监转身,看着她略有深意一笑,道:“县主,奴才只是奉皇上之命行事,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有人想见你。”
  刚说完,就见内监身后的假山旁,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一身玄衣玉带,五官俊美出尘。
  内监见魏世子出来,弯腰行了礼,然后恭敬退下。
  季瑜唇角含笑,站在那里,就那样看着她:“娆娆,我回来了。”
  郭娆捂着唇,眼里迅速氤氲了雾气。
  见站着一直傻傻不动的人,季瑜一叹,亲自过去将她揽进了怀里,右手轻抬起她的下颌,使她与他对视。
  他眼中笑意涌动,声音低哑:“想我吗?”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包裹了千言万语,缠绵撩人。
  郭娆被他拥着,闻他久违的喑哑声音,心一颤,身子出自本能地软了下来,半靠在他怀里。
  其实郭娆的心很小,父母与小攸走后,她的心就紧闭起来,直到她感觉到季瑜的存在,他总是不动声色对她好,默默关怀她,她不是石头,她有血有肉,所以有感觉。她的心扉渐渐为他敞开,也只为他一个人而敞开。
  但后来他却走了,她高兴时再没人跟她分享喜悦,她孤独时再没人陪她说话,她难过时再没人轻声安慰,她生病时再没人耐心哄她……
  郭娆回想这两年的点点滴滴,没他的日子,度日如年,不外如是。
  她哽咽着,眼里水光愈盛,声音也不自觉带了撒娇:“想,我每天都在想你,阿琅。”
  季瑜笑容一凝,看着她的目光霎时像狂风掀潭的深深漩涡,夹杂着未知的黑暗涌动,要将人迅速吸拉进去。他喉结轻轻滑动,闭了闭眼,搂着她的手不断加紧。
  她长大了,两年时间,她的面容愈发娇艳动人,长开了的美丽五官还携了几丝媚意,瞧着人时像勾人精魂的妖精。她的身材也变了,因发育姣好,身段越发玲珑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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