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灰墙角落里,玫红身影手拿长鞭,眉目狠厉,一脚踹向青衣婢女。
“本郡主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做不做?”
青衣婢女被踹得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也不敢起来,哭着求饶:“郡主……您饶了奴婢吧,表小姐……表小姐她……世子爷若知道了,会杀了奴婢的……”
“哼,你就不怕本郡主杀了你吗?我告诉你,你若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杀了你灭口,再去杀了你全家!”
“郡主饶命啊!饶了奴婢的家人吧……呜呜……”
“到底答不答应?!”
“……答应……呜呜……奴婢答应……”
场景一转——
青衣婢女鬼鬼祟祟,在门外探了一阵后,提着食盒偷偷摸摸进了屋子。
“表小姐,这是爷吩咐给您熬的伤寒汤,您趁热喝了吧。”
金绣红帐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
“你是谁?”
“奴婢是小厨房的青桂,香云姐姐刚刚肚子疼,便让奴婢将这药膳送来。”
“嗯。”
场景又一变——
“啊——”帐内一道女子凄声尖叫。
帐帘掀开,满目血红。
“……小姐?”
“……孩……孩子……”
红帐内虚弱地伸出一只手来,五指鲜血猩红。
丫鬟哭着大喊:“来人,请大夫,快来人啊——”
凉风拂进来,血腥味弥散,金绣红帐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床上一张绝美却苍白的脸。
“阿娆!”
宋妙涵被噩梦惊醒,猛然从床上惊坐起。
“妙姐,你怎么了?”
床侧少年被吵醒,他睁开眼,也赶紧坐起来,担心地看着宋妙涵。
宋妙涵脸色苍白,呆了半晌,才转头对他安抚一笑:“小隐,你先睡吧,我没事。”
林贞摇头,揽着她的肩膀到他怀里:“不,我不困,我陪着妙姐。”
宋妙涵仰头看他,昏黄灯光下,少年眉眼精致,只是照不见的暗处左侧脸,一道食指长的伤疤狰狞外露。
宋妙涵也不说话了,弯着唇在他疤痕处落下一吻,然后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床前一灯明亮温柔,宋妙涵眼也不眨盯着它,眼神迷离渐渐没了焦距……
与此同时,菡萏阁。
“娆娆,你别生气了,我下次再也不逼你了好不好?”
郭娆咬着唇,捞过被子挡在身前,怒瞪着季瑜:“你走,我不要你陪我睡!”
都是他害的,那日在书房不知节制,她哭着求他他都不停下,现在害得自己喝了几天的苦药,还没见好。
如今大半夜的,她刚睡下,这厮居然还敢钻窗户进来,还说要陪她睡觉?!
呵,她才不信他的那张嘴!
季瑜见她防备得紧,也不在意,反正这黑天暗日的也没谁知道他私底下在做什么。于是彻底放下了脸面,不要脸地将手伸进被子,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顺便将被子拉近盖住两人,讨好笑着哄她:“娆儿,你就原谅我吧,你这几日对我不理不睬,我心里可难受得紧。”
郭娆又惊又怒,这厮还要不要脸了,使劲推搡着他:“你惯爱说这假话骗我,我才不信你,你出去!我不要和你一起睡觉,你回你的霜香居去!”
季瑜笑意不减,被子里的手也不怎么规矩,又凑到她耳边:“我是真的想你,嗯……特别想。”
郭娆被他的暗示炸得满脸通红:“季瑜,你不要脸!”
抬脚要踢他,却不想那人早有防备,一双长腿提前压住了她,然后又将她的手制服,一只手就将她的两只手裹住,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身子,头凑近又在她脸上亲了亲。
“乖,别动了,你着凉了我是真的心疼,我不动你,就这样陪着你睡。”
季瑜柔着嗓子一字一句说话的时候,在郭娆心中还是很有信服力的,她慢慢停止挣扎,半信半疑。
季瑜满眼诚挚,揉着她的小手:“我保证。”
郭娆生病了,心中其实也是排斥孤独的,季瑜过来陪她,她心中有高兴的,现在看他眼中并无那种情绪,她稍稍安心。
确定他是真的没什么大动作后,她彻底放下了戒心,最后慢慢挪到了他怀里,依赖地抱着他入睡。
季瑜的本意的确是过来陪郭娆睡觉的,盖着被子纯聊天那种。但到了后半夜,旁边的一个发热体不停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手还左摸右摸最后解开了他的里衣,双手环着他,脸也紧接着贴了上去,在他身上蹭蹭蹭,嘴里还一直细细说着好舒服好舒服。
他脸一黑,真怀疑这小妖精是故意勾引他的。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尝情.事食髓知味,维持正人君子半盏茶功夫,季瑜就再也忍受不了了。
“……唔,季瑜,你骗我——”
“乖,别动,就这一次。”
“你出去!我还病着,传染给你怎么办?”颇有些气急败坏。
一阵沉沉闷笑:“那更好,把你的病气全过给我吧,我扛得住。”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季瑜就醒了,静静陪着床上的人躺了会儿,直到听见外面小丫鬟抬水洒扫的声音,才翻身下床,神清气爽翻窗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就可以完结啦!!!
第84章 折子戏言
宋妙涵自噩梦惊醒,一夜未睡,早上起来就眼皮子直跳,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依着前世记忆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疏离了一遍,还特意用狼毫将重要日子做了印记。
写到一处时,她突然一顿。
明贞元年一月二十五日是她上辈子自尽的日子,后面的一切,她的记忆中是一片空白。
而几年前她与郭娆去过一趟寒山寺,度空大师说她活不过十八岁。
这辈子她与小隐成成了亲,怀孕害喜得频繁,她竟将这些全忘了!
活不过十八岁?!现在郭娆十七岁,还有四个月就至七夕,她就十八岁了!
难道郭娆前世就是这四个月中出事的?
宋妙涵想起昨晚那个梦……也许那是个示兆,上天给她的示兆!
宋妙涵手一抖,狼毫上一滴墨滴在了宣纸上,将白纸染成了黑色墨花,带着一片阴冷。
林贞端着自己熬的香菇瘦肉粥进来,就见宋妙涵站在桌子前一动不动,他疑惑,走过去:“妙姐?”
宋妙涵如梦惊醒,立马扔了狼毫:“快让小厮备马车,我要去魏国公府!”
……
魏国公府。
季瑜从菡萏阁出来,特意避开了下人,最后绕到花园回霜香居的路上,才放松了警惕。对着园子里的百花齐放,他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忽然听闻一处吵闹,伴随着匆匆叠叠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
然后就见大花丛后露出个满头大汗的身影,一身青衣,长着一张老谋深算的脸,不是宋妙涵是谁?
见她是往郭娆的菡萏阁跑,他第一反应就拦了下来。
“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宋妙涵跑得肚子隐隐作痛,但她却顾不了这么多,苍白着唇再也跑不动时,忽然就有人拦在了面前。
她一看是季瑜,双眼一亮,看见救星般,抓着他的袖子:“……快……快回菡萏阁……阿……阿娆她……啊……”
话未说完,她肚子忽然痛起来,手紧紧抚在上面,身子有些不稳地往一边倒去。
季瑜看她脸色泛白不似做作的模样,紧抿着唇,刚要出手扶一把,却有人更快。
“妙姐!”
林贞快速过来,搂住了倒下去的宋妙涵。宋妙涵却看着他,语气虚弱:“…………阿娆……有人要害阿娆……今天可能会有个穿青衣的婢子,拿着下了毒的风寒药给她……”
听到风寒药时季瑜就面色一变,也没猜这话真假,转身就朝菡萏阁跑。半路却忽然又停下来,深深看她一眼,转头命令府中小厮:“给林夫人请大夫!”
说罢返身匆匆离去。
宋妙涵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菡萏阁。
青桂神色慌张,提着食盒左顾右盼,见没人后赶紧到了房门口,推门进去。
屋子里顿时扑面而来一股好闻的馨香,是许多女孩子都会喜欢的一种香味,听说是世子爷送表小姐的,世子爷很宠爱表小姐,送了她很多好东西。
青桂不敢再想,也不敢再闻那味道,呼吸都慌得差点屏住。她颤抖着手,从食盒里拿出汤药,故作镇定:“表小姐,这是爷吩咐给您熬的风寒药,您趁热喝了吧。”
郭娆睡得迷迷糊糊,头脑晕沉,眼皮子都撑不开。赖了一会儿才懒懒撑着被子起身,掀开帐帘。
季瑜隐隐听见屋子里陌生的说话声,不像是郭娆贴身婢子的,他心中顿时一沉,竟真有人敢害郭娆。
他愤怒着一脚踹开房门,就见郭娆端了药要喝下去,旁边青衣丫鬟偷瞥着她,神色紧张又期待。
“别喝!”
郭娆睡意朦胧,半阖着眼正准备喝下手中的药,却忽闻一声暴喝。安安静静的内室中,这声音无异于如晴天一道闪电霹雳,她一个激灵,瞌睡顿时惊醒了大半,手也一抖,药碗就不小心滑了出去。
大半碗药泼在了床上,还溅在了她外露的皮肤上,她被烫得一缩,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身上披着刚被撕碎的红帐。
“你没事吧,身上哪里烫着了?”季瑜声音惊慌焦急。
郭娆抬头见他这模样,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
外面香云香叶听见动静迅速进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季瑜看向两个丫鬟,一声冷笑,拿过床上的空碗就砸过去:“你们俩就是这样照顾自己主子的?竟让一个陌生人进了屋子?!”
空碗一声碎,两人心头一跳,只瞥见屋子里一个陌生丫头,还没清楚什么状况,被世子一声怒斥。但她们什么也不敢说,当即就跪了下来。
“世子恕罪!”
郭娆见香云香叶怕成那样,蹙了蹙眉,刚想说季瑜几句,季瑜却用手堵了她的唇:“你先别说话。”
转头看向一旁青衣丫鬟时,目光却狠厉如毒刀。
青桂见事情败露,早就脸色惨白,心如死灰瘫坐在了地上。
菡萏阁闹出这么大动静,半个府中顿时都知道了,孟安听说菡萏阁出事,第一时间赶来。
季瑜浑身散发着戾气,见属下过来,冷冷道:“将她带下去,待会儿我亲自审问!”
孟安听见这个亲自审问,心里就一咯噔,看来事情不小。他一瞥那小丫鬟,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能惹得世子这般气怒。
孟安没有多问,点了头就将人带下去。
郭娆被季瑜突然的出现和戾气弄得不明所以,见人退下,赶紧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她心里却有隐隐猜测,是刚刚那个青桂要下毒害她。
青桂?
青桂?!
郭娆细细回想着这个名字,觉得非常的耳熟,忽然脑子一闪,她双眼大瞪:“是她!”
季瑜刚要说话,见她表情,停了话。
郭娆语带恐惧,紧紧抱住了季瑜的腰,忽然浑身而来一股凉意,她颤抖着唇:“……是……是她,阿琅,是梦中那个人!我刚来京城时经常做噩梦,我梦见过这个场景,阿琅!是青桂端了毒药给我……我喝了下去……血,身上都是血,手上也是血……还……还有孩……孩子……”
她头脑充斥着一片血红,话未说完,最终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
“娆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菡萏阁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请大夫的请大夫,打扫的打扫,烧水的烧水。
……
暗室。
季瑜鲜少对女人动手,这是第一次想亲手弄死一个女人,他一脚踹向跪着的人的心窝,更是不给她喘气的机会,狠狠踩在上面,语气狠戾:“说,谁命令你的!”
青桂嘴里冒着血,身子抽搐,胸口也一阵窒息,但她却一句话不敢说。她颤抖着唇:“……是,是奴婢自己,没人命令奴婢……”
季瑜一声冷笑:“这是你自己说的,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青桂隐隐感觉到什么不妙,心一阵收缩。
“来人,将她的家人全部抓来,她若不说,当着她的面,一炷香杀一个!”
青桂一颗心直坠冰窖。
季瑜讥笑,拂袖而出。
青桂见世子说真的,眼看人就要出去,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扑过去:“世子饶命啊!我说!我说!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别抓他们!”
侍卫及时拉住了青桂,季瑜面无表情转身,等她话。
青桂闭了闭眼,眼中一片颓败:“……是长宁郡主。”
两边都是拿着她的家人威胁,她招供不招供都是死,她已经尽力了,她苦笑,现在一切看造化吧。
只是青桂直到死都不知道,在长宁郡主去找她,她答应下药的那一刻,长宁郡主就已经将她的家人全杀了。
……
季瑜到了客房,门外站了一会儿后,最终推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