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偏心——梨仔
时间:2019-08-17 08:10:00

  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孙仁商草草扫过一遍,最后握起一块砚台,就朝孙旭尘头上砸去:“混账东西!我还没怎么样,你倒惦记起你的身后事了。这不是安心咒你父亲?”
  砚台没砸中孙旭尘的头,倒挨在他的肩膀上。
  听孙仁商如此说,孙旭尘便知他动了真怒。因此肩上乍然一痛,也不敢再出声。
  见此状,孙仁商越发震怒:“我不管教你,你果真无法无天了?自己也说五十的人了,不知道保养身子,光在脂粉小妾堆里作乐。到了外头也不懂爱惜羽毛,倒拿着孙家的名声去害人!”
  孙旭尘心里咯噔一下,喉头忍不住微微吞咽:“父亲?”
  孙仁商冷笑道:“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件事?”
  孙旭尘一僵,偷偷看向孙名宵。
  这事是孙名宵替他善的后,难道是他告诉了孙仁商?
  瞧见孙旭尘的举动,孙仁商便道:“你不用看霄儿。霄儿包庇你,这事我也不会放过。”
  闻言,孙名宵复又垂头跪下。
  孙旭尘不敢再动,转回头跪着,一声不吭。
  “这会儿不说别的,单说纳妾这事。你竟数数你房里有多少人了?还不知足,还要拿钱去买。”
  孙仁商气得头疼:“七百两?哪里来的金贵天仙,要你用七百两去买?”
  孙旭尘便嗫嗫:“儿子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孙仁商冷哼,“是知道错了,外头买不成,就打起家生女孩儿的主意了。我当你要哪个,要桃玉。那是你该动的人么?”
  话音才落,垂头跪着的孙名宵略略一动。
  孙仁商便道:“霄儿起来。”又说,“你瞧瞧你身边的霄儿。怎么,你竟要和你侄儿纳一对亲姊妹了么?”
  孙旭尘只喃喃:“儿子错了……”
  孙名宵已上前倒了热茶,孙仁商掀起碗盖喝了一口,平下心来,问:“你还记得苑微么?”
  听了这话,孙旭尘忽一僵,连嘴上认错讨饶的话都不敢说了。
  只有孙名宵不解,但看此情形,他也不敢深究。
  孙仁商继续道:“当初就不该遂你的愿,害了人家好姑娘,又纵得你成了这副混账模样,连人命都不当回事。”
  孙旭尘小声反驳:“她都死了几十年了,父亲何苦又提起这个?”
  “苑微没了,友儿可还在。你说这话,也不怕友儿心寒。”
  孙旭尘便道:“她跟着妹妹进宫享福去了,哪里能听到这个?况且出事的时候,友儿才几岁——”
  “孽障!”
  孙仁商忽一拍桌:“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话,不许起身。”
  孙旭尘呐呐应下,因跪得久了,起身还晃了一下。孙名宵忙过来搀扶。
  “松开!”孙旭尘甩开他的手,又记起方才让孙名宵知道他从前做的的混事,觉得面上烧得不行,只垂着头走了。
  回身,孙仁商捂着心口,瞧着难受得不行。
  “祖父。”孙名宵问道,“我去叫太医来。”
  “不用。”孙仁商拦住他,“一会儿就好了。”
  他一面慢慢道来:“苑微的事,你还小,所以不知道。但你认识的金缕姑姑,就是方才说的友儿。”
  孙名宵便道:“‘金缕’,是后改的名字?”
  孙仁商点头:“她从前叫友儿,还有一个姐姐叫苑微。”
  说起此事,孙仁商止不住叹气:“是我起的头,不然你三叔也不会这样轻贱人命。”
  孙名宵不语,等着孙仁商说下去。
  孙仁商便又说:“那会儿他也是因为你三婶不能生养,嚷着要纳妾,将主意打到了家生女孩儿身上。我只想着,若能得个一儿半女,也是好事,就应了他的苦求。谁知却是早议定了亲事的苑微。等我知道,苑微早被他抬到房里——”
  说到这儿,孙仁商叹了口气:“如此,若果真能收收你三叔的心,也就罢了。可惜苑微福薄,不到半年就去了。”
  “此事上,孙家对金缕有所亏欠,所以以后一任大小事情,多偏着金缕些,也是应该。”
  孙名宵应是。
  却又听孙仁商道:“虽说当年她还小,但你不可似你三叔一般,不将小事放在心上。若金缕因此而生了异心,也要立刻除之。”
  孙名宵又应下。
  孙仁商便让他退下:“今日孙媳的事我也听说了。是喜事,等忙过半月后的百官宴,你再好好陪陪她。”
  “是。”
  *
  咸熙宫里,金缕正描着花的手忽然一顿。
  对面的金钗抬起头:“怎么了?”
  金缕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累。”
  “累就歇会儿罢,这些事让小宫女做也是一样。”
  金缕便道:“我从跟到娘娘身边起,就替她描花绣花。娘娘最爱我绣的花样儿,那些小宫女可做不出来。”
  金钗笑她:“好好好,你最能干。歇会儿再描罢。”
  又让侍立的小宫女去取了手炉,好让金缕暖暖手。
  正说着话,有人进来回禀:“孙家有信儿来了。”
  金缕捧着手炉起身:“什么信儿?娘娘正歇着。你同我说罢。”
  小公公便躬身:“是喜信儿。说名宵少爷的夫人有喜了。”
  金缕一滞:“你是说少奶奶?”
  “是,来人就是这么说的。还说,名宵少爷想求娘娘的同意,让胡太医前去照看。”
  听如此,金缕思忖一会儿,道:“胡太医这会儿不在京城,你且去让人等着。待娘娘醒了,我再回明。”
  小公公便退出了门。
  身后的金钗自然也听到了,高兴道:“这下可好了,才有了永时小少爷,马上又要有一个嫡亲的小少爷了。”
  又打趣:“你可有的忙了,到时候娘娘定让你做那些小孩子的衣服鞋子。我就空了,只监督你做事。”
  不过想起胡太医,金钗又抱怨道:“却让胡太医去替湖嫔诊脉,倒错过这等要紧事。”
  金缕便说:“胡太医是咱们的人,娘娘信得过,自然让他去。”
  金钗无奈,又低下头做事。
  倒是金缕,听到李氏有孕的消息,不知想了什么。
  才被二人提到的胡太医,半闭着眼,坐在桌旁,手指轻按着丝线,正替屏风后的赵宜安诊脉。
  一旁立着李太医,还有延月应秋等人。
  应秋十分不满,这位胡太医,忽然来了行宫不说,又大言不惭说领了太后懿旨,来为湖嫔请平安脉。
  害得她们半途将湖嫔喊醒,还不能按应秋的打算,去对面陛下屋里。
  瞧着坐在床上的赵宜安的神色,应秋越发气愤。
  好好儿的吓坏我们湖嫔,是你这太医能担得起的责任么?
  想了不少东西,一直静静诊脉的胡太医终于收了手,问:“娘娘信事如何?又是何时承宠?”
  应秋简直要气疯。
  这也是你能问的东西?
  瞧见赵宜安疑惑的模样,应秋在屏风后掐着嗓子先回:“娘娘信事颇为稳定,只不过这两月,倒是没来了。我们也正奇怪呢。”
  延月一惊,忙要打断她。
  在太医面前,说什么胡话。
  应秋却不怕,对她做着唇语:“无事,娘娘好得很。我只是逗逗他。”
  延月无奈,又低头看向赵宜安,见她正认真解着手腕上的丝线,便弯腰下去,轻声道:“奴婢来罢。”
  横竖她们有李太医,应秋虽然瞧着气焰高,但也懂医理。有他们在,娘娘必定无碍。
  延月也就由着她去。
  听见应秋的话,屏风外的胡太医一愣,有些狐疑地望向李太医。
  李太医只作不知,目视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朝左边看,只有一副晾在高几上尚未完成的寒梅图。
  胡太医腹诽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但事还未了,他又问:“太后娘娘说,湖嫔先前伤了头,不能忆起往事。所以让臣也问问,娘娘近日恢复了多少?可记起事儿了?”
  闻言,屏风后的赵宜安忽然抬起了头。
  手腕上的丝线已经解开,延月才起身,就看见赵宜安一副走神的模样。
  见识过赵宜安忆起往事是何情况,应秋担心她又头疼难受,忙插嘴道:“哎呀!太医问此事,可是因为会波及娘娘腹中龙胎么?”
  胡太医一顿。
  他什么时候说湖嫔有孕了?
  只听屏风后头娇里娇气的宫女又道:“我们也担心呢,不知太医可有什么养胎的好法子?”
  胡太医哼了一声:“我何时说过湖嫔有孕了?”
  “是么?”宫女讶异,“但李太医诊的是滑脉……”
  李太医便拱手笑道:“自然是听胡太医的话。我才疏学浅,怕诊错了可就不好了。”
  这也能诊错?
  胡太医一时气闷,只道:“我也不知了,等明日再来罢。湖嫔娘娘,臣先告退了。”
  他走了,李太医便也告退,临走前不忘同应秋说:“娘娘并不是……”
  “我们知道。”应秋将他送至门口,“李太医放心罢。”
  李太医安心走了。
  再回去,延月正命人收屏风,赵宜安坐在床沿,盯着鞋子出神。
  应秋便上前蹲下:“娘娘。”
  赵宜安转向她。
  只见应秋笑意盈盈:“咱们去陛下那儿,让陛下安慰安慰,好不好?”
  *
  胡太医来行宫一事,赵陆自然知道。
  他是奔着赵陆的伤来的,暗里再看看赵宜安的情况。
  金公公将人引去西次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赵陆自书里抬起头:“你不留下?”
  金公公一噎,小心问道:“陛下这会儿不需奴婢伺候么?”
  他当然不需要。
  但赵陆没说,低下头继续看书。
  又过了一阵,外头传来脚步声,赵陆略略一听,就知道是胡太医走了。
  正要抬头吩咐,金公公却已经问了:“陛下,可要奴婢去问问情况?”
  盯着书上的字看了几个,赵陆点头道:“去。”
  金公公便告退。
  只是才过了一会儿,门帘又被掀起。
  赵陆低着头,问:“这么快?可有什么事么?”
  但来人不答,又停在门口不动。
  赵陆奇怪,抬起头,只见赵宜安站在那儿。
  身边没跟人,赵宜安手里捧着小手炉,孤零零一个人立着。
  见此状,赵陆脱口就问:“你来做什么?”
  说完才忽察觉,这话听着倒有些咄咄逼人。若是此刻的赵宜安,必定又要同他置气了。
  但赵宜安并无恼意,只轻轻道:“我来找你的安慰。”
  她说话声音细细的,又委屈又可怜,像才受了欺负的小狗,嘤嘤哭着回家找慰藉。
  赵陆霎时就心软了,放下书,道:“过来。”
  赵宜安慢慢走到他身边,坐在床沿瞧着他,眼里尚含着泪。
  赵陆抬手,一面替她将鬓边的碎发撩起,一面柔声问她:“谁欺负你了?”
  赵宜安还未见过除赵陆等人之外的人,胡太医又心怀歹意,她虽然忘记了事,却察觉到了胡太医的不友善。
  说的话断断续续,赵宜安抱着手炉掉泪:“胡太医。他说我,说我并没有孕……”
  赵陆一顿。
  这事儿他们都知道,也隐晦地说过,但赵宜安,还真不知道。
  可他又没法儿明说此事。
  只好道:“没有就没有,不值得哭。”
  赵宜安抽泣道:“有孕不好么?”
  赵陆的表情僵了一瞬,道:“自然——不好。”
  听他这样说,赵宜安便点点头,表示知道:“那我不气了。”
  赵陆收回手:“嗯。”
  “还有——”
  哪知赵宜安的话仍未说完。
  她抓住赵陆欲收回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你也欺负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宜安:呜呜呜呜呜胡太医说我没有孕。
  小陆:……
 
 
第44章 服软
  搁在锦被上的手被握住,赵陆微微一愣。
  赵宜安很用力,生怕他会抽回去。
  面上的泪珠流了一串,赵陆便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拭去:“别哭。”
  赵宜安躲开,又摇头:“不能不理我。”
  见她躲避,赵陆单手捧住赵宜安的脸,凑到她跟前:“是我错了。”
  赵宜安抬起眼睛,问他:“错哪儿了?”
  “错……”赵陆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只觉心头一颤,语气禁不住就软下来,“哪儿都错了。”
  听见这话,赵宜安咬唇想了一会儿,才道:“那倒没有。”
  只是忽然不理她,叫她伤心。
  赵陆便一笑:“以后不做蠢事了。”
  “什么蠢事?不理我么?”
  赵陆轻轻点头:“嗯。”
  赵宜安一吸鼻子:“你记着你说过的话就行。”又道,“我不喜欢孙妙竹,让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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