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偏心——梨仔
时间:2019-08-17 08:10:00

  周公公点点头:“哎。”
  只是周公公不能久留,将东西重又放回怀里后,他便端着托盘又出去了。
  剩下宣荷,在小屋里枯坐一阵,等到蒸鱼出锅,才领着人提了食盒回了养心殿。
  用毕午膳,赵宜安靠在通炕的小桌上昏昏欲睡,赵陆漱了口,慢慢走近。
  见她这模样,便道:“出去走走,别这么快睡过去。”
  赵宜安半眯着眼:“困了。”
  “不是穿了新裙子?出去逛逛罢。”
  哪知赵宜安却说:“新裙子还有许多呢,明日穿别的,再出去。”
  赵陆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赵宜安并不理他,换了个方向,靠在他的枕头上睡了。
  叫人拿了小毯子替她盖好,赵陆在暖阁中走了几圈,最后也在通炕上躺了下来。
  他要操心筹算的事太多,只有陪着赵宜安时,才能勉强歇上一会儿。
  鼻尖萦绕着香气,还有赵宜安静静呼吸的声音。赵陆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
  寒冬过去,天气逐渐回暖,赴京车队的脚程也快了许多。
  这日中午,众人停下休息时,姚沐照例骑着马,去了郑家母子坐着的马车旁,俯下.身,轻轻敲了敲车壁。
  帘子被掀起,露出了曹氏因连日赶路而略有些疲惫的脸。
  见是姚沐,她忙拽着儿子下来,又拿手心压着他的后脑,要他行礼:“快给姚叔叔磕头。”
  “哎呀哎呀,不用这些。”姚沐跨过马背下来,笑声爽朗,揉了一把小孩的头,问:“可吃过午饭了?”
  曹氏便回:“同姚叔叔说,咱们已用过饭了,多谢姚叔叔收留。”
  但小孩性子怯懦,听见母亲的话,只抿唇低着头,并不开口。
  曹氏只好道:“多谢伯爷关照我们母子。”
  姚沐笑:“哪有哪有。既然用过了午饭,就歇上一会儿,再等半个时辰,咱们就继续走了。”
  闻言,曹氏犹豫问道:“伯爷,还要多久,才能抵达京城呢?”
  姚沐便算了算日子,向她道:“大约再有七八天就可到了。你别担心,到时候,本伯爷一定亲自送你去刑部大门申冤。”
  他说得胸有成竹,似乎笃定了曹氏必能沉冤得雪,替她的亡夫讨回公道。
  见姚沐信心十足,曹氏也受了些感染,原本疲乏的眼中忽然多了几缕光。
  自去岁,因为不肯出让新宅的一块地,她的丈夫郑侑,被孙旭尘孙三爷派人活活打死。族中人惧怕孙家的权势,不但不为她的丈夫妥善处理后事,反而胁迫她与年迈的婆婆与幼子一起,连夜逃回了南方的本家。
  回了南方以后,见她们孤儿寡母,还带着一位多病的老妇,郑氏族人便打起了夺家产的念头。先是诬赖她的儿子不是郑侑亲生,又说替她挑选一个族中的男儿继承家产,还偷偷商议将曹氏卖与人做填房,好再得一笔嫁妆钱。
  郑侑母亲原本就体弱,族人凶相毕露,她又悲又气,不过几日,便撒手人寰。曹氏忍痛操办了她的后事,又取了些衣裳银钱,最后带着幼子潜逃出来。
  她原本想上京告御状,只是一听是孙家的事,众人皆不敢理,后又引得孙家仆人知晓,将她母子二人赶出了京城。
  在遇到姚沐一行人之前,她已带着幼子徘徊数月,却不知找何人为丈夫做主。
  十天前,曹氏正着急,不知儿子去了哪里,茶摊的小二正好领着她的儿子回来。向对方道过谢后,曹氏还以为这事已经过去,哪知第二日,就有人找上了门。
  听说是即将袭爵的新的忠勤伯,碰巧撞见她的儿子,打听明白之后,愤懑不已,说要是她愿意,就带着她们母子返京,一齐去刑部告状。
  曹氏确认再三,最后领着儿子,与姚沐等人同行。
  所以这会儿才出现在姚沐的车队里。
  说了几句话,姚沐又跨上马背,朝前去了。
  管家在前头等他,见姚沐来了,便道:“过了这几日,想来陛下应该已收到消息了。”
  “嗯。”姚沐点着头,又翻身下了马,“也不白累我找了这么些天。”
  世上哪有这么多碰巧的事?曹氏以为自己得遇贵人,其实姚沐早打听多日,确认了她在附近,才领着人绕路过来接她。
  姚沐一面卷着衣袖,一面又问:“人都到哪里了?”
  管家回他:“虽然人多,但因为走在前头,所以与咱们差不多。再有两三日,就能在原定的地方扎营了。”
  “这就好。”
  想到赵陆知道这消息之后惊愕的表情,姚沐忍不住笑:“陛下一定猜不到,先帝与沈将军的留下的遗物是什么。我真是等不及见他的反应了,哈哈。”
  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管家也不能扫他的兴,只好应和道:“是。”
  又问了几句,确定了行军的情况,姚沐道:“派人再送些吃的去后头,歇一会儿脚,我们就走罢。”
  “是。”
  那里姚沐带着要给赵陆的惊喜,大摇大摆朝着京城而来,这里,赵陆也收到了姚沐派人送来的信,知道他已找到了当初,被孙旭尘打死的郑侑的遗孀及幼子。
  这案子被孙名宵处理妥当,却未想赵陆又将它翻了出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孙氏一族,大厦倾覆自此始。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杀人惹,我瑟瑟发抖。
  更加瑟瑟发抖的是,这个月是二月,啥意思?我的29/30/31呢?从明天开始我就要补更了吗?自闭了我。
 
 
第72章 旧案
  年前忠勤伯坠崖而亡,族中替他料理完后事,自然议论到袭爵人选一事。因姚霑无子无女,只有一院子的妻妾。为了如何袭爵,姚氏一族争论数月,谁也不服谁的人选,直出了正月,才各退一步,尘埃落定,推了正在西北从军的姚霑的异母弟弟,姚沐。
  翻出忠勤伯府呈上来的折子,赵陆随手扔在身边,淡淡道:“瞧瞧,皆是夸赞你的词。说了这许多,就是为了请我封你个伯爷。”
  座下正是从西北一路风尘赶回来的姚沐。
  定了人选之后,忠勤伯府便修书去信,在其中将如今的情况说明,让姚沐尽快返京。正好姚沐完成了赵陆所托,便辞了将士,带着沈延方与先帝的“遗物”,一路回了京城。
  听赵陆如此说,姚沐嘻嘻哈哈,他长手长脚瘫在圈椅里,对着赵陆道:“夸我不应该么?嗯?我为你做了多少的好事,夸几句又怎么了?”
  赵陆斜睨他一眼,没理。
  姚沐弯腰拾起奏折,翻开扫了一眼,嗤笑道:“不过是找个容易摆布的傀儡罢了,难为他们如此大张旗鼓,言辞恳切。”
  从前他与他母亲日子艰难的时候,不见这些人出面相助,这会儿倒一个个跳出来,又是说他举止端正,又是说他心怀善念,可堪大任,像是同他多熟谂似的。
  听了这话,赵陆才分了他一点目光,问:“你可去见过你母亲了?”
  提到母亲,一直嬉皮笑脸的姚沐,难得安静下来,只见他坐直了身体,摇头道:“没呢,等一会儿出宫,我就去看她。这些天融雪了,我得替她将边上的土压实些,可莫松了,叫雪水冲走。”
  “这倒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重修葺过了。”
  姚沐一扯嘴角:“费心了。”
  暖阁中忽然静了一瞬。
  赵陆仍执着折子,见姚沐情绪低落,便也不多言。
  倒是姚沐先转了话头,道:“你收着我的信了?”
  赵陆点头:“可确认是郑氏母子么?”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是谁出马去寻的人?”
  语气自傲,说完这句,姚沐又瘫回了圈椅,恢复到先前懒懒散散的模样。
  闻言,赵陆便问:“安排住在哪儿了?”
  “就在忠勤伯府。今儿早上才领进去的。你是不知道,那些老头子瞧见我带了一对母子回去,脸上的表情有多好看。”
  知道人在姚沐府上,赵陆放下心:“既然议定了由你的名头去报案,也就先住在你那里罢。”
  “嗯。”
  赵陆又道:“我的腿也‘好’了,再过几日,等天暖一些,就带人去春狩。”
  姚沐便明白,这是赵陆要亲自看看沈将军“遗物”的意思,他嘻嘻笑道:“好好好,你想怎么‘狩’,就怎么‘狩’。”
  二人又核对了行事前后的细节,赵陆让金公公拿来事先已写下的袭爵的圣旨,姚沐便接了旨,自出宫去了。
  *
  忠勤伯的爵位由他弟弟袭了,这事当然也传到了孙太后的耳朵里。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孙太后正抱着一只胖乎乎的猫,自前往后摸着它的背脊。
  这是新送进咸熙宫供她消遣的玩物,长了一身的好皮毛,油光水滑,摸起来正舒服。
  歪在美人榻上,孙太后哼了一声,道:“果然还是落在他头上。”
  不过孙家与忠勤伯府并不常走动,更别提关注一个瞧上去就不堪大用的庶子。
  但既然人家袭了爵,贺礼还是要送的。况且谁又知道,新忠勤伯能不能为孙家带来好处呢?
  因此,孙太后便吩咐:“派人去问一声父亲,看他要何时表个态。”
  在旁候着的金缕躬身应了。
  孙太后又问:“近来养心殿都无事么?我倒许久没听见那里的消息了。”
  出了赵宜安中毒一事后,紧接着孙妙竹被打杀,孙语兰被废了位份送去冷宫,唯一剩下的孙柳月也不敢再露面,自除夕夜后便一直告病,久居万安宫不出。
  没了这起人耍活宝,孙太后倒觉得有些无聊。
  金缕思忖了一会儿,回道:“并没什么新事,咱们的人来报的,也都是平常的消息。”
  孙太后慢慢点头:“没有就没有罢。”又道,“三个里折了两个,剩下这个脖子一缩,也不中用。倒是春选将近,不如趁这机会,再挑几个可靠的送进来。”
  说起这个,孙太后也有些恼怒:“赵宜安都在他身边多久了?怎么还不见他厌烦?”
  原先想着过了这半年,赵陆总该对赵宜安失了兴趣,谁知道他还疼得眼珠子似的,仍旧让她住在养心殿,也不提搬去别宫的事。
  金缕便笑:“大约是湖嫔才遭了有人投毒的事,他心里难免觉得怜惜,或许等过了这阵子,也就慢慢放下了。”
  “果真如此才好。”
  但选秀一事也要提上日程,孙太后先在心中囫囵想了几个人,又都摇头:“到底不如自己家的,难保不生异心。”
  金缕也应和道:“是呀,自家人才不会生异心。”
  语气平和,仿佛真的赞同孙太后的话。
  因提起春选一事,孙太后便让金缕同孙家通个气儿,看哪些大臣的女儿可送入宫的,让孙家的人早理出名册来,到时候她好过目。
  金缕领了命,抽空遣人去了孙府问。
  待人返程时,回说已告知了孙太后的意思,又道,这几日出了一桩奇事,竟有人去刑部状告孙家三爷孙旭尘,说先前他看上一块宅地,要买,宅地的主人不从,他便唆使下人打死了这地主人,强占了地方。
  孙旭尘干的混账事可海了去了,这一件也如其他事一样,被孙家压下,却不知从哪里跑出这死者的寡妻,声泪俱下,携着幼子长跪在刑部大门前,要求一个公道。
  派去跑腿的小公公仍在继续叙说,他一副听见笑话的模样,道:“真是糊涂!哪里就那么容易被她告倒的?外头都传,说咱们太后娘娘的母家,长盛不衰,以后或比这大周朝还要长命呢!”
  金缕立刻喝道:“放肆!这话也能混说?”
  小公公一凛,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姑姑饶命!都是奴婢这嘴没遮没拦,说了丢了脑子的话。求姑姑万不要放在心上。”
  “起来罢。”金缕侧身避开,又问,“可问了忠勤伯的事了?”
  听见“忠勤伯”三字,小公公忽然又激动起来,他先回了金缕问的事,说孙家已送了贺礼去忠勤伯府,忠勤伯府也收下,并还了礼,瞧上去其乐融融,并没有什么问题。
  回禀完这些,小公公又压低声音,飞快道:“但奴婢在府里,却听说,这回那个死了的姓郑的,他娘子现身为他喊冤,背后就是忠勤伯府在推。还说是因他娘子貌美,将新忠勤伯迷得神魂颠倒,不但将人接进府里,还出力替她申冤。否则谁能去撞孙家的脸面,告到三爷头上?”
  金缕皱起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又说,“既然回完了,你且下去罢,我再去同太后娘娘回禀。”
  没得到预料中的回应,小公公似乎有些失落,低着头应道:“是,姑姑劳累。”
  金缕警告他:“可别去他处混说,要是因你的话,坏了孙府与忠勤伯府的关系,我看你有几条命可丢的。”
  小公公浑身一颤,畏畏缩缩道:“奴婢明白了,多谢姑姑提点。”
  金缕这才点头:“下去罢。”
  但这事瞒不住孙太后,金缕便如实说了。
  又听见孙旭尘打死人的案子,孙太后禁不住从榻上起身坐直,蹙眉道:“怎么忽然间提起这桩事?”
  去年时,孙名宵亲自出马,将这事压下,后来孙仁商也知道了,虽然气极,到底不能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见孙名宵已处理了后续,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孙旭尘。
  心里升腾起一阵不安,孙太后摸了两把猫背,道:“还有这个忠勤伯,你去家里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缕垂首应下,又退出了屋子。
  *
  在明间等了一会儿,金公公便笑着出来,对金缕道:“进去罢,陛下等着呢。”
  听见金公公的声音,金缕回了神,道:“多谢。”
  “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客气。”金公公又加了一句,“忠勤伯也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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