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偏心——梨仔
时间:2019-08-17 08:10:00

  金缕步子一顿,稍后又抬起腿,掀帘进了暖阁。
  里间果然坐了两个人,宝座上的是赵陆,另一个坐在下首的年轻男人,想来就是金公公说的忠勤伯了。
  金缕福身行礼:“拜见陛下,拜见忠勤伯。”
  “咦?”年轻男人好奇地望向她,“你知道我是谁?”
  他摸着下巴:“我的美名竟已散播到宫里来了么?这可不行,陛下该容不下我了。”
  金缕有些尴尬,新忠勤伯原来是这样一个人么?
  而赵陆毫无所动,对着金缕道:“你是为了孙旭尘的事来的?”
  金缕应道:“是。前几日孙太后让奴婢问孙家拿春选时的名册,正好传话的小公公听见几句,告诉了上来,奴婢便知晓了一二。”
  传说被女人迷昏眼睛的忠勤伯就在眼前,金缕有些犹豫,问道:“这事不是一对孤儿寡母可做得出的罢……?”
  赵陆还未答话,边上的姚沐已替他回道:“是我帮的忙。”
  虽然忠勤伯府日渐没落,但爵位仍在,他带着人进了刑部的大门,对方也不好当面拒绝,只好做做样子翻出了旧案,说再研究研究。
  听到回答,金缕安了心,道:“既然如此,陛下定有自己的主张,奴婢也不多话了。”
  赵陆点头:“这案子翻出来,定要牵扯许多,你也预备着罢。”
  闻言,金缕的心一跳,深深福礼道:“是,奴婢一定预备好了。”
  说完话,金缕要告退,临行前忍不住望了一眼姚沐。
  “伯爷莫怪奴婢多嘴。”金缕斟酌语句,轻声解释道,“同孙府传话那小公公,说外头都在传,伯爷耽于郑妻美色,所以才做出这些事。如此谣言,还是早日制止为好,不然倒误了众人对伯爷的印象。”
  “啊?”姚沐目瞪口呆,又有些懊恼,“什么耽于美色?没凭没据的。”转身对着宝座上的赵陆,“小陆,这可不行,我还未娶妻呢!叫人听见多不好。”
  赵陆并不理他,只对着金缕道:“姑姑操心了,此事忠勤伯自有对策。”
  “是。”金缕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暖阁。
  “我那英明神武的形象还未传出去,倒莫名其妙多了好色的名头,这太不行了啊小陆——”
  等金缕走了,姚沐就在一旁哀声怨道,长吁短叹。
  赵陆忍耐了一会儿,终于皱眉道:“别叫我小陆。”
  *
  “小陆?”
  娇软的声在耳畔响起,赵陆睁开眼,朝着身旁望去。
  赵宜安已醒了,她窝在被中,趴在赵陆边上,正歪头看他:“小陆。”
  赵陆抬起手背,压在眼睛上,问她:“想起了么?”
  看窗外天色未亮,赵陆放下手,又道:“再睡会儿罢。”
  听见他的话,赵宜安翻了个身,成了躺着的姿势,道:“我睡不着。”
  “嗯……”
  赵陆长长应了一声,昨夜他忙到凌晨,那会儿赵宜安已睡熟,他却迟迟才回华滋堂,算起来不过睡了一两个时辰,这会儿正是困顿的时候。
  但赵宜安说睡不着,他便问:“怎么睡不着?”
  赵宜安又翻了个身,正好面向他。
  她的嗓音忽然低了许多,对着赵陆小声道:“难受。”
  赵陆半坐起身,拿手心贴了贴赵宜安的额头,果真有些热热的。
  又探进寝衣摸了摸她的脊背,出了不少汗。
  赵陆清醒许多,替她掖好被角,起身摇响床头的金铃,叫了守夜的宫女入内。
  在宫中轮值的太医,被召到养心殿为湖嫔请脉。
  悬着丝线诊了许久,太医才拱手道:“娘娘是受凉感了风寒,吃几帖药便能好了。”
  赵陆披着外衣坐在屏风外,闻言,让宫女带太医下去写药方,又转进了屏风内。
  赵宜安正自己慢吞吞往下放衣袖,见赵陆进来,立刻冲他扬起笑。
  赵陆却不吃她这套,故意沉下脸,只道:“好起来之前,都不许穿新裙。”
  暖阁里有炭盆,终日都是暖的,赵宜安近日又未曾出门,只有先前针工局送来新衣时,她起兴换了薄衫,走过穿堂来见他,吹了些冷风,这会儿才感了风寒。
  赵陆话音才落,床上坐着的赵宜安就已赌气别过脸,也不说答不答应。
  脱了外衣,赵陆重又在床上坐下,伺候的宫女熄了灯退出,屋中只余他们二人。
  上了床,赵陆自盖好锦被,又说:“药已在煎了,醒了记得吃,莫忘了。”
  赵宜安裹着被子,只露出一捧青丝,仍旧没有回应。
  赵陆便自己睡下,才闭上眼睛,身旁忽然有了动静。
  他睁眼要瞧瞧情况,胸口一沉,赵宜安裹着被子,压在了他身上。
  赵陆蹙眉:“不许——”
  只说了一个字,就见赵宜安的脸忽然凑近,她咬住赵陆的唇乱舔一气,又将小舌伸进他嘴里搅了一通,待到二人唇齿间皆是对方的津液,她才心满意足离开。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赵宜安咂咂嘴,说出的话理直气壮。
  赵陆也默默舔了舔嘴角,接受了她的说辞,道:“好。”
  顿了顿,又道:“要是不行,你定要再试几次。”
  “嗯?”赵宜安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她便点头:“好。”
  未想赵宜安竟真的应下,赵陆忍不住轻咳一记,又道:“睡罢,睡足了才能早些好起来。”
  *
  之前郑侑与孙旭尘一事,刑部看在忠勤伯的面子上,翻了翻旧案,想着再应付一番,谁知京中忽然起了一股声音,说必要彻查此事。
  发声的皆是国子监中的学子,一个个年轻气盛,正是愤世嫉俗的时候,不知怎么听到这消息,联合上书,要替郑侑讨公道。
  刑部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如何又牵扯到国子监去?
  待细看了郑侑的履历,才知他生前有功名在身,还是个备考的举人,谁知有朝一日飞来横祸,竟惨死在孙家仆人手中。
  这还得了?先前这事人不知鬼不觉,如今却因为忠勤伯满腔热血插手此事,还领着郑曹氏与其幼子进过刑部大门,美其名曰找寻线索。结果阴差阳错将事情传得众人皆知。
  同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考取功名不易,设身处地想想,若自己遭了这事,致使年迈的母亲撒手人寰,妻儿也因此流落异乡,无处申诉,该是何等叫人绝望?
  况且孙氏在朝中独大,有依附于它的人,也不会缺看不惯它的人。
  内阁大学士吴雪纬便是其中一个。
  他向来与孙仁商不对付,这会儿有人告孙仁商的儿子,吴雪纬乐得给人添堵,便召了门下学子,也掺了一脚。
  读书人可不是吃素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入,上头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要求刑部重审此案,若刑部不理此案,就是大周的耻辱,刑部的众位大臣,就是千古的罪人。
  被连着扣了几顶摇摇欲坠的高帽,刑部的压力便越发大了起来。
  等到了四月初,天子被迫出面,下旨命刑部翻出此案,重审。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一直爽
 
 
第73章 细沙
  冬寒已过,咸熙宫里的晚梅、迎春,还有早放的桃花,热热闹闹开了满后山,正是一派好景致。
  这日晨起,孙太后坐在镜前,身后的金钗执着玉梳,细心为她理妆。
  连着试了几支凤钗,孙太后都觉得不好。她将钗往桌上一掷,怒道:“就没一样东西是合心的。”
  金钗忙停下手,先仔细瞧了瞧孙太后的神色,思忖了一番,才道:“娘娘可是为三爷那事烦心么?”
  不说倒好,一说,孙太后气不打一出来。
  她恨道:“瞧不出来,这新忠勤伯可是个不省心的。前儿同我们欢欢喜喜互赠大礼,一翻脸,竟帮着那曹氏状告三哥。难道他会不知这事牵连到孙家么?却仍上赶着搅和进去。要说他没别的心思,我可不信。”
  金钗便道:“奴婢听说,都是因那曹氏貌美,忠勤伯欲在美人面前献殷勤,所以才如此这般。”
  闻言,孙太后皱起眉:“这又是哪里传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金钗掩唇笑道:“都是街巷里流传的。说忠勤伯鞍前马后照料着母子二人,还将他们接进了忠勤伯府居住。娘娘听听,若真要为曹氏的亡夫讨公道,何必将人圈在自己身边,这不是招人闲话么?”
  她又道:“况且寡妇门前是非多,那曹氏整日抛头露面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氏为亡夫一案终日奔波,到了金钗嘴里,却成了招蜂引蝶不肯安分的罪证,真是令人唏嘘。
  但孙太后听了,心内舒畅不少,点头道:“自然。她那丈夫就不是什么好的。当初为了一块地,死活不肯出让。难道三哥会不给他钱么?这事虽然三哥也有错,可要不是郑侑油盐不进,三哥也不会急了眼,想出那等下流招来。”
  金钗应道:“三爷瞧上他的地,是他的福气。到底是姓郑的不惜福罢了。”
  如此说了一番话,孙太后气顺了不少。
  她又问:“家里可同忠勤伯通过气儿了?叫他眼睛放亮些,姚氏一族又不是没有其他男丁,他不过捡了个便宜。位置还未坐稳呢,就想着往石头上撞,也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金钗便道:“奴婢记下了,一会儿遣人出去问问。”
  孙太后才点头,又道:“去库房寻几支新钗来,来来回回都是这几种花样,我都看腻了。”
  金钗也应下,转身正要叫人同去,却忽然有金缕,捧着一丛粉桃,自门外走来。
  见状,金钗奇道:“一早上没见你,你去哪里偷懒了?”看见金缕怀里的桃花,又笑着问,“哪里来的这些?”
  听见金钗的话,孙太后也跟着回过身来。
  金缕便先一福,又抱着桃花上前,朝孙太后回道:“是从福宣斋前摘的,那里的桃花开得好艳。奴婢早起巡视了一回,正好瞧见,想着近日娘娘烦忧,不如折几支开得旺的来,盛了水放在屋子里,也叫娘娘换换心情。”
  她怀里的几枝桃花,果然都是一团一团,细嫩如脂玉,层叠如轻云。凑近了,还有隐约的香气。
  孙太后便叹道:“也还是你懂我的心,只想着我。”又道,“就插在那双耳玉瓶中,摆到高几上去罢。”
  金缕应下,行了礼,又寻了玉瓶,将桃花放在了窗下。
  金钗去了库房,金缕便接了她的事,从妆匣里取出一对玛瑙耳环,问道:“娘娘戴这个如何?”
  孙太后点头。
  替她戴好了耳环,金钗也找了新的玉钗来。孙太后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支珍珠白海棠内嵌蓝宝发簪。
  一应装扮完毕,金缕扶着孙太后起身,又低声道:“娘娘,奴婢想求出宫一趟。”
  金钗便在一边笑她:“我说怎么忽然摘起花来了,原来是要求娘娘点头同意你想的事儿。”
  孙太后正被哄得高兴,闻言只问:“出宫去做什么?”
  金缕回道:“是分宜家中来了人,奴婢想着去见一面。”
  她是家生子,自出生就一直同父母亲及姐姐居住在京城孙府,但其余亲戚大都留在分宜孙氏祖宅。
  金缕的父母走得早,她同姐姐苑微相依为命,到苑微去后,她才到了彼时还是孙小姐的孙太后身边服侍。
  听见是这原因,孙太后自然不会阻她,只道:“那就去见见,我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且放你一日假罢。”
  金缕垂下头,轻声应道:“谢娘娘。”
  *
  养心殿。
  金公公一路行至暖阁,回禀道:“忠勤伯到了。”
  闻言,赵陆抬头,目光落在通炕上玩沙的赵宜安身上。
  “叫他进来罢。”
  “是。”
  姚沐大摇大摆进了暖阁,瞥见屋中景色,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忽然一僵,又飞快换作正经模样。
  他立在下首,老老实实拱手行礼:“臣姚沐,拜见陛下,拜见......湖嫔娘娘。”
  原来赵宜安也在里面。
  赵陆提醒他:“你该行大礼。”
  跪下的那种。
  姚沐咳了一声,权当没听见他的话,只道:“陛下嘱托臣之事,臣俱已料理妥当。今日入宫,一来为禀告进展,二为求问,陛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他面容严肃,语气更严肃,仿佛之前在暖阁,软手软脚似的瘫在圈椅里,“不守规矩,目无天子”的人不是他。
  见如此,赵陆一笑:“不妨事,你只说你的。”
  姚沐还不信,但认真观察一番,果然通炕上的湖嫔,一心玩着手里的东西,连一眼都未曾分给他。
  松了口气,之前湖阳公主不好相处的印象总算消了一些,只是姚沐马上又心塞起来。
  “我长得也不赖,声音也好听,怎么都不看我?”
  话音才落,姚沐忽觉后背一冷,禁不住打了个抖。
  他嬉皮笑脸摸着鼻子,朝着宝座上的赵陆望去:“玩笑嘛,您的身姿放在这里,我怎么敢班门弄斧。”
  赵陆木着脸:“说正事。”
  姚沐便在一旁的圈椅中坐下,道:“你下了旨,吴阁老又掺和了这事,刑部的人不敢再糊弄,提了孙旭尘的下人前去审问。但那下人咬死了是自己鬼迷心窍,想在主子面前揽功劳,偷着叫上人将郑侑打死,不干孙旭尘的事。”
  赵陆皱眉:“果然如此。”
  哪有那样容易就将孙氏拉下马的?虽然重申此案,但孙旭尘连刑部大门都未进,仍旧日日在花巷酒楼流连,夜夜笙歌,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赵陆又道:“传出钦天监一事,结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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