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醒了,一边摆弄着菜肴的傅虔便招呼她过去:
“你醒的倒是时候,我刚才从外面买来的饭食,快来尝尝。”
杨蓁揉着眼睛走到桌前,看着他用箸子夹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送进她口中。
浓郁的肉汁顷刻便袭满唇齿间,好吃得她瞬间便眯起了眼睛。
又让他喂了一个包子之后,杨蓁擦着嘴角好奇地问:
“我睡着的时候,你放心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么?”
傅虔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那把铜钥匙扬了扬:
“我试过了,那把锁还是挺厉害的,寻常人都打不开。”
杨蓁刚放进嘴里一个小笼包,瞬间便呆呆地愣在原地,脸颊鼓鼓囊囊地像一只松鼠。
看见他面不改色地吃着碗里的馄饨,杨蓁含糊不清地问:
“你把我锁在房间里了!?”
不顾小姑娘的愤怒,他适时地又夹了一个包子送到她嘴边去:
“我走的时候,你睡得跟小猪一样,不忍心喊你起来插上门。
不锁你,坏人来了怎么办?”
杨蓁气冲冲地又被他贿赂了一个包子,满腔愤懑都化为碾碎包子的动力。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若是真的有人进来了,她恐怕真的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骨气是给强者的,弱者虽然弱但是有包子吃。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杨蓁吃饭也变得愉快了很多,一个人就消灭掉了大半笼包子和一大碗馄饨。
傅虔扶额看着自己贼能吃的小娇妻,伸手将自己面前还没吃完的小笼包推了推,轻描淡写道:
“我晚上吃不下多少。”
然后继续扶额看着她把剩下的小笼包也全吃了下去。
晚间,杨蓁舒服地摸着吃的圆滚滚的肚皮躺在床榻上,哼唧道:
“邺城真好,要是能一直住在这儿就好了。”
恰逢傅虔刚沐浴出来,轻笑了一声:
“一直住在这儿吃包子?”
杨蓁兴奋地坐起来,小身子挪到床边去抱着他:
“这么好吃的包子铺,我们在京华开一家好不好?”
傅虔将手中擦头发的锦帕扔在一边,俯身勾起她的下巴:
“你当老板娘,要负责做面团,调和馅料,包包子,蒸包子……
你确定你可以吗?”
杨蓁嘟着嘴道:
“不是还有你么...”
傅虔凑近她,声音沙哑魅惑:
“是还有我。”
一边说着,一边封上了她的娇唇。
两人正缠绵着,忽地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傅虔猛地将她推进床幔里,抽出放在案上的宝剑,低喝了一声:
“谁?”
只见外面有个人影似乎往门下塞了什么东西,便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傅虔停顿了半晌,确定了那人已经离开,便蹑手蹑脚地往门边靠近。
杨蓁担心地唤了一声:
“傅虔...”
傅虔回头安慰道:
“没事,你在里面不要出来。”
杨蓁听了他的话,便立刻缩成了一团,顺从地躲在层层叠叠的床幔之中,小心翼翼地看着傅虔的动向。
他走到门边去捡起来一封书信,又在门边上听了一阵,这才回到床榻上。
借着床边的光,傅虔打开了那封信件。
上面加盖着太子府的密印,展开一看只有几个大字:
“金羽令沿途耽搁,无论任何人敲门切不可信,切记,切记。”
杨蓁被这封信上的内容下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由地靠在傅虔身上,声音都有些颤抖:
“傅虔...”
傅虔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顺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别怕,过了今晚我们就去官邸。有我在,别怕。”
杨蓁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缓慢而有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作者有话要说: 瞬间悬疑番。
没有错,你们看到的是一只怀揣着悬疑梦的肥鸽,咕咕咕,咕咕咕。
第61章 夜袭
杨蓁的心跳声如同鼓点一般,几乎在这空寂无人的夜里被放大了,在她的胸膛之中久久地回荡着。
傅虔感觉到了她的惶恐,便顺势握了握她的手,接着快速地走到床边的几案上将烛火吹灭。
他们的房间顿时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做完这一切之后,傅虔将小姑娘护在身后,自己则凝神注视着门外和窗外的方向。
门外的人似乎看见里面的灯火熄灭了,敲门声也安静了下来。
他们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便能清晰地看见外面聚集了几个黑影。
他们安静地等待着,只见外面的人沉默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响动。于是杨蓁便附在他耳边,用极细小的声音问:
“傅虔...他们用的是金羽令的暗号……”
傅虔点了点头,将小姑娘搂在自己怀里,贴着她耳边说道:
“比起现在站在门口的人,我更愿意相信太子的密信。
听我说,你先躲到柜子里,我没有叫你出来,你绝不能出来。”
杨蓁一听便急了,她惊慌地摇着头,手紧紧地牵着他不肯放开。
傅虔吻了吻她的额头,耐心地劝解:
“一会儿若是打起来,我必须心无旁骛。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听了他的话,杨蓁这才咬了咬牙,朝他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她除了不给他拖后腿,也没有任何可以帮忙的地方,于是只能顺着傅虔的意思,躲进了墙角里的衣柜里。
傅虔将她藏好,把杨蓁留下的痕迹全部都抹去,这才缓慢地靠近大门,静静地等待着外面那帮人破门而入的时候。
忽地,外面再一次响起那个缓慢而有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傅虔屏息凝神地走到门边,手中的刀锋一闪,顷刻间便刺穿了木门。
只听“哗啦”地一声,一片鲜血溅在了门上,顺着门框流了一地。
外面的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便纷纷开始猛烈地撞击木门。
傅虔藏于木门一侧,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率先抹了头两人的脖子,而后与剩下的人厮打在了一起。
来人足有十几个,全都穿着夜行衣带着面具,分毫也看不清他们本身的长相。
他自知自己这么打下去势必寡不敌众,便一心想将这伙人引到外围。
可是谁承想为首的那两个人低语了两句,其中一人竟然直直往屋内冲去,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傅虔心下一沉,立刻便准备飞身追上他的脚步,却被剩下的人团团围在中间,只能停下脚步与他们交手。
杨蓁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心里忍不住突突直跳。
忽地她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来,便下意识地缩到角落里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傅虔拖后腿,若是自己让他们活捉了,非得威胁傅虔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不可。
可是就在她屏住呼吸的时候,柜子的门却忽地被人砸开,一个黑衣人将大手伸进去摸索着,一把便将她从里面扯了出来。
傅虔正在跟剩下的人厮打,忽地瞧见屋内的场景,便立刻奋不顾身地往她的方向杀来。
他的手臂被人划伤了许多刀口,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止不住地落在地上。
尽管这样,他还是在浴血厮杀着。
那人已经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宽刀已经横在她的脖颈……
就在那一霎那,无暇分|身的傅虔毫无犹豫地将手中的宝刀纵身抛了出去,正正穿透了杨蓁旁边的那黑衣人的身体。
杨蓁的脸上瞬间便被溅满了鲜血,模模糊糊地看不见傅虔的身影,她急的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往他的方向冲去。
她头脑中一片空白。
傅虔手里没有了兵器,该如何迎敌?
这时候,外面突然又响起一阵急促匆忙的脚步声,杨蓁跌跌撞撞地落进了一个带着熏香的怀抱之中。
一个熟悉的声调从她耳边响起,是一如既往的戏谑:
“我看你这驸马是不行了,怎么样,你求求我,我帮你把他救活?”
说着,面前的人替她将脸上的血滴擦干净,令狐骁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便出现在她面前。
杨蓁无暇顾及别的,只一把将他推开,四下寻找着傅虔的身影,这才看见角落里令狐骁的手下已经在为他疗伤了。
她奔到傅虔身边,跪坐在一旁,握着他的手颤声问:
“傅虔,你还好吗?”
傅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无力地捏了捏她的手:
“没事,都是皮外伤。”
令狐骁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蹲在他们身边检查了一番傅虔的伤势,慵懒的眸子淡淡一转:
“傅元帅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伤势一无所知?
放心吧,最重的那处伤口不过伤及皮下一寸,还不至内脏,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蓁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回身温柔地跟傅虔说:
“我去请大夫来,你在这里别动。”
令狐骁吃了个瘪,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递给她:
“行,不信我这个江湖郎中说的话是吧。”
杨蓁用怀疑的眼光看了那瓶子一眼,问道:
“这是什么?你在街上随便买的?”
令狐骁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他捏着自家皇宫里秘制的百伤药,忍气吞声地说道:
“这是我南楚宫廷秘药,外面千金难求!”
杨蓁终究肯接了过来,为傅虔上药。
令狐骁带来的人足有三四十人。
他们将剩余的黑衣人全部都抓了起来,关押在房间内听后处置。
这时候,外面这才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带着府兵冲了进来,借着火光辨认出杨蓁之后,才跪在她面前请罪:
“邺城州府主官见过领主。
属下不知领主前来巡视封地,护驾来迟,请领主降罪!”
杨蓁方才仔细地为傅虔上着药,并没有回应他。
只有令狐骁翘着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替她说了一句:
“你们州府巡逻的侍卫反应也太慢了吧,孤住在两个街区外的驿馆之中,都能立刻赶过来,你们怎么就不行呢?”
那府官沉吟片刻,立刻回禀道:
“禀领主,楚皇陛下,今夜巡逻的侍卫绝无懒怠,他们也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援助。
倒是楚皇陛下,在沿途几家店铺都派了眼线,自然要比属下到得早些。”
令狐骁一双桃花眼瞬间便瞪得溜圆,愤然看着那府官,咬牙切齿地说道:
“闭嘴!”
杨蓁为傅虔包扎完了伤口,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他们二人。
接着她面上流露出赞许之意:
“你既然都能知道楚皇陛下的行踪,这证明你并没有懈怠。
不过这屋子怕是不能住了,劳烦你连夜找一处新的住所。”
那府官连忙低头道:
“禀领主,府邸已经准备好了,有百名甲士护卫,请领主放心跟随属下前往。”
杨蓁倒是对这个人有些好奇了,她不由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安平。”
杨蓁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凑近傅虔,轻声问他:
“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傅虔点了点头,低声笑道:
“没事。”
说着,他便扶着廊柱墙壁站了起来,让杨蓁搀扶着慢慢往外走。
令狐骁倍感冷落。
一个府官都在她面前可以拥有姓名,而他堂堂楚皇陛下,竟然没听到这个孟帝的小丫头叫一声尊称。
他酸溜溜地朝两人的背影喊了一声:
“孤回去了。”
傅虔准备回头朝他行礼,可杨蓁却分毫也没有准备停下脚步的意思,只扬了扬手:
“不送!”
令狐骁继续酸溜溜地吼道:
“孤可是救了你们!”
“谢了。”
令狐骁满脸愤恨,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酸溜溜地看着恩爱的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属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低声道:
“陛下,回驿馆么?”
令狐骁心烦意乱,朝属下怒吼一声:
“不回驿馆回你家啊?”
属下憋笑,立刻躬身道:
“属下立刻下令,起驾回我家。”
令狐骁飞起一脚踹在属下屁股上:
“回驿馆!”
“是。”
属下一溜烟地跑了。
望着外面空寂无人的街巷,令狐骁感受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孤独和绝望。
第二天一大早,杨蓁便起来给傅虔换药。
傅虔从睡梦之中醒来,看见低着头仔细为自己上药的小姑娘,面带歉意地对她说:
“又让你担心了。”
杨蓁手上一顿,将脸蛋贴在他消瘦的脸颊上,心疼地蹭了蹭他:
“我只要你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
傅虔唇角露出一个明显的笑意,瞬时捏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
“如今天下将定,并无战事。
我答应你,这次回去之后就解甲归田。
我们先游遍这边境十二州,然后再去苍北,最后去西境尧国看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