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一睡一枯荣/烧死那对秀恩爱——五加皮蛋
时间:2019-08-20 07:45:35

乾碎听得差点笑出声来。他板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想笑?”原岁弯下身体,在他耳边说,“你最好偷偷笑,被我发现了我会恼羞成怒的啊!”
乾碎在她手上写:找个面具摊。
原岁长长“哦”了一声,“对哦!”然后兴冲冲地推着乾碎找了一个卖面具的,在摊上挑了半晌,看中一个猪面具。原岁邪恶地偷笑,挑了它想给枯荣戴上。
“这么俊俏的小哥买个猪面具太浪费啦,”旁边的小贩笑着说,“我这有个狐狸的,买个狐狸的好看。”
原岁极力摇头:“不不不,猪的最好看。”
乾碎拉过原岁的手,轻轻地写:七夕祭给我送猪面具,你于心何忍。
原岁低着头,分辨枯荣写的字,明白枯荣的意思后,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于是愣了有几秒。但她很快把杂念轰出脑海,叉腰故作生气地说:“我还愿意给你送礼物你就知足叭!某个人到现在还没送过礼物给我呢!”
乾碎拉着她的手一僵,而后他松开,垂着眉眼没说话。
——小姑娘还小,这辈子可能还没体味过睹物思人的苦楚。但是他懂,在两年前他就懂,所以他不是不想送,而是不敢送。这小姑娘喜欢自己,可他却是注定要走的人,死人何必给生人留什么念想。
发觉乾碎还真是没有给她送礼物的打算,原岁那一刹那是真想撬开这直男脑袋瓜子瞧瞧里头是不是装草。嘿,话又说回来,他后来也陪过她逛街,买礼物买得可溜可顺手了啊?!
枯荣察觉那崽子不高兴了,于是重新拉着她的手,写了一句:有人瞧你吗?
“嗯?那肯定是有的呀!”原岁说,“我真的长得好看!被人瞧很正常的啦!”
于是乾碎写:我没本事护住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也要守着你自己别被人抢跑了。”
原岁明白,但心里有捉弄他的意思,于是故意说:“不懂不懂我看不懂哦。”
乾碎抬头笑了一下,那笑意看得原岁一激灵,就见他写:去买个面具。
片刻,乾碎补充:自己给钱。
原岁:……嘿呀这狗男人!
原岁替自己和乾碎都戴好猪面具之后,两个人去逛了灯谜街。原岁还记得,她和枯荣在白青州卷轴世界猜灯谜的时候,她还嫌弃过枯荣没有一点男友力,灯谜都懒得猜。枯荣当时很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比较擅长打架。嗯……所以猜灯谜还是靠自己叭。
原岁停了步,乾碎问她:怎么了?
“现在我们在灯谜街,”原岁取了一张纸笺,“我在看着一张灯谜。”
乾碎写:谜面。
“嘿有点意思哦,南望孤星眉月升,打一字。”
乾碎只是停了几秒,就在原岁手上写:庄。
原岁有点不敢相信,拿着灯谜纸笺去找灯谜街街主,发现谜底还真是这个。
“不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吧?”原岁嘀咕着,取了第二张,“来人竟是蓬莱客,一字。”
乾碎在她掌心写:山。
“四面山溪虾戏水,一字。”
乾碎拿了纸笔,直接落笔写:思。
后面原岁拿着猜对之后得到的六十几张花笺去龙神架下找“龙神”兑奖,才确定乾碎猜灯谜是真的厉害,于是她一边在心里疯狂卧槽一边想:这家伙猜谜这么厉害!既然这么厉害后面那个对灯谜仿佛一窍不通的家伙怎么回事啊!啊?!怎么回事啊!
想着想着原岁就反应过来,之前枯荣说“七夕祭给我送猪面具,你于心何忍”这一幕为什么她觉得很熟悉了——之前在白青州卷轴世界的元宵灯会上,枯荣就给她买了一个猪面具。当时她就还炸毛说“这是除去平安锁,我们俩在一起后,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猪面具!你告诉我你良心何在!你于心何忍!”这么想来,枯荣和她还真是颇有几分“苍天绕过谁”的味道。
原岁想着就忍不住笑,刚好走到火龙架下,有个人穿着金色的龙鳞服,一身金灿灿的,还带着一顶龙头帽,想必这就是灯谜街扮演的“龙神”了。龙神背后还有一条巨大的用木架起的火龙,那火龙极高极高,中间是一根木雕的盘龙柱,估摸十米,龙头在最高顶,镶嵌着夜明珠。
这也算是七夕祭的重头戏之一了,龙神祈福。当然,原岁也没整明白一个好好的古代情人节为什么这里的风俗要请龙神。诶,不应该请月老吗?!
她在心里吐槽了几句,龙神和她说:“哇,小姑娘,你夫君很厉害哦,给你积攒了很多福气呢!”
“咦?”
龙神看了一眼在原岁身后一米左右、坐着轮椅的男人,笑眯眯地说,“六十几张花笺,可以换六十几张写着你名字的平安符,我会帮你挂在龙神架上,祈福你未来幸福美满,这是大和男人每年都要为自己夫人做的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替你写上去。”
妈妈呀,要骚还是我荣爷骚!!!
原岁听到这里心里简直乐开了花,面上还要故作矜持地说,“六十几张不算多啦,他想留点机会给别人,这才答了六十几道,按他的水平……”
原岁的话只说到一半,突然旁边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喊“小心”,原岁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中就被人从后面扑了过来,那人把她死死压在了身下。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巨响。
那个高高的龙神架竟然整个断裂,直直地砸了下来。原岁因为全神贯注在兑奖,所以没有半分察觉。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人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她完完整整地护在了身下。
“滴答——滴答——”
耳边有液体滴落的声音,原岁闻到了烟火烧焦的味道,还有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她的脸贴在尘土里,脑勺上方压着的是硬邦邦的胸膛。她在他身下,只有一小片视线范围,模糊而晕眩。好半晌,尘埃落定,她的余光才看见自己旁边一块泥土,滴滴答答聚了一片血滩。
从龙神架骤然断裂坍塌,再到有人把她护在身下,原岁至少有好几分钟的时间里脑子完全空白。直到看见身边的血滩,她才稍稍迟钝地反应过来,继而心里升起巨大的、不可名状的恐慌。
她的背上极重,沉甸甸地压着似逾千斤的重量。而她被死死压在下面,丝毫无法动弹。
近处远处都有人在尖叫,有人拼了命地喊救命,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在喊人叫官;他们在跑、在搬东西、在洒水灭火,轰轰隆隆地耳边一片吵闹。
原岁哑着嗓子说不出话,她想叫叫枯荣,想哭,但是嗓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攥紧。这一刻,原岁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她似乎等了很久,但其实那只是片刻。
乌压压的吵闹声好像都在耳边远去,原岁哑着嗓子,像个刚出生的小奶猫那样,呜咽地叫喊:“……枯荣……枯荣……”
背上的人没说话,像没了气息那样。
原岁的眼泪大滴大滴无声地砸落下来,渐渐地,血大量地渗进原岁薄薄的衣裙,她那一块背完全被他的血濡湿。原岁艰难地移动着手,去触碰枯荣撑在泥土里的手指。
“枯荣……”她小小声叫着,彻彻底底的哭腔,“枯荣……你别吓我……”
“枯荣,你再不应我、我就要、我就要哭了……”
原岁废了老大劲,才伸出几厘米,枯荣的修长如玉的手指此刻全是泥土和灰,青紫发黑,离她咫尺,却像天涯。
“枯荣……你应一下我啊,我哭啦……我真的哭啦!”
原岁脸陷在泥土里,卑微地乞求着背上的人说话。但是背上的人一动不动,原岁压着嗓子哭出声来,鼻涕眼泪糊着泥土脏兮兮地涂了一脸。
她一直伸手努力去握住枯荣的指尖,但迟迟伸不过去,总差了那么几厘米。
“枯荣,你回应一下我,你再不说话,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只离原岁不过几厘米的手,终于在原岁固执而又绝望的视线中,极缓、极慢地动了起来,然后在地上微不可见地挪动许久,写了两个字:别哭。
大概是力气耗尽,他的哭字只写了一半。
原岁终于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冷而僵硬,入手冷得原岁心里发颤,她崩如泪人。她不知道在刚才龙神架倒下的那一刹那,他是如何从轮椅上站起来、并冲到她面前将她护在了身下。她现在只知道,枯荣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因为死后的灵魂也拿去做了交换,所以那家伙死了就是死了,他不会转世,也没有灵体。”
原岁回忆起平玉说的话,看见枯荣的手,感受他的存在,然后就做了决定。她的一生很长、但其实也很短暂,生命的奇妙就是总能在某一个刹那,带她走完人生所遇的所有沧海桑田,最后定格在枯荣隔着书吻她的那一瞬间。
原岁顶着一脸的尘土和眼泪,艰难地弯着眼笑了。她动了动唇瓣,眼睛盯着她和枯荣相握的手上,说出了她身为轮回长第三句、也是最后一句葬语:
“天意所予,”她的声音仍旧带着哭腔,沙哑、又低又轻,“我将余生与他交换。”
“以我双眼换他光明、以我双脚换他足行、以我歌声换他言语。”
“以我万物更迭与轮回起始,换他余生恣意轻狂、百无禁忌。”
她的声音散在血与火的风里,像是一首安静温柔的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段的时候,全程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第83章 往生海(十八)
平玉报复性地偷了乾碎的棋子,在和逢灯下棋。两个幼稚鬼疯狂悔棋,你悔一颗我悔一颗,后面顺理成章地因为悔棋不均打了起来,打着打着,逢灯就不小心把棋盘掀了,满盘棋子哗啦啦地摔了一地,逢灯一脸懵逼,站在原地呆住了。
“怎么就摔了呢?”
平玉坐在地上原本想幸灾乐祸一下,正打算开口,突然就眉头一皱,背上的王者枪嗡鸣不止,他霍地一下站起来,简单而又迅速地朝逢灯说:“乾碎出事了。”
“你少来!你不要吓我!我就是打碎了你家主人棋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厉害东西,你少唬我,”逢灯蹲在地上捡着完好棋子,“我把你整瘫痪了,你再和我说你家主人有事我还姑且信一信……”逢灯话音一顿,拿棋子的手莫名其妙一抖,她突然觉得预感不妙,于是也站起身来,迅速改口,“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还没出度朔山结界,忽的度朔山一阵山摇地动,山里向来温柔的风变得狂躁肆虐,山间花草竟也猎猎作响。所有四下游散的灵像是呼应着什么诏令,全部飞聚在一起,螺旋状缠绕着大桃木盘旋而上,在高大的大桃木中间形成一条星星点点冰蓝色的阶梯。
逢灯眼睁睁看着,大桃木上的树叶从绿变黄再飘落至凋零,然后再灵聚集的瞬间,飞快抽出新芽、抽出枝干、再渐渐茂密。
“大人……”
逢灯真的是彻彻底底地呆住了。好半晌,她才迟钝地察觉自己心悸、悲伤、痛苦至极,所有不可名状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逢灯的身体蓦地软了下去,所幸平玉在旁边及时地捞了一把。他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了,看着灵魂像是出窍的逢灯,他敲了她一个脑瓜崩,问,“怎么回事?”
度朔山如此异状,再加上这破灯这般失了智的模样——莫不是身为轮回长大人的原岁出事了?
“大人她……”逢灯双眼空洞,却淌出泪来,“她不在了……”
逢灯顿时委顿在地,她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草地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呜咽的声音都要被盖去:“大桃木由枯到荣是一轮回,旧的轮回长离开了,度朔山现在,在迎接新的轮回长。”
平玉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他下意识地朝这个身子娇小的鲛人发问:“那谁是新的轮回长?”
没等逢灯回答,平玉话音刚落,那条像是天梯般的冰蓝色阶梯上,便缓缓走下一个人。
那人一身坠地的白色染血长袍,衣袂带风,身体却虚无得像一团朦胧的空气。但随着他一步一步越靠近度朔山的地面,他的身影越发清晰。他披着墨色的长发,一双翡绿色的眼睛冰冷而又机质,面孔苍白,唇无血色,像是个久病初愈的人。可哪怕还是一副病容,那人也长得惊人的漂亮,从大桃木最高处拾级而下,他像个冷漠的、毫无感情的神邸。
“乾……乾碎?”
平玉几乎是惊叫出声,逢灯一下子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度朔山的新主人。
乾碎浑身是血,胸前的衣物有锐器穿透的破损,但破损处的胸膛却毫无伤口。他从台阶下来,距平玉逢灯不过一米的距离,垂着眼,一言不发。
平玉看着逢灯双眼压抑的怒火,再看看自己主人毫无表情的淡漠,他只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朝乾碎发问,“呃,发生了什么?”大概身为枪灵是真的没有什么感情吧,他内心里除了一点讶异好奇的情绪外,心态极其稳定,“嗯,那个你媳妇呢?”
乾碎终于抬眼,他抬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嗓音寡淡沉寂:“这里。”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高大的男人,情绪格外冷淡,但提及自己喜欢的姑娘的时候,他的眼里却难得有着山海环绕的缱绻沉默。
“我留了她的魂魄,在这里,”那个男人说,“我会让她回来的。”
这句话成功地让平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他惊悚地发现,他现在已经读不到乾碎的想法了。从现在开始,这个名叫做乾碎的男人,已经没有人能够看得懂了。
度朔山的花一夜凋谢,度朔山的草一夜枯黄,没有风、没有水声,百鸟隐秘万灵归墟,度朔山除了一株象征轮回长生命的大桃木依旧常绿,其余山川河流、花草树木竟是一夜变成空寂的灰白。
第二天,乾碎把长发悉数剪掉,换成黑色的衣服。然后常年住在了度朔山的书屋。平玉大抵明白这个家伙应该是还在找着让原岁回来的方法,但总不得其门,他闷在了书屋长达七八年。
这七八年光阴,逢灯接受不了自己的轮回长大人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也接受不了被恩惠赐予的乾碎成为了新的轮回长,于是她一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度朔山;作为枪灵的平玉不能离乾碎太远的地方,而度朔山又一片废墟似的死寂,他终日孤零零地与自己下棋,偶尔研究研究一些奇门遁术,在快要憋死的时候,乾碎召见了高由银,一个捧着一面古铜镜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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