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佳本来想跟她妈说实话,但是徐临风抢先一步开了口:“佳佳在网上买的,估计是因为年底订货的人多,所以昨天才发货。”
“哦。”常春红并没有怀疑徐临风的话,还表扬了北佳一句,“你这丫头也不是什么心也不操,还知道上网给你爸妈买头羊。”
北佳没接话,虽然是被表扬了,但怎么这么心虚呢?
常春红没再多问什么,起身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不锈钢剪刀和老菜刀:“一头羊咱家也吃不完,一会儿你去姥姥家的时候给他们带半头。”
北佳弱弱地问了句:“带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去呀?开车么?我不敢啊。”科二考了五次才过,她是真不敢开车。
常春红特别无奈,觉得她闺女的脑子简直不会转圈,就在她准备拉下老脸让徐临风送她去的时候,徐临风主动说了句:“我送你去。”
北佳没拒绝,也不能拒绝,不然只能自力更生了,还特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好。”
吃完早饭后,北佳和徐临风一起出门了,把东西放到后备箱里后,常春红目送着徐临风开车带着自己闺女走了,紧接着就掏出手机给北佳她姥姥打了个电话,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妈,你在家吧,佳佳已经去了,刚走,给你带了炸年货和半头羊,还带着一个小伙子,你看看这小伙子怎么样。”
老太太又惊讶又意外又是气急败坏:“佳佳什么时候处的对象?怎么都上门了才跟我说!”
常春红赶紧解释:“不是对象,就是同学,这小伙子爸妈离婚了,过年家里没人佳佳就领着他来我们家过年了。”
老太太:“那你让我看什么?吓得我还以为佳佳要结婚了。”
常春红:“我觉得这小伙子各方面条件都挺好,对我们佳佳有点意思,佳佳好像也喜欢他,就是没戳透这层窗户纸。”
毕竟是自己外孙女的终身大事,老太太不得不关心,又仔仔细细地问了问徐临风的个人情况,一听说这小伙子以后要读研还能当大学老师就感觉不错,略带满意地回道:“行,等他来了我看看,对了,你让佳佳来的时候去超市给我买几个红包,过年该发压岁钱了。”
……
车开了没几分钟北佳就接到了她妈的电话,挂了电话后,她对徐临风说:“到路口先左转一下,去趟超市。”
徐临风问:“要买东西么?”
“我姥姥让我给她买几个红包,过年要发压岁钱!”说这话的时候北佳难以自持的翘起了唇角,看起来非常期待压岁钱了。
徐临风笑了,故意逗她:“这么大了还有压岁钱?”
北佳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瞪着他问:“我多大了?”
徐临风沉着冷静地握着方向盘,从容不迫地启唇:“十八。”
切,算你会说话。北佳冷哼了一声,而后问道:“刚才你怎么不承认那头羊是你买的?你也不是在网上订的货吧?”在网上订货也不用打电话。
“不是我买的,朋友送的。”徐临风在内蒙有朋友是实话,但羊却不是送的,而是他托朋友买的,现宰现杀,然后直接从呼伦贝尔大草原空运过来的,但他没跟北佳说这么多,因为他女人心眼太实在了,跟她说实话她肯定要给他塞钱,于是一本正经地回道:“我都已经这么优秀了,再不让你表现一下,你还不吃了我。”
北佳:“……戏精!”亏了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高冷男神!
徐临风笑着回道:“有么?”
北佳:“全世界都欠你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因为有前车之鉴,到了超市门口,北佳特意严肃叮嘱了徐临风一句:“你不能乱买东西,也不能乱花钱。”
徐临风眉头一挑:“勤俭持家?”
“你别闹。”北佳脸有点红,赶忙说道,“是我妈不让你乱花钱,我姥姥也不喜欢收人东西,而且今天还不是过节呢。”
徐临风不置可否,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北佳赶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威胁道:“快答应,不然不让你下车。”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徐临风没忍住笑了,越看越觉得他女人可爱:“行,答应你。”
算你识相。北佳傲娇地瞟了他一眼,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而这个时候徐临风却突然探身搂住了她,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北佳又羞又慌,赶紧扭头看看窗户外面有没有人。
徐临风道:“外面看不见。”
看不见你也不能黄天化日下耍流氓啊!北佳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开门下车了。
超市不是很大,只有一层,北佳在文具用品区找到了红包,拿着红包去结账的时候,刚好路过了生活用品区,其中一排货架上印着“计生用品”四个字,北佳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脚步下意识地一顿,脑子里面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不会怀孕吧?
第一次在画室没用措施,第二次在教室也没有,虽然后来的那几次他都没有弄进去,但这事谁敢保证?
北佳的呼吸一窒,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但很快她就压制住了这个念头,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怀孕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然后又开始自我安慰,不可能,哪能这么倒霉?而且怀孕也没那么容易。
但是她却没走,而是抓住了徐临风的手腕。
徐临风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北佳没好意思说,红着脸朝那排货架看了一眼。
徐临风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瞬间就明白了她什么意思,确实该买,然后朝着那排货架走了过去。
北佳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依旧忐忑不安,甚至有些恐慌,在他选牌子和型号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他一句:“我、我要是、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说话的时候,她的嗓音都在发颤,因为她真的很害怕。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徐临风到底喜不喜欢她,而且他以后还要去巴黎,如果现在怀孕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徐临风没有丝毫犹豫,不假思索:“结婚。”
第23章
徐临风的语气很轻,但却很坚定,北佳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甚至震惊到忘了呼吸。
他竟然要和她结婚?
他到底爱不爱她?
北佳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男女间的相处方式有很多种,有朋友,有恋人,有知己,也有介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关系,她觉得自己和徐临风现在正处于这种暧昧阶段,还是一种畸形的暧昧——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却又无法拒绝床笫之欢,一次又一次的上床,一次又一次的放纵,明知没有结果,却又无法自控。
她真的很喜欢徐临风,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甚至有点离不开他了,她也觉得徐临风对自己应该是有感情的,但却不是爱人间的那种喜欢,而是一种暂时的感情寄托。
他与她做了情人间该做的所有事,也愿意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甚至愿意去讨好她爸妈,但却从来没向她表白过。
她明白有时候只言片语并不代表什么,不说出口并不代表不喜欢,可是她也曾满含期待地问过他喜不喜欢自己,但他却回避了这个问题,这让她很受打击。
他还是不够喜欢她,甚至没有到可以向她表白的程度,或者说他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人——那个与他互相喜欢,最后却没有在一起的女孩。
他亲口承认过自己喜欢她。
或许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那个女孩,遇到她之后便把她当成了感情寄托,但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那个女孩一回来他就会立即回到她身边,所以当他说出“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北佳简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虚幻,不真切,却又令她无比憧憬。
他也是爱她的吧?不然为什么会承诺结婚?
他很有可能也是爱她的……北佳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头汹涌翻滚着的激动情绪,目不转睛地看着徐临风:“如果我没怀孕,你还想和我结婚么?”
面对着她的灼灼目光,徐临风呼吸一窒,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再一次条件反射般陷入了惶恐。
离开他的面团,抛弃他的父亲,还有骗了他的女孩,他都曾对他们承认过自己的喜欢。
但他的喜欢是诅咒,只要他说出口,他喜欢的东西就会离开自己。
可是他不想让她一次又一次失望,双拳紧握,极力克服着自己的心理障碍,鼓足所有勇气回答她的问题:“想……我想。”
北佳的内心又腾起了希望和期待,激动万分,甚至有些喜形于色——他也是爱她的,他爱她。
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看向他的双眸如坠繁星般明亮:“为什么想?你喜不喜欢我?”
徐临风很想向她承认自己爱她,很爱,可欲言又止数次,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刚才的那个问题已经是他的极限。
人的一生其实很看运气,童年时的遭遇,成长过程中的经历,都在不断影响着人生,有些影响是正面的,有些却是负面的。
如果说北佳可以用她的童年和家庭去治愈一生,那么徐临风就需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治愈支离破碎的童年。
年少时的心理阴影并没有那么容易去跨越,他跨越不了心里的那道伤疤。
他怕自己对她说出“喜欢”两个字之后,她就会离开他。
徐临风的沉默令北佳不知所措,但她这次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想?你喜不喜欢我?”
徐临风说不出口,回避了她的目光:“我会对你负责。”
原来只是为了对她负责。北佳眼中的星光再次黯淡了,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咬紧牙关忍着没哭,过了一会儿,她极其平静地回了句:“我不用你对我负责,而且我也不可能怀孕,就算怀孕了也不用你负责,我不可能刚毕业就生孩子。”说完她转身就走。
徐临风很害怕,急切又惶恐地去抓她的手腕,半是哀求半是起誓地对她说:“我会娶你,我一定会娶你。”
“我不用你娶我。”北佳挣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一个红包一块钱,家里晚辈多,北佳给她姥姥买了二十个红包,收银台附近的货架上还摆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结账的时候她又拿了一盒巧克力和几只棒棒糖。
收银员的扫码机刚扫完红包,徐临风就来了,把一盒避孕套放到了巧克力的旁边,收银员随口问了一句:“一起的?”
徐临风:“一起。”
北佳:“不一起。”
收银员看了看徐临风,又看了看北佳,觉得这两人应该是一对小情侣,现在吵架了,很明显女孩在生气。
徐临风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一起。”
北佳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
徐临风这次没去追她,留下结账,同时也想一个人冷静冷静,最后用手机扫码支付的时候,他问了收银员一句:“附近有没有提款机?”
收银员回道:“门口有个建行的。”
……
北佳一出超市的大门,冬日冷风就扑面而来,空气干燥凛冽,却没冷却她内心的烦躁和焦虑,她害怕自己会怀孕,纠结自己和徐临风之间的关系,同时又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明知道徐临风不喜欢自己,还偏要去问他,现在知道结果了,心里又难受的要命,这不就是活该么?
她不想再这样了,她想结束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有他的人生,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她不想再这么毫无结果的耗下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想跟他表个白,但却没控制好自己,之后又想着不让自己后悔就好,哪怕他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再然后她又开始奢望他会喜欢上她,但之后她很快就认清了现实,那是她第一次想尽快结束这段关系,可是当天晚上她就屈服了。
现在她的要求越来越高,贪心也越来越大,不仅要求他喜欢她,还妄想着他不去巴黎,真的能娶她,她陷得越来越深了,也越来越贪婪,但他根本不喜欢她,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被自己无休无止的贪心折磨死。
今天必须要和他说清楚,她真的不想再这样了。
在停车场等了几分钟,徐临风回来了,北佳想快刀斩乱麻,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对他说了句:“别继续了行不行?我不想再这样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坚决,还带着几分决绝,徐临风僵在了原地,心头忽然覆上了一股恐惧感,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失去,父母离异,面团的离去,还有姥姥姥爷的离世。
他很惧怕这种感觉,本能性的抵触、抗拒。
深吸了一口气,他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神色如常地从购物袋里拿出了一支棒棒糖,抖着手拨开了糖纸,然后将棒棒糖递到了她的唇边,哄孩子一样温声说道:“吃糖。”
他的手一直在发颤,北佳的眼圈酸了,狠了狠心,又说了一遍:“我不想再这样了,等过完年就别再联系了,我不用你对我负责。”
徐临风面不改色,手里还一直举着那颗糖,嗓音却哑了:“吃糖,吃完糖给你发压岁钱。”
北佳哭了,视线瞬间就模糊了,心里特别委屈,徐临风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徐临风抬起了另外一只手,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又把糖递到了她的唇边,柔声说道:“吃糖,糖是甜的。”
北佳哭得更厉害了,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但却没抵挡住糖果的诱惑,最终还是把那颗粉色的糖果含在了嘴里。
草莓味瞬间化开了嘴里的苦涩味,甜味布满味蕾的那一刻北佳就知道,她又妥协了。
她总是这样没骨气,一次又一次的下决心和他一刀两断,最后又毫无底线的妥协。
徐临风舒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她:“给你发压岁钱。”
北佳眼里流着泪,嘴里含着糖,低着头盯着红包看了一会儿,囔着鼻子说了句:“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