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难嫁——旺了个汪儿
时间:2019-08-23 07:36:45

  陆琼九心沉了下来,下意识坐好了身子,恭敬起来,“自古沙场征战,几人回,是我不懂事了,还如此调侃将军。”
  她叹了一口气,“乌夷人嚣张成这样,没有跟圣上禀报吗?”
  “我们传了几次密函,均被人截胡了,根本没有到圣上手上。”
  陆琼九心中一惊,本身涉及“乌夷”就是十分敏感,她后背密密麻麻爬上冷汗,“怎么会被人截胡呢?可有人查到?”
  齐盎摇了摇头,“这也是师傅返京的主要原因,乌夷越来越嚣张,若再不派遣精锐部队前去助力绞杀,怕是大秦盛朝,就如那千里之堤,溃于小小乌夷蛮族。”
  上辈子,确实就如齐盎所说的那般,大秦盛世江山,折损在小小乌夷手中。
  但这其中,一定还会有许多数不清的暗桩在里细细筹划。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蚁穴,不知道是谁在精心培育。
  陆琼九咬紧了唇,前世今生层层叠叠汇聚成杂乱的线,她懵然迷茫,这线虽然杂乱无解却直直的伸向那场她刻意想要去遗忘的宫变。
  她本以为荣王是这所有一切都罪魁祸首,但荣王却抢先对储君下了手,她心下惴惴,越发觉得怪异起来,她脑子杂乱的很,如何理也理不清。
  陆琼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扯住齐盎的手臂,以防他再次因为什么话不好直说,而溜走。
  齐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看着就要往旁边躲,但奈何她出手极快,早就抓住他的衣衫,他又不好硬夺,再不小心弄伤她,只怕师兄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哆哆嗦嗦的指了指扒在他手臂上的白嫩小手,“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我是要喊人……的,来人……啊……这……”
  “嘘”,陆琼九食指抵上嘴巴,示意他噤声,“男子汉大丈夫的,你怎么跟个被人轻薄的姑娘似的,瞧瞧,这小脸儿上都是汗。”
  “胡说!你就静胡说,”齐盎恼羞成怒,“要不是因为师兄,”他反应过来,吞下即将破吼而出的话语,咂咂嘴,声音低若蚊蝇,“要不是因为师兄那什么你,”他挺了挺胸膛,“谁怕你啊。”
  他声音忽高忽低,陆琼九心里装着事儿,听不清楚也就没深究细问,她亮着眼问:“他们交谈可结束了”
  齐盎用下巴指了指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先放下,我保管告诉你。”
  陆琼九顺从的放下手,过分乖巧的坐姿摆了起来,等待着他的答案。
  齐盎哼了一声,将那条被陆琼九碰过的手臂搭在肚子上,又挪了好几步,确定陆琼九伸手够不着他,才悻悻道:“拜你所赐,还没有。”
  齐老将军迈着大步围着淮绍一一刻不停地走动,边走边叹气,边走边气恼。
  “既然生了狐狸样貌,就该好好躲在深闺,天天这出来抛头露面,往男人堆里扎是怎么回事!”
  齐将军话说的丝毫不留情,他心里带着偏见,自然话语又毒又厉,声音又极大,话一出口还带了些回响。
  淮绍一望了望洞口,见把守的士兵并无异样才悄悄放了心。
  他让齐盎去找九九,就是为了牵绊住她的步伐,让她离得远远的,定然不要听到这些话语。
  淮绍一动了动手指,抻拽住衣角,才忍下一时的急切,他垂着眸,道:“荣王作乱,郡主无辜被牵连,今日与我们待在一处,也是受了委屈。”
  齐将军朝着他的脸猛然出手,手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你还给她辩解。你以为我不知道嘛,这敦乐郡主草菅人命,竟敢将她乳母杖毙。你就跟我说说,这般品性的女子,值得你放弃大好前程吗?”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他派人一打听就知道。
  齐将军气得手抖,他魂牵梦绕了多久,就是等着此番回京,当着陛下的面,亲口将爱徒揽到自己的军营来。
  他还有几天日子可以过活,儿子也死了,他这浩浩荡荡的西南编军以后都是要给他的啊。
  只要他跟着自己去西南边塞两年,哪怕整日窝在军帐中,两年后,他也可以名正言顺把兵权交给他。
  但是他这宝贝徒弟是怎么回复他的!
  竟然要为了保护一个女人,留守京城!
  齐将军实在忍不住,一拳打在淮绍一的胸口上,“告诉我,那信不是你写的,信里内容是你胡诌的,告诉我你一切听师傅安排。”
  淮绍一被那一拳打的后退半步,血气往喉咙上涌,他沉着嗓子压下,单膝跪下,“师傅,您收到的信确是我所写,一笔一划,皆是心声。”
  齐将军咬牙切齿,“哪个女人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你被狐媚子手段蒙了心了吗?”
  他说话间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口无遮拦,甚至还混了市侩气。
  “你现在与那沉迷烟花酒巷的竖子小儿有什么两样。”
  “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你要守着这个女人一辈子窝在荣国府的腥臭龟壳里做个卑怜庶子,你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淮绍一跪在地上的身影发晕,他这个徒弟,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求上进,不明荣耻呢!
  他愤恨咬着后槽牙,真不知道敦乐郡主那副蠢样子哪一点勾引的他这蠢徒弟魂不守舍。
  总之,都是蠢的!
  他大口吸气缓解心里情绪,胡子被吸进嘴里而又吐。
  “你若今日不许诺我,跟我一同去西南,我就斩了那女人的头,以后你下辈子就抱着那个头过吧。”
  齐将军想明白了,纵使淮绍一再年少持稳,但也终究压抑不住少年血气,谁年轻的时候不冲动几回,但他身为师傅,绝对不能纵容,哪怕落得个斩杀郡主的名号也再所不惜。
  他安慰着自己,淮绍一以后会感激自己的。
  带着这样的心思,提着刀就要望外走。
  淮绍一垂在身侧的拳头送了又紧,终是再也忍耐不了,提了银剑,迈步到齐将军跟前,拦了他的步子。
  齐将军浓眉横皱,着实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要对自己师傅拔剑?”
  他声音拔得更高。
  淮绍一将剑柄一转,刀锋朝向自己,“若动她,先杀我。”
 
 
第27章 27.九妹
  齐盎找了点吃食,分给了陆琼九一些,两个人就这么迎着山风,逗着膝盖上一直露肚子求摸摸的异瞳白猫。
  陆琼九看着手里的半块煎饼,怎么也咬不下去。
  齐盎那半块已经吃了个干净,他嘴里还嚼着煎饼,说话也就含糊起来,“郡主不吃吗?挺好吃的。”
  陆琼九失了神,山风很凉,也很大,吹得她眼睛睁不开,将她束好的发尽然吹开,她神情恹恹,“淮绍一没事吧,我看齐老将军生了好大的气。”
  “没什么大事,我师父最疼的就是师兄了,而且他的脾气啊,每次发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齐盎拍拍手,将手上粘上的芝麻拍净,“再说了,师兄也不傻,师父要打人,躲开就好啦。师父也就是拿拿架势。”
  “齐老将军生我的气,干嘛要找他?”陆琼九摸了摸猫儿的下巴,装作随口问了出来。
  身子却诚实的很,小小的挪了两下,将耳旁的碎发妥善塞好在耳后,好让自己更能听清齐盎要说的话。
  齐盎一时语塞,顿了顿,说了折中的话,“其实吧,有些事,郡主你得自己悟。”
  “有些话,我说了是要遭殃的,所以你就得自己猜。”
  陆琼九“嗯”了一声,睁大了的眼睛满是疑惑。
  齐盎抿了抿嘴,伸手将嘴巴上的煎饼碎屑擦干净,转了半个身子,对着陆琼九说:“那你告诉我,你猜着的是什么?”
  陆琼九不好意思去看齐盎亮晶晶的眼睛,偏了视线,轻轻说了出来,“我猜,齐将军说我祸害人,这个人,就是淮绍一对吗?”
  齐盎眼睛更亮了,抬起右手,很是利落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
  风势越来越大,吹得脸都泛起了疼。
  陆琼九抬了眼,看着他打响指的手,“那,猜对没有?”
  齐盎嘴巴弯起一个弧度,很是俏皮的眨眨眼,没说话。
  齐盎扬手指了指她身后的位置,他将腰间佩戴的剑扔在地上,外袍绕着腰腹卷了一圈,“吃槐花吗?你看那槐花开的多好,你一会儿给师兄送些过去吧。”
  陆琼九随着他的动作转身,齐盎已经爬到树上去了,他将整串槐花摘下,“过来接着呀。”
  那是一颗颇有些年头的老槐树,这个月份,槐花开了满树,莹白衬青绿,铁树压俏白,陆琼九耳边还回荡着齐盎清脆的响指声,看着这满树的盈盈串串的花,一时间迷乱了眼。
  她心尖微动,也不知道是在应答哪件事,总归是回了一句,“好”。
  淮绍一捂着胸口,撩开山洞旁老槐树垂下的枝叶,簇簇清脆叶子夹带白色槐花串在视野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冷月光下笑得眉眼弯弯的人儿。
  淮绍一看见她,瞬间将捂在胸口的手背到腰后,还好今日一身黑衣,她该是瞧不出什么。
  她穿的单薄,晚上山风猎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急着步子朝她走了过去,背对着风口朝她站稳,为她挡去所有风力,她娇小的身子全部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淮绍一微微拧了眉,“齐盎呢?”
  不是叫齐盎去陪她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等他
  有些欣喜,更多……疼惜。
  将她带到这偏僻山谷,他已然觉得十分亏欠,目光在她身上由头到脚打量一番,而后,转了个旋儿似的又重新落到她娇丽面庞。
  她一身狼狈,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他呼吸沉了些,问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可冷了”
  陆琼九美丽的眼眸里满是喜悦,她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两步并做一步,脚尖与他的相触。
  这是极近的距离了。似乎只要他弯了腰,低了头,唇就可以碰到她的香软脸庞。
  淮绍一胸口隐隐泛痛,但心里异样的悸动又泛着痒。
  陆琼九将手放在他眼前,细软白嫩的手指慢慢张开,露出她手心里的白色花儿。
  她手心透着粉,花儿挤了她满手。
  “齐盎说,槐花可以吃,我刚刚尝了,是甜的,留了些好的,都给你啊。”
  陆琼九另一只手挑了一朵长势最好的花,花瓣被她小心摘掉,露出里面花蕊的苞,她递到了他嘴边,声音愉悦,“这里,最甜。京城都见不着这样好的槐花。”
  她嘴巴启阖,轻柔舒缓的声音抚平了淮绍一刚刚争论过后的烦闷心绪,但也又轻而易举的在他心里划出刻痕。
  他张了嘴巴,陆琼九点了脚尖,伸长纤指将手里的槐花送到他嘴里。
  不经意间,食指指心触到了他的下唇。
  陆琼九手指一僵,慌了神,因为点了脚尖的原因,受力不稳,头磕上了他的胸口。
  淮绍一闷哼一声,陆琼九只觉得额头碰到一处濡湿,她站稳身子,手摸上额头,手指上赫然一片腥红。
  她将手指上的血往身上蹭了蹭,使劲蹭了蹭,蹭的手心都开始痛麻。
  “他还打你了?”她鼻子一酸,说着眼泪就要往下掉。
  齐盎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齐将军口中的祸害是她,而被祸害的人却是他。
  她不甚清楚齐将军是何以得出这个结论,只是觉得又连累他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拖累的他厉害。
  她越这样想着,那憋了好久的眼泪也就跟不要钱似的不停掉。
  淮绍一盯了她好一会儿,看她哭的眼睛红红,梨花带雨,还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终是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琼九被这一声笑吓得瞬间止了眼泪,她揉揉眼角,抽泣两声,又听见一声,哑哑的,像是从喉咙深处带出来的磁性的笑意。
  淮绍一笑容不多,就算是真的高兴了,也仅仅抿嘴扬起小的弧度,这一笑,透着难以言说的性、感。
  陆琼九恼羞成怒,将手里的槐花一扬,洋洋洒洒落了他满肩头。
  “你在取笑我”她眼睛还红着,跟个兔子似的眼瞳转动,透着一股子机灵。
  淮绍一抬手揉了揉眉心,透过手指的缝隙悄悄看她,真的……很可爱。
  哭起来……着实可爱。
  他不知道怎么言说这样的挑逗心思,也就不说了罢,柔着目光静静望她。
  这样子的她,教他怎么舍得离开去那大西南,更何况一走就是两年。
  师父说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只是无论军权也好,钱财也罢,上辈子他都得到了,就算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身边没有她,这些就都一丝一毫取悦不了他。
  刚何况,上辈子拼着自己的命闯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可以配得上她,都是为了将她明媒正娶迎进家门,一个让她吃穿用度无忧无惧的家门。
  但等他真的得到了这一切,又亲眼看见她在自己怀里死去。
  他真的怕了,也真的不想再重来一遍,这辈子,他要她好好活着。
  所以,他要留在京城,要守在她身边。朝堂风云变幻,荣王提前下手,这与上辈子不一样的变故,让他担忧,只有留在她身边,才有扳回一局的可能。
  才有护她无虞的可能。
  陆琼九鼓着腮帮子,垂着头又回到他身边,不哭了,却还带着被嘲弄的脾气。
  但这脾气的确不该发在他身上。
  她抬了手,凑近他的肩膀,扬手将他肩膀落上的槐花一朵朵挑干净。
  她声音还带着哭腔,“你师父打你,你没有躲呀?”
  “齐盎说,就算躲了,齐将军也不会追着打的。”
  他太高了,她够的有些费劲,低声絮絮道:“低点呀!”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压着声音,婉转之间,尽是姑娘家的柔软,还有她撒娇气的埋怨。
  淮绍一又想笑,堪堪忍住,压低了身子,腰也顺势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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