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朋友?”古晚晴问了一句。
“你说那个?”孙乾意有所指的将手指朝向沈晔霖方向。
古晚晴:“葛优瘫的。”
孙乾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我兄弟。怎么有兴趣?”
“对啊!”古晚晴抬头喝酒。
孙乾频频打量着女人的脸,怎么看她也不像在开玩笑,一副眼蹙严肃,敛容屏气的模样。
他想起先前女人打电话时说的话语,不禁对她有些失望。
“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孙乾便真的走了。
头也不回的往沈晔霖的包间走。
沈晔霖瞧着孙乾过来了,他也没动。将酒倒进喉咙,烈酒真爽口,他不禁皱紧眉头,等酒从食道流了进去,才说话:“刚才陈爷给我打电话了,说晚上让我们去拿货。”
“几点?”
沈晔霖:“十二点,南山大道交汇处的一个废弃工厂里。”
“多少?”孙乾也端杯喝酒:“就我们两人?”
“不是我们的货,汤雄的。”沈晔霖说。
孙乾将杯子放下来,咂巴了一下嘴巴,面色不太好:“截货?”
“嗯。”沈晔霖点头。
“什么时候走?”
“现在。”沈晔霖说话的时候饮光了杯中的酒,站起身来:“回家换身行头。”
“好。”孙乾表示同意。
抬头的时候他发现吧台的女人不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出了酒吧,古晚晴和陈雯倩准备回家。
古晚晴开的车,车在大道上飞驰着,虽然窗户关着,可外头的风声依旧大的震耳。
陈雯倩拉着车顶的把手,她已经习惯了古晚晴的车速,倒也不害怕:“问到了吗?”
“没有。”古晚晴说:“什么也没问到。”
“晚晴。”陈雯倩将头扭向古晚晴的方向:你找毒贩究竟是为了什么?”
“……”
古晚晴依旧是沉默,这一点陈雯倩一早就料想到了,她问了无数遍类似问题,可每次古晚晴都是以不吭声来结束话题的。
黑暗中,陈雯倩感觉古晚晴在深呼吸,紧接着,通过挡风玻璃透进来的光线,她瞧见古晚晴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细长的手指颤抖着。
“好了。我不问了。”陈雯倩将手放在古晚晴的大腿上:“你别想了。”
她舍不得看见古晚晴难受的模样。
在陈雯倩以为古晚晴不说话的时候,她又突兀的开了口。
“为了我哥。”古晚晴的脸冲着前头答道。
她将车窗玻璃放下来,左手手臂搁在窗框上,眼睛看着外头流动的风景。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市。
另一头的沈晔霖也在大道上飞驰着。
南山大道地理位置又偏,整条路上除了偶尔路过的载货大客车就没有别的车了。
沈晔霖专心看着手头的手机,不时说上一句“警察最近又在抓毒贩了”,接着摊手将手机上的新闻给孙乾看。
上头是一些照片和文字描述。
孙乾开车的车速快,他不敢转头,更也不想看到那些想想都后怕的事情:“霖哥,你就别吓我了,听到条子我腿都抖。”
“怕个屁!”沈晔霖将手机揣进兜里:“我们这儿以前是不是有条子混进来过?”
他的语气假装很随意,问完后就闭着眼睛开始均匀的呼吸,顺便等着孙乾的回答。
“嗯。确实有,”孙乾开着车,方向盘随着手动着,说道:“不过后来被陈爷杀了。这样算下来,恰巧是你来之前死的。快三年了。”
“怎么发现的?”
沈晔霖问的有些急切,连一心专注着开车的孙乾都听了出来,他问:“霖哥,你打听这个干嘛?”
“我有点佩服那条子。”沈晔霖动了动身躯,也睁开了眼睛。准备拿烟出来抽。
“说实在的,我也挺佩服他的。当时的情景我想想都害怕,满地的血……”孙乾说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年纪轻轻一个小伙子就这么没了。”
沈晔霖“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太过于在意的表情,他抽着烟,将颤抖的手伸出窗外,内心的难受被偷偷放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他又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清楚自己此刻的眼睛一定是通红的,幸亏闭上了,不然眼泪怕是要先一步流出来了。
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时间,离深山老林更近了。
第6章
古晚晴开着车一路往前行驶,车上就她一个人,陈雯倩早在半个小时前就下了车。
街市上很热闹,可她心里头难受极了,在城区兜转了会仍旧不想回家,就想着去古盛浩的墓地看看。
墓地在南山大道那一块,整个市的死人都葬在那里,背靠山,又临水的,是块风水宝地。
古盛浩本不该葬在南山公墓的,应该属于烈士,葬进烈士陵园。
可他身份特殊,上头说为了活着的家属的安危因此死讯不宜被太多人知道,只在警局内部小范围的知晓了下。
古盛浩死后连尸体也没有找到,只弄了个衣冠冢,死亡的消息还是在失联许多天后从抓捕的一个毒贩嘴里问出来的。
至于是谁害死了古盛浩,警局里一直没有人告诉古晚晴,即便她低三下四在警局门口求了好久也没有任何警员告诉她古盛浩死亡的真正原因。
都说是机密,国家机密不能泄漏。
古晚晴大抵就是在古盛浩去世后后学会抽烟的,一根接着一根。
三年了,古晚晴仍旧没有查出来是谁害死的古盛浩,她盘踞在各个酒吧,KTV想要查找线索,却都一无所有。
贩毒的集团似乎很庞大,也很隐秘,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网在很黑很黑的黑暗里,她摸不着,也触碰不到。
她所能接触的都是很外围的一层,是小毒贩,散户。
他们都不知道有古盛浩这个人,甚至连供毒的人是谁也不清楚,很大程度上,古晚晴认为自己还不够深入。
车有些颠簸,使得古晚晴的思绪缓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夜深人静的,这一片几乎没有人走。
过了大道后便是小路径直通往山腰子,她单手操作着方向盘绕着路上了山。
墓区是有人看守的。
看门的是个大叔,五十多岁的退役的军人,精神饱满,红光满面的,待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因为古晚晴总是晚上来扫墓,所以大叔认得她。
她的车刚到门口,大叔就将门打开了。
“来了。”大叔说。
“嗯。”古晚晴点头。
大叔没有再搭话,他知道这姑娘是个不吭声的人,性子冷冷的,跟块大冰块一样。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好姑娘,只有好姑娘眸子才那么清亮。
他阅人无数,从来不会出错。
眼下自然给古晚晴热情的开了灯,还将去墓地的通道灯都打开了。
古晚晴径直往前走,绕过别的墓碑才看到了古盛浩的墓碑隐匿在最边侧,靠近大海。
海浪滚滚的,有时候大到古晚晴感觉那浪花都要拍打在古盛浩的墓碑上了。
古盛浩以前总嚷嚷着年纪大了要去海边买房子,感受一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她便给他选了这儿。
也算是随了他的心思。
古盛浩的墓碑上没有写真名,写的是他的小名“满满”。
古盛浩喜欢圆满这两个字,就给自己取了“满满”,给古晚晴取了“圆圆”。
古晚晴拿出纸巾给古盛浩擦墓碑上的灰,边擦边说话:“哥,我瞧见你的好兄弟了。沈晔霖。他应该也在当卧底,跟你一样,去毒贩窝里当卧底了。你说说你们,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了什么狗屁信仰,出生入死的,值得吗?”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说过,等我工作了要把沈晔霖介绍给我当老公,你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好男人要内部消化。现在用不着你介绍了,我自个就认识他了,我厉害不?”
“哥,我想你了。”
“……”
古晚晴自言自语了好长时间,盛夏的风一吹,就轻易让人内心萌生出许许多多的思绪,裹夹着褪色的记忆。
许多年前,古晚晴还小,盛夏的时候古盛浩总是搬两把椅子跟古晚晴在阳台乘凉,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给她讲故事。
讲的都是英雄的丰功伟绩。
古盛浩还说,往后自己也要成为这样的人。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特别坚定。
往往这个时候,古晚晴都躺在古盛浩的腿上,抬头看见满天繁星,耳边还有一阵阵的虫叫声,她总是说:“哥哥,你要是成为那样的人,我为你自豪。”
那时候的她还小,怎么也不会懂得成为这样的人意味着死亡。
如今她长大了,并不想要一个英雄,只想要一个哥哥。
一个活蹦乱跳的哥哥。
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后。
古晚晴笑着跟古盛浩道了别,然后往停车位走去,看守室依然灯火通明的,大叔坐在里头在听相声,听着听着还不忘跟着哼哼两声。
是德云社的相声。
大叔伸手关低了收音机的音量,看着古晚晴道:“天黑回去开车慢点。”
“谢谢。”古晚晴说。
大叔咧嘴笑,然后又将收音机的音量调高了,跟着里头郭德纲说着相声,他的声音宽厚,听着倒还挺像回事。
古晚晴挂档,车就往小道上行驶而去。
外头的风在半夜时分已经有些悠悠然的凉意了,比起日头毒的中午来说,好了许多。
她将车窗玻璃摇曳下来,让带着山间香气的风从外头涌进车内,在车里迂回的流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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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废旧仓库的后侧方远远停下了,沈晔霖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将周围环境打量了一下。
在仓库的左侧停着两辆黑色奥迪汽车,有一个年轻的马仔靠在汽车引擎盖上在抽烟,马仔也在东张西望的看着。
“咋搞?”孙乾问。
沈晔霖探着脑袋往右侧看,随后指了指:“从那儿的窗户翻进去。”
沈晔霖悄摸摸下了车,孙乾也下车,随后锁好车门。
那头的马仔低头在玩手机,压根就没注意到仓库后头混进去两个人,也不全怪他,孙乾将车停的较为隐蔽,刚好在围墙的外侧,从马仔的方向是瞧不见车的。
窗户是坏的,只有窗框没有玻璃,应该是年代很久远了,木质的窗框摇摇晃晃的,沈晔霖想扶上去却在刚握住的时候窗框就自然松落了。
好在他接住了。
将窗框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后,他就抬起脚翻了进去,身手极为矫健,只瞧见一个黑影腾空而跃就不见了。
站定后,沈晔霖从裤腰里掏出手·枪举在手上,回头一看,孙乾也已经翻进来了。
孙乾也迅速地掏出了枪,端在手上警惕地看着周遭。
这间仓库是原本用来生产化学加工厂的,在倒闭后就一直关着,里头的工业用品都被处理了,眼下就只留了一些空桶和加工的器材。器材高大又敦厚,作为掩体很合适。
“人在那里!”孙乾靠在器材边上跟沈晔霖说。
沈晔霖进厂后一眼就瞧见了,他皱了皱眉看了孙乾一眼也没说话,继续盯着前头。
里头现在共有四个人,一个穿着红色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估计就是头,他坐在椅子上在抽烟,似乎有些不耐烦,一直在低头看手表。
另外几个锣锣站在后头,神情紧张。
这几个人沈晔霖都不认识,他心里估摸着不是汤雄的人,应该是同汤雄交易的人,至于是卖方还是买房,就要看他箱子里的到底是钱还是货。
“这几个不是汤雄的人。”孙乾突然出声道。
沈晔霖点头,显然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孙乾又问:“现在怎么办?”
“你看他们这架势是买还是卖?”沈晔霖反问。
孙乾往那头看了看,还没说话,倒是戴着金链子的男人有些坐不住了,将还没有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就开始破口大骂:“草,还他妈来不来了,我看这货汤雄是不想要了。”
“哥,要不再等等。”
“等他妈个锤子!”金链子男人朝着小弟屁股上踹了一脚,“都一个多小时了。”
“那怎么办?”拎着箱子的小弟朝着外头看。
金链子男人说:“走。”
三个小弟也跟在后面屁颠屁颠走着。
手中拎着的箱子晃来晃去,看得出来里面挺重的,沉甸甸的压着小弟胳膊下垂。
“走了?”孙乾扭头挑眉看着沈晔霖:“要不要上。”
沈晔霖靠在桶上,与此同时将枪收了回去,摇着头。
仓库里灯光很暗,他的目光很笃定:“之前听说汤雄和H市的毒王李坤接上头了,我估摸着这几个人就是李坤的人,我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回去和陈爷商量过后再说,我想陈爷还是很愿意和李坤合作的。”
陈霸天的野心孙乾当然了解,他点了点头:“有道理。”
两人便从窗户重新翻了出去,坐在车上等到他们走了,又过了会才发动了车。
车绕着后仓库的水泥地掉了个头,又重新驶上大道。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左右了。
车开到半道上时,突兀的发生了意外。
孙乾开着车,沈晔霖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眯眼睡觉,这一条路上没有路灯,只靠着车的大灯灯光照着。照着一小片区域。
“砰”的一声巨响。
沈晔霖从朦胧的睡意中被惊醒,他眯着眼睛看着孙乾,以为他撞到了什么东西,此刻的孙乾也是一脸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