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海——天目茶盏
时间:2019-08-24 07:10:56

  看来食堂依旧在坚持贩卖这种有毒果汁。
  “上周欠下的作业。”想到戎予安是理科生,廉慕斯把正好堵上的题推到他面前,“……帮忙看看这道题怎么做,我是不是用错公式了。”
  戎予安附身看题,一道阴影压在头顶上方,半晌,男生慵懒的嗓音响起:“笔。”
  接过耳尖红到透明面上淡定冷静的人递来的笔,他唰唰几下在空白处写了公式和思路。笔迹遒劲,暗藏锋芒,和其他地方略显稚嫩的认真字迹成鲜明比对。
  写完,笔一扔,修长的食指指着:
  “先用这个公式,再转一下,你看这个数……”
  男生身上有股完全不一样的气息,但怕了就是输了。廉慕斯镇静伸过脑袋,在讲题人略带笑意的目光下过了一遍题目,恍然大悟。
  这么简单,她刚才怎么就没拐过弯呢?
  解决完难题后,戎予安不仅没有识趣离开,反而干脆把角落的一把空椅子提了过来。
  廉慕斯眼皮一跳。
  原以为他只是过来打个照面,但情况的发展超乎预计——这人午休的时候不去休息,赖在这做什么?
  做什么,讲题。
  戎予安也不说话,就坐在一边,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等廉慕斯遇上不懂的难题稍微多犹豫了一下,就立马凑上前,主动把笔接过去。
  他擅长讲题,把难题讲解得浅显易懂,偶尔参杂一些举一反三的题目,似乎问题通过那副好嗓子解说出来都显得不再困难。
  隔着近的距离,那双手温和有力,透着一股尽在掌握中的奇妙镇定,廉慕斯赶了半天作业后略微浮躁的心都沉淀下去,渐渐地也沉浸在学习的氛围中。
  ——就是高个子太占空间了,挤得单人学习室有些闷。
  原本宽敞的学习室好像变狭窄不少,阳光斜照进来,透着玻璃将房间内的一切映照成了暧昧的暖色,气温随之升高,冷风尽管依旧在安静工作,但再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廉慕斯敛目下笔,觉得这回作业写得异常提神。
  她以为自己能很快习惯,事实证明,戎予安本身就不是一个能简单被忽视的男生。
  一直到写完数学题,午休时间也过去得差不多,他还是没有离开。
  “你不去上课?”抽出文综的试卷,廉慕斯没忍住。
  “体育课,”戎予安按着屏幕,“老赵一般让我们自习。”
  像体育课、音乐课之类的课程,和选修课一样,基本都被主课老师霸占,如果不是偶尔能在学校撞见这些教德智体美老师,一学期下来都不一定有见到他们的机会。
  “文科作业这么多?”
  摊在桌上的书包中有一部分试卷冒出了头,戎予安挑眉。
  廉慕斯:“作业没有做完,而且下周要月考了……”
  她想了想,文科数学尽管在学习范围部分及不上理科数学,但A中的试题普遍出得很难——戎予安讲题时没有犹豫过,至少比她强太多。
  相处了半天,戒心稍微松懈,于是下意识问:“你一般怎么复习数学的?”
  问话一出就有点后悔——
  话题显得有些亲昵了,如果麻烦了别人……
  戎予安闻言,放下手机,撑着下巴沉思:“我没怎么复习过。基本过一遍重点,做些题就去考试。”
  他歪着脑袋的散漫样子有点可爱,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欠揍。
  没有丝毫参考价值的答案,廉慕斯摇头。
  “数学真没什么难度,尤其是文科。”戎予安说,“你基础不错,问题出在掌握不了重点,没有掌握关键点就不能好好利用……这样,有数学的笔记或者教科书吗。”
  戎予安借了支笔,边翻看边在便携纸上做一些批注,神情专注。廉慕斯把注意力放回了文综题目上。
  学习室中,只剩下纸张翻动和落笔的声音,气氛刹那间沉淀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平淡又安稳的时间从两人的笔下溜走,门口传来交谈声,有视线透着门上的玻璃瞧进来,虽然没有敲门,但还是干扰了专心的二人。
  戎予安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和外面认识的人简单聊了几句。
  声音隐约从掩着的门后传来。
  “……怎么……一起……”“难道是……”“……学习……”
  没过多久门又打开,那两个陌生的学生不见踪影,但开了门连接上外面的空气后,学习室内凝滞的时间似乎也开始走动。
  戎予安把便携纸撕下来,放到廉慕斯作业前,说:“这些都是这次重点的提示,你复习一下,练一练相关的题目就没有问题了。上次订的书到了,我去一趟图书馆。”
  竟然让别人做到这个地步……
  廉慕斯小声道谢,满心都是内疚,没有注意到戎予安极为仔细的报备。
  空果汁瓶被扔进了垃圾桶,她注意到桌上的甜牛奶,说:“等下,这个……”
  “我不太喜欢甜的,你喝吧。”戎予安说,“记得等会吃点东西。”
  等门关闭的轻响传入耳中,廉慕斯才从戎予安的态度中惊醒。
  大概是做题太久,太阳穴突突跳,她揉着额头,将纹丝不动立了很久的牛奶移动到桌角,心绪陡然杂乱起来,脑仁嗡嗡作响。
  好像有许多人同时在脑袋里说话。
  现在应该去拒绝,可如果又是自作多情……
  她闭眼凝神许久,才勉强睁开眼,执起戎予安留下的纸张
  一条一条序列排行的重点随意列在白净的纸面上,字有清骨。有些是不容易想起的公式,有些被着重勾画,细致又详尽。
  视线向下扫视,廉慕斯眼皮一跳,瞬间怔住,直愣愣盯着。
  只见那白纸黑字的末尾,罗列重点的第十九条画了个大大的圈,也是着重之重。
  “周末一起带糖糖去洗牙。”
  ……
  “没想到戎哥竟然和慕斯在一块学习。”男生说。
  女友狠狠拧了一下腰间的软肉,男生嗷得叫了一声,委屈地惊吼:“干嘛啊!”
  “我都让你别瞅了,你瞎瞅瞅什么呢?”食指掇着傻瓜男友的脑门,女生恨铁不成钢,“人家两个气氛好好地,你说你打扰戎哥他们做什么!你真是、木头脑袋!”
  没看见戎予安出来的时候笑都不是笑吗!
  她都能从那张俊脸上看到“呵呵”这种深刻又捉摸不透的情绪,也就她家的笨蛋毫无察觉。
  “戎哥不是说只是在和慕斯学习……”
  “青春期男女在学习室里一起学习,大多数情况下不就是那回事吗?”
  男生认真看着女友,说:“背着当事人乱猜不好。而且每次戎哥书来了都是我这个图书管理员去通知的。”
  “……”
  老天,她当初是怎么喜欢上这个榆木疙瘩的。
  看着男生高兴的侧脸,女生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随他去吧。
  反正在她看来,戎哥和慕斯真有那意思,估计也悬——
  毕竟以女生角度来看,她完全没感受到慕斯有任何陷入恋爱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后作者是否搞错了关于假发的那些事
  【我想要贞子的那种假发!「嘘声
  话说回来会不会写得过于真实了,真想大笔一挥这么写:【慕斯因为好好努力所以直接上了前十名……】这样一笔带过……
  来吧!不要大意的给假发作者留言和收藏吧!【已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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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道歉(上)
  女生哭得很起劲。
  泪水从通红的眼眶滑落,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抹了一边另一边落。好不容易止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又忍不住掉;蹲在地上,呜咽声哽在双臂后,双肩耸动。哭声听的人揪心,像做错了事又害怕惩罚的孩子,全身颤抖。
  甚至没有一点梨花带雨和装腔作势,简直快哭到闭过气去。
  “对不……起……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
  空旷的教室安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只有哭声嗡嗡回荡,折磨着听者的听觉和定力。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廉慕斯只是看着嚎哭的女生,俯视着她哭得不能自己的模样。眼睫微微垂落,无动于衷地想。
  事情追溯回十几分钟前。
  早晨来到学校,刚进教室没多久,还没从包里拿出教科书,学习委员宁娴就过来低声说:“慕斯,门口有个国际部的学生找你。”
  原以为是蔚芷白,结果抬头望过去,却晃着一张陌生的脸。对上廉慕斯的视线,那张脸的主人慌忙垂下脑袋。
  似乎有点眼熟……
  宁娴皱眉瞥了一眼门口,眼中带着诧异和不安:“我觉得她情绪有点不对劲,说话声音特别小,鼻音也特别重,要哭不哭的样子。如果不是你认识的人就算了吧,我去跟她说。”
  她害怕又来一个替家里求情的。
  在他人眼里,有钱人似乎都裹在黄金堆砌的空间里,过着养尊处优毫无血性的日子。事实上支撑起他们生活的台阶一旦崩塌,或许今天还在考虑该买多少心仪的东西,明天就能背上一辈子都还不上的债。一夜之间变得一贫如洗也不是什么怪事,以至于有些濒临破产的人总想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比如那些更有钱的存在。
  上次流着泪苦苦哀求到老师们来拉人的场面宁娴还记忆犹新。
  廉慕斯说:“没事,我去看看。”
  她既然这么说了,宁娴也不多劝,结果回到座位盯着门口的动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聊了几句,那奇奇怪怪的女生竟然就落眼泪,最后慕斯还和一起她走了。
  注意到的不止是她,其他人也发现了这突然的状况。这次找廉慕斯的人不是以往的熟面孔,对方怪异的表现也过于突出,直接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好奇。
  “喂,那是谁啊?”前桌眼见着慕斯离开,椅子往后一靠。
  强抑下内心的忐忑,宁娴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回答:“不知道。”
  “慕斯认识的人?”
  “不认识。”
  “哈?”转头瞅一眼空荡荡的门口,“那她神神叨叨哭什么。”
  “那人我认识,国际部的杨洁。”路过的一个端着水杯的女生说,“就那个,前段时间欺负到抑郁的那个。不是在彩排联欢晚会吗,国际部那边的主持人里有她的名字。”
  前桌懵了,接着反应过来,觉得毫无逻辑:“不是。那她找慕斯做什么,我看慕斯也不熟她啊。”
  板着脸跟看陌生人似得,平日里见到熟人笑得可开心了。
  “谁知道,说不定认识呢。”摇摇头,“每天笑都不是笑,可怜啊。”
  一直沉默的宁娴腾地站起身,吓了两人一跳。
  看她脸色有点差,同桌谨慎问:“怎么了?”
  “早自习你帮我看一下,我去高年级教室一趟。”捏住手腕,宁娴急匆匆留下一句话,“马上回来。”
  高年级在另一栋楼,这时候过去做什么?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廉慕斯刚踏出教室门,那等在门口的女生就没来由抖了一下。
  “……”
  她有这么吓人吗?
  “有什么事?”面对比自己高一个脑袋却不知所措的女生,她放轻语气。
  结果一说话,对方眼眶里包了半天的泪豆子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
  “……”还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其他班路过的学生纷纷把目光投过来,小声私语和好奇的视线,都让廉慕斯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分手后对纠缠女友态度恶劣的渣男。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对、对不起,”或许害怕被人误会,女生慌忙擦掉了眼泪,“我就想跟你道歉,对不起……”
  鉴于可怜记忆力能记住的东西实在不多,打量了对方两眼:白瓷的肌肤透着自然的红晕、细腻干净的妆容服帖地衬托面容,眼底有修饰过眼圈的痕迹。
  虽然给她一种熟悉感,但不记得有过交际。
  不过说到道歉。
  最近国际部的传言,再加上昨天信誓旦旦的焦以丹……
  廉慕斯思忖几秒后眼底闪过了然,说:“不好意思,初中同学的名字我都忘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生的脸色更白了,低下头沉默半晌,艰难地抬起头来:“杨洁……我叫杨洁。”
  这恐惧是真实的。她的父母是经商的商人。和那些一般依赖家庭的同龄人一样,如果家中的家业出了闪失,就会很容易一无所有;即使积累起人脉,也会因为本身毫无价值而成为一场空。
  或者说在短短一夜之间,她在泪水、怀疑、逃避中清醒过来,蓦地发现自己早已身陷绝境,那种绝望感足以压垮一个十几岁少女的内心。
  “嗯……”廉慕斯停顿了一下,问:“你还有事吗?”
  她的表情很平静,就和第一次在聚会上见面时一样,仿佛心境保持在一条平衡线上,看起来下一秒要笑;但没有,那是一种无所谓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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