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墙——药渣
时间:2019-08-26 08:34:57

  “好了,不怕了。”雨夜里压低的男声听起来有些缥缈,他安抚似的摸着她冰凉脸颊,凑过来低声耳语,“晚晚……”
  被人强硬的搂进怀里后,那根崩了太久的弦终于失控,一直支撑着她保持冷静不失态的支柱轰然倒塌,姚青躲在沈惟铮怀里,揪着他湿透的衣襟,终于不再压抑满腔的恐惧后怕。
  眼泪争先恐后夺眶而出,嗓子里是仍旧在努力压抑的低声啜泣,沈惟铮搂着人,神色沉沉,许久后,低头轻轻地亲了她的额头。
 
 
第50章 
  一场始料未及的惊心动魄就这样结束。
  姚青直到被沈惟铮带回他自己的别庄,心里那许许多多的波澜动荡情绪才缓缓平息下来。
  已至深夜, 沈惟铮抱着人一路进入后院, 期间除了几个心腹跟随,并未大张旗鼓招摇。
  姚青被放进房中软榻时, 外面有回话的人说热水和干净衣物早已备好, 甚至还送上了两碗热汤面。
  又是惊吓又是淋雨吹风, 期间还亲眼目睹了那么一场残酷血腥,姚青此刻整个人都是疲累的,甚至分不出多少精神去抗拒沈惟铮一路上表露出的强势与亲昵。
  身上湿透的衣裳又冷又黏,就算外面有披风遮掩,也足够让人难受, 听到热水备好, 她是很想立刻换下湿衣裳梳洗的,奈何沈惟铮不同意。
  “你自己一个人不行,”他拨开她湿透的黑发, 态度坚决, “就你现在手软脚软的模样, 我不放心, 这边现在没有丫头,要么你让我陪你一起,要么我带你一起。”
  即便沈惟铮说的是实话,姚青现在除了把自己泡进热水里没半分多余力气,但那也不意味着她要接受沈惟铮的提议。
  只是她的拒绝在此时此刻显得太过苍白,明白她打定主意不退让之后, 沈惟铮再不废话,直接抱着人去了浴房,动作利落的将人放进了水汽氤氲的浴桶中。
  热水没过身体的瞬间,姚青不可自抑的打了个抖,但很快随之而来的舒适感席卷了全身。
  沈惟铮就那么站在浴桶旁边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没有丝毫想要避嫌的意思,“你把身上的脏衣服脱掉,我去外面端面,待会儿你一边吃一边泡。”
  事已至此,姚青犟不过人家只能认命,等沈惟铮身影消失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脱掉了身上脏兮兮的衣裳,只可惜手软脚软,本该三两下就弄完的事生生折磨得她出了一头冷汗。
  她身上的伤口泡了热水后丝丝生疼,但这些姚青都已顾不上,等沈惟铮掐着时间端着那碗汤面进门时,她刚好将衣裳挂在浴桶边笼好遮了自己身体。
  沈惟铮看她一眼,对这幅视他为洪水猛兽的态度并不在意,扯了把椅子坐在浴桶前,将那碗面送到了她身前,“吃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姚青确实觉得很冷,那种由内而外的感觉不止和冷风夜雨有关,仅靠周身的这些热水温暖还是不够的。
  她深深地看了沈惟铮一眼,伸手去端碗,只可惜手上无力,差一点就给打翻了。
  见状,沈惟铮把碗重新端回来,舀了一勺汤喂到她嘴边,“你泡着吧,我来喂。”
  姚青没力气和他争辩,沉默着咽下那口汤,坐在浴桶中乖乖的任由这人一口汤一口面的喂食。
  等碗里的汤面下去一半,她拒绝了沈惟铮的再次投喂,摇了摇头,“不要了。”
  她自沈惟铮出现后就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儿一开口嗓音都是嘶哑的,若非有之前的热汤软面滋润,此刻说不定根本无法开口。
  沈惟铮没再喂,把剩下的汤面几口吃干净,将碗筷放在一旁对她道,“转过去,我帮你洗头发。”
  姚青依言而行,侧身背对着沈惟铮,露出一头沾染了不少泥土树叶的黑发。
  男人拿剑杀人的手,此刻以一种别样的温柔认真梳理着手中的黑发,姚青甚至被那种轻柔舒缓的动作催得差点睡过去。
  不过沈惟铮没给她这个机会,就在她昏昏欲睡时,他把人抱出来放进旁边另外一个装着干净热水的浴桶中,姚青甚至顾不上抗议这人的霸道与理所当然。
  这次比之前泡的时间要短些,她也再没机会计较沈惟铮对她的冒犯,被人帮着洗澡擦头发换衣裳,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只能听话乖巧的任由施为。
  等她被放进床榻时,床-上早已被多出的汤婆子烫得温热,堪称这个夏季雨夜里的奇景。
  一接触到温暖干净的床榻,姚青再撑不住,眼皮子立刻黏在了一起,隐约的知觉里,她大概知道沈惟铮解开了衣裳给身上的伤口上药,但睡意袭来已然顾不上这些,只能随他去了。
  见人睡过去后,沈惟铮在床前多坐了一会儿,他视线中心的那个人脸色惨白,眉头微皱,像是梦里也不安稳,透着股可怜可爱的味道。
  他在旁边多陪了一会儿,抚平她眉心褶皱,留了个吻后才放下帐幔安静离开。
  出了房门,沈惟铮留下心腹侍卫守门,一路去往别庄里临时安置的书房。
  他近段时间都待在这里,甘州冒赈案与皇子卖官鬻爵的差事越往后查,水越深越混,牵扯到的皇子官员乃至权贵越多,现在已经不是查清楚的问题,而是陛下打算查多深,杀多少人,决心能下到何种程度的问题。
  五皇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见恶于帝王,未来无非是圈-禁夺爵的下场,八皇子虽不及但亦不远,当然,剩下几个皇子也不见得干净。
  皇家这一滩浑水烂事日后掀起的风-波决计不会小,以近段日子他对帝王心意的揣摩,立太子一事虽会彻底尘埃落定,但结果绝对出人意料。
  毕竟,帝王盛年,身侧伏虎,如何能忍,太子的人选怕是有意思了。
  沈惟铮走到书房时,杨牟正站在廊下等他,看样子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人交给了骁龙卫暗卫,由那边负责审问。
  后半夜的雨势小了些,沈惟铮走进书房,坐在桌案前,等着人开口。
  杨牟不大愿意看自家老大这会儿的眼神,上次他这副模样,简直凶残到连下属都做噩梦。
  他一直以来都想见那位神往已久的姑娘,但绝对不应该是在今日这样的情形下,他心里唏嘘感叹,将问到的口供一一道来。
  “宁王妃?”对于这个雇人行凶的主顾,沈惟铮很是意外。
  看他不解,杨牟清了下嗓子,说出了原因,“宁王有意纳姑娘为妾。”
  这话一出,房间内氛围瞬间降至冰点,杨牟只觉得自己背后寒气直冒,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快速逃窜出门去了。
  遇到这位姚姑娘的事,老大的反应真心让他发憷,尤其是触了霉头时,他更是想有多远离多远,毕竟有些惊吓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这次的事情,他只知道宁王妃跑不掉,宁王府也好不了,只是不知道那位被带回来遭了大罪受了大委屈的姑娘,此时是个什么想法与打算。
  不过,他还是挺期待有人倒霉的,毕竟这么一来看戏才有意思。
  ***
  姚青睁开眼睛醒来时,觉得这一觉睡得太长,像是一下子过了许多年,梦里前世的她与前世的沈惟铮之间一桩桩一件件事历历在目。
  她清晰的记得,他站在院中那棵盛开的野桃树下质问她,“为什么?”
  树下桃花纷纷扬扬,天际明月高悬,两人近在咫尺,他盯着她的眼睛,以一种几乎称得上是摧心裂肝的语气质问她为什么。
  她既听不懂也看不明白,她站在他面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她顾不上看他,也不大想知道他到底在问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痛得很,在意不了其他的一切。
  她站在那里,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的痛,又突然想到自己在雨夜深山里遭遇的一切。
  头很痛,她想,大概是撞那块石头时太用力了,所以死了才这么痛。
  她在梦里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却又不大记得自己死时是什么模样,想来应该不太好看,否则不会这么疼。
  这场梦就像风,一会儿刮到这里,一会儿去往那里,她随风漂泊,一点点看尽了前世今生。
  于是,等她醒来时,眼里犹自带着疼出来的眼泪,想着要去找姨母,还要去看她的两个孩子。
  梦境与现实的界限随着醒来逐渐变得清晰,姚青注意到时,发现沈惟铮早已在一旁坐了许久,手中还握着她的手。
  “做噩梦了?”昏黄的烛火中,他眉眼都模糊了,声音却异常轻柔温和。
  前世今生她都少见他这副模样,比起如此特殊的沈惟铮,她此刻反而更记得他梦里那副好似被摧心剖肝的模样。
  只可惜,她并不心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总是看不到她在疼。
  既然看不到,就不要凑在一起让她伤心了。
  她收回被他抓着的手,擦掉脸上的眼泪,起身看他,“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突然消失不是一件小事,若是睡得时间长些,也不知道外面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家里那边有多担心,所以一恢复清醒,她就惦记着赶紧回去。
  沈惟铮拦住她准备下床的动作,“放心,你只睡了半个时辰,没有那么久,天亮前我会送你回去。”
  “我已经休息好了。”姚青直视着这人的眼睛,“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现在就送我回去?”
  犹豫了下,她还是低声道,“今天多谢你救我,救命之恩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本来还算尚可的气氛在她话音落后变得凝滞起来,沈惟铮本来蕴满温柔抚-慰的眼睛瞬间布满冰霜,他神色沉沉,视线迫人,“你和我说谢谢?救命之恩?姚晚晚,你真是太清楚要怎么惹我生气了。”
  这话姚青听得很不顺耳,“惹你生气并非我本意,你想太多了,我当真只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而已。”
  沈惟铮是真的打算待她温柔一些的,奈何她太容易戳到他的心肺,惹他烦躁不虞。
  “姚晚晚,你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感谢我,你以为我救你又是因为什么?”
  姚青沉默,并不想和他就过去那些麻烦事重复磨嘴皮子。
  沈惟铮见她沉默,终于没了那点压抑许久才积攒下来的耐心,冷声道,“姚晚晚,你听清楚了,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妻子,是我儿女的母亲,是我沈惟铮的女人,若是没有这些身份,谁管你去死!”
  他话说的重,却也是实话,沈惟铮从来不是什么善人,他杀的人远比救的人多,该狠下心的时候也从来能狠得下心,身为一个成功的将领,他远比她所知道的更冷酷无情。
  正如陛下选择他作为手中刀一样,正是看中了他的无情与冷酷。
  就像沈惟铮轻易会被她惹怒一样,姚青也很容易被他的话刺激,她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他的话,态度坚决到近乎蛮横,“我不是!你别胡说八道!”
  这言辞坚决的否认让气氛更加紧绷,沈惟铮凑过去掐了她的脸颊,眉眼强硬,“看在你今天受了惊吓的份儿上,我不和你计较,姚晚晚,收回你这些话,过段日子我们成亲。”
  “成亲”两个字让姚青炸了,“我不要!”
  沈惟铮已经不想再听她说这些,直接堵了她嘴巴,姚青挣扎到力气尽失被放开后,刚获得喘息的机会就毫不犹豫立刻补上了一句,“我不要!”
  “沈惟铮,我说我不要嫁你,你听见了吗?听明白了吗?我说我不要嫁!死都不嫁!”
  她情绪激动的补上了一句又一句,那抗拒的模样就仿佛此刻不是被人求亲而是被逼-迫去死一样,全身心都写满了无情的拒绝。
  沈惟铮情绪被激上来,没了息事宁人的心思,直视着那双写满了抗拒与怒火的眼睛,“不想嫁我?那你想嫁谁,是谢家那个谢真还是去宁王府做人妾室?”
  他语气太嘲讽,还夹杂着鄙薄不屑与厌恶憎恨之意,脸上的神情同姚青看了许多年的人一模一样。
  她被伤到了,从前是,现在依旧是,曾经她忍了,现在却不打算忍,毕竟,她再不是谁需要顾忌许多的妻子与府中主母。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没那么多迁就与忍让,他言语羞辱她,姚青就毫不客气的朝他挥巴掌。
  她要打掉这个男人脸上那让人厌恶的神情与眼神,她用了大力气,巴掌却没能如愿以偿的落到沈惟铮脸上,甚至还被他反手扣在了怀里,抗拒的挣扎是如此渺小无力。
  她太难受了,世上为什么有沈惟铮这样让人难受的人。
  他总是这样,想如何就如何,心情好了待她好些,心情不好她多走一步都碍眼都是错。
  他问她为什么,她也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生命里总是要和这个人纠缠不清。
  痛是他,救也是他,他为什么总有办法让她难受。
  姚青乱挥的手终于还是打到了沈惟铮的脸,指甲甚至在他下巴上划出了一道破皮的伤痕,清脆的响声过后,他们在彼此对视的眼睛中看到了对方表露的情绪。
  她难受愤怒却毫无愧疚,他愤怒难受却毫不动摇。
  姚青恶狠狠的推开沈惟铮,光着脚下了地就往外跑,不在意自己衣衫不整也不在意外面风雨交加,一心只想着离开。
  沈惟铮被她决绝的背影刺了眼和心,上前拦住了人,姚青无论如何都抵不过这人的霸道与强势,就像一只在竹筒里蹦哒的蚂蚱,无论如何都翻不过这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怎么走前面都是铜墙铁壁。
  “你滚开!”姚青费尽力气都没能踏出门一步,她的未来就像是眼前这扇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门一样,只要有沈惟铮在,就尽是绝望。
  这场无声的对峙持续了许久,姚青不死心,沈惟铮不肯让,直到她脚伤加重身体不稳跌倒在地,两人间的交锋才算是告一段落。
  亏着沈惟铮眼疾手快,她才没摔到地上伤情加重,腿上涂过药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慢慢渗出,姚青跌坐在地,低头看着腿上出-血的伤口,一言不发,格外安静。
  沈惟铮心慌了一瞬,起身去桌前拿药,想要给她擦药止血。
  然而等沈惟铮回头看她时,不由自主僵在了原地。
  她坐在地上,低着头的模样再无刚才的坚定与决绝,像是被抽掉了代表精神气的脊骨,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以一种格外狼狈的姿态孤单落寞的坐在那里,对着流血的伤口不言不语。
  沈惟铮心口好似被人戳了一刀,等他屏息走到她跟前时,突然听到了她几不可闻的言语。
  “好疼。”
  沈惟铮听到她这样说,失神-的轻飘语气几乎是刚出口就立刻逸散在了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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