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墙——药渣
时间:2019-08-26 08:34:57

  更何况,帝王圣旨赐婚的消息大家已经知晓,此刻再看沈大人的心上人,也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这人若是没熬过来,有帝王赐婚旨意在前,这位可怜的姑娘恐怕未入门就要守寡,毕竟帝王是决计不舍得心腹爱将怀着遗憾离世的,即便这姑娘不愿意,到时候也得嫁入沈家做沈惟铮的未亡人。
  这样一种情形与氛围之下,众人只恐姚青离得不够近,恨不得亲自出手将人推到躺着的人身边,最好能叫那还昏迷着的人知晓,他心中挚爱已经到来,是时候醒过来了。
  姚青坐在了沈惟铮床边,其余人默契的离远了些,以免小姑娘面皮薄放不开,行止可谓是贴心至极。
  至此,自那次分别之后,姚青同曾以为会渐行渐远的沈惟铮再度被命运的力量推到了一起。
  她拿起床边水盆里冰凉的布斤给沈惟铮擦冷汗,他脸色是真的难看,眉宇间已经有了她曾经见过的死气。
  就像那年她在名州看到的许多垂死士兵那样,此刻的沈惟铮脸上也有着那种即将告别人世的阴影。
  这种东西无法言说,但只见过一次就让人刻苦铭心,她记得清清楚楚,因而此刻心中分外茫然。
  她是不想嫁他,也不想见他,但绝不希望他英年早逝,更不想亲眼看着他死。
  她这么坐在旁边看着受伤的沈惟铮的情形以往有过太多次了,毕竟他的职务与选择决定了这种事情会是家常便饭,但她亲眼看到严重若此的,有且仅只有当年名州那一次。
  那年她不止看到了许多将死之人脸上的死气,也亲眼目睹了沈惟铮的命悬一线。
  手下的人嘴唇嗫嚅不停,声音微不可闻,若是有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热心的告诉她沈大人嘴里从头至尾都在叫着“晚晚”两字。
  姚青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她想的是距离名州遇险那年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
  说起来那是她稀里糊涂死时三年前的事,因为多年戎马生涯,沈惟铮身上暗伤无数,虽说正值壮年,他却已经有了隐退之意,当然,其中不乏儿子青出于蓝少年英才沈家门楣后继有人这一原因。
  总之,在姚青面前,他是这么说的,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他会彻底退下来,之后就留在帝京再不远行。
  许是年纪大了,一对儿女听话懂事,两人间的关系改善许多,正因为如此,名州之行姚青少见的应沈惟铮要求一起随行出了远门。
  他身负皇命去名州巡视督军,她除了照顾他,也顺便处理下当地的生意与琐事,这本该是一趟平稳且普通的远行,但无人预料得到,一行人居然在名州境内被西戎设计埋伏。
  对方深恨沈惟铮已久,多番布置下来,打的就是让人有去无回的主意,是以废了大力气与大周折成功策划了名州境内遇袭事件。
  西戎有备而来且准备万全,同车队狭路相逢时下手狠辣毫不留情,拼着留下百来条人命终于重伤了沈惟铮,也让他身边一干亲卫几乎死伤殆尽。
  姚青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了比从前许多年加起来都要多的死人,也亲眼目睹了沈惟铮是如何浴血奋战化身恶鬼修罗的。
  对敌的沈惟铮足够残忍无情也足够狠辣,但他重伤垂危躺在她面前时也是非同一般的虚弱与无力。
  那时她就是这样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生死挣扎,握紧了他的手,跟他说,“你醒吧,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跟你生气,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煎心熬肺的终于等到了沈惟铮醒过来,那之后,她践行了自己许下的诺言,做到了言行如一。
  如果不是他突然不知因为何事再次对她发疯的话。
  在那之后,她就收回了诺言里的真心,直到她死,直到她回来重新面对他,都没再释怀心中的怨怼。
  此刻,当年情形重现,纵然她还有一样的心情,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了。
  她希望他醒来,也希望他平安,但却只能无声的沉默以对。
  姚青慢慢的握紧了沈惟铮的手,他指尖青黑发紫,触手生凉,和她白-皙健康的手指比起来犹如天壤之别。
  沈惟铮放在床榻上原本无力的手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刻反握住了她的,手背紧绷到筋骨发白,用力程度可见一斑。
  手被抓得很疼,让姚青从回忆中抽身,她感受着手上的疼痛,沉默地看着他,僵硬犹如雕塑。
  不知是谁先开口喊出了声,“醒了!沈大人醒了!”
  先是神志模糊后是昏迷,沈惟铮伤情恶化之后到现在是第一次清醒,关注他的这些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姚青也看到了那双终于睁开的眼睛,同当年一模一样,红的得像是要滴血,但好歹是醒过来了。
  “晚晚。”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犹如杜鹃泣血的呼唤,那声音之中满含痛意,像是主人有被挖心剖肝之痛,听得人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位沈大人醒来第一眼看的就是被他紧紧抓着的心上人,他抓着那位姑娘,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心与命全都凝在她身上。
  不过这些感叹并未持续太久,人既然能醒来,就意味着情况没有之前糟糕,几位待命的太医立即凑上前或把脉或看伤,满心专注。
  姚青正打算起身让位方便太医诊治,结果刚有动作就被用力拽了回去,因为太过用力,沈惟铮伤口处又渗出一大团血迹,让几位忧心伤情的太医气得几乎要咆哮出声。
  只可惜病人伤情严重又过于执拗,他们不好吼病人,只能满脸苦色的朝小姑娘作揖,“姚姑娘,既然沈大人希望你陪在一旁,为了方便诊治,就辛苦你多受些劳累了。”
  几位年纪能做自己祖父的老太医神色泛苦满脸恳求,旁边沈惟铮又饿狼护食似的直勾勾盯着她,姚青别无选择,自然只能应允。
  于是,在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之后,沈惟铮手上抓着人又昏了过去,只不过这次是因为元气大伤,要昏睡着慢慢补足元气,和之前重伤昏迷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两日,帝王赐婚沈惟铮与姚青的旨意传遍了宫里宫外,宫外由帝王的贴身大太监去了宣平侯府宣旨,还专门赐下了府邸做明英侯府方便日后两人成亲,至于宫里,因为沈惟铮昏迷清醒都不愿放人的执拗,姚青被迫整日都待在他身边,惹得不少人感叹这位新出炉的帝王宠臣心腹还是个少见的痴情种子,尤其女子们更是满心满眼的羡慕与嫉妒,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姓姚的姑娘。
  赐婚旨意出来后,与众人想象中的郎情妾意天作之合不同,姚青面上并无丝毫喜色,大家只以为是这位姑娘担忧新鲜出炉的未婚夫伤情且性情害羞,是以不好表现出来,但无人料想得到,她是真的半点不为此感到开心高兴。
  对姚青而言,她从始至终都不想嫁给沈惟铮,但现在局面已然大改,她再坚持也抵不过皇命在上圣旨赐婚。
  一个她不想嫁的人,一桩强加而来的婚事,她哪里会有半分喜悦,更何况,从那天沈惟铮醒来开始,她就发现,那个曾经主宰过她一次婚姻让她心中积攒了太多怨怼不能释怀的男人,那个像看所有物一样看她的男人——
  回来了。
 
 
第55章 
  姚青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她同身为她丈夫的沈惟铮的再会,这种设想和她是否期待无关, 纯粹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好奇心与假想作祟。
  世事如此奇妙, 既然有些怪诞能发生在她身上,没道理其他人不行。
  她是想过沈惟铮或许同她一起回来这个可能的, 只是在假设之后, 那些深想显得既无聊又没有意义, 所以几次之后,她就彻底将其摈弃到了心底角落深处。
  在她的身份暴露在这辈子的沈惟铮面前时,曾有短暂的时间他是糊弄住了她的,让她以为沈惟铮回来了,只是很快, 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那纯粹是虚惊一场。
  然而, 事到如今,沈惟铮真正回来了,那个娶了她和她生儿育女共同度过半生的男人, 居然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在了她面前。
  在真正面临这样一种局面时, 她发现自己从前设想过的许多尽数化为了云烟, 她对着他, 几乎是无话可说,甚至是不想面对这样一个现实。
  托福沈惟铮身受重伤和两人身处宫中的缘故,他们彼此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在周遭人欢快的情绪中诡异的消沉起来。
  至少老太医把出这位沈大人郁结于心的脉象时差点没揪掉自己的胡子。
  他简直纳了闷儿了,明明这人伤情大为好转,陛下也几次屈尊前来探望, 身边还有温柔贴心板上钉钉的心上人未婚妻陪护在侧,怎么就突然搞出了一个郁结于心呢?
  因为这,他差点怀疑自己的医术,如果不是私底下托了好友再次验证一番的话,他当真是备受打击了。
  比起他纠结到怀疑人生,老友就显得淡定多了,“你想这么多干什么,陛下要的是你把人治好平安送出宫,没让你什么毛病都给他解决了,再说了,年轻人的事,你个老头子瞎掺和什么,真以为人家乐意被你管啊,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看两本医书,省得连个脉象都把不出来!”
  被好友这么一通教训,老太医终于放下了那点儿纠结,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心给人治伤,等确定人情况好上许多之后,去帝王那里回复圣命。
  这个时候的沈惟铮也正好向帝王开口请求出宫,毕竟身为外臣,长时间待在內宫并不合适,之前是他性命垂危,需要太医诊治不好挪动,现在既然好转,自然该出宫回府。
  帝王很爽快的应了,挑了个不那么显眼的时间将人连同其新鲜出炉的未婚妻一起送入了前不久才赐下的明英侯府的府邸里,连带着还有丰厚的赏赐。
  宫门落钥前,载着沈惟铮和姚青的马车缓缓出了宫门。
  马车中,两人安静对坐,沈惟铮靠在车壁上,好似在闭目养神,姚青视线落在自己裙摆上,同样一副安静模样。
  之前昏迷时,沈惟铮死活不放开牵着姚青的手,宫里许多人都看到了,后来随着伤情好转,他人彻底清醒过来,虽然没再像之前那样非要抓着人不放,但只要人不在跟前,还是会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焦心得让一大群人时时盯着姚青,生怕她消失太久刺激得人伤情再度恶化。
  因此,宫里不少人都觉得两人之间情意深厚,还有些讨巧识趣的特别愿意帮着沈惟铮盯人。
  对于这番情形,就连帝王都十分宽容的予以了包容,甚至还有几分看好戏的乐见其成。
  现在终于出了宫,两人身边没了无关人等,姚青面前的沈惟铮没了之前的惺惺作态,他闭眼靠在那里的模样,才让她觉得那真的是他,而不是鬼上身或者脑子坏掉了。
  他看起来并不想说话,姚青那些想问的也就这么堵在了嘴边,马车朝着崭新的明英侯府缓缓而去,她想,至少在分开之前,她得从沈惟铮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再长的路都有尽头,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时,姚青伸手拦住了对她视而不见想要下车的沈惟铮,开启了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第一场谈话,“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沈惟铮看着横在他身前的纤弱手臂,眼神平静无波,“我不想和你在这里说。”
  语毕,他越过姚青的阻拦自顾自下了马车,朝着侯府而去,姚青即便心情不佳,十分不想搭理这个人,却抵不过内心诉求,最后只能神色难看的紧跟着下了马车。
  沈惟铮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一路去往后院正房,他脚程快,姚青紧赶慢赶都没能窥见这人的半个背影。
  今生的明英侯府位置和内里同上辈子截然不同,姚青走在庭院里,不免有种奇怪的感觉。
  等她被殷勤的仆人引至正房时,那种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越发明显。
  院子里很静,就连鸟叫蝉鸣都没一声,她掀开门帘,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跨过门槛进了门。
  因为是新赐的府邸,正房这里除了些简单家具并无其他,显得凄冷空旷极了,先她进门的沈惟铮不见人影,姚青往里走了两步,想看看人到底在哪儿。
  她视线刚在房中扫一遍,身后就传来了砰地一声甩门声,接踵而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身体与气息。
  姚青眼睛只来得及看到半边模糊人影,就被人强硬的搂进怀里,陷入了抗拒与挣扎。
  沈惟铮像个疯子一样抓着她不放,手劲大得吓人,姚青甚至有种快要被勒死的错觉。
  她头上的簪子步摇哗啦啦往下掉,梳好的发髻被扯乱,衣裙更是皱得不像样,嘴巴没有空隙说半个字。
  茫然,不喜,烦躁,恼怒,以及最后的示弱乃至恐惧,起伏的心绪将时间拉长,她像是被迫走了一趟漫长的旅程,终于得以逃出生天时甚至多了分莫名其妙的解脱一般的喜悦。
  这些复杂的情绪足以说明沈惟铮带给了她多大的压力,事实上,现在的沈惟铮在她看来确实不正常。
  就像此时,因为她几近窒息的呼吸,沈惟铮终于舍得放开她,她靠在门边的墙上,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像被逼到绝境无处可逃的猎物。
  “晚晚。”沈惟铮又用那天醒来时一样的语气唤她,那声音听得姚青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叫魂一样不断地重复又重复,呼吸贴着她的面颊与颈项,留下湿-润痕迹,姚青避无可避,在他想要再度亲过来时,受到惊吓一般厉声制止了他,“沈惟铮!你疯了!”
  大概是她声音太尖锐,又或者看起来太过疾言厉色,沈惟铮停下了靠近的动作,眼神距离她分毫之遥时,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回答了她,“是啊,我疯了,晚晚,你看看我,没有你,我怎么可能不疯呢?”
  姚青觉得沈惟铮的样子奇怪又可怕,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但这不影响她害怕他抗拒他。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问了,就沈惟铮这副疯样,也不太可能问出什么来,她现在更想早些逃开。
  “我没事要问你了,你好好养伤,我要走了。”她力持镇定,想要摆脱沈惟铮的禁锢,努力朝着近在咫尺的门移动。
  但这显然无济于事,更兼她的某些用词刺激到了精神本就不够稳定的某人,沈惟铮劫匪一样扛起人就往内室走,在姚青的挣扎踢打中将人放到了尚无半分人气的床榻上。
  内室很暗,姚青刚被放下来就不由自主的咳个不停,刚才情绪太激动,被沈惟铮那么一扛,不小心岔了气,她这会儿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因为过于用力一片湿-润水色。
  沈惟铮手忙脚乱的给她拍肩,姚青愤恨的推开一次又一次,却抵不过这人执拗的坚持。
  “晚晚,是我不好。”等她气息终于舒缓下来,沈惟铮抱着她就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兴许是刚才的大力咳嗽耗尽了姚青的力气,她这会儿没了刚才的激动,神情无动于衷的被沈惟铮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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