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如此多娇——吴瑕
时间:2019-08-27 08:17:29

  林菁用看猪队友的眼神看他。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朝晖掀开门帘。
  “韦刺史发来请柬,明日便是其夫人刘氏诞辰,请两位赴宴。”
  林菁扶额。
  裴景行绝倒。
  太狠了,这能不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个武器的小知识:
  这篇文放在唐朝背景的一个好处之一,就是这个时候游牧民族还没有“骨朵”出现,最早的史料记载是宋朝的《武经总要》。
  骨头在骑兵战的时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打击武器,刀穿不透铁甲,就用骨朵来砸,表面上看不出伤痕,但挨着一下就会导致骨折,砸到脑袋上基本就完蛋了……除了对使用者的力量强度有要求之外,对付起铠甲来,真的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当时宋朝被打得那么惨,也是有原因的。
  综上,重型兵器在战场上有着绝对优势,很适合在跳荡团开路。
 
 
第33章 父亲
  甘州刺史的帖子递过来, 你不仅得去, 还得备礼物。
  林菁还想挣扎一下, 问道:“我也要去?帖子里有提到我?”
  朝晖直接把请柬递给她,“夫人说想见一见女中豪杰。”
  林菁仿佛看到一块刻着“女中豪杰”的大牌匾从空中砸下来,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以后真的当上了官,她是不是就得一直顶着这牌匾见人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太多,想太多……
  她回去换了那套男装便服, 黑仆仆的十分不显眼,裴景行则张扬多了, 他换了一身白袍,头顶玉冠, 外面罩着一件红色大氅, 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等亲兵准备好了马车,两人一起上去。
  她叮嘱道:“这次不要喝多了,同一个伎俩不能用两次。”
  “嗯, 我安排了人,等时间差不多了, 就进去传报大营出事了, 肯定能脱身。”
  林菁竖起了大拇指,裴景行得意地笑道:“这算什么啊, 这些摆脱宴会的招数都是家族真传,不学会几个套路, 敢在官场混么!”
  马车到韦府时,天已过午。
  裴景行刚跟韦胥寒暄上,便有侍女来请林菁进内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自然不能拒绝,跟着那侍女走过弯弯绕绕的庭院,便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美妇站在门前相迎。
  刘氏一把握住了林菁的手,柔声道:“我早就听郎君说起甘州来了一位女英雄,及笄之龄便从军报国,心中一直好奇,怎会有女儿家有如此勇气,今日总算得见,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屋内已经准备好了热茶点心,请随我来。”
  林菁跟着刘氏进了屋,立刻被一群衣着鲜亮的侍女围了起来,莺莺燕燕的轻语声悦耳动听,有人捧来热帕给她净面净手,有人端来了一盅燕窝雪梨养颜汤,其中还 有一人注意到了林菁脖子上的擦伤,惊呼起来,侍女们急忙去寻了药,一根葱白玉指从精致的瓷瓶中挑了一点白膏,轻轻地擦在她的伤口上,一边吹起一边小心地问 她“疼不疼”?
  林菁简直恍惚了起来,跟这一比,她在军营里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糙得没法看了。
  刘氏十分热情,她是长安贵女,端得是长袖善舞,深谙看人下菜碟的聊天王道,只跟林菁聊长安风土人情,灞桥、龙首原、大雁塔……姿态平易近人,林菁亦不反感。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林菁惦记裴景行,便想告辞。
  不料又被刘氏拉住了手。
  “我与郎君只得两子,盼女儿却不可得,今日见到你这样好的小娘子,真是圆了梦。我知道军营苦寒,你一个姑娘家是极不容易的。这样,早些年我做女儿的时候,有一件未上过身的狐皮大氅,你如果不嫌弃,便收下它,算我为边关将士尽一份心,可好?”
  “夫人不必如此,林某何德何能,不敢受此大礼。”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你看在今日是我生朝,务必不要拒绝。”刘氏说罢便吩咐侍女,“去库房里找一找,应记录在嫁妆单子上。”
  林菁头大,这又是要找嫁妆单子,又是开库房……可前面裴景行也没消息传来,她不好离开,就算借口更衣,也有侍女一路随行,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生怕她跑去前院。
  林菁无奈。
  回来后,刘氏吩咐侍女重新上了茶点,又道:“府里还有一位我从长安带来的琵琶好手,这就请她过来为女英雄献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菁在那婉转清亮的琵琶声中,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
  刘氏在拖着她。
  那大氅自然也是迟迟未曾找到,她透过厚重的门帘一角,发现外面似乎下起了小雪,入夜的梆子打了起来。
  “恕我不能再等,还请夫人原谅。”她起身想出去,刘氏并没阻拦。
  可林菁还未走到内院门口,便见前方提着灯笼的一队人正走过来,为首的便是韦胥。
  “裴景行呢?”她后退一步,冷声道。
  “他喝醉了。”韦胥看着她道,“这次是真的醉了。”
  林菁很惊讶,韦胥看着十分谨慎小心,居然真有胆子布下鸿门宴。
  “刺史这是想鱼死网破了?”
  韦胥道:“请随我来书房,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
  林菁冷笑道:“那也得你做得到。”
  韦胥一笑,并不生气。
  林菁觉得现在的韦胥跟之前很不一样,那个因为甘州民变而惴惴不安的中年官员,一下子变得沉静起来。
  是了,他造这天大的反,还需要怕什么?死都不怕。
  进了书房,他令小厮守在门外,自己插上门栓,从灯笼里取出蜡烛,将书房的灯烛点亮,然后坐在案几边,拨弄了两下火盆,在边上暖着手,招呼林菁道:“坐吧。”
  她没有动。
  韦胥道:“你去西突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想跟西突厥打仗,以此来缓解甘州民变的压力,是个不错的想法,也对我的筹谋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你肯说实话了?韦胥,悬崖勒马,现在还能回头。”
  韦胥笑了笑,继续道:“回头是不可能的,但我很后悔,如果知道你会有今天这样的举动,我会在你刚到甘州的时候,便想办法跟你见一面,把该说的话说了,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结果。”
  “你现在也可以说,等等,”林菁觉得面前又是一个陷阱,“你如果没证据证明你说的话,我是不信的。”
  “你会信的,林菁,我是你父亲的人。”
  ……
  “我不信。”
  韦胥道:“十五年前的仇,你没忘,我也没忘,甚至还有很多人……我们从不曾忘记。”
  “……我不信。”
  “我放弃了去富庶之地任职,不惜与家族决裂,主动要求来到甘州,我谋划了整整五年,就是为了让大昭失去陇右道,不仅如此,我们还希望大昭继续失去领地, 这是林元帅打下的疆土,他被害死后,那个坐在龙椅上,自始至终没有出过力的人,为什么还能好好享用他的江山?林菁,这是不公平的。”
  “那在这些领地上的百姓呢?就活该被你们当做扰乱大昭的武器?”
  “这是必要的牺牲,慈不掌兵,在战争中,牺牲一直存在,是平民或是士兵,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歪理,你也不要打着我父亲的幌子做这些事!”
  韦胥低低地笑道:“真是没想到,林远靖死在宫里,林家惨遭灭门,留下的遗孤,居然做了皇帝的走狗,听听你大义凛然的话,再想一想长安城的废墟,你可对得起你父亲的英灵?”
  林菁气得手抖:“我父亲不会做伤害百姓的事!不准你污蔑他!”
  “他是军神,真正的神,而神是不会在意凡人的目光的。我曾追随他,只是军营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参军,可现在,我却是这世上仅存的几个亲眼见过他行事作 风的人,其余人都死了,陆陆续续,没人逃得掉,如果我不是仰仗着姓氏,也早就进了死牢,所以啊,这么看来,我反而比你还要了解你的父亲,毕竟……你连他长 什么样子都没印象了吧?”
  林菁控制不住地抽出后腰藏着的龙雀,她半跪下来,刀尖直指韦胥的咽喉,她的心慌得乱跳,韦胥说她连自己父亲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一下子深深扎进了她的心。
  她的确不记得了,父亲、母亲……什么印象都没有,他们只活在姑姑和兄长的描绘中,她的手没有过触感,只能想象母亲是软的,父亲是刚硬的,母亲是爱她的,父亲也会举着她大笑……
  是这样吗?她不记得,不知道,只任由别人告诉她,永远也无法分辨……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沉声道:“不要以为我不记得,你就能随便乱说!而且我不是我父亲,我有自己的道要走!”
  “真是年轻。”韦胥根本不怕她的刀,因为那刀尖在颤抖,“发现自己在助纣为虐,所以受不了?现在,该轮到我说‘悬崖勒马’了,林菁,加入我们,追随你的 父亲,为他报仇!你不是一直很清楚仇人是谁吗?林妙真和林慕难道没告诉你,这朝堂上一半人都是凶手,可笑你还在为他们的千秋大梦拼杀,你想护着的百姓,又 有谁还记得同样为他们出生入死的军神?现在你反而把刀尖对准了我,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
  林菁乍然想起,在离开长安前的那一夜,兄长对她说的话。
  “为兄不管你选择为何,你须记得,朝堂之上,尽半都是林家之敌,务必小心。”
  虽然李氏也许并非直接凶手,但——
  没有先帝李僢和太子李茂的默许,谁人敢动林远靖?
  没有三省官员的推波助澜,林家的惨案为什么结得悄无声息?
  没有满朝文武的心知肚明,曾轰轰烈烈的军神何以陨落得如此耻辱?
  林菁第一次觉得龙雀这样沉,沉到她拿不住。
  她问道:“你,以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林元帅当年残存的旧部,目的是推翻李氏皇朝,让有德者居之!我们从不曾打扰你和你兄长,因为上一代的仇怨,本该由上一代了结,你们应该在长安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只是没想到李茂居然会令你从军,而你……还坏了我们的计划。”
  “不,你们是不对的。”她思绪如乱麻。
  “林菁,你本该是父母掌上明珠,如果林元帅还在,怎么会有现在豺狼当道的不平世?前线打了败仗,倒要逼迫一个小娘子来从军,这样的昭国,值得你尽忠吗?这样的世道,值得你去守护吗?”
  龙雀坠了下来。
  一声哀鸣。
 
 
第34章 雪中
  韦胥见她心神大乱, 知道自己的猛药起了效果。
  林菁跟她的父亲一样, 是天生的强者, 他们很自信,有自己的判断力, 很难随波逐流。好在林菁年纪还小,就算再如何聪慧,一提到她所不了解的地方,难免会失了准头。所以韦胥开门见山, 单刀直入,没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 直接将话语权抢了过来,掌握了谈话的节奏。
  可接下来, 就不能这样强硬了, 不然会引起反弹。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捡起了那把短刀,放在林菁手上。
  她的手冰凉,似乎连血液都被冻住了。
  “你生在开德十一年九月下旬, 那时候你父亲奉命东征百济,战事到了紧要关头, 整整过了一个月, 家书才传到军营。他高兴极了,为了庆祝你的降生, 买了三大车好酒,要所有人都跟着他庆祝。那天跟今天一样, 也下着细碎的小雪,是百济的第一场雪,军营外一片白茫茫,草地荒芜,植物都枯死了。可就在那天,他在军营外发现一株被埋在雪下的小花,他把花挖了回来,放 在主帐里精心照料。他对人说,这是个好兆头,以后,他的女儿要像这花一样,天压不垮,雪冻不坏,留存天地芳香,予人以希望。所以为你取名为‘菁’,而你的 小字,叫芳雪。”
  林菁眼尾发红,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有这样的来历。
  拳拳父爱,已刻在她名中。
  “为了见到刚出生的女儿,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把胜利当做最好的礼物献给你,他知道自己已无可封赏,便想为你求一个郡主的爵位。林菁,你本来……不,你生来就是公主,你站在父亲的荣耀上,任何一个公主都比不上你。”
  “结束百济之战,大军回到长安,已是开德十二年二月,那时候,你已有四个多月大,早过了满月,也办不了百日,可他太喜欢你,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骄 傲,硬是随便找了个名堂大摆筵席,整个朱雀大街被他用绢花装点成盛放似锦的春景,美酒注入水缸,放在林府门前,谁都能饮上一杯女儿红。他被御史指着鼻子 骂,说他好大喜功,不顾百姓生计,他却笑道,自己出生入死赚来的钱,不给女儿花,还要给谁花去?”
  “我当时还见过你一面,小小的女孩儿,包在大红的襁褓中,你母亲不假侍女之手,一直抱着你轻声低语,她是一个那样温和的……”
  “不要说了!”
  “我知道你也想为他们报仇,可你走错方向了。你想往上爬,想查出事情的真相,可你想过没有,到那时候,你身边已有无数追随者,你像你父亲一样德高望重, 你的属下在军部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你找到了自己的仇人,还能放手一搏吗?你还有勇气吗?”韦胥知道林菁已快到极限,他话头一 转,温声道,“好了,我知道你今天接受的信息太多,一时无法做出判断,我也不可能在你还未加入我们的情况下,告诉你全盘计划和组织情况,你大可以考虑几 日,我的底线,不求你加入,但求你不要干涉我们的事,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还会帮你,毕竟你是林元帅的女儿,如果能看到他的后人在战场大放异彩,我们亦 老怀甚慰。”
  林菁失魂落魄地出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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