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教你日理万姬(穿书)——荀二
时间:2019-08-27 08:22:12

  “阿奴太厉害了!”老爷子拍了拍阿奴的肩膀,活像小孩子上山打了一只吊睛白虎的模样。
  明月辉这一刻,才感觉到什么叫做重男轻女。
  饶是明月辉已经面如死灰,狂喜中的老爷子依然毫不在意她。
  这老头子一点都不懂,刚刚身为一个婴儿的明月辉到底经历了什么该死的事情。
  “鸭子就是鸭子,想拉就拉,想尿就尿,一点也管不住自己。”阿奴毫不掩藏对明月辉的鄙视,仿佛鄙视了她,就能抬高自己一样。
  “那阿奴会不会嫌弃鸭子?”老爷子问。
  阿奴瞥了一眼自己臂弯里的小婴儿,别过头,“有一点点。”
  “鸭子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就不会了。”老爷子捏了捏明月辉的小脸,“奶娘是个糊涂的,以后鸭子还要阿奴好好照顾才是。”
  “阿奴愿意吗?”
  明月辉一个激灵,面色比馊了猪肝好不了多少了。
  阿奴又瞥了瞥明月辉,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憋出了一个字:“好。”
  明月辉的世界登时天旋地转,男女有别,他都把她看光了,光了啊!!!
  这一天里,明月辉都吃不好睡不好,半夜里还吐了奶。
  模模糊糊听到了奶娘和老爷子的对话。
  “阿奴给囡囡换尿布?”奶娘摇着脑袋,“这可怎生得好,男女有别不说,要是他把囡囡咬了怎么办?”
  “就这俩孩子,我恨不得他俩日日挨着睡在我碧纱橱下。”老爷子的声音很寥远,跟平常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都不一样,“阿奴还小,尚不知男女,且两人本就是兄妹,应当相互照料。”
  “说不定,以后咱们这家人,就剩阿奴来照料囡囡了呢……”
  说不定就剩阿奴来照料囡囡了呢……
  明月辉脑海里回想着这句话,渐渐又不可遏制地进入了梦乡……
  谁也想不到,这句话居然一语成谶。
  ……
  那是在半年以后,老爷子正在给阿奴开蒙。
  这时候明月辉已经上了册子了,叫揽月,沈揽月。
  许是怕阿奴咬死人的事情风波未过,老爷子迟迟未给阿奴上册,他在府里的位置很是尴尬。
  比起阿奴,同样犯了事的闵氏倒也大摇大摆了,多次催促老爷子把女儿交还给她。
  每次她的嬷嬷来,阿奴总是堵在门口,四脚落地,朝老女人龇牙咧嘴。
  那老女人一怕,就向闵氏谎报军情,说是小小姐最近染了病,老爷子说要休整一下。
  闵氏大病初愈,也不好再抚养一个病孩子。
  情敌已死,自己死里逃生,夫君低头认错,又逐渐将沈氏的命脉握在手中,闵氏简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可正当她最为骄纵自满之际,自府外冲进来一群官兵,粗鲁将其摁倒在地,“罪妇闵氏,杀人碎尸,证据确凿,恶贯满盈!”
  官兵从沈府内的枣树下挖出了几块女人的骨头,闵氏连其侍女嬷嬷全部被带走了。
  一时间小城镇里传得风风火火,把闵氏传成与罗刹无异的毒妇恶鬼。
  说是闵氏因嫉妒残忍杀害了沈运的外室,然后当着外室之子的面,将外室切成了一段段,拿去喂狗。
  闵氏大呼冤枉,她明明已经把那阿伊娜的尸体处理干净了,怎会留几块骨头在枣树下?
  人群里,沈运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妻子,与平常的懦弱截然相反,他神色炯炯,眸光里缀着无所畏惧的毒液。
  这一切都是他的布局,他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闵家在当地地位斐然,闵老爷当然不肯宝贝女儿受苦,买通了当地官员翻案。
  那当地捕快只好再重查此案,不查不知道,一查便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给牵引了,渐渐扒出了原来闵氏并不姓闵,百余年前,曾经由一户姓朱的人家迁了来。
  这本来只是扯出来的一根小小的线,谁也不关心闵家以前姓朱还是姓牛,这个小细节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然而就在这件事暴露的一个月后,一群暗影抵达了这座小城,一夜之间,曾经富甲一方的闵家满门被屠。
  紧接着,就是闵氏所嫁的沈家。
  那一个黄昏,老爷子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把小阿奴吆进了一个地道。
  老爷子颤抖着手在小阿奴胸前系了一个疙瘩,将明月辉绑在阿奴单薄的背脊上。
  “阿奴,爷爷没想到,你阿父竟然如此喜爱你的阿母。”老爷子平静地笑了笑,仿若那一天的黄昏,明月辉睁大了眼睛,想要记住他的样子。
  他是这辈子第一个抱起她的人,是为她提供温暖的庇护与港湾的人。
  “喜欢到……宁愿葬送了沈闵两家,也要替她报仇。”
  阿奴的眼睛被黄昏染成了琉璃色,他就这样仰着脸,看着老人。
  老人的眼中没有恨意,他的眼里种着一枚宁静的种子。
  “我们沈家以前并不姓沈,而是姓桓。闵家也不姓闵,而是姓朱。”老人喃喃讲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久到他还没有出生,是上一辈的上一辈的上一辈的事。
  那时候大梁还没有建立,梁元帝是前朝的太傅,而桓家先祖乃是前朝大司马,朱家则是大司农。
  当年桓家先祖发现梁元帝有不臣之心,曾经有心阻止,与朱家联合抗击司马氏。
  而后反被司马氏栽赃,被判下诛灭三族之罪。
  桓家先祖早已给自己留下退路,不忍见朱家遗孤遭难,遂让桓家小辈带着朱家遗孤逃难,而自己则慷慨赴死。
  司马氏夺得皇位多有不光彩之处,一直深恨桓朱两家,遂两家一直隐姓埋名,不敢透露自己的身家。
  沈老爷子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能这样狠,这样恨。
  恨到要拉着闵氏全族陪葬。
  “若老夫当年早点发现,闵棋与我儿并不合适,便不会有这段孽缘了。”沈老爷子鼻子抽了抽,“这识人不清的双眼,桓家毁在我手上,实属应当。”
  “只是……”沈老爷子捏捏阿奴的小脸,“你妹妹没有错,她虽是闵氏之女,于你有杀母之仇……”
  “可她是无辜的,她从出生开始便从未接触过闵氏。”沈老爷子就像在对一个成年人说话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奴,你愿意替爷爷照顾小鸭子吗?”
  阿奴抿了抿嘴,沉默地拉着老爷子的衣袖,“一起走。”
  他不知道为何老爷子要让他走,可他拥有狼一般的感知,敏感地感觉到了空气里潜伏的危险。
  沈老爷子摇了摇头,杵杵拐杖,“这个家还需要老爷子呢。”
  临了,他揉了揉明月辉的团团脸,低下头来,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额头上,“小鸭子,以后要好好听哥哥的话了。”
  “记住,这是你世上最好的哥哥。”
  “他叫做,沈、南、风。”
  阿奴蓦然抬起了头来,他终于有了一个名字,有了一个属于沈家的名字。
  这个名字甚至从没有入过籍,没有被沈家的任何人听到过。
  ……
  地道很窄,确实仅容一个人爬过。
  阿奴身子小,背着明月辉刚刚好。
  明月辉不哭也不闹,就算是地道里的空气过于稀薄,她也只是忍着难受轻轻咳了咳。
  背着她的男孩,呼吸短促,“鸭子,撑住。”
  “嘎。”
  “鸭子,乖,乖,你一定要撑住。”阿奴像是哭了,声音颤抖着,有微微的湿意。
  “嘎。”明月辉撑着力气回答他。
  那一天男孩子不知道爬了多久,中间又累又饿地短暂晕倒过一次。
  不过半柱香,他惊起,惊恐地叫了一声,“鸭子?!”
  “嘎。”
  听到明月辉的回答,他似乎安心了,又胼手胼足爬了起来。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磨烂了,但为了爷爷的嘱托,为了背上的鸭子,他就这样不停地爬呀爬……爬呀爬……
  终于爬到了地道的尽头。
  他爬出地道,一大波大的明月挂在了林梢。
  ……
  那夜过后,明月辉听说闵家和沈家的人都死了。
  两门的惨死成了附近城镇一时最热门的话题。
  听说闵氏在牢里被切成了一段段,沈运是抱着一个木盒子自刎的,那木盒子被一把火烧焦了,谁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老爷子死在了自己的独院里,他死前遣散了一众下人,可下人们还是没逃脱厄运。
  每个人都有了每个人的结局,只有小男孩背着他的鸭子,一步步踏向了他也看不清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鸭子和阿奴的故事
  其实南风哥哥不错的,真的不错的……有没有后悔没有入手哥哥股!!!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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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拐孩子
  “鸭子, 等等, 粥马上就好了。”阿奴颤抖着手,用筷子搅动一口烂得不行的锅。
  他又被打了。
  下午的时候,他背着鸭子去街上买吃的, 抽出了铜板,别人不但不卖给他, 还吆喝着, “怪物,快滚, 快滚!”
  他的眼睛异于常人,五官又深刻清秀, 跟所有人的不一样。
  这地方偏南,人们思想保守,还未怎么见过胡人,自然不能接受阿奴的长相。
  其实阿奴长得很好看,比明月辉见过的任何孩子都要好看。
  可这里的人却把他当怪物。
  “我有钱!”阿奴不顾人的推搡,急红了眼睛, 他高高举起他手上的铜板, “我妹妹饿了,大爷,我有钱,给我一碗粥吧!”
  “有钱,有钱,小怪物说他有钱!”街上的孩子恶意地拍手叫好。
  有人方才注意到男孩背上的女婴, 长得白白的,安安静静不哭不闹,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婴儿。
  “这能是怪物的妹妹?怕不是他偷的吧!”一个人指着明月辉大声道。
  “我看啊,就是偷的,你瞧他们哪里都不像,能是兄妹?!”
  “偷婴儿的小贼,偷婴儿的小贼!”
  ……
  四周的声音此起彼伏。
  倏然间,有人撞了阿奴一下,硬是从他手里抠出了那个铜板。
  阿奴跳起来想睡,又被人不知从哪里打了一下肚子,他的怀里蓦然掉出一个锦囊,锦囊里抖落了一两枚碎银子。
  街上的人看着,立马红了眼睛。
  那个锦囊里,少说也有四五十枚碎银,小小的一枚,就相当于一般人两三个月的伙食了。
  阿奴赶紧捡起来,拔腿就跑。
  后面追了一大群人,一边嚷嚷着阿奴是偷婴儿偷钱的小贼,一边追逐他。
  那些人腿长,人又彪悍,阿奴一个小孩子,还带着一个婴儿,很快就被追上了。
  阿奴把明月辉抱着怀里,死死护着,拳头就落在了他的头上、脖子上还有肩膀上,雨点一样的拳头,他才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而已。
  最后那一袋子钱还是被抢去了,有人见明月辉乖巧,还拿着刀子来抢明月辉。
  阿奴用自己的牙狠狠咬住了那人的皮肉,而自己的脖颈,也被那人削掉了好大一块皮,他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差点咬掉了那个人的整个手掌……
  ……
  阿奴的脖颈血肉模糊,他人小,容易愈合,很快脖颈结了血痂。
  酒楼的一个厨娘见他可怜,施舍了一点冷粥给他,他小心翼翼端回破庙,用打火石打了火,撒了点盐,熬煮了起来。
  之前在破庙周围采了点野菜,他煮了进去。
  “鸭子,你忍忍,很快就能吃东西了。”阿奴朝明月辉虚弱地笑了笑。
  “嘎。”明月辉同样虚弱地回应他。
  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阿奴更可怜,把仅有的口粮给了她,已经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他即便是有钱,别人也不愿意卖给他,都说他是怪物,一个天生该死的怪物。
  在这个时候阿奴才明白,爷爷是以怎样的心去包容他,包容这个生来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孩子。
  “鸭子……”阿奴抱着明月辉,埋首在她的小被子里。
  明月辉感觉到了那处的一阵湿意,他还是个孩子啊,五岁的孩子,不都是家长们的混世魔王吗?
  哪有五岁的孩子吃这么多苦,背这么重的担子的?
  “嘎……嘎……”明月辉很想说话,也不知怎的说不出来,只有发出“嘎嘎”的叫声,来安慰阿奴。
  “鸭子……你受苦了……”阿奴瘪了瘪嘴,他知道,以前鸭子都是有奶娘喂的。
  现在跟着他,不但没有奶娘,不能吃奶,还缺一顿少一顿,有时候硬邦邦的馒头,都是阿奴咬烂了才哺给她的。
  刚开始鸭子还不吃,嫌弃。
  后来饿得不行了,什么都吃了。
  鸭子又很乖,几乎从来都不哭不闹,也不乱尿尿。
  只有憋不住了,才发出饿狼咆哮来提醒他。
  “嘎……嘎……”明月辉挥舞着小手手,她很想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告诉他,她不苦,比起他吃的苦,她都不算什么。
  很快粥煮好了,野菜特别鲜美,就是茎特别硬。
  阿奴用自己的牙咬碎了,又把粥吹了又吹,凉了又凉,才一点点喂给明月辉吃。
  等明月辉吃饱了后,阿奴才一口一口把明月辉吃剩下的都吃了。
  夜幕降下来,两个孩子相互依偎着睡在稻草堆里,明月一点点升了上来,明月辉轻轻用小手尝试着抓捏阿奴的衣服,试了好多次,终于牢牢地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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