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衣裳不整,畏畏缩缩地躲在薛仁钺身边,就连瞎子都能感受出他们的奸情来。
这都是什么情况?
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你干的好事?”薛仁钺看向赵欢儿的眼神,再也没了以往的和煦。
他的眉宇间盛满了怒色,一句冰冷的话语,直接让赵欢儿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赵欢儿先前一直派人盯着沈湘,得知沈湘来了此处,她就让人将沈湘敲晕,给沈湘灌了被下迷药的茶水。然后,她再让人将沈湘丢到一名侍卫的床上,等时候到了,她就以自己的荷包被偷了,用捉贼的名义,带人过来捉奸。
可她没想到,她自己的夫君也会在这里。
看起来,他们好像还睡了。
“夫君,你听我解释……”赵欢儿泫然欲泣,心中后悔不迭。
她没来得及弄清缘由,让所有宫人都先退出去,匆匆忙忙地去抓住薛仁钺的衣袖。
薛仁钺却不愿意听。
稍一拂袖,他加快了步伐,将人甩开。
还没走几步,他见到了缓步而来的沈葭。
沈葭不是一个人来的。
站在沈葭旁边的那几个宫人,他认得。那是伺候在高宗皇帝身边的人,还有几名司徒衍身边的侍从。
几名宫人看薛仁钺和沈湘的眼神,多了诸多深意。
高公公见状,啧啧叹气,劝着沈葭,“公主,你别着急,奴才会将事情如实告知陛下的。”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刚回宫的六皇子足够上进,又有雄心壮志,很是难得。
可现在,他感觉在私生活方面,六皇子处理的实在是不妥。
六皇子刚跟高宗皇帝提出要娶沈葭的事,转眼间,又去跟人家的妹妹睡到一起,这算怎么回事?
就算要娶,六皇子也应该娶沈二小姐才对。
沈葭低下头,眸里似是蒙上了一层湿意。
她转过头,甚是怯弱地回道:“有劳高公公了。”
闻言,薛仁钺心里却是冷笑,很好,他以前倒是不知道沈葭也会有这样阴的一面,可见这兔子急了,还真的是会咬人。
皇宫里,高阁里的棋局在紧张地进行着,御花园里,司徒闻乐依然乐此不疲地神箭手比试箭法,西苑这边发生的荒唐事,不消多时,就被隐瞒下去。
沈葭没什么心情再四处转悠,早早地就回了东宫。
她也没有去休息,而是坐到玉石砌成的石阶前,拿了一根树枝,在光滑的地面上划来划去。地面上,零星地分布着几片落叶。
枯败的落叶不断地移动着位置,变幻出各种不同的图案。
时间久了,秋叶取了一件披风出来,盖到她的身上,劝道:“公主,天色晚了,你要不要进去歇歇。”
沈葭抬头,望了天色,天际已拉开漆黑的帷幕,逐渐地被如宝石般的星辰铺满。
晚间的风也大了,凉风拂过她的面颊,寒意又是一点点地渗入她的骨髓。
“太子哥哥还没回来吗?”她轻轻地问,眼眸里的光彩继而暗淡下来。
今日之事,让她想到一个可能。若是薛仁钺能跟高宗皇帝提出娶她的事,那太子是不是也可以?
想起太子三番两次问她和薛仁钺的关系,她的心微颤,并缓缓地涌入一股暖流。
等太子下次再问的时候,她可不可以回答一句,我只想要皇兄娶我?
片刻后,她却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太极殿那边设了晚宴,太子殿下在陪着容国皇子,没那么快回来。”秋叶不知道她的心事,善解人意地说:“公主,你先进去吧,你要是着凉了,太子殿下就该担心了。”
沈葭记起来,太子当时赶到御书房,将她带走,解决了薛仁钺求婚的麻烦后,又匆忙回去的情形。
他目前应该很忙吧。
她还是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沈葭想了想,将树枝扔到一边,缓缓地从阶上站起来,打算步入殿内。
然而,她才刚起来,便听得外头有宫人喊道:“殿下……”
沈葭的脊背一僵,回过头后,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她的眼眶已是微潮。
司徒衍顶着晚间的霜露,穿过回廊和庭院时,就见到那个小姑娘还穿着火红的披风,孤单地站在夜风里。
她的杏眸晶莹明亮,嫣红的唇瓣翕动,看起来,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第54章 献身
司徒衍看见她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眸里也汨出点点柔意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进去?”他挑了眉梢,笑着说道。
沈葭愣了一瞬,继而,她的明眸流转,尽量挤出笑容,展现出自己淡然的一面。
“我在等皇兄回来呀。”小姑娘仰起自己的小脑袋,一张小脸在海棠红披风的映衬下,显然是格外得娇媚动人。
她活蹦乱跳的,拉着司徒衍问道:“皇兄,今天闻乐和那个容国神箭手比箭,胜出的是谁?”
司徒衍携她进了殿,边走边说:“是闻乐。”
“闻乐这么厉害吗?”
“可能因为她是女子,对方有意让箭。”
“哦。”沈葭微叹一声,继续问道:“那千古残局呢,可有人破解?”
司徒衍道:“没有,姚太傅和棋守言现在还在高阁对弈,依孤看,怕是一整晚过去,都不会有结果。”
“没想到这残局真是不负虚名,连两位棋圣都被难倒了。”沈葭感慨着,又是忆起姬煜说的曲谱,好奇地问:“皇兄,那月照古曲是什么,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司徒衍的面色微沉,转过眸,挑眉一笑,“小姑娘不要打听这么多有的没的,大人的事,你不懂。”
小姑娘?沈葭听后,连眼睛都瞪圆了,“我快十六了,不小了,差一点都要被指婚给别人。”
后面的话,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沈葭心里焦急。
她现在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哪有闲情去想其他的。
“今日,皇兄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定是累了吧。”沈葭又是追了上去,凑到他跟前,“你是不是又忘了服药,你现在去泡药浴好不好?”
司徒衍顿觉纳闷。
平日里,在他泡药浴的时候,沈葭都会有些羞赧,不过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她还是会尽量去克服那份羞赧。
今日的她,会不会太积极了些。
“好。”司徒衍的唇边带了浅笑,命人备好热水,跟沈葭前往浴殿。
浴殿这边,都是他的亲信,有关他们两个的消息,不会有任何人透露出去。
沈葭这几日,便是能安心地进去帮他施针。
浴池内,池面上,散落着各种名贵的药材。各种药材随着水波,不断地来回流动。
一阵接一阵的热气幽幽地从池面上腾起,夹杂了一股子药味。
司徒衍就静静地坐在浴池内,双手惬意的搭在浴池边上,几处重要穴位上散布着金色的长针。
他半阖着眼,时不时地关注一下身后的动静。
在他的不远之处,沈葭半躺在浴殿内的软榻上,裙摆往一侧垂落,触及到地面,露出一截光滑的小腿。
软榻的底子由凉滑的玉石打磨而成,上头铺着软缎,躺在上面时,会很舒服。
平日里,沈葭都会瘫在上面,不愿意动。但现在,她却是一点歇息的心思都没有。
沈葭心事重重,百无聊赖地用签子串了葡萄来吃,充满了甜汁的葡萄,落到她的口中时,亦是有些索然无味。
司徒衍对每一样物品的要求都是极高,即使是一个普通的碟子,都是由罕见的玉打造而成。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冒着寒气的冰碟一般。
那冰碟中所盛着的,亦是当季的时令水果。
沈葭向来喜欢吃葡萄,而这个时节,京城还没有葡萄,但不知为何,总会有宫人为她送来葡萄。
这时,几滴水珠飞溅到她的小腿上,唤回了她的神思。
“时辰到了。”司徒衍低声提醒着。
喑哑的嗓音随着满殿的水汽,飘入沈葭的耳里,让她打了个激灵。
恍惚中,沈葭赤着莹白的玉足,缓缓地来到浴池边,跪坐在由白玉打磨成的地面上。
太子这些时日,勤于锻炼,有空的时候,都会去远中舞剑,因而他的肌肉紧致,多余的地方,并没有赘肉。
氤氲的水雾中,古铜色的脊背结实挺直,让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了,总容易脸红心跳。
沈葭看了会,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看着一侧的湘绣屏风。
金针被她一根接一根地取回,放回白色的布袋里。
她的手攥成拳头,在犹豫着,要不要将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说出。
盯着他的背看了半天,她小心翼翼地解下衣裳,拿下发钗,慢慢地下到池子里。
司徒衍一开始感觉身后没动静了,有点疑惑。
旋即,他又听到身前有水波流动的声音,清幽的奶香朝他逼近。
他的脖颈处似是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缠绕住。那双手似是不满足于在他脖颈上停留,时上时下地滑动着,很时放肆。
再睁开眼时,他已是见到那少女在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少女雪肤杏腮,脸上已是染了粉霞,红红的,若胭脂一般。
她就站在浴池中,满头的乌发倾斜而下,湿哒哒地披在肩膀后,如妩媚天成的水中妖,令人心醉。
浴池的水澄澈,微晃的水波下,少女美好的**一览无遗,时时刻刻挑动着男人的神经。
“你在做什么?”司徒衍遽然眯起凤眸。
他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不变,眉梢微动,似笑似叹道:“好姑娘不该这么调皮的,不然,会让人误以为你是在主动献身。”
“不是误以为,而是的确就是。”沈葭仰起头,笑容越发魅惑,“你以为我不敢献身吗?”
柔中带媚的语声,若一片羽毛般掠过司徒衍的心扉,让他的心随之一颤。
司徒衍的眸色更深,只不过,在雾气的掩映下,沈葭看不真切。
他的手挪动了一下,渐渐地落在她的腰际。
下一瞬,他却是掐了她的腰,将她推至一旁。
“哗啦”一声,他转过身子,欲从水里起来,视线扫过屏风上的衣袍。
沈葭觉察到他要离开,用了点力,将人从背后抱住。
“皇兄,你是喜欢的我不是吗?”她的小脑袋枕在他的肩上,湿润的眼眸已是蒙上一层水雾。
见司徒衍不答话,她软糯的声音里掺杂了沙哑的音调,撩拨着男人的心弦,“你若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然,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护我?”
司徒衍侧过身,手轻抚过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开手。
少女的肌肤软滑细腻,气息惑人,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去对她做出什么来。
对一名女子而言,未婚同榻,无媒苟合是最伤人的东西。
以往,他在泡药浴时,他最多也就在言语上调戏她几句,倒没有真的占她便宜。
司徒衍微微叹息,安慰道:“如果你是担心以后会再次发生今日的事情,那大可不必,孤不会让父皇随意安排你的婚事。”
“你护得了我一时,但你能护我一世吗?”沈葭的杏眸晶莹,如被雨水洗涤过一般,眼里的泪要掉不掉的,但始终没有落下。
她盯着他的眼,伤感地说:“你以后还会有你自己的很多妃子,你自己的孩子,而我到了年纪,还一直待在你身边,别人会怎么想?悠悠众口,又怎么堵得住?想必,你那时候想必都会顾不上我。”
说着,她整个人扑到他的怀里,垂下眼帘,用纤长的睫毛遮了眸中的湿意。
她也清楚,司徒衍将来是皇帝,根本承诺不了她什么。
从始至终,她都不该有所奢望的。
可她就是好难过。
怀里忽然涌入软绵绵的一团,司徒衍的呼吸粗噶,有过瞬间的意乱情迷,唇渐渐地靠近她的额头处,但又被他生生忍住。
不管沈葭如何在他怀里撒泼打滚,司徒衍都不为所动。
他轻摇下头,伸出手,将她抱出浴池,放回那张软榻上。
他亦是没有多言,只安静地扯过丝绸薄被,盖到她的神色,再去披了衣袍,拾起她掉落在地面上的衣裙,坐到她的身边。
沈葭看他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挫败。
她脱光了,貌似都诱惑不到他。
她忍不住轻捶了他几下。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脸红?”
司徒衍的眸里含笑,苍白的唇带了些许凉薄之意。
他一本正经地看她,“因为,孤是在帮你穿衣服,而不是帮你脱衣服。”
沈葭的喉间一噎,蛾眉揉成一团,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抬起头,在他的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将他薄唇的皮给咬破。
虽是知道他或许是有难处,但她仍是负气道;“我真的好讨厌你。”
司徒衍伸手,抚过唇瓣,再拿下来时,只见指尖落了几颗血珠,他再是将手指放到唇里,将血珠吮去。
当天夜里,司徒衍在书房里,就着一盏昏暗的铜灯,提起狼毫笔,在信纸上书写着什么东西。
“殿下,公主发烧了?”不多时,千寒提了盏灯笼进来,为昏暗的书房添了几抹亮意。
司徒衍的手微顿,一滴墨汁从毛笔笔尖滴下,落在洁白的纸上,晕染成一团。
“怎么这般娇气。”他的眸色寂寂,慵懒的音调里,透出些无可奈何的意味,“去请御医了吗?”
“陈御医来过了。”
“怎么说?”
千寒如实道:“陈御医说,公主今晚吹多了风,有些着凉,给她开了几服药,让她好生休息。”
“孤明白了。”司徒衍微颔首,继而,他取了份干净的信笺,依然在专心地书写着。
司徒衍没有说话。
待写完一封信,他才起来,踏着稳重的步伐,从书房里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