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反派妹妹——浮生有鹿
时间:2019-08-27 08:23:18

  “太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对任何东西倾入任何的感情。那个丫头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连分析利弊的能力都丧失了吗?”
  皇后很冷静,语调也是不疾不徐,落入司徒衍的耳里,却是那般的刺耳。
  司徒衍只觉心口处钝钝的。黑暗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命地揪住他的心脏,活生生地将心撕扯开来,让他明白血淋淋的事实。
  皇后说的其实都对。身在帝王家,若不为自己谋利,就是在给他人让路。
  他早该知道,自己的母亲稳坐了那么多年的皇后之位,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端方大度。
  可是,沈葭……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曾经是他的明珠,可他的亲生母亲,却让她蒙上了尘埃。
  仿若心尖一朵荼蘼的花茎被人无情地折断,司徒衍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低醇的嗓音里,亦是裹了风沙。
  “母后,你那么做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见不得父皇心里有其它女人,出于私人的报复欲,而不是你所谓的顾全大局。”
  皇后的面色僵了僵,盯了司徒衍良久,唇齿间迸出一丝冷嘲。
  “本宫当年倾尽家族之力,为你父皇提供助力。可他给了我什么回报?帝王后宫需要妃子,用来平衡朝中势力,所以,他要宠幸其他女人。看到后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进来,我我也无所谓。”
  “可当他一心扑在其他女人身上,甚至要为她废后时,我如何能忍?他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母后都算是护住了我们母子,你不需要抓住这些不放。冷血薄情一些,不会有错。”
  司徒衍倒退了数步,咀嚼着皇后的话语,自嘲地笑道:“没错,母后是曾让人将儿臣教得自利冷血薄情,这些特点,对于儿臣来说,的确是有利。但儿臣不是小孩子了,从今往后,儿臣和葭儿的事,不需要母后再管。”
  “呵,你到如今,倒是心疼起一个小姑娘来了。可你现在跟本宫说这些陈年往事有什么用?”皇后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望着他的双眼时,皇后的眼里没有任何愧疚感。
  她残忍地笑道:“太子,你要明白现在应该做的事。既然你也知道她是你的亲妹妹,那你对她就不该有任何想法。你现在,应该到你父皇身边,准备成为下一任国君的事。等你成了皇帝,这普天之下,又有谁能给我们母子带来威胁呢?”
  看皇后伸出如此锋利的爪牙,司徒衍的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他将这腥甜的味道压下去,话语间,皆是苦涩的滋味。“母后,你确实够狠,让父皇到死都还没有完全接受她,也不能知道她的身份。”
  皇后眼角的笑意更甚,坦然承认:“我就是见不得那贱人的女儿还能无忧无虑地活下去,我就是想让你父皇去憎恨他的亲生女儿,并将她亲手推入地狱,而他自己永远不会知道。等他到了黄泉路上,得知真相,再后悔也没用,这就是我对他最好的报复。”
  “不,你错了……”司徒衍倏然抬眸,眼里透出冰冷幽蛰的寒芒,令人倍感森寒。
  “你以为葭儿是父皇的女儿,所以,你将自己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到她身上。可你不知道,当时,前朝公主被父皇带入晋宫时,已经有了身孕。葭儿她不是父皇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恨错了人。”
  “她不是?”皇后拧了眉,眼里席卷了讶然之色。
  她甚是惊讶,一时之间,连笑容都消失不见。
  可皇后只是愣了一瞬,就恢复了从容的神态。
  “不管她是不是谁的女儿。她和她的母亲都曾给本宫带来过痛苦。一个小姑娘而已,不值得你这一国之君如此费心。天下有那么多美人,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没有?你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话落,只听“噼里啪啦”一声,殿内的青花瓷瓶被司徒衍打碎。
  司徒衍拾起一块碎瓷片,紧握在自己的掌心。
  刹那间,碎瓷片嵌入他的手掌心,浓稠的鲜血自他的掌心缓缓地汨出,滴滴答答落到地砖上。
  皇后这回是真的没办法冷静了。
  看着那血红的颜色,她的面色煞白,冲到司徒衍的身边,颤着声喊了宫人过来:“快去传太医。”
  “这样,能让母后减少恨意吗?”司徒衍扯动唇边,怅然一笑,却是在不经意间,透出点点苍凉,“儿臣只是想说,母后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母后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会反噬到儿臣的身上,只是,母后自己不知道而已。”
  皇后顾不得说话,看着司徒衍那被血染红的一只手,眼眶也跟着红了。
  “你现在跟本宫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你知道你父皇今日为何会突然发病晕厥吗?”皇后的语声发颤,双手攥在了一起,“因为他今早服用的丹药有问题。而在祭典前的一个晚上,孝敏公主曾去过国师的宫殿。在你过来本宫这里的那一刻,就有人前去抓拿弑君的凶手了。”
  话音刚落,一名内侍匆匆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陛下驾崩了,还请你们过去一趟。太医为陛下诊断过后,说陛下是中毒而亡。”
  “母后,你早料到儿臣会发现端倪,来找你质问。你就趁此机会,前去抓人?”司徒衍的厉眸一掀,直直地扫向皇后,眸光晦暗,不带丝毫温度。
  皇后的目光微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须臾,她淡淡道:“太子,过了今日,所有的事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太平。”
  “母后,你真的是太让儿臣失望了。”司徒衍眼里的光似是两冰寒刃,在此时此刻,悉数落到皇后身上。
  他感觉自己或许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母亲,从未想过,两人竟会有针锋相对的一天。
  他阴沉着脸,转过身,趔趄着脚步,一步一步地殿外头走去。
  司徒衍到高宗皇帝的殿内时,诸多人已是跪伏在门口,发出哀恸的哭声,气氛凝重肃穆,陷入一片的死寂之中。
  待司徒衍的步伐临近,众人才是纷纷抬头,眸里又是焕发出神采,注视着面前这位新帝。
  “殿下,你可总算来了。”高公公泣不成声,又是迅疾地在司徒衍面前跪下,表明他对这位新主的忠心。
  在他的带领下,其余人亦是朝司徒衍跪下行礼。
  众人皆是臣服在他的脚下。
  而抬头时,一部分人注意到了司徒衍手上的伤口。
  “陛下,你的手……”薛仁钺似是不解,去提醒司徒衍。
  “无碍。”司徒衍没有将这伤放在心上。
  他的目光在殿内环顾一圈,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抹熟悉的倩影。
  他敛了容色,沉声询问高公公:“父皇为何会忽然薨逝?”
  高公公犹豫了一瞬,说道:“是今晨服用的丹药有问题,国师大人已经招了,说有一天晚上,孝敏公主带人去他的宫殿,将他打晕……”
  高公公说的,和皇后所说的一模一样。
  司徒衍的心蓦然一沉,心尖多了一阵接一阵的刺痛感。
  他的好母亲,果然是机关算尽。
  “公主现在人在哪里?”他哑声问道。
  司徒衍的神情含了些许悲痛之色,旁人只以为他是在为高宗皇帝的死感到悲伤。
  高公公低头,回道:“启禀陛下,公主和国师大人都被扣押在侧殿,在等候发落。”
  “朕亲自过去审。”司徒衍的眉梢微动,大步往侧殿的方向而去。
  在侧殿的门口时,他远远地望见,那被众多侍卫围在中间的少女。
  她的衣裳单薄,发髻微微散乱,但面容上倒没有显露出丝毫惧意。
  侧殿朝北,此刻,丝丝的凉风透过敞开的窗子,灌了进来。即使是在春日里,殿内依旧冒出凉意。
  沈葭正在凄冷的侧殿里,不断地徘徊,偶尔将双手环在胸前取暖。
  似是觉察到司徒衍的靠近,她转过头。
  在对上他的眼神时,她犹疑了片刻后,往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你怕朕?”司徒衍的神态自如,倒是没有显出太多异样,眉宇间,偶尔会流露出欲语还休的感觉。
  沈葭轻轻地摇头。
  她垂下纤长的眼睫,长叹一声,“皇兄如今是一国之君,我该懂点规矩,不能离皇兄太近。”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没什么波动,像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司徒衍观察着她的反应,心道,她应该还不知道皇后的所作所为。
  思及此处,司徒衍的心又是被骤然揪紧,有些无法呼吸。
  “去将窗子都关上,然后,你们去把国师带过来。”司徒衍吩咐道。
  继而,他朝她走近几步,轻轻地问“你相信我吗?”
  闻言,沈葭慢慢地掀了眼帘,麋鹿般的眸子如往常那般澄澈,不染尘埃,能让人一眼望到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嫣红的唇微动,低喃道:“你还是我的太子哥哥吗?”
 
 
第61章 救赎
  司徒衍的唇角处扯动出苍凉的笑。
  他的脊背僵住。
  他不发一言,抬起手,帮她将一缕鬓发别到耳畔后。
  沈葭亦是没有说话。
  她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当年与她互通琴谱的少年,居然已经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
  而成为帝王后的他,拥有了更多的选择,还会不会如从前那般待她?
  不过,在这种时候,她还是挤出一个清甜的笑容。
  笑容如雨后的海棠那般清新。司徒衍看到后,微微一怔。
  方才,皇后留给他的那些不适,在这一刻,似乎是悉数消失。
  司徒衍眼眸里的郁色亦是缓慢地散开,唇角处是极淡的笑意。
  沈葭却感到疑惑。高宗皇帝再怎么说,也是司徒衍的生父。
  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高宗皇帝一死,司徒衍就即位为帝王。但是生父没了,司徒衍为何不去表达一下自己的悲伤。
  “皇兄,你不去大行皇帝的龙床前守着吗?”她轻轻地问。
  司徒衍的眸光微晃,没有作答。
  高宗皇帝之死,带给他的感觉,就是很平淡。面对平日里都没感情的人,也不想去刻意表现自己的悲伤之情。
  其实,从小到大,他跟高宗皇帝,还有皇后之间的亲情,都很淡薄。
  高宗皇帝将他当储君培养。在很小的时候,高宗皇帝每次召见他,都是问他有关兵法谋略之类的事,他若是答得好,高宗皇帝才会不咸不淡地夸上两句。他曾以为,自己的回答或许让高宗皇帝说不出其它话,就开始假装答不出来。那种时候,高宗皇帝不再说任何话,而是掀了衣袍,面带不悦的离开。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皇后会急匆匆地过来,跟他念叨,高宗皇帝若是不高兴,他的太子地位就会有多危险。不管如何,他必须表现出一个完美储君该有的样子。
  皇后对他的要求,更是变本加厉。自打他记事起,就没有享受过母亲的呵护。在他印象里,皇后给予他的只有冷冰的条例。
  就连高烧不退的时候,皇后也只是让御医过来。她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也只是怕影响他的储君之位。
  于是,他跟亲生父母的感情越来越淡,条条框框倒是越来越多。
  等他长大了一些,他渐渐地拥有自己的势力,对待与自己有敌意的人时,可以暗中直接将人解决。然后,他等着人头被送到自己面前,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头,他居然还可以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他逐渐爱上这种感觉,这或是他生活里最大的乐趣。
  直到,那一天,他在淮河河畔,他听到那如天籁般的琴音。
  琴音给他带来了片刻的宁静,犹如漫漫的长夜路上,一盏微弱的光,是他唯一的救赎,足以让他执着地去寻觅。
  而当沈葭哪天得知真相,这盏灯会不会永远对他熄灭?那个时候,她或许不愿多看他一眼。
  司徒衍不敢想,怅然若失地侧过头,避开她澄净的目光。
  在司徒衍出神时,国师已是被人押解了过来。
  司徒衍微一颔首,一撩衣袍,坐到椅上,让殿外的其余侍卫也进来。
  这个时候,皇后也到了。
  司徒衍与皇后互相对视一眼后,眸里涌动着晦涩的风雨。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皇后坐到他身侧的位置上,再将视线转到跪伏在地上的国师身上。
  “听闻,大行皇帝薨逝,乃是遭奸人所害。而今,大行皇帝尸骨未寒,朕有必要为他查出真凶。”司徒衍的语声里透出几分淡漠,“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朕。”
  今日,高宗皇帝的驾崩,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忧伤的感觉,远不如皇后带给他的冲击大。
  即使还未穿上那独属于天子的龙袍,他就已具备帝王身上的威严气息。
  国师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但此时,那句轻飘飘的话语,落入他的耳里时,显得肃杀而冷冽,让他如同置身于九重冰窖中,忍不住打起寒颤。
  “陛下,微臣有罪。”国师来的时候,就做好了牺牲的打算,自然也没有怯场的道理。
  “你何罪之有?”
  国师将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说辞抖出,“那天晚上,在孝敏公主过来微臣寝殿的时候,微臣不该受她威胁,听从她的命令,将妖星的画像调换成淑妃娘娘的画像。臣更不应该,没有将炼丹炉看好,以至于让公主对丹药做了手脚。”
  听完国师的话,司徒衍又将视线转到沈葭那侧。
  他的眼眸里涌动过复杂的神色,不过,很快就被他敛去。
  “孝敏公主,你认罪吗?”
  “不认。”沈葭抬睫,杏眸里如同淌着一汪湖水,清澈明亮。
  她没有因为国师的话而生出慌乱的情绪,脊背亦是挺直着,“我没有胆子,也没有理由去弑君。大行皇帝薨逝一事,关系重大,还请圣上明察。”
  司徒衍对她轻点头后,又问国师:“你确定是公主对丹药做了手脚?”
  “没错。微臣虽是没有看到,但微臣宫殿内的两名童子看到了。只不过,他们当时有被灭口的风险,没敢说,直到今日,才将事情告知微臣。”国师的头重重地磕到地砖上,正色道:“此事关系到他们的性命安危,他们必定不敢有所隐瞒。请陛下将他们传唤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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