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反派妹妹——浮生有鹿
时间:2019-08-27 08:23:18

  他明白长孙氏的性子。他这个母亲看似淡泊,骨子里却很执拗,只要他有一丝半点的让步,她亦是会步步相逼。可在长孙氏下定决心,要给他送女人,将希望放在未来的皇嗣身上时,他就明白,自己的母亲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与他为敌了。他只能是断了长孙氏所有的念想。
  望着司徒衍的神色,司徒闻乐也忽然明白了他所需要面临的压力。
  她半天也没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问道:“其实,你和母后的关系不好,应该还有一个原因。葭葭是因为母后的原因,才会离开的吧?”
  这些时日,她前去沈葭的宫里找过沈葭。每一次,宫婢们都说沈葭身体不好再养病,不见人。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就意识到不对劲。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她才明白,司徒衍跟沈葭之间,或许存在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司徒衍的眉宇间,被一片郁色所笼罩,漆黑的眸底溢出丝丝柔情。
  半晌,他一笑怅惘,“对于她来说,待在外面或许更安全。”
  那日,她与他提出要走的事后,他反反复复地考虑过很多遍。
  与其让她囿于暗无天日的晋宫中,他倒不如让她自由地在她喜欢的地方翱翔,永远都保持活泼可爱的天性。
  而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只需要他一个人来承受。
  然后,他再等待死亡的来临就可以了。
  浮光掠影间,几页纸被入室的清风拂落在地,昏暗的灯火映着他完美的侧颜,平添一分怅然之意。
  司徒闻乐以为他默认了。
  联想到前阵子所发生的事,她的眼眸骤亮,“父皇驾崩前,曾说过要在祭典上宣布一门婚事。但因为他的突然离世,那桩婚事也没被人提起。那该不会就是你和葭葭的婚事吧?”
  她当时还奇怪,一桩婚事而已,为何要遮遮掩掩。
  现在一想,她就明白了。沈葭若是要嫁给司徒衍,公主的封号必须要先被撤掉。
  “哎,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还以为你很讨厌她。”她自言自语道。
  司徒衍的唇角轻扬,眸光愈发暗沉,竟是有几分自嘲之态。
  “都是过去的事了。跟嫁给一个快死的废人比起来,她如今的生活,应该更舒适。”
  当时,沈葭可能是出于被逼嫁的压力,才会希望他能够娶她。
  想来,他也后悔自己曾那么草率地占有了她。那个时候,他得知她的身世,害怕她会离开,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对她做了那种事。
  “皇兄,我今天真不该来的。”司徒闻乐觉得自己今晚也来错了,来了后,就是尽戳他的伤口。
  “你记得早点休息。”她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去。
  司徒衍继续低头,视线落在书页上。
  昏暗的烛灯下,他形单影只,眼眸寂寂。
  他太过繁忙,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有空去回想过往。
  而每每回想起来,喉间便是涌上一阵苦涩,令他辗转难眠。
  不多时,安神香起了作用,他倍感困倦,起身往床榻而去。
  等他睡熟了,一个纤柔的人影缓缓地靠近榻边。
  素手撩开明黄的帘帐,沈葭倚在榻边,半跪半坐。
  俊美的睡颜上,渗出些许的薄汗。即便在睡梦中,他的双眉仍是紧紧地拢着。
  沈葭拿了帕子,帮他拭去汗珠,再取出金针,帮他施针。
  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她的心里感慨万千,杏眸里涌动出些许水波。不经意间,她的眼眸已是逐渐湿润。
  沈葭的细指抚过他的脸颊,久久没有移开。
  她在他的耳边低语道:“皇帝哥哥,我当初想要嫁给你,并不是因为为了摆脱六王爷的逼婚,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黑暗中,沈葭微微低下头。
  隔着面纱,她的唇印上他的眉心。
  就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司徒衍的睫毛微颤,搁在身侧的手指也是动了动。
 
 
第72章 野心
  见到司徒衍的睫毛和手都动了,沈葭心中一惊,以为他要醒过来。
  但过了一会,他又没反应了,只是紧皱眉头,看起来,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
  沈葭紧绷着的心弦松了下来。
  她继续将金针扎在他的心穴和脑顶诸穴附近,再将由诸多稀奇药材制成的药丸放入他的嘴里,让他含着。
  “皇帝哥哥,你今夜就好好睡吧,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沈葭守在司徒衍的身边,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
  终于,他的眉心不再出现褶皱。
  待时间到了,她收回金针,小心翼翼地回了偏殿。
  风吹帘幔,暗香浮动,月影西斜。
  一晚上,殿内都是静悄悄的。
  清晨,司徒衍醒过来时,总觉得昨晚怪怪的,唇齿间还残留着一股药味。
  他掀开幔帐,朝外探去,像是在寻找生命。
  内侍殷勤地凑过去,准备服侍。
  司徒衍却是问道:“昨晚,可是有人来过?”
  “回陛下,闻乐长公主来过。”
  “朕不是说她。”司徒衍沉默了一瞬,想起那张清丽的容颜,心知不可能,却还是问道:“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内侍想了想,在殿内就寝的除了新帝以外,就只有那位医女了。
  而那名医女好像一整晚都很安静,应该也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索性便道:“没有。”
  “陛下,你可是魇着了?”内侍悉心地询问,毕竟,新帝这段时间睡得确实不太踏实。
  司徒衍抬手,揉了揉眉心,也感觉自己应该是陷入梦魇当中。
  他昨晚确实做了噩梦,梦到宫门前,倒着横七竖八的尸首,地砖上染满了长孙族人的鲜血,而长孙氏当着他的面,一头撞到柱子上,声称下了地狱都不会原谅他。
  这样的梦,太像是一个征兆。
  可等这个噩梦过去后,梦境里竟是一片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他仿佛能真切地闻到那股清幽的香气。直到现在,他感觉鼻尖还萦绕着一丝淡香,令他心生无尽的眷恋。
  司徒衍有些出神,内侍只能硬着头皮提醒:“陛下,该上朝了。”
  时候不早了,司徒衍也收回神思,准备上朝的事宜。
  “走吧。”
  朱红的龙袍上绣有九龙,间以五色云彩。着了龙袍后的他,敛起了所有的个人情绪,流露出来的只有天子的威仪,他的目光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足以震慑当朝所有人。
  内侍见他好像将那名医女忘了,亦是没有再提此事。
  一名医女在养心殿待了一整晚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长孙氏的耳里。
  长孙氏以为司徒衍终于愿意碰其他女人了,立马差人给沈葭安排了更多的任务,去接近司徒衍,以便早日达成受孕的目的。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长孙氏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让一个女人怀上司徒衍的孩子,就算这个女人的地位不高。
  于是,沈葭需要每天都要喝助孕的药,她也获得了一个新的任务,每晚都去服侍司徒衍服药。
  她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前去太医署检查司徒衍的汤药,看看他的药与她的治疗方法是否相冲。
  “姑娘,你不用那么累的,这煎药的活还是交给奴婢吧?”原先负责煎药的宫女说道。
  沈葭却是摆手,“不必了,陛下说了我跟其他女人不一样,那想必,我煎的药,也和其他人煎的不一样。”
  那宫女的脸色当即变了,看她的表情,就跟看新上位的不要脸心机婊一样,满是嫌弃。
  她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太过愚蠢,都不懂宫里那一套。如此不加掩饰的炫耀,迟早要完。
  沈葭见到宫女的反应后,杏眸里则是溢出诡谲的光。
  长孙氏和司徒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不能保证,长孙氏不会孤注一掷,干脆在司徒衍的汤药里动手脚。
  当然,她煎过的药还要经过其他宫人的检查。
  沈葭只能先带着自己的助孕药离开。
  她才刚走到太医署门口,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当今的六王爷侧妃沈湘带着自己的人过来了。
  与沈葭上次所见相比,沈湘的肚子已是微微隆起,不过齐胸襦裙不凸显腰部,她怀孕的症状也不是很明显。
  两人遇见了倒是没什么,麻烦的是沈湘走路时,眼睛没看前面的人,跟沈葭身边的仆妇撞了一下。
  那名仆妇手里还端着一个红漆托盘,盘中盛着助孕药。
  此时,漆黑的汤药溅到了沈湘的衣裙上。
  沈湘当即恼火,见沈葭蒙着面纱,衣着简单,以为沈葭是名普通侍女,便发起脾气。
  “这位姑娘,我再怎么说,也是六王府的侧妃,今天也是奉六王妃的命令,前来太医署,让太医为我看诊,开保胎药的。你这嬷嬷未免有些不懂礼,见了人,就往我身上撞。”
  事实上,沈湘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她要是真把孩子生下来,薛仁钺得膈应她一辈子。
  但赵欢儿坚持认为这个孩子不是薛仁钺的,想等沈湘把孩子生下来后,验明孩子的身份,好光明正大地将沈湘和野种沉塘浸猪笼。
  在赵欢儿的严加看管下,沈湘都没机会打掉孩子。
  今日,赵欢儿入宫时,就带了沈湘过来。沈湘以不想麻烦太医为由,称要亲自来太医署,赵欢儿也跟了过来。
  沈葭也看到了站在附近的赵欢儿,眉梢挑起笑意,心觉这两人可真有意思。
  但她还是别过头,不想被这两人认出来。
  “看个太医罢了,沈侧妃的事为何这么多?”这个时候,赵欢儿不耐烦地瞥了沈湘一眼。
  “王妃,我只是想要这位姑娘给我一个说法,若是不小心,我腹中的胎儿没了该怎么办。”沈湘指着沈葭,眼神很委屈,情绪也仿佛很激烈。
  沈湘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何不趁此机会,摆脱腹中的孩子,让眼前这个女子成为替罪羊?
  要不然,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要打掉他的难度也越来越高。
  “姑娘,我跟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这般待我?”既是下定了决心,沈湘就慢慢地朝沈葭走近,想要朝沈葭扑过去。
  沈葭觉察到沈湘的反常,在沈湘的裙摆上踩上一脚,又眼疾手快地拧住沈湘的胳膊,让沈湘换了个扑倒的方向。
  然后,沈湘朝着赵欢儿扑了过去,将赵欢儿撞到了墙壁上。
  赵欢儿被撞得脊背发疼,心中怒意横生。
  一时之间,她顾不得其它,一把将沈湘推开,再甩了沈湘一记耳光,“你竟然敢冲撞本妃!”
  这一巴掌才落下,沈湘竟是作势就往地上倒去,栽了一个跟头。
  “我的肚子好疼。”沈湘脸色发白,抚着腹部,状似哭泣道:“我的孩子……”
  鲜血从她的裙下汨出,染红了她的裙子。
  赵欢儿慌了,急忙将人将沈湘扶进去,并让太医过来帮沈湘保胎。
  太医署里,一阵兵荒马乱。
  长孙太后得知情况后,也派人来询问。
  “沈侧妃的孩子已经没了。”不多时,太医惋惜地说道。
  沈葭身为离得最近的旁观者,自然要被问到出事过程。
  沈葭静静地站到一边,气定神闲地将事情概括了一遍,“是这样的,沈侧妃入了太医署后,忽然发脾气,又忽然扑到六王妃的身上,沈侧妃推开她,又打了她一巴掌,沈侧妃就摔倒在地。”
  其他的旁观者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
  大家纷纷用充满了揣测的眼神,看着赵欢儿。
  赵欢儿急得跺脚,“她孩子没了关我什么事,你……”
  就在刚才,她也得知沈葭是长孙太后送给新帝的医女,也不敢对沈葭说什么,只能在暗中瞪了沈葭一眼。
  沈葭也不想理她们之间的烂摊子,只觉得薛仁钺的后院起火一事,非常不错。
  “六王妃,沈侧妃,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她有礼貌地对两人说完,即是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声“六王爷到”的声音响起后,薛仁钺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薛仁钺面如冠玉,身着一身青色衣袍,气度卓然。他远远地站在那,犹如一株傲然挺立的青松。
  而此刻,他的面上覆了一层寒霜,显然是对赵欢儿和沈湘的事感到不满。
  沈湘见到薛仁钺,就开始卖力地哭,掏帕子抹泪。
  赵欢儿则是在极力为自己辩护,“王爷,她孩子掉了,跟我没关系……”
  薛仁钺的目光掠过这两人,虽是照常冰凉,但他的心里已腾起浓烈的厌恶感。
  如今,新帝和长孙家族起内讧,互相博弈。这正是他的好机会,他只要在一旁观望,适时地助推一把,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时,他再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一直在低调行事,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本分。
  没料到,他今日入宫,竟是得知自己的两个妃子之间出现了如此的闹剧。
  薛仁钺不想理会赵欢儿和沈湘,一点都不关心沈湘的身体状况,但表面功夫还是得需要做的。
  “有劳几位太医了。”薛仁钺谦和有礼地对几位御医点头,适当地表现出几分伤感。
  大家觉得,这六王爷不仅才华出众,也算是有情有义,着实难得。
  “六王爷别难过,你还如此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的。”一位御医如是安慰,“只是,两位王妃以后入宫要上点心,可别像今日这样,冲撞了刚到陛下身边的姑娘才好。”
  新帝还从未召其他女子进过养心殿,长孙氏又急着让那医女怀上孩子,照这趋势,那名医女还很有可能被封妃,一下子成为人上人。她不是六王府能得罪起的。
  闻言,薛仁钺一转头,瞥见了沈葭的身影。
  “这就是昨日刚得到圣宠的那位姑娘?”
  其他人默认。
  沈葭则侧过脸,不说话,以免被他看出来。
  薛仁钺朝她走近几步,扫了眼那碗漆黑的助孕药,眸中涌动出些许淡笑,夹杂了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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