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书觉得赵钦一定是喜欢上谢家妹妹了,不然,为什么刚刚一直都盯着人家的手看呐!
还有啊,人家姐姐那么随口一说,赵钦就真的把随身的玉佩给人了。
这是什么啊,交!换!信!物!
待楼上安静了下来,席柔这才慢慢地摊开手掌,观摩着手心里的玉。
玉倒是一块好玉,只是上面只雕刻了寻常的吉祥图案,半点什么特殊的徽记也没有,席柔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重要的信息来。
“宿主,这个赵钦看起来不简单,您还是悠着点吧!”
多想想上个世界浪翻船的后果吧!
有一点,系统到现在还没敢和席柔说。
姚季死了之后,系统曾经被强制更新了一次,除了修复上个世界的bug,最重要的一条是:修改权限。
系统有理有据的怀疑,这是来自评分员的报复。
“嗯。”
席柔自然也没那么快就忘了裴明生那一茬,她将玉佩小心地放好,“我又没有欺负他,就是和他闲聊了几句而已。”
围观了全程的系统:“……”
闲聊?
那也能叫闲聊?
四舍五入一下,那分明是明目张胆地在打劫好嘛!
席柔在楼下又喝了一壶热茶,这才回房。
那玉佩始终是陌生男子的贴身物件,她刚准备放到妆匣里,忽地又改了主意,她还是不顾邓峰诧异的眼神,将玉佩贴身收好了。
“主子,这……”
邓峰刚要出声,空气中忽地划过一道锐利的声响,一支羽箭穿过窗户,打从席柔的脸颊旁经过,钉在了墙壁上。
见状,邓峰眼里闪过一丝惊乱,他刚要去推窗户,却被席柔从后面叫住了。
“是来送信的。”
席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但……她没受伤。
她指了指墙壁上的那只羽箭,“拿过来看看。”
“是。”
邓峰应了一声,边走边回头朝窗户的方向看,确认外面没动静,这才伸手将墙上的那只羽箭拔了下来,取了字条,递过来给席柔。
纸条上只有一个字。
跑。
席柔将那只有一个字的字条交给了邓峰,“这么晚了,你猜,这会是哪个好心人?”
要跑,只能就因为有人在追。
易地而处,若换了席柔是现在的曲莫延,她也肯定是要追杀谢容到底的。
或许,因为先前她的那一顿混淆概念,曲莫延不敢直接杀了谢容,但是身居高位,曲莫延有一百种甚至一千种方法来对付谢容,或许是终身□□,或许,是生不如死。
这就是……上位者的权力。
也是人心最致命的诱惑。
“会不会是……”
“只能是他了。”
席柔从邓峰的手里拿回了纸条,凑到烛火前,点燃了那纸条,然后将未燃尽的纸条放进了香炉里。
火由明到暗,渐渐熄灭。
席柔抬手,盖上了香炉的盖子,“你保护谢容去江南,今夜就动身。”
走肯定是要走的,只是邓峰听完席柔的计划,仍感到忧心。
“主子,您自己呢?”
身为臣子,邓峰可以忠于谢容,但在他心里,席柔的安危是摆在第一位的,而在席柔安排的这条撤退的计划里,却没有她自己。
这让邓峰无法接受。
如果可以,席柔也不想这么拼,可是能供她差遣的就这么几个暗卫,剩下的那些侍卫,就原主那性子,谁知道里面混了谁的人?
“我不是那么不惜命的人,总会想办法活下去。”
席柔说着,又语重心长地对邓峰道:“尽力就好,剩下的,听天由命。我等会写一封信,若你们能成功脱逃,再将这封信交给他。你转告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是……”
邓峰自然明白席柔这话里的分量,“可是,陛下不会愿意走的。”
这几日下来,谢容对席柔的态度转变也被邓峰看在眼里,不说帝王的骄傲,就是个寻常家里的男子,也无法接受自己的长辈为自己这般牺牲付出……
前途茫茫,比生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而折辱女子的手段,比男子更多。席柔虽然贵为太皇太后,可是她还年轻,在朝中无权无势,要是落到了曲莫延的手里……
邓峰都不敢想。
“由不得他。”
席柔面上一片冷凝之色,“你去准备吧,再让人把秋月叫来。”
有些事情,她该和秋月说清楚了。
·
谢容原本只打算换身衣服,可侍女们早就备好了热水,湿衣服黏在身上,他也确实想痛痛快快地泡个热水澡。
一晌贪欢,却是错过了许多的事情。
有侍女来收拾衣服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说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比如,席柔收了赵钦一块随身的玉佩。
谢容留了那侍女,把事情的经过都问了一遍,等到头发一干,他便让人帮自己收拾了一番,匆匆跑去找席柔了。
虽然是换了个壳子,但是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使然,谢容的坐卧行走还是和普通女子有差别的。是以,他刚走到席柔的房间外面,席柔就听出他来了。
“谢容?”
屋外的影子一顿,“是我。”
“嗯,”席柔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又道:“门没拴,你进来吧!”
闻言,谢容推开了们,走了进去。
屋里已经点起了熟悉的沉水香,沉香木的味道清透芳香,沁人心脾。
席柔的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那件衣衫,只在外面加了一件香妃色的银纹罩衫,她端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握着一卷书,正津津有味地读着……
有几缕清风跟着谢容的脚步一道蹿了进屋,桌上烛火摆动,屋里,人影摇曳。
谢容后知后觉地将门从身后掩上了。
席柔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书,她看着还在门口徘徊的谢容,不紧不慢地道:“既来了,就过来坐吧。”
谢容点头,走到了席柔面前,坐了下来。
“姐姐,”谢容忍了忍,还是忍下了这个称呼给他带来的种种不自在,“您不是说我们该行事低调吗?为什么我们还要帮那两个人?”
凭着直觉,谢容觉得今日外面那一对主仆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都能察觉的事情,他不信,席柔会丝毫不知情。
系统真想给谢容配一副近视眼镜。
你瞎嘛?
哪里是帮忙,分明是打劫,打劫好嘛!
席柔慢慢地将手里的书合了起来,细心地平整了一番,放在了一旁。
“这守县就这么一间客栈,他们主仆找不到下榻住处,也是真的。”
席柔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风,不甚在意地道:“借个地方让他们休息而已,不算是什么麻烦。”
“那您,”谢容的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蚊子了,脸也苦出了新境界,“您……干嘛收他的玉佩?”
玉佩这种随身之物,是能乱收的吗?
不管对方的想法是他,还是席柔,这都很可怕。
“他非要送我的。”
全程围观的系统:“……”
“可是……”
谢容看着席柔一脸懵懵的模样,心底不由地微微一堵,那些蹿到唇边的话,他反倒不好再开口了。
席柔嫁入皇宫的时候,是才及笄的年纪,而他的皇祖父……哎。
谢容不担心别的,他担心席柔未经历男女情爱之事,乱听乱信那些花言巧语,丢了心智,被那些酒囊饭袋只有一张脸的蠢货们给骗了。
“总之,这种随便送贴身之物的人,您还是防着一点好。”
谢容憋了半天,才憋了这么一句话来。
他看着席柔姣好的容貌,心里忍不住开始想,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卷土重来,别说赵钦这一个男人,就是席柔想要一群的赵钦,他也要办到。
他一定要席柔弥补上当年的遗憾。
席柔还在那里揣摩赵钦的身份,谢容的话,她听着,却也没怎么认真的听,也就错过了谢容正在心底为她筹谋将来的那些很太皇太后的打算。
赵钦的长相,还有方才在楼下和成书的那些对话,让席柔几乎可以确定这赵钦就是原来的那个男主了。
只是,赵钦对谢容的态度,还有谢容和曲莫延的关系,却让她有些糊涂了……
这剧情算是完全地崩坏了吧!
席柔随口应了一声,又收回了思绪,和谢容聊了几句家常,然后就扯到了裴晋这里来。她再三确认裴晋不是个草包以后,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秋月也从外面进来了,顺道还带了姜汤过来,一份是席柔的,另一份是谢容的。
谢容看着那姜汤,又想起了自己走路的事情,又向席柔保证自己会尽快改过来,这才捧起了瓷碗,一口气干了那姜汤。
大概是夜真的深了,谢容喝完了那姜汤,便忍不住犯困,意识浑浑噩噩的,竟然直接栽倒在了桌子上。
他想起方才席柔和他说过的话,骤然明白了过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席柔叹了口气,伸手在谢容的脸上捏了两把。
刚养熟的崽子就要送人,她真的……好气!
系统乖乖地兑了一地的锅,让席柔砍。
摊上这么个宿主,它能怎么办?
邓峰和另外两名随从护着谢容单独离开,剩下的人再分批地撤离。
等到最后一批人撤出客栈的时候,席柔和秋月也已经换好了衣服,拿上了行李,趁着微微天光,从客栈的后门走了出去。
对于掌柜和店小二这种不通武艺的人来说,这群人撤出去的动静并不算大。然而,对成书这样的高手来说,这客栈可真吵啊!
他这一夜都没合上眼。
东方泛着鱼肚白的时候,外面总算安静了下来。
成书实在太困,便忍不住眯了会儿,睡到了一半,他忽地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家主子的意中人呢!
作为赵钦的贴身侍从,成书表示最近他的心很累。
近来,赵钦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各种怪毛病破事情一堆,要是被小祖宗知道昨天那个小姑娘不告而别,少不了又要折腾了!
成书撑着困,跑去了其他的房间转了一圈。
他先去谢容的房间,然而,这里却被收拾的连土都不剩,他想了想,又去了别的房间,寻了半天,他最后又走进了席柔的房间里来。
席柔的屋里还摆着几个箱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遗忘在那里。成书一个一个打开来看,里面有很
多的书,还有衣服,以及其他的用度,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手笔。
成书绕了半天,没找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了床榻上遗落的一支金步摇。
成书再没犹豫,捡起了那支金步摇,欢欢喜喜地跑去找赵钦了。
打好了腹稿了以后,成书信心十足地跑去找赵钦说起了故事。
先是妹妹在得知了赵钦玉佩的事情之后,喜不自禁,便跑去姐姐的房间,要姐姐成全她和赵钦,但是姐姐嫁的人是大户人家,对这种婚嫁之事,考虑十分慎重。
然后呢,她们姐妹两天都没亮就离开了,临走之前,妹妹放心不下赵钦,就把这支金步摇留下来了,当做信物留给赵钦。
故事合情合理。
但是,成书却并没有在赵钦的脸上看到任何兴奋或者是期待。
反而有些……嗯……面容扭曲。
果然是伤心坏了呢!
被伤心坏了的赵钦扭曲着面容,将手里的金步摇丢在了桌上,“你见过谁家未婚女子戴步摇的?”
成书内心捉急,表面却非常淡定,“戴不得吗?不都是首饰吗?这就像刀和剑,都是兵器,一样的。”
说着,成书挺着胸膛总结了一下,“再说了,也许谢姑娘就是不拘小节呢!”
赵钦都懒得和他解释,只又问了一句,“谁告诉你,我钟情谢容的?”
成书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但一个念头之后,他的胸膛挺得更直了,“公子,您这就口是心非了吧,您要不是对人家有意,您怎么知道人家姑娘的芳名?”
赵钦:“……”
“去找辆马车,把东西都拉走!”
成书脸上笑嘻嘻,“那公子,您这步摇用不用我找马车拉啊?”
赵钦:“……”
·
饶是席柔做了完全的准备,但他们离开的时候,却比预想的要艰难太多。
席柔和秋月才出城,就遇到了刺客,幸而邓峰出于私心,还是暗暗留了两名信得过的暗卫保护她们,一番苦斗之后,几人成功脱逃,但是暗卫们也都受了重伤。
前途漫漫,这样的刺杀还不知有多少。
这个任务的成功率已经跌到个位数了,然而,席柔还是不想放弃。
随身的包袱里有应急的药品,席柔斟酌了一番后,决定躲入山林,先让暗卫们养伤。
恰逢寒冬,积雪覆盖的深山里,滴水成冰。
席柔和秋月一人扶着一名暗卫,找到了一个还算干燥避风的山洞里来躲藏,她将照顾暗卫的事情交给了秋月,自己出去觅食以及寻找取暖用的柴禾……
这样勉强维持了十来日,暗卫们的命算是拉回来了,可席柔却是彻底的累垮了。
原主是养尊处优的太皇太后,生平做过的最重的事情,怕就是敲木鱼了。可这半个月以来,席柔拖着这幅身体,每天都在天寒地冻的山林里走着,还有拖枯枝,找猎物,寻果子……原主这辈子的重活都被席柔一次性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