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急忙忙地往外退,要去找御医了。
“不,你等等!”
一听到要叫人来,席柔顿时就慌了起来,竟然不管不顾地就这么赤着脚从床上跑了下来,待到她拉住那侍女的时候,已经在外屋了。
几步开外,赵钦正坐在那里,手里保持着接茶的动作,待席柔的视线转过来,他才将茶接了过来,像模像样的吹了吹茶,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放到了一旁。
“就只有头痛,你的脚不痛了?”
席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
失策了。
赵钦看她还在原地站着发怔,便又道:“那块地挺硬的,你就在那站着,再多站会儿,没准明天就能得个水土不服的毛病来!”
席柔:“……”
屋里其他人:“……”
好想笑,但一定要憋着,憋住。
席柔被侍女带回了屋里,穿衣洗漱完毕之后,她拒绝了侍女的搀扶,自己走了出来。
外间,饭菜已经摆好了,席柔的位置就在赵钦的手边上,她走了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京都驿馆的菜色明显比沿途的驿站要丰盛许多。
先前的不愉快和尴尬,正一点一点地被美食填满,想起昨夜和赵韵的那场夜聊,席柔斟酌着,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你今日不忙吗?”
“嗯。”赵钦像是突然意识到她的存在一般,“在马车里憋了这么多日,过一会儿,我带你去京都逛逛。”
席柔顿时慌得连勺子都给打翻了,“不,不,我脚伤还没好,出门不方便。”
尼玛,快来个人,快来个人把男主拦住啊!
“那好吧。”
赵钦招呼人过来,让人把桌上的残羹收拾了下去,就当席柔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他又开了口。
“等会儿让御医来看看,实在不行,我抱你。”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席柔一口鸡汤喷到了桌底,被呛得连连咳嗽,脸都咳红了。侍女们在旁,又是拍背,又是递帕子,忙得根本停不下来。
赵钦好整以暇地投过去一眼,见席柔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也没去添乱了,只单手撑着桌子,又夹了块藕丁入口。
这藕的口感……又脆又爽。
席柔好不容易顺口气来。
“系统,我觉得赵钦变了。”
前些天那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赵钦不见了,现在的赵钦就是个大锤子,不管别人出剪刀还是出布,他都要出锤子。
系统,系统叹了一口气,“宿主,认清事实吧,前面是他太忙了。“
现在才有空收拾您……而已。
午饭过后,御医和赵韵轮番上阵,终于将席柔逼得和赵钦一道出了门,不过,席柔还是非常自觉地戴了面纱。
为了防止意外,她戴了两层面纱。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
席柔出来的时候,赵钦正在和方杰在商量什么事情,见状,席柔连忙提着裙子,一溜烟小跑,把自己塞进了马车里。
成书在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宿主,您变了!”
您再也不是那个威武霸气,唯我独尊的宿主了。
“废话,”席柔哪能不知道系统的潜台词,“我这还不是为了能和赵钦保持距离,免得这小孩子痴心错付,还有他,他姐,都是被我坑的,我怕他以后知道真相了再记恨我!你说我容易吗?”
系统如实回答,“不容易。”
但是……但是,为什么看到它宿主翻车了,它半点同情都没有,甚至还暗搓搓地非常期待呢!
这是不是就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没过一会儿,赵钦就上了马车,坐到了席柔的旁边来。
他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棋盘棋子,“这是姐姐派人送来的,她说你这些天都在研究棋谱,让我抽空陪你对弈一二。”
席柔:“……”
要说她作为快穿任务者这么些年来,学什么都会中唯一bug的选项,就是围棋。
而她也听赵韵说过,赵钦恰好就是其中高手。
还没到最热闹的坊市,席柔已经一连输了三把了,每把都输得惨不忍睹。
第四把,赵钦刚准备开局,席柔却将他的手,连带着棋子全都摁到了装棋子的罐子里,“赵钦,你这样,是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
她真的要被虐哭了!
第33章 【孙子的裙下之臣】(七)
赵钦正要出声,外面,成书的声音传了出来。
“公子,梨花巷到了。”
闻言,还不等赵钦出声,席柔已经松开了他的手,飞快地挑开了帘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旁边的车夫立即摆好了凳子,侍女上前,将席柔从车里扶了出来。
赵钦在她的身后,也跟着出来了。
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景象,席柔不由地笑了出来,她又打量了两眼街道两侧林立的各种铺子,听着那些叫卖声……她真的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情形了。
即便她曾经见过。
席柔不觉地就被那些铺子给吸引了过去,赵钦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缀在她的身后,随着她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
一连逛完了三间铺子,席柔还一无所获的时候,赵钦忍不住走了上前来,“可看上什么喜欢的了?”
席柔逛街淘宝的心情,瞬间被敲了个一干二净。
这次老皇帝让赵钦来出使,其实,就是把儿子送出来让人欺负的。
先前,因着席柔告知了曲莫延大栾的结局,而曲莫延自己又找出了姚季与赵钦之间的干系,这个时候,赵钦不论是宁折不弯,还是忍住了胯下之辱,曲莫延都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都要了,”席柔的视线又在布料店里晃了一圈,实在挑不出什么来了,可对上赵钦的目光,她只得道:“我要所有的粉色料子。”
赵钦朝身后的方杰和成书点头示意,一个付银子,另一个扛东西。
这样扫了两家铺子之后,席柔就没什么逛的兴致了。
走出这条巷子,前面那条街的街口有家茶楼,席柔便提议去茶楼歇会儿,赵钦二话不问就同意了,两人刚走下来,成书就将棋具从马车里抱了过来。
席柔立即就变了脸,“我不要和你玩。”
“我们换个玩法,”赵钦低声吩咐了成书几句话,让小隔间里的人都退了出去,从容不迫地将棋盘摆到了桌上,“如果我赢了,那就是我输了。”
对于赢惯了的人来说,输比赢要更加的不容易。
席柔不由地抬头,多看了赵钦两眼。
他的眉眼之间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既没有天之骄子一朝下马的颓废之气,更没有立于敌国大难将至的惶惶不安之色……
席柔不知道他是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还是真的和那些做了个了断。
察觉到她的目光,赵钦手上的动作一顿,他问:“玩吗?”
“嗯。”
再好的男人也无法理解逛街的乐趣,与其被动地东奔西走,还不如就这样自取其乐。席柔执黑子,刚准备落子,忽地又收回了手,“这样,你要是输了,就让我掐一下。”
赵钦要走宠妻人设,她不能不成全。
“嗯。”
两人在茶楼里互相较劲,互相伤害的时候,外面,成书和方杰,已经快将马车给搬满了。粉色的绫罗绸缎,粉色的珠花,粉色的丝帕……凡是他们能找到的,凡是带点粉色的,他们所到之处,全都一扫而空。
不需要他们张口说什么,整条梨花巷的商家都知道西魏的六皇子有那么一位宠妾,都快被宠上天去了。
换了游戏规则之后,席柔也没那么怵围棋了,在成功地掐了赵钦几回之后,她也没有刻意添乱了,认真地和赵钦对弈起来。
棋品看人品,席柔觉得,赵钦这个人,实在太可惜了。
又一局结束,席柔觉得有些乏了。
看着屋里点着的蜡烛,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再不回去,你姐姐该担心了。”
席柔现在是被曲莫延搞得有些害怕了。
谁能保证曲莫延会不会趁着这会儿天黑又派人对赵钦下手呢?
“那走吧。”
赵钦说着,从椅子里起身,招呼外间的侍女过来,把棋盘棋子这些都抱了出去,这才和席柔一道往外走。
刚走到楼梯口,席柔忽地觉得有些不对,就算大栾没有宵禁,这下面,也热闹得太过了一些吧?
席柔忽地回过神来,她伸手拉住了赵钦,“怎么回事?”
赵钦:“没怎么,就是……我怕死。”
席柔:“……”
下了楼,席柔这才发现外面的看客真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直喇喇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她和赵钦的身上,若是太皇太后的身份还在,她还可以高喊一声放肆,可现在……
席柔借着宽衣袖遮着,在赵钦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赵钦一时不防,险些出了声,下意识地擒住了她的手腕,回头见到是她,又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手捏入了自己的手掌里。
他又凑到了席柔的耳边,小声地解释着,“看你出门的时候,把面纱一层盖一层的,裹得那么结实,我以为你知道的!”
赵钦同样不放心曲莫延。
可眼下,他又不能明着请人来保护他,但是这么一闹,就算大栾的官府不想出面,也不得不出面了。
嗯,回去之后,再闹几次珍宝被窃,他的安全就有了完全的把握了。
最少,在京都是这样。
席柔瞪他,“我不知道。”
更不知道他前一刻还在棋局上翩翩君子,一个楼梯的距离,这人居然还可以这么阴险狡诈。
闻言,赵钦抿着笑,另一只手在她的面纱上拨了两下,“那你捂这么严实干嘛?”
席柔将他的两只手都拍开了,理了理自己的面纱,瞪他,“我长的丑不行吗?”
虽说原主平素不怎么在人前露面,但不是没有人认识这张脸,万一被人认出来了,大家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两人你来我往的,落入那些围观的百姓,就是在打情骂俏。
天子脚下,京都百姓对皇子公主并不感到新奇,但是对这种能被围观的异国皇子,以及各种打情骂俏现场,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于是,茶楼门口的这个路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席柔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将军,接着,便传来了甲兵的喊话声,像是有人在疏散人群。
席柔依旧站在赵钦的身侧,她转过头来,朝身后的侍女低语了两声。
侍女点头,拿了一小袋子的碎银给了掌柜。
裴晋带着人进来的时候,掌柜正在那里感谢赵钦和席柔的赏银。
席柔的身形本就不高,加上那面纱也捂得很严实,裴晋进来的时候,还真的没有去多作留意,直到他和赵钦客套完,赵钦去牵席柔的手的时候,他才发现赵钦身侧的女子身形有些眼熟。
一路走到马车边,裴晋看着赵钦温柔地将席柔扶上了马车,内心久久地无法平静。
是他眼花,还是他眼瞎?
将赵钦两人送回驿馆了之后,裴晋还是进了一趟宫,将街上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给了曲莫延。
反正,他不说,也还是有人说。
而且赵钦身边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席柔,他还是想亲自去求证一番。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曲莫延放下了手里的御笔,赵钦的用意,她又怎么会看不透,只是这人,“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裴晋:“陛下的意思是?”
“表兄这几日便替朕多陪陪这位六皇子吧,”曲莫延接过了话来,“年关将至,这位德才兼备的六皇子在京都……总之,表兄多费心些,不要再出什么乱子才是。”
裴晋欣然领命。
裴晋离开了以后,曲莫延屏退左右,将暗卫叫了出来。
“还没找到人?”
“回主子,护着谢容离开的是邓峰。他是上一代暗卫统领,不仅功夫了得,对暗卫的消息传递,训练方式十分了解,一时间,属下……”
曲莫延将桌上的茶盏摔到了地上,“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都拿不住他一个人,还有颜面在朕的面前说这些!”
“但是……”
暗卫很想反驳,这一路追杀最难办的其实并不是他们追不到邓峰,而是他们抓不准哪一队人是邓峰。自邓峰逃出守县之后,就不再与他们正面交锋了,就更放风筝似的,领着他们到处乱跑,他们虽有人手,却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可这些,显然不是曲莫延想听的。
“是属下无能。”
曲莫延倚在龙椅的迎枕上,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坐上这龙椅之后,她才发现很多事情,非要亲身经历才能明白,比如现在的谢容。不管谢容现在是
如何想的,她必须将谢容抓到自己眼前来。
就算不能杀,只有谢容在她的眼前,谢容的命攥在她的手里,她才能睡个安稳觉。
“太皇太后呢,有消息吗?”
如果时间能往回退,曲莫延最后悔放过的人不是谢容,而是席柔。
那日,席柔那般从容果断,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将谢容救走了,还有席柔的那番说辞,姚季通敌的事情是真的,可就是因为这是真的,曲莫延才更加地担忧后怕。
万一,席柔还有什么隐瞒……
“自定县城外的雍璐山之后,太皇太后就没了踪迹。三日前,曾有人在北边的枝城看到过秋月,她在为他人祭奠。她身边还有两名暗卫,不好下手,属下让人打听了下,太皇太后,似乎……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