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基督山伯爵的“英国勋爵”为了威胁管家,帮助安德烈亚越狱,用钱将这个筹码引来巴黎。
没想到安德烈亚把卡德鲁斯也引来了巴黎。
在爱德蒙的复仇剧本里,本来是没有卡德鲁斯这个名字的。
唐格拉尔和弗尔南密谋时,卡德鲁斯旁听到了,但是他没有做帮凶,更没有拆穿他们。就像克莉丝说的,这个人性格懦弱没有决断,做不来正直好人,也做不了绝对的坏人,于是富贵和坦荡都与他无关,只能骂唐格拉尔这样的恶人都能发财,自己守着一个破客栈度日。
生活已经给了他惩罚,所以爱德蒙只是用一颗钻石换取当年情报,没有对他做什么。
结果卡德鲁斯反而被横财激出了恶胆,为了这颗钻石先后杀了珠宝商和妻子,入了狱,和安德烈亚巧合做了狱友。
卡德鲁斯看着安德烈亚发财,想要分一碗羹,结果被安德烈亚失手杀了。
已经是逃犯,现在又背了一条人命,再入狱一定会判死刑,安德烈亚只好向维尔福求助,以公开私生子身份做威胁,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然后才有了维尔福对他和克莉丝的调查。
到这一步,爱德蒙对维尔福的复仇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只等引线点燃。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检察官为了他的父亲和政途诬陷自己,那么爱德蒙就要他因为儿子而入狱,亲眼看着政治地位崩塌。
几天后,唐格拉尔说出了安德烈亚的身世,而那只祖母绿戒指是他在唐格拉尔夫人房中发现的。
爱德蒙顺势将真相的饵料趁乱投了进去,让盯着大法官的人循着这个轨迹查下去,时不时将线索隐秘递送到他们眼前。
很快,追踪案子的记者在报纸上发布了新消息,警务队查到,维尔福的私生子本来就是一个造假币的逃犯,甚至在此之前,也曾经杀了名叫卡德鲁斯的人,而大法官在这桩案子里包庇了自己的儿子。
全城哗然。
住在大法官家里的少年突然成了嫌疑犯,还是法官和唐格拉尔夫人的私生子,维尔福毫无破绽“干净”了这么多年,终于被捉住把柄,那些过去的政敌就像是发现血腥的鲨鱼,一拥而上,城中本来就因为国王最近的法令情绪紧张,很快,紧盯着唐格拉尔夫人母家的人也加入进来,越来越多的人被牵动,整个巴黎被搅得风起云涌。
“你连这件事都能用上?”
杜朗放下报纸,表情很复杂。
克莉丝点头,因为知道所谓“大公无私”的法官是什么本性,又和自己心上人有仇,所以利用起维尔福毫无心理负担。
好友实在太凶残,至今还是流窜人员的贼首眼前一黑,顿觉前路无望。
克莉丝又说:“莉迪亚说这里有她的朋友,每天都要来,往返反而不安全。我想了下,有埃里克的地道,你的人也在这,剧院确实比较方便,所以她最近就留下来和黛西(*弗拉格小姐)一起,你替我照看一下。”
杜朗听着有些心虚。
哪里是找朋友,其实是来找他的。
不过就算不是莉迪亚,就算不开这个口,班纳特的家人他都会好好照顾,想着心安理得了不少,杜朗伸手和兄弟碰拳,然后就不小心对上了一边伯爵富有深意的凝视。
心怀鬼胎想当朋友姐夫的人被打量得背后一凉。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态度,他心里七上八下,面上还得和对感情缺点敏锐,满脑子只有大局的小舅子继续掰扯着交流线索。
“你是怎么拿到土伦基地资料的?”
好友去翻资料时,杜朗终于找到机会,扭头问伯爵。
因为这个突然的搭话,克莉丝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
“我认识的人曾经在土伦兵工厂服苦役,我这次联系到了他,了解到一些线索,再找人去查探的。”
克莉丝很信任他的查探能力,只看文件,没有多问来源,听到这里明白过来。
和伊夫堡只关政治犯,从不放风不同,土伦监狱那边都是服刑的苦役犯,是要带着脚链做苦工的,安德烈亚和卡德鲁斯就在那座监狱,看来爱德蒙是把他们放出来时顺便认识的人。
有了这个开头,两个马赛人闲聊起来,说起来都是当地港口一些黑话,再云山雾罩打起暗语,克莉丝听不懂觉得没趣,耸耸肩继续翻文件。
“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回去的时候,克莉丝很直接问。
我确定了,那个人想当我连襟,而且你亲手把你姐姐送进了贼窝。贼窝老大想知道我会不会帮他打掩护。
想到五小姐总是推门坏事,还说自己坏话,而且这种眼神不好又皮厚扛揍的年轻人确实比较难找。爱德蒙面不改色说:“他知道了,其实我是万帕背后的资助人。”
克莉丝果然被这个话题引开注意力,开始拉着他复盘当初两个人在地中海的较量。
中间恰好碰上集会堵塞交通,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克莉丝看到马吕斯和一帮年轻学生一起,又望见了一片群情激昂的脸。
似乎因为玻璃冰凉的阻隔,身边因为波旁王朝而撕碎的法国人并未受到感染,在车窗外灼目的旗帜映衬下,露出有些晦暗的笑。
她已经伸手,握住了他,罕见叫了他的全名。
爱德蒙只是看她。
窗外,宪兵已经赶到,人群被驱逐和或者四散开,一片嘈杂。
克莉丝冲他微笑,在汹涌的声音里,每一句都清晰坚定。
“爱德蒙唐泰斯。”
“我在这里,我会帮你的。”
+
形势变得很快。
查理十世犯了众怒,不仅学生和工人,连中产阶级也因为国债参与了反抗。
去见英国大使回来的路上,克莉丝看到了不少武装的人,也有青年学生聚在街角说着话,偶尔有小孩子成群跑过,稀稀落落唱着《马赛曲》,在轻骑联队经过时就不约而同默契捂住嘴。
这几天,大大小小的交火或者冲突也发生过很多次,可是都只能说是抗议,残酷点说,不过是用性命去试图唤醒一些人。
真正影响战局的部分一直没有动静,似乎在观望,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大事件或许需要许多原因的雪花,但是一旦积攒到了一定程度,那么雪崩只需要一声小小的咳嗽。
这一声是在中午。
先是零零碎碎的枪声,远处很快有军队的号角响起,交火迅速蔓延到了附近的街区。
有过震动欧洲的九三年,有过数次政体变更,巴黎人对起义或者暴动都相当熟悉。
因此,声响传开后,有人搬运各种东西堆砌街垒,有人沿途发枪,有人热血拉拢,有人麻木自保,庞大的群体找到了繁杂的应对方式,像是一锅即将沸腾的水,冰也会被融化加入,汽会迅速升腾逃离。
克莉丝穿着夫拉克,明显是个外国人,现在还维持着秩序的平静。她完全是误入,没有人搭理她。在其中格格不入,像是走错了片场。
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即使这样,一片混乱中,还是有人给她发了步枪和弹药。
虽然早有猜测,结果事态发展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没想现在会面临没法回去的境地。
几天前街上就已经划出了无数据点,现在街垒建成,把街道分割成了许多块,这种到处是路障的情况下,马反而是负累,更别提在枪声后就惊慌失措逃走了。
一次交火里,为了自保,克莉丝打伤了几个炮兵的手,对面军队忌惮有一个神枪手,不敢再用火炮。
这样一来,她被误会成是自己人了。
克莉丝甚至被塞了一份烧酒。
习惯什么都有条不紊,头一次面对这种毫无章法的氛围,她只觉得哭笑不得。
但是看到这群很普通怀抱着信念的人,她却没办法说有什么不好。
天黑得很快。
她所处的街垒的形势却不太好。
克莉丝对军事不算精通,但是常常下棋看历史,分辨战局的本事还是有的。
首先地势就不太好,后面是河道,被人在这条长巷包了饺子,不管这个堡垒搭得多高,对面的军队都能源源不断补充弹药,就算有她在,大家不会被一炮送回老家,也迟早有弹尽粮绝的时候。
领头的人也很快发现,对面移走了炮台,开始消极作战,基本不开枪,留几个人看着,只要有冒头就一梭子子弹打过来,剩下的人休养生息搭伙造饭,打定了注意要和他们在这里耗。
“不管不会被有人支援,我们都要坚守到最后一个人!”
“没错!共和万岁!”
克莉丝站在一边,觉得这个悲壮的氛围不太妙。
她只是一个路过的外国人,真的没必要为了法国共和奉献生命。
克莉丝突然站起身。
她走到街垒后的一个角落,下意识敲了敲一扇矮门。
门被缓缓打开了,露出一张灰扑扑的脸。
莉迪亚惊讶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后?”
克莉丝拉她出来,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埃里克在里面道:“她突然说你有麻烦了,非要去救你,谁都拉不住,我就带着她走了地下水道。”
二十二年了,这好像是她们头一次连上线。
克莉丝忍不住笑了,拿手帕替双胞胎姐姐擦脸,一边调侃道:“你知道我总会有法子脱困的吧,怎么这次这么担心我。”
莉迪亚哼了一声。
“我这是讲义气,当初是你把我从威克姆那接回家的。”
“这次轮到我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三年,指法国大革命,路易十六上断头台。
前文提到的赔偿法案历史上确实有,后来查理十世就凉了,不过具体原因……保险起见就不细写了,感兴趣的去查法国七月革命吧。
历史发明家表示,这里依旧瞎改了时间线,《悲惨世界》里面街垒战是1832年,这里直接挪到1830。
因为克莉丝的立场,所以没法表现。原著街垒描写还是感人的,安利大家。
《
埃里克:跟我混,剧院的地下通道哪里都可以去。
克莉丝:你到底是剧院幽灵还是巴黎鼹鼠???
《
管家:同样是揣测上意,为什么我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行长:哦,因为我从来不怼老板的马甲。
《
爱德蒙:你们的亲生父亲,出生证上的母亲,最宠爱你们的教父,受洗证书的慈祥神甫,其实都是我。
兔崽子们:???
第180章 'ivresse
找到人, 莉迪亚放心下来,警惕看了巷外一眼, 低声说:“你先进去。”
“我还有点事情没有解决。”
克莉丝摇头, 转而问起埃里克地道的情况,能够通向哪里,最多可以容纳多少人通行, 需不需要走下水道。
莉迪亚:“你不会要和这帮法国人一起干革命吧?!”
克莉丝没答话,找来绳索,活学活用绑了水手结,背上步枪,偷偷在建筑的掩蔽下爬到高处, 俯瞰情况。
下来后,克莉丝问:“你是先和埃里克回去, 还是和我待在一起?”
“我要亲自接你回去。”
莉迪亚毫不犹豫说。
克莉丝笑起来, 把帽子和外套给五姐穿上,带着她一起找到了街垒的领头。
“我知道从这里出去的路。”
这句开场白足以让附近都安静下来。
“你是说要我们逃走吗,这时候做逃兵?”街垒的临时指挥官皱起眉,“我们好歹能牵制一个部队在这里, 一旦发现街垒里没有人,他们的战线就会继续往前推进,危险的是后方的街垒。”
很快有人附和道:“勒贝尔先生说得没错,我们不怕牺牲, 共和需要鲜血,只有鲜血才能唤醒人们。”
“无所谓的牺牲就算了吧。”
青年用格格不入的冷静语气说着, 伸出做工精细的手工皮鞋,在沙土地面画出了基本地形。
“我刚才看过了外面的火光,守在巷子外的部队虽然人多,但是没有骑兵,你们从这里出去后,两条街外有一个武器库,那里驻了一队国民自卫军。”
“让外面的人误以为街垒还在顽抗,如果带着自卫军来这里,趁着夜色,正好可以从背后围剿这些人。”
因为环境嘈杂,支持自己的人少,年轻人说话内容简练有力,语气不疾不徐,能够轻松辨听,如同那些公园里做演讲的大学生,却更自然,像是已经把那些技巧化为了呼吸一样的本能。
而且,开始就坦白了有逃出去的路,一定会有不开口的人被动摇意志。
勒贝尔正视了来人,郑重点头。
“请您说说更详细的计划吧。”
几小时后,天刚破晓,在部队被包围投降后,分为“钻地道找救兵”和“虚张声势守街垒”的两拨人再次会和了。
去搬救兵的勒贝尔惊讶发现,离开这一会,主动提出留下来守街垒的年轻人已经赢得了其余人的敬重。
街垒神枪手有张比大部分女性还要秀美的脸,很容易找到,四下里都是残垣狼藉,沙石血迹,他却衣衫不乱,一尘不染,连衬衣袖子都好好扣着。
简直就像插手雅典战争的希腊神。
气质置身事外,能力却在左右战局。
“自卫军的长官在外面注意到了您的枪法,”勒贝尔高兴道,“接下来,您要和我们一起去市政厅那边吗?”
年轻人摇头。
“很抱歉,我要回家了。”
勒贝尔惊讶道:“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因为对方地道的普罗旺斯口音法语,又效仿那位领事的最流行打扮,勒贝尔已经把年轻人看做了来巴黎上学的外省富家子。这么清楚城里武器库的情况,说不定是综合工科学校毕业的。
被自卫军的人赏识,在市政厅露脸,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并不需要这样的晋升机会。”外国领事微笑说。
“可是这样一来……您完全可以先离开,为什么会选择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