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我决定自救——休问荣枯
时间:2019-08-31 08:25:59

男子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阿哥有点事,等解决完了就回来找你好吗?”
 
阿芜没再多问,她照着兄长的话,用过晚饭后溜进了叔叔的书房,将那封信放在书案上,然后便回房睡觉去了。
 
兄长往日回斗城,都是要先忙上好几天才有空陪自己,阿芜并没有特意去寻,因为她知道,兄长说会回来找她就一定会回来。
 
这一日,阿芜照常出门去玩。
 
阿芜到城门口时,隔壁家的小女儿正一人坐在台阶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发呆,阿芜悄声走过去一掌拍在她的背上,把她吓得一哆嗦,抬起手就要招呼上来。
阿芜早已熟知她的招式,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阿怜,是我。”
 
阿怜瞪了她一眼:“今日怎么这么晚?你家叔叔长得甚凶,我又不敢上门找你,在家里等得头发都要白了,也不见你来找我。”
 
阿芜在她身旁坐下:“昨晚没睡好,今日起晚了些。”
 
“你说我这一走,咱俩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啊?”她将头靠在阿怜肩上,望着城门处轻声道,“你该替我高兴,我可以跟着阿哥行走江湖了!我要去做侠女了!”
 
“真好啊!”阿怜眼中满是羡慕,她回头看了眼客栈内在阿娘怀中撒娇的小妹,“我若是也有个阿哥就好了。”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拍拍阿芜的肩:“等等,你不是明日和你叔叔一道回金陵城吗?还怎么和你阿哥去走江湖?”
 
“阿哥答应过我这辈子都不回金陵。”阿芜道,“他说等我们出了斗城后就带我去走江湖,他一定会带我去的。”
 
阿怜问道:“你阿哥真答应你了?”
 
阿芜立刻道:“当然了!”
 
“可我阿爹昨晚去找你叔叔吃酒,你叔叔跟我阿爹说,要带你回金陵城给你寻个好夫家。”
 
“不可能!我阿哥答应我了的。”
 
阿怜又问:“你阿哥呢?你们不是明日就要走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阿芜被问倒了,她支支吾吾道:“我……反正阿哥答应我了。”
 
阿怜没继续追问,她望着城门口:“我也好想离开斗城去外面看看啊。”
 
她轻声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阿怜回家后,阿芜一个人坐在台阶上,脑子里全是阿怜刚刚的话。
 
是啊,明日就要走了,阿哥怎么还没回来呢?
 
她想了很久,决定去一趟阿哥那师傅的小庙,结果那小庙早已人去庙空,哪里还有往日热热闹闹的景象。她又把阿哥回斗城后常去的地方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阿哥。
 
阿芜站在长街上,终于反应过来,她好像是又被阿哥给骗了……
 
她赶忙跑回叔叔家,偷偷收拾了行李,给叔叔留了一封信,说自己和阿哥先行一步,让他们别担心照常出发后,拿上这些年攒下的钱,住进了城门口的福满园客栈。
 
阿哥出城肯定要经过城门,她要在这里蹲阿哥。
 
第二天一早阿芜便起了,她坐在客栈前的台阶上,盯着来往的人群,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阿哥的身影。
 
未时都要过了,阿芜还是没有等到阿哥,可她却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辆马车从长街那头驶来,叔叔坐在马车前,拉着缰绳,赶着马儿,时不时侧头与车内的人交谈。
 
那辆极为普通的马车里,载着阿芜十年来除了兄长外最亲近的人,随着人群慢慢悠悠地出了城。
 
 
 
第14章 她的故事(二)
 
目送走叔叔一家后,阿芜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城中最近怪怪的。
 
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有机会和兄长讲,前段时间兄长一直在外历练,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前些日子和阿怜去郊外玩,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以面朝下的姿势倒在草丛里。她和阿怜以为是摔倒了,赶忙上前去想把老人扶起来。
 
阿怜刚碰到老人的肩膀,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望着她结结巴巴地说:“阿芜他……他好像是死了……”
 
阿芜心里“咯噔”一下:“你别乱说!”
 
“是真的!他都浑身都硬了!跟我奶死的时候一摸一样!”阿怜道,“阿芜……我有点害怕,我们快回去吧!”
 
阿芜见她这样也有点慌了,但她觉得更多的是阿怜自己吓自己:“我们把老人翻过来先,有可能是闷到了,一时没缓过气来。”
 
阿怜看着就要上手翻人的小伙伴,一张脸皱成一团,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我怕。”
 
阿芜伸手横到老人背后,安慰道:“没事,有我在呢,快搭把手。”
 
说完,两人一起用力将老人翻了过来。
 
“阿芜——”阿怜盯着老人的脸惊叫出声,一双手紧紧握住阿芜的小臂。
 
那是一张让阿芜做了无数次噩梦的脸——整张脸干干瘪瘪,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突兀,仿佛随时会从眼眶里掉落下来。老人的脸上是一个还未完全展开的惊恐的表情,他瞪着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就好像在盯着阿芜和阿怜。
 
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简直是一个怪物。
 
那张干瘪的脸上布满了圆形孔痕,这让阿芜想到有一年,兄长送给她那个不小心被她扎破的拨浪鼓。他的脸就像那破了的拨浪鼓,里面的空气全部泄了出来,只有鼓面上留下了孔痕。
 
阿芜原本只是有点慌,现在已经变成了害怕,她拉起阿怜往回跑,两人赶在天黑前回了家。
回家后,阿芜生了一场大病,烧了好多天,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一会儿醒着一会儿睡去,等她完全好起来,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阿芜病好的那天,先是去了趟隔壁,看望了同样生病的阿怜,又独自一人去了邻巷。如果她没记错,郊外那老人应该是邻巷最里面那家的阿爷,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通知一下他的儿子。
 
阿芜站在门外,深呼吸了好几次,做好心理准备后,抬手敲响了宅子的大门。
 
“来了。”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紧接着,门从里面被人拉开,那张让阿芜做了好几日噩梦的脸,活生生地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只是面前这张脸不似梦中那般骇人,相反,这张脸虽然布满了皱纹,却非常和蔼可亲。
 
“白家的小女娃啊,你来做啥子?”老人错开身让出位置,“屋里头还有点糖,我去拿来给你吃。”
 
老人说着就转身要往屋里走。
 
阿芜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惧怕,忙道:“阿爷别忙了,我……我来找阿芳玩,她在家吗?”
 
老人有个小孙女名叫阿芳。他那儿子和儿媳在长街上开了个成衣铺,生意很是红火,忙得不可开交,这唯一的女儿便由老人在家照看。
 
阿芳年纪很小,今年不过四岁,还没阿芜腰高,整日扎着两个冲天辫在巷子口和尿玩泥巴,看见认识的人就举着双满是尿和泥的手,跑上前要人家抱,她和阿怜好几次路过巷子口都险些中招。
 
阿芜此前从未与她一起玩过,毕竟她俩年龄摆在那里,她觉得她们之间应该是没什么共同话题的。她和阿怜喜欢上树掏鸟蛋,而阿芳更喜欢和尿玩稀泥,单就这点便注定她们玩不到一块儿去。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不是朱财狗他家那女娃不在家,你才跑来找我们阿芳。”
 
朱财狗指的是阿怜的爹爹。他之所以叫财狗,不是因为他本名是这个,而是因为他非常贪财且斤斤计较,旁人休想在他手里占到便宜,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么个丑名。
阿芜连忙道:“不是不是,阿怜她在家的。”
 
“你说话打哆嗦做撒子嘛。”老人眯起眼睛笑了笑,“阿芳上长街找她阿爹了,你想和她玩儿就去铺子里找她。”
 
阿芜当然不可能上长街找阿芳,那只不过是她随口扯来的借口罢了。她转头往巷子外跑:“我知道了,谢谢阿爷!”
 
阿芜一回家便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一个人呆坐在软塌上。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她不敢和任何人说,只能期盼兄长早日回来,好将此事告知兄长。
 
这事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阿芜坐了半天屁股都痛了,她从台阶上站起身,在城门口附近溜达了一会儿,发现城中好几户叫得上名的富贵人家都赶着马车急吼吼地出了城,那架势不像是出门游玩,倒像是举家搬迁。
 
她挤进出城的人群中,随手拉了个跟在马车旁的小厮:“阿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看好多有钱人赶了马车出城玩。”
 
那小厮看了眼阿芜,几番犹豫后,他压低声音道:“不是去玩,是逃命,斗城就要大祸临头了!”
 
阿芜笑了笑:“这青天白日的,阿哥说什么胡话呢。”
 
小厮将声音压得更低:“别说阿哥没告诉你,快回去通知家里人逃命吧!城里那些达官贵族早就跑了,我们家老爷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到消息的。”
 
人群又往前涌了涌,小厮眼看就要能出城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将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全说给了阿芜听。
 
原来,斗城是真的要出事了。
 
两年前,城里的潘王爷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歌姬,据说那歌姬有沉鱼落雁之容,十分讨潘王爷的喜爱。可没过一年那歌姬竟死在了自己房中,潘王爷为此十分伤心,将一屋子小厮婢女全部杖毙,更是逼着附近的仙门为他炼能起死回生的丹药。
最后这丹药有没炼出无人知道,反正潘王爷没有再提要复活歌姬的事,而是命人在长街最繁华的地段为歌姬建了个“念娇阁”,还打了尊她的像摆在阁内,强迫附近的百姓日日为其烧香攒福。
 
大家一开始自然是不愿,哪有为一个歌姬烧香攒福的,又不是自家祖宗,可迫于潘王爷的身份,大家又不得不做,每日路过都要硬着头皮进去上一炷香,说几句吉利的话。
 
日子久了,大家便养成习惯了。渐渐的长街上便有传言传出,说那歌姬像极灵验,只要留下贴身物件便能像其借运。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整日忙着做生意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只有老人、女人和半大不小的孩子信了这事,并且还去试了,果真如传言那般灵验。
 
本来这确是一桩妙谈,倘若一直这般下去,那念娇阁的门槛还不得被斗城人给踩烂,歌姬也能称得上是神仙了。可没过多久却出事了,城中多次有人回乡经过郊外时,发现那些曾向歌姬借过运的人,浑身像被抽干了血似的,被随意丢弃在郊外。
 
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巧合,毕竟郊外山林多,常有野兽出没,人数一多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不对劲。城内渐渐又有了新的传言,说是有食人血的邪物溜进了斗城,专在夜里挑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
 
“什么食人血的邪物,我看根本就是那歌姬!”小厮边往前走边道,“向那歌姬借的运,是要用命偿还的!”
 
他转头问阿芜:“你家没人去借过运吧?”
 
阿芜道:“没有。”
 
“那就好。”小厮望了望前面的人群,“怎么这么慢啊!”
 
阿芜一把拉住小厮:“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不通知斗城全部人?!”
 
小厮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他道:“谁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啊?再说了,城中有那么多散修在,他们可以传信给其他仙门,总归是死不了的。”
 
阿芜忽然想起兄长说过的话,以及那封拖自己转交给叔叔的信。
 
所以,兄长此次回来是为了通知自己和叔叔一家逃命,而他自己则打算留下来,与其他散修一起解决此事。
 
就在两人说话间,周围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出城的人和进城的人挤在一起,刚刚还在缓慢前进的队伍顿时堵得水泄不通。
 
“挤什么挤!没看到天快黑了吗!”队伍最前头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
 
斗城一到天黑,城门便会关闭。
 
一石激起千层浪,后面的人拼了命地往前挤,骂骂咧咧的声音和马儿的鼻响声交织在一起,震得阿芜脑瓜子生疼,她挤出人群,回到福满园客栈门前的台阶上。
 
身后阿怜家的客栈生意还是那么好,街上还是那么多人,除了城门口有点吵之外,斗城一切如常。
 
林菀蓦地睁开双眼,那阵红烟已经消散,手中的香也已燃烬。阿芜那张灰扑扑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浅粉色的裙裾,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
 
 
 
第15章 她的故事(三)
 
脑海里那个面容娇俏的少女,渐渐和眼前这个五官难辨的女子重叠在了一起。她那明艳动人的笑颜随着散去的红烟,慢慢飘远,然后彻底消失在这条巷子中,再也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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