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忽然停顿了下,像是要鼓起天大的勇气说出旧事,而他受她情绪影响,默许她说得断断续续,并没有催促。
下一秒周遇宁忽然大喊起来,“招财救命!”分贝高地方圆几百米都听得到。
沈程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一次,火气嗖得上来,他直接扑过去要捂住她。
然而已经晚了,他扑过去时掌心刚覆在她的口鼻上,徐文浩已经狂奔进来了。
其实先前帐篷里就已经传出过不太正常的动静,是在周遇宁刚才喊‘我都说’的时候,即便从外面看去,也是肉眼可见不是在造人的动静。徐文浩好奇心重,直觉觉得是两口子闹别扭了。他本来以为沈程也是光棍一个,就在半小时前,看到帐篷里沈程和周遇宁相对暧昧遮掩的姿势,又联想到周遇宁在这里过个夜就闪了腰的事实,他已经脑补出了很多不.良画面。切!之前介绍周遇宁的时候还一本正经说什么滞留游客来着,重色轻友的家伙!
徐文浩本来还在腹谤沈程的刻意隐瞒。只是没想到这两人好得快闹得也快。在鸟不拉屎的边防区工作的军人谈对象尤其不容易,这点他是深有体会的。也正因如此,徐文浩才会格外替沈程操心,而且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逗留在帐篷不远处,想着待会两人万一继续闹下去,他就及时过去当和事佬劝下架,两口子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所以刚才听到周遇宁突然高声喊救命,声音凄厉惊惧,徐文浩猛然觉得事态好像失控了,他真怕沈程这家伙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尽管在此之前其实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恋爱中的男女也不好说,他这才不管不顾地狂奔过来,就看到沈程光着膀子匍匐在周遇宁身上,看着像是造人又像是要揍人。
徐文浩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好几秒才磕磕巴巴说道,“程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他家暴我!我的腰就是被他打伤的!”沈程并没有完全捂住周遇宁的嘴巴,是以她还是从他指缝里漏了几句话出来。
她不出声还好,这么一出声,本来就看着一脸晦气的沈程似乎愈发怒火中烧起来,明显气势汹汹的要暴揍一顿周遇宁的架势。
“这、这,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徐文浩担心两人又爆发什么激烈争端,赶紧当和事老劝说起来,只是他不了解两人起冲突的原因,翻来覆去就这鸡肋的一句而已。
林招财不明所以,听到动静后抱着旺财走过来围观,狐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旺财刚看到周遇宁,立马激动地要往周遇宁身上扑去,倒是没察觉出来周遇宁这会的不便,反倒林招财难得眼力见一回,还是把旺财按在他自己怀里,并没有让旺财扑到周遇宁身上去。
“就、就是闹别扭了——”即便徐文浩平时对沈程崇拜有加,不过在大是大非上,徐文泽还是很有立场的。他都没脸提沈程动手打女人的丑行,含糊带过,不过依旧没有挪步离开,是要沈程当着大家伙的面主动散架。
果然,被这两人一犬齐齐注视着,如周遇宁计划所料,沈程再是个怒火中烧也还是晦气抽手回去了。
好在周遇宁这会没再说别的,只是低声解释了一句,“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你们那里了,我回去拿下就行。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违法的事情。”她是说给沈程听的,权当是刚才这场闹剧的全部原因了。
显然,她一开始就知道沈程想问的真正事情。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拒绝给他道歉。
他听懂周遇宁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什么东西重要到讳莫如深的地步。他如此步步相逼,她都不愿意透露一二。
徐文浩和林招财听得一头雾水,还杵在原地发愣,直到沈程自认倒霉骂咧了一句,“还杵着干什么?今天都准备翘班了是吗?”他骂咧完随手把不远处的上衣捞回来套了回去,又把散落在边上的外套也穿回去。看样子,是准备打道回府了。
周遇宁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她咬牙坐起,可是事不遂愿,她一坐起来就觉得眼前发黑,这个要紧时刻,她不想让别人察觉到她的真实状况,所以干脆就地坐回去,打算等不再眩晕了再起来去车子那边。
林招财和徐文浩都看出周遇宁脸色惨白如纸。尤其是徐文浩不像招财手里还抱着旺财,手上得空,他其实关切地很想扶一把周遇宁,不过察觉到旁边沈程冷若冰霜的脸色,他就讪讪打住了这个念头。
即便两口子吵架了,并且是吵大架了,周遇宁也还是沈程的女朋友。这节骨眼上,没得到沈程的授权示意,他可没这肥胆去扶大哥的女人,只是在心里干着急而已。
沈程知道这会林招财和徐文泽心里是怎么埋汰自己的。既然要返程回去,他也不耽搁。徐文浩和林招财已经很有默契地往车子那边走去,而周遇宁还是病歪歪地坐在原地,看样子就这样坐上大半天也说不准。
他看得堵心,干脆弯身打横抱起周遇宁,只是抱的动作略嫌粗鲁,紧接着他就大步往车子副驾那边走去。副驾车门他刚才就已经开着了,他走近后直接把周遇宁放到副驾位置上。
更准确的是把她扔到副驾位置上。
周遇宁刚才坐起来后觉得眼前骤然发黑,就连听力都严重下降。她隐约中觉得自己突然被悬空抱起,那种没着力的腾空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她迷迷糊糊中伸手就近拽着一点东西权当是依托。
“松开!”耳边似乎有传来声音,不过那声音很弱的闷在鼓膜里,她听得并不真切,所以迟缓着没有任何反应,而沈程已经嫌弃的把她紧拽在他外套上的右手掰开。
他只是没想到她会拽的那么紧,像是溺毙之人抓着救命稻草似的,他费了很大的劲才脱离她的爪子。也正因为用劲过度,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自己的手劲,随着细微的针线崩裂声响起,他制服外套上的一颗纽扣硬生生被她拽掉了。
被周遇宁冰凉的手心碰过,像是酷暑天里的蛇信子,冷热交替的直往人的毛细血孔里钻去。他砰得一下重重关上副驾车门,仿佛这样就能把莫名而来的心浮气躁阻隔在外。
作者有话要说: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o^)/~
第19章
等沈程坐回到主驾位置上, 林招财和徐文浩已经把帐篷收拾好放在后备箱里。他们两个不明所以, 噤若寒蝉地坐在后排位置上。
看来两人是大吵特吵了一架。傻子都看得出来沈程这会火气大着,谁碰谁倒霉。
这就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徐文浩突然诗兴大发地蹦出了一句谚语。
不过沈程这人向来沉得住气,即便泰山崩于面前也是面不改色的性子, 共事好几年, 这还是徐文浩头一回看到沈程被惹得心浮气躁的样子, 他的确是新奇的很, 徐文浩本来和很想和林招财分享下他此时的八卦欲, 只是碍于前面主驾上的沈程气压太低, 他也只得压住满满的八卦欲,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窗外。
沈程右手刚碰到方向盘,指腹上闪过她手心冰凉的触感, 是低血糖引起的反应, 再拖下去多半要休克。他脑海里想着这事,指腹却是无意识摩挲了下方向盘上的真皮,是在回忆刚才她手心的触感。
他刚意识到这一点,右手忽然重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把坐在后排的林招财和徐文浩都吓了一大跳。
只是碍于他是老大,两人才没有吐槽出声而已。
“有吃的吗?”沈程扭头问后排的两人,火气大的像是吃了炮仗似的。
“还有两颗糖。”林招财不明所以, 惴惴不安地把他口袋里的全部家当递给沈程,这是他前天休假刚去外面买的,一共就这两颗糖了。
沈程一言不发地接过去,把糖纸拆掉后, 看也不看周遇宁就把两颗一起塞到她嘴里,这才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周遇宁本来头晕的厉害闭目养神,沈程猛然发动车子,她整个人都往后仰去,自然牵扯到腰间的伤处,被剧烈的痛觉刺激到反而有点意识回来。可能是出了一身冷汗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嘴里含了会糖,她现在至少没觉得天旋地转了。
可是以她现在这腰的状态,轻度级别的颠簸她都能感觉到,更何况开回去的大都路段坡陡坑洼,她本来还隐隐担心自己待会会不会晕车熬不住,奇怪的是接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回去的路程并没有像过来时那么颠簸。
周遇宁甚至出乎意料地没再晕车呕吐。
眼见得离站里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周遇宁刚有困意,本来稳当行驶的车子左轮突然陷到公路里侧的排水沟里,车头左侧猛得陷了下去,而他没有急打方向盘出来,反而缓慢刹车,车子倒是没有大震颤,只是左轮已经完全陷在了排水沟里。
周遇宁的睡意自然打消了,幸亏车子震的不算太夸张,她的腰没有再次受到重创。
反倒是后排的徐文浩无语地对望了下车窗外面。可见恋爱不单让人心盲,还会让人眼盲,是以沈程这样训练有素的老.司机,这段路的路况又不赖,沈程居然都能开到排水沟里去。
“我先回去处理点急事,招财你背她回去。车子等晚点有空了再过来弄。”沈程吩咐了一句就下车,大步往前面走去。
林招财下车看了看陷在排水沟里的左前轮,他对沈程的车技也难得有了看法。看完之后他就开始去背周遇宁了。
沈程回去后直接去了周遇宁之前逗留过的会议室,他甚至连没倒掉的垃圾桶都翻过,可惜那里只有旺财的一地狗毛,其余都没发现什么。他又改去周遇宁住过的休息室,他一进去就去看了下靠墙边的睡袋,这是周遇宁唯一留下的东西,估计那会不想把旺财惊醒才留在这里的。
他蹲下来碰了下睡袋,果然在睡袋里面摸到一本记事本。看封面有些磨损,估计是随身携带的缘故。沈程盯着那个封面好一会才做出决定。
等林招财把周遇宁背回到休息室这边,沈程已经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了。
周遇宁再三和林招财道谢,等招财离开后,她走到睡袋边,看到里面平放着的日记本时,她一直紧绷的心这才真正落了下来。
她环顾了一圈,视线才看到前面窗台上放着的打火机。周遇宁顾不得腰疼难耐,想也没想就去把打火机拿了过来,然后直接把她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日记本撕下来点了。
火苗很快吞噬掉周遇宁撕下来的那些纸张。
周遇宁翻了下日记本上剩余的半本都是空白一片,这才放心回去。
处理好这件头等大事后,她这才察觉到自己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她甚至都没有力气钻进睡袋里睡一觉,只能将就着躺在睡袋上面,至少比席地而睡要强一点。
沈程是被旺财喊过来的,他回来后直接去办公室了,不到一刻钟,旺财瘸着腿衔着他的裤腿要把他往外拉去。沈程看出旺财是有什么事要告诉他,顺从地跟在旺财后面。没一会旺财就把他带到了周遇宁在的休息室方向。
刚走到走廊上,沈程就隐约嗅到类似纸张着火燃烧后的气味。
他莫名心慌了下,大步进去,就看到水泥地上燃烧后的纸质灰烬,而周遇宁脸色惨白地躺在她自己的睡袋上面,是已经昏迷了。
旺财一进去就对着周遇宁拼命吠叫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把周遇宁叫醒过来似的。
沈程直接把周遇宁放平,之后把她的冲锋衣外套拉链拉开,对着她做胸外按压起来。
他还没按压几下,周遇宁就虚弱地喊了起来,“疼——”先前和沈程多次交手后,她这会其实不单腰部,胸膛后背全都有淤青,加上旺财喊人喊的快,她刚昏迷就被沈程重重按压起来,所以苏醒得格外快。
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得冒烟,稍微轻碰都够疼,更何况是沈程专业程度的胸外按压。
好歹是醒过来了。沈程把周遇宁打横抱到靠墙边的下铺里躺好,抽手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浑身上下都在出汗,身上的体温倒是滚烫得吓人。他拿了纸巾揩了下她额头上的冷汗,察觉到她似乎一直在喃喃说着什么,他凑近去听,才听明白她一直重复的是,“我真有病,离我远点,我怕会传染给你——”
她其实都已经烧得七荤八素了,倒是还有闲心惦记别人的事。
他莫名听得五味杂陈,去打了热水给她兑了杯葡萄糖冲剂。
沈程本来是想让周遇宁自己起来去喝的,看她痛苦的眉梢紧蹙,整个人显然已经烧糊涂了,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他重新把周遇宁扶坐起来。
她是烧得冰火两重天,虽然没有昏迷然而接近迷糊,所以他轻微的碰触都能让她发出毫不掩饰的吃痛声,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全都忍着咽在肚子里。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很有可能低估了她的腰伤。也正因为如此,简单的扶她起来都让他有点畏手畏脚,是怕无意间牵扯到她的扭伤处。
沈程小心翼翼地把她扶靠在他自己肩侧,挨得这么近,她身上高烧散出的热意很快就传到他的衣物上,这么一会功夫,她自己的刘海鬓发都被冷汗打湿掉了。
沈程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扶着她,好让她能缓慢的把兑好的葡萄糖喝下去。
她喝得不快,即便如此,一杯葡萄糖倒是有半杯洒在了外面。
不过喝下半杯,也至少能先让她补充点体力回去。
旺财看到沈程让周遇宁喝葡萄糖的时候就已经安静回去了,偶尔摇一摇它自己光秃秃的尾巴,像是特意留下来和沈程作伴似的。
沈程看着周遇宁因为高烧潮.红起来的两颊,看着似乎比刚见时憔悴不少。虽然她这来势汹汹的高烧多半是她自己的心病引起的,而他还是觉得无比歉疚,为着他自己的误伤。
这种低级错误,他的确是很少犯的。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遇上她,他就很容易犯浑。
沈程也没留意自己走神了多久,等他回神过来,才发现周遇宁不知何时溜滑到他怀里,一动不动,像是某类易惊的动物,蜷成一团,是潜意识里自我保护的架势。他错愕地低头望去,没想到就这么点功夫,她倒是睡熟过去了,发出轻微匀称的呼吸声。
她戒心向来重得很,要不是身体虚脱到一定程度,是肯定不会允许她自己这样的。
沈程又看了看地上被烧成灰烬的纸张,没人踏足,那些纸张大都已经化为散乱的灰烬,还有小部分残留着纸张的模样残痕,上面的文字却是一个字都看不到了。
他果然猜得没错。
她是为着这个日记本才会怒火攻心。
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会让她如此大动干戈,不是不让人好奇。
沈程缓慢地把她放平回去,好在这里是硬板床,对她的腰伤恢复有帮助。沈程好不容易把周遇宁挪好睡姿了,正打算起来时,没想到制服的门襟又被什么力道牵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