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妖[娱乐圈]——云华掠影
时间:2019-08-31 08:33:09

  于是这可悲的笼中鸟拼尽力气的歌唱,歌唱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悲怒,只是这歌声太美,撕裂泣血一样的腔调反而能让他们嘴角的弧度愈发夸张扩大,被歌声感动的观众们站起来回忆她掌声如雷,她的歌声在无数的赞歌之中反而愈加悲烈。
  所谓哀感顽艳,莫过于此。
  舞台之外的观众控制不住的抬起了自己的手,与舞台上的微笑面具的掌声融为一体,金色高台上的亚莉珊德拉却曲下了自己的脖颈垂下了手臂,以一个近乎撕裂的高音终止了这仿佛永不停滞的歌唱。
  她在恐惧什么?
  观众屏息以待。
  此时舞台的光变成了血腥的红色全部聚集在她的身上,映出她手足无措闪躲黑暗的姿态,装扮成音符的舞者跳上舞台,聚集在亚莉珊德拉的身侧将她团团围绕。
  少女应当被怜爱,应当被宠爱,可是此刻当这些音符的舞者悦动的身姿伴随音乐一起呈现在观众的面前的时候,没有人期待这场美艳的精神屠杀立刻结束或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拯救戛然而止,恐惧酝酿出属于亚莉珊德拉的绝望,却造就了无与伦比的舞台效果。
  【所有人沉浸在毁灭她的过程中带来的幸福之中,不可自拔。】锁链围绕在歌者的喉咙上,那些华丽的音色几乎快要将她的喉咙扼断到几乎窒息,可是当年轻的天才高举无力的双手,却无人能来救她。
  舞台之外,有人用洋洋得意的腔调唱起了爱伦坡的《征服者爬虫》诡谲阴暗的调子搭配恐怖大师那一贯血腥又荒诞的文字风格,配合舞台上挣扎的亚莉珊德拉,有种微妙的讽刺,和奇特的美学体验。
  ……是的,不能否认,即使是被死亡和诅咒的血色光辉笼罩,那株白百合依然美得惊人。
  “装扮成上帝的一群小丑,
  叽叽咕咕,自言自语,
  从舞台这头飞到那头
  他们只是木偶,来来去去
  全由许多无形物支配……”
  亚莉珊德拉委顿在地,如被扭断喉咙的濒死天鹅,她快要被这浑浊的俗世和自己的才华扼死了,那些扮演音符的舞者褪去了她身上华丽繁复的鲸骨裙,让她穿着一条素淡的白裙子躺在舞台上,寓意着锁链的黑缎带缠绕在她的手脚脖颈上,直到这些长带的另一端被人握住捏在手心,亚莉珊德拉这才顺着缓缓抬起头,看见了金色长发的小王子单膝跪地,对她轻声吟唱朦胧而甜蜜的情歌。
  那是阿波罗吗?
  是的。
  ……但是是被爱神诅咒,将无爱的达芙妮逼到极致的阿波罗。
  黑缎带攥在另一人的手中,她仍是受诅咒的傀儡。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身体情况不太理想一直低血压,低头弯腰什么的都会头晕,不过现在好很多啦(?-ω-`) ,应该可以恢复日更了
 
 
第63章 
  剧情看了一半左右,陶思隐约察觉到了台上的三重世界。
  第一重, 是最直观的舞台世界, 观众和舞台剧演员的区别, 观众坐在台下, 而他们活在舞台上,活跃在故事之中, 是这一出音乐剧里所有的主角配角, 他们歌唱,舞蹈, 偶尔用抑扬顿挫的舞台腔念着台词, 在歌曲之外继续帮助观众们理解剧情的发展。
  楚其姝给所有人一场无以伦比的视听饕宴,哪怕是对她楚其姝半分兴趣也没有纯粹是为了音乐剧走进剧场的观众来说,这一次的音乐剧也是极其出色的完美。
  第二重,是故事里的世界。
  在亚莉珊德拉被小王子带走的时候, 迎接她的是属于家族的嘲讽和恶意,那些熟悉的台词无论是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还是现在这个看似开放的社会都没有任何的区别,陶思的思维跟着其他演员的窃窃私语走了一会后突然猛地惊醒——这不对,她的想法怎么也那么自然而然的流向恶意呢?
  她无法忽略自己的内心对亚莉珊德拉毁灭结局的渴望, 她当然爱着她, 深切又刻骨的爱着他。作为粉丝, 作为舞台观众,陶思应当是坐下无数人之中最喜爱楚其姝的那些人之一, 但是正因为这份深切的爱意所以她才会对自己崇拜的明星在舞台音乐的催动下生出一种近乎扭曲的病态之爱,少女甚至会觉得这种扭曲又极端的爱意是舞台上的主角真正想看到的。
  毕竟你看啊, 她在笑不是嘛?
  身为剧本的主角,理所应当的期待着最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在这种地方,她难道还会想要别的东西吗?
  在剧本和舞台的设计下,亚莉珊德拉一直都是越悲哀的命运越能呈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无论是她华丽优雅的唱腔还是那轻盈如人鱼一样的舞步,她被绳索牵绊着亦步亦趋,在雅楠的俘虏下被关入黄金色的鸟笼之中歌唱。
  身披黑暗走来的人们要求她歌唱《达芙妮》:被太阳神诅咒的无辜女神达芙妮厌弃爱情和被控制的人生,她试图逃离太阳的光辉,最后却不得不化身成一株静立不动的月桂树,这才算是逃离了阿波罗的追逐。
  亚莉珊德拉和雅楠陷入了一场没有厮杀的斗争之中。
  一个想逃,另一个想追。
  谁能说他们不是剧本之外舞台之中的阿波罗和达芙妮呢?
  亚莉珊德拉的歌声被烟雾笼罩,她在这渊薮深处升腾的袅袅冷烟之中近乎嘶哑的歌唱“我诅咒我的才华……”,换来的却是小王子痴迷又固执地追随和伸手的动作。
  人们赞叹着空灵曼妙的歌声,惋惜着亚莉珊德拉的命运,却没有一个会去阻止雅楠伸出的手。
  ……因为太美了。
  她把人拽到了雅楠的位置上去,把人们的注意力和自我定位放在了舞台上融入了戏中,但是她本人仿佛仍是游离于在这二者之外的,不能说她活在戏中,也不能说她纯粹是为了一部音乐剧而歌唱,这种缥缈的虚幻感从始至终充斥在亚莉珊德拉的举手投足之间,她就像是那位误入人类世界的小人鱼,即使无法言语,走出来的步子仍然是最优秀的舞蹈家也无法复制的轻盈灵动,她活跃在这个世界,却又不属于这个世界。
  ……更何况她还可以歌唱。
  台下的陶思听得几乎如痴如醉。
  ——第三重世界,是楚其姝自己。
  旁人的歌唱和演绎,能说是精确,精准,优秀,但是楚其姝仿佛在这方寸的舞台上触碰到了另外一重世界上,她将自己化身成了被命运和才华诅咒的亚莉珊德拉,年轻的女伯爵在剧本的牵制下为那么懂他不懂她的人歌唱到喉咙嘶哑,被关在笼子里日夜不停地歌唱。
  而作为承载了亚莉珊德拉这一存在的楚其姝,仿佛也在无数观众的注视之下,把自己锁在了舞台之上,只能随着固定的要求翩翩起舞,不能挪动半分多余的距离。
  陶思忽然就从楚其姝的表演之中品尝出了某种莫名地、深邃的恐惧和悲哀来。
  她是追逐着楚其姝脚步的那群人之一,因为不愿意打扰偶像私生活的强烈意愿她从来都没有试图过过分去关注她的私人生活,好在楚其姝本人似乎也将这些东西保护得极好,迄今为止除了她本人愿意透露的那些故事以外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信息被人扒出来,这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那么多人试图用平凡人的碎片拼凑一个完整的楚其姝,他们最终能得到的却只有一个舞台上近乎燃烧灵魂的演员。
  舞台剧不比电影,那只死了一次两次,而舞台上的楚其姝呢?她在亚莉珊德拉的身份里撕心裂肺的呕血悲歌,这场戏演出多少场她就要扼杀自己多少次……
  于是他们满腔怜爱无处宣泄之后,只能将手在台下高举,看着台上的歌者一次次拼尽全力的杀死自己。
  这是错的么?
  没人能说这是错的。
  他们欢喜雀跃的迎接着演员的故事结局,期待着她的“死亡”。
  陶思在音乐的空档之中猛然发散了思维,她无比消极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却又在楚其姝踏着脚步重新出场准备接下来的独唱的时候忍不住继续鼓掌。
  亚莉珊德拉最终唱完了达芙妮,属于雅楠的执着和追逐却没有停下脚步,他上前紧追不舍,少女退缩到慌张,最终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将自己变成了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月桂树,再也不曾开口歌唱。
  于是雅楠只得将她送回了她的城堡,但是迎接亚莉珊德拉的并不是她昔日爱慕者的呵护和怜惜,落在脚边的花朵变成了象征死亡的白玫瑰,舞台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名少女无措的来回走动着。
  ……为什么?
  亚莉珊德拉身上的光消失了。
  许久之后,光才重新出现,聚集。
  亚莉珊德拉换了一身衣服,她不再是那种精致纤弱的少女装扮,此刻她穿着一条红黑相间的贴身长裙,像是一个幽魂一样重新出现在了舞台之上,手脚修长身姿窈窕,她将头发重新梳理起来,此刻若是有镜头切给她那么所有人都能看见这个美丽的怪物嘴角撕扯开的笑弧,她的眼眸水润潮湿晕着哀戚悲苦的绝望泪珠,嘴角裂开的弧度却活像是罪渊爬出来的恶魔一样狰狞又恶意十足。
  此刻舞台上的主角将自己分裂成了两个状态,盈荡在她这副躯壳之中的灵魂脆弱又无助,一双眼凄凄切切透出她所有的苦难,却又因为那双过于美丽的眼睛流露给世人的只有惊叹又绝艳的美艳;而束缚着这无辜灵魂的躯壳是深沉的,透明的,却又能束缚一切的,她也许就是亚莉珊德拉的诅咒本身,轻而易举的封闭了一切逃离的出口,把那无辜纯白的白百合在自己的体内杀死。
  于是她裙摆的颜色变成了浓腻的血红,女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晃荡着腿,昏暗的灯光照不出她的身影,人们只能瞧见一个美好的融入黑影之中的窈窕侧影,用耳朵听见她的歌声之中两个人彼此厮杀的过程,恶魔对着误入人间的天才喁喁低语,诉说着人间最卑劣的诅咒,而那深陷污泥之中不可自拔的白百合哀戚哭诉,对着这世上最不可能伸出援手的人祈求着帮助。
  这些讯息并非旁白和观众的提前了解,楚其姝用一首歌的人格转换轻而易举的叙述了亚莉珊德拉骨子里最深切的恐惧——她落入人间却不属于人间,她试图逃离却被自身的躯壳和凡俗的世界所束缚,所有对外求救的悲声都只能换来欢喜的掌声。
  来救救我吧。
  求求谁,来救救我吧。
  天才的歌者用歌声描述着自己的苦难,但是她的嘴角却带着惬意又冰冷的笑意。
  ——你怎么能哭呢?
  ——你怎么能唱这样的故事呢?
  ——你怎么可以不属于这个世界呢?
  于是她被摈弃在世界的角落,当人们怀念她的价值,就重新提出那个漂亮的黄金牢笼。
  于是亚莉珊德拉学会了如何微笑,学会了对着自己的世界对着自己的束缚者屈服俯首。
  舞台上的主角转身看向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这是楚其姝在这次演出中第一次直面所有的观众——这是个很冒险的举动,当演员和观众产生了互动,那么所有人都会生出一种剧本之外的出戏感,但是此刻,没有一个人离开楚其姝的声音营造的世界。
  他们的脸上带着兴奋狂热的表情,像是曾经的世界赞叹亚莉珊德拉的歌喉一样赞叹着这一次的演出,所有的观众都是这次演出的一部分,他们成为了亚莉珊德拉的传颂者,成了故事最后终于对这世界屈服的无辜百合折颈之死的鼓掌欢呼的观众。
  最终纯黑的帷幔遮住了染血的百合花。
  鼓掌吧,鼓掌吧。
  剧本的演绎者露出灿烂的微笑。
  为她的毁灭喝彩,为她的死亡欢呼。
 
 
第64章 
  “太棒了!”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剧院里回荡起潮涌般的掌声。他们欢呼喝彩, 当所有演员返场齐唱的时候气氛再一次登上了新的高峰。
  舞台妆通常过分秾艳, 但是这种容易因为长时间唱跳而导致的妆容被汗水模糊的狰狞模样在楚其姝的身上却完全没有出现, 有老牌的剧迷是了解一场音乐剧消耗体力程度的, 不由得为了她的体力感到惊叹,楚其姝眼尾的色彩在她的脸上晕染开的样子有种别样鬼魅妖异的美艳, 她和所有演员唱完了返场彩蛋之后, 就是Stage Door的时间了。
  陶思兴奋不已的抓着自己的小伙伴堵在剧院门口等着楚其姝的出现,不忘兴致勃勃的和她聊天, “我的天, 姝姝简直太棒了!”
  喷涌而出的喜爱混合着她的崇拜之情堵在胸口半天只能挤出来一个“太棒了”,这种时候陶思就分外怀念微博上那些花样彩虹屁动辄几百字的语文课代表小伙伴们,这种与时下主流审美截然不同的音乐剧效果是她完全没有预料的,她甚至没有料到楚其姝能把一个看似平凡普通的老套段子改变成这种风格的剧本, “好像说这部剧的音乐也都是楚其姝做的?”
  小伙伴忍不住啧了一声,震撼磅礴的音乐现场带给人的后劲儿太大,出了剧院后她看着天幕混合夕阳残光和昏昏夜色的傍晚夜景时大脑尚还有些恍恍惚惚,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亚莉珊德拉从角落里用那种低哑婉转大提琴一样的调子低吟浅唱, 拉着人下一秒堕入深渊。
  “她还是适合电影……”原本路人甚至还有些因为刷屏过多忍不住对楚其姝转黑的小伙伴心有戚戚焉, 她察觉到自己闭眼抬眼想来想去都绕不过那个近乎鬼魅一样缠绕在她脑海之中的影子之后, 终于自暴自弃的冲着陶思翻了个白眼:“她这种祸害就该老老实实隔着屏幕和人说话,放在舞台上效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和本人对视太危险了。
  她的鸡皮疙瘩现在还没消下去。
  “我就当你在夸我们家姝姝了!”陶思笑嘻嘻的收下了小伙伴这份意味深长的评价, 忽然不远处人声嘈杂夹着几声尖叫,她顿时眼睛一亮, 拉着朋友往那边挤:“应该是姝姝她们出来了!快走快走,听说运气好的话还能蹭到签名和合照呢!”
  楚其姝的戏外私生活实在是太少,除了几部电影之后和电影节的红毯活动以外就连一些商演和代言她也是完全不参加的态度,能抢到票和演员互动完全就是她这种佛系电影粉的意外之喜,就算陶思再怎么不愿意搀和喜欢偶像的私生活,有这种难得的机会她也是不愿意放过的。
  但是楚其姝身为电影圈粉实在是有点多,这一次的SD现场明显要比其他剧院演员多上许多,不少保安下来维持秩序以防他们过分推搡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楚其姝从门后走出,她的妆已经卸了,衣服换了比较利索的衬衫长裤,先前舞台上的假发摘了下去,露出清爽的短发。
  也许是为了出于尊重观众和粉丝的关系,卸去了舞台妆的楚其姝仍然画了淡妆,眼尾眼线微微上挑,勾出某种不可言说的妩媚艳气,她五官太过出众,连过分华丽的舞台妆也能轻易驾驭,先前隔着舞台距离陶思她们还能专心致志的沉浸在音乐之中,此刻本人近距离出现,陶思隔着人群盯着楚其姝,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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