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青水回来做收工饭,吃起来才香、才够味!
叶青水拍了一下脑袋,今天碰到周老爷子的事叶青水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心思到门市买肉。她说:
“今天刚开市,门市的猪肉摊排了老长的队。婶,你急着吃吗,不急就等过几天再做吧!”
李大婶哪里敢再催,她只是一直惦记着这顿饭。大队年尾分的猪肉,除了做成的腊肉、剩下的也吃得也差不多了,肚子里没有油,还不都指着叶家这顿饭?
不光他们、别人家都惦记着叶家还欠他们一顿有肥肉、有油水的收工饭。
叶青水和李大婶客套完了,低头看见阿婆小心翼翼地舔着拇指,一点粉末都不舍得浪费。
“这奶粉吃起来比麦乳精还香,花了不少钱吧?”阿婆问。
谢庭玉说:“不贵的,阿婆尽管吃。”
阿婆却把牛奶让给了孙女,“水丫也多喝点,”
叶青水没有舍得喝牛奶,而是把它让给了阿婆。
老人的苦日子过得太多了,吃上一点好吃的东西就满脸幸福,跟笑开了的花似的。
说话间,谢庭玉注意到了叶青水空荡荡的手腕,他蹙起了眉。
叶青水好说歹说让阿婆把牛奶喝光了,她回到屋子里掏出了周存仁的手稿,字迹遒劲有力,一笔一划写出来的,非常工整。
叶青水看得入迷了,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已经过去,手稿已经看完一半。
而谢庭玉此刻正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不经意地随口问: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叶青水下意识地举起了手腕,但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手腕。
谢庭玉被她这个迷糊的动作惹得弯起了唇。
叶青水挺喜欢自己新买的那只表,新年那段时间经常戴表也习惯了。有了表能看时间,不至于干完活就两眼一抹瞎。
不过……虽然她把表买了,心里也不算惋惜。
她迎着谢庭玉的目光,解释道:“我把表卖掉了。”
谢庭玉轻声说:“水儿,你把手伸出来。”
叶青水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男人,并没有动。
谢庭玉却托起了她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扣在了上面。
叶青水只感觉手腕一凉,沉甸甸的有了坠感,她连忙低头看,一块银色的表落在了她的手里。
指针滴滴地有序转动,表盘精致,映着阳光折射出微微耀眼的银光。
“我……我不要。”叶青水下意识地要摘下来。
“送你一件东西这么难吗?”
谢庭玉的声音含着一丝落寞,他摁住了她作乱的手,声音难掩低沉:
“这是一块女表,那天在商店里我见你看了很多眼,趁你没留意,把它买了下来。”
他把它买下来,满心欢喜地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一个午觉过后,她从外边回来,手腕上已经戴着一只表了。
他当时问她想要买什么,她却没把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告诉他,这一点认知让谢庭玉有些挫败。
叶青水听了男人的话,不知是什么滋味。
戴在她腕间的表,秀气精美,是她喜欢的款式。当时叶青水在商店里的时候第一眼相中了它,但后来询问了价格,太贵了,她没有买。
没想到谢庭玉却帮她买了回来。
叶青水看着谢庭玉微微暗下的眼,仿佛很沮丧。
谢庭玉揉了揉叶青水的头发,怕她立马摘下来还给他,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水丫,这块表就当成我送给你的礼物。”
“答应我,别还给我,也……别卖掉好吗?”
叶青水忽然有些不忍,她想起了他总是给她做完了事却闷不吭声的行为,坏的事情做得透透的、令她心酸,贴心温暖的事总是瞒着她。
他瞒着她独自去了天堂,他瞒着她、接济她,他瞒着她、喜欢她……
要是她没有卖掉自己的表,这块表他还会重新拿出来吗?
“要是实在缺钱,你也可以问我要……”
谢庭玉的话,还没说完。
叶青水就踮起脚,轻轻地亲上了他的唇。
那一瞬,窗外习习的暖风拂动,席卷着淡淡的花香味,温暖的春风仿佛袭上心间,拥有无比温柔醉人的力量。她发间温馨的淡香,扑到了他的面上,牙齿笨拙地碰到了他的唇。
谢庭玉猝不及防地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手却搂住了叶青水的腰。
这一刻,谢庭玉仿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这种幻觉随着她轻轻的磕碰、迅速地离开而消失。虽然短暂,但是却让他当场愣住、震惊得无法言语。
叶青水的面庞一片火热,热得能快烧着,脚底落地的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
“不会卖掉的。”叶青水支吾地说。
“我很喜欢它,谢谢你。”她小小声地说完,偷偷地看了谢庭玉一眼,然后迅速往门外跑。
他面色如常,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但是叶青水哪里知道,谢庭玉平静的面色下掩藏的是火山喷薄、是山摇地动、是惊涛骇浪,炽热的岩浆滴淌过他的心,烫得他心颤不已。
他的耳朵产生了“嗡嗡”的幻觉,脚上踩的地仿佛在摇动。
门即将被打开的那一刻,谢庭玉喑哑的声音传开:
“水儿,你怎么能亲一亲,就跑了。”
话音刚落,叶青水只感觉自己被男人紧紧地搂了起来,被他托着用力地摁在了门边。
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背碰到了冰凉的墙,抬起头看是谢庭玉乌黑沉沉的眼瞳。
在叶青水恍惚怔愣之间,他摩挲着她的脸蛋,指腹小小的薄茧撩得人痒,仿佛带了电似的。
男人灼热的目光宛如滚滚的岩浆,炙热无比,他直勾勾地看着叶青水,认真地说:
“再亲一亲?”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动作却蛮不讲理,谢庭玉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他一直都是克制的、冷静的,但是这一回克制和冷静都仿佛消失了,他只想让她好好尝尝,憋得难受到底是什么滋味。
叶青水除了上一次在黑市惹怒了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失控的谢庭玉了。
唇被他惩罚性地咬着,辗转缠绵,胸腔里的气息仿佛被他榨干,喘不过气来,亲得叶青水的眼泪都泛了出来。
门外,春天里湛蓝天宇传来几声鸟叫,阵阵暖风拂过,枝头初绽的花徐徐落下,树枝哗啦啦地摇晃着。室内,也一片春意盎然。
许久……
谢庭玉才理了理小姑娘乱糟糟的辫子,低沉的声音里掺着浓得化不开的喑哑和愉悦:
“水儿记得,下次要这样亲我。”
他从来都不知道,被她亲吻是这样一件能让人失去理智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玉哥:激动得不会说话
柏哥投来炫耀的眼神:还是香香好
我站着不动,都有亲亲
骄傲挺胸.jpg
玉哥:“……”
受到暴击.jpg
平生君:好了好了,都散了
柏哥也不要那么骄傲
你忘了你蹲在角落看香香的那几年?
柏哥:“……”
第074章
叶青水被他放开,大口地喘了好一会的气。
她低头擦了擦眼睛,只感觉到面红耳赤,不敢去看谢庭玉。
这在她记忆里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她没料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偷偷抬起头看他,意外地发现谢庭玉的耳朵也红了。
不仅耳朵红,他白皙的面容浮上了淡淡的红,宛如浅淡的粉花,“嘭”地炸在了叶青水的心底。
叶青水忽然有了一丝底气。
她摸着手里的表,终于下定决心,她抬起头来教训他:“以后不许你乱花钱。”
谢庭玉听见小姑娘在训斥他,听得他的心窝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还会拒绝。
他连忙说:“不乱花钱了,我把钱全都交给你。”
谢庭玉说着用力地抱紧了她,心贴在一处,才知道这种温馨可人的滋味是原来是这样。
他把自己的钱拿了出来,叶青水没想要,但还是帮他数了数,整理了一下。数完之后她噗地笑了笑。
谢庭玉面庞褪去的红,又涌了上来,他轻声地说:“钱不多,以后可能还得指着水儿养。”
其实谢庭玉还想说,他在首都还有房子、一些固定财产,这些以后都是她的。但是他偷偷看了她一眼,那个欢颜笑眼、勾着唇给他乖乖地数钱的小姑娘,谢庭玉又觉得心窝发暖。
这样就好。
数了两遍钱之后,叶青水才确定谢庭玉的现有财产是五百零二块三毛一角五分。
虽然不算多,但是放眼看过去红旗公社没几个知青能像谢庭玉这样腰包厚。
知青都很穷,每个月只有知青办补贴的十块钱津贴,四十来斤的粮食,饭票菜票若干,也仅仅是能让自己吃饱而已。因为力气小,每年能从大队分到的粮食少得可怜。
相比之下,谢庭玉已经算得上很有钱的男人了。
如果搁在上辈子,叶青水恐怕会被这笔“巨款”吓到。不过这段时间下来,她挣的钱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数了。
叶青水把钱还给了谢庭玉。
谢庭玉说:“水儿你拿着,我的钱都给你。”
他的大手包着她,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容拒绝。
叶青水想到谢庭玉大方随性的性格,花钱确实不少,还喜欢送她东西,有时候送给她的东西都是很不必要的。
想到这里,叶青水把这些钱票收了起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大团结递给他。
“我先帮你存着,不要你的钱。要是缺钱了可以找我要。”
谢庭玉把全身上下掏空了,换来了十块钱,但是他的心却被填得满满的,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他落下了一个淡淡的“嗯”,揉了揉叶青水的头发。
叶青水没有躲,她的头发又被他弄乱了。她看着男人英俊的侧颜,他身上清浅的皂荚香有着暖暖的味道,她想她应该多给他一些的机会。
不要因为害怕而习惯性地拒绝。
当谢庭玉的手落在叶青水的脸上的时候,叶青水轻轻地蹭了蹭他微微带着汗的掌心,笑着说:
“我去做晚饭。”
晚饭后。
谢庭玉又一次看见了叶青水拿出了那本“破旧”的书,说它是书其实比较勉强,更不如说它是一堆纸小心翼翼地装订起来的本子。特别破旧,纸张经历了一定的年头,有些地方甚至发了霉。
叶青水见谢庭玉一直看着她,随口提了一嘴:“这是周老师自己编的书。”
她和谢庭玉说了周存仁的情况。
谢庭玉把书捧起,他坐在叶青水身边,仔细地看了起来,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油灯下,眉目清隽的男人目光如柱,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认真的眼神,让叶青水呆呆地看了一刻。
许久之后,谢庭玉评价说:“读起来很有趣味。”
“不过出版有难度,一来,周老师的资历。二来,他的成分……”
叶青水拧紧了手,说:“资历没有问题,他以前是大学的教授,数学博士。只是成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缄默不语了。
谢庭玉不忍心看她满脸失望的样子,他拉着她的手鼓励道:“试一试吧。”
叶青水点头,“我们各自用方法找一找它出版的机会。”
谢庭玉忍不住露出一笑,“那我肯定比水儿要快一些。”
说着他开始写信,从抽屉抽出一张洁白的信纸,缓缓写下:
“奶奶:见信如晤……”
叶青水攥紧了拳头,没想到谢庭玉居然直接写信向谢奶奶求助了,谢奶奶是文化人,要是问她这些事她指不定还真的有些门路。
叶青水不甘示弱,也开始思考了起来。
几天后,叶青水跑去了市里的第一人民医院。她花了两分钱的挂号费,找了一个医生仔细地询问了胃癌。
凡是医生说的话,叶青水都拿着小本子一条条记了下来。七十年代的药费很便宜,开一剂药有时候只要花几毛钱,甚至几分钱。城镇职工拿着单位的介绍信来医院,还能享受单位的鸡蛋、猪骨头的营养补贴。
但是癌症这种大病却不在其中,吃药多、还要化疗,药费很贵。
叶青水心情沉甸甸地在医院逛了一圈,当她走出医院的时候,她看见了何芳。何芳此时正搀扶着一个女知青,何芳见到叶青水显然也很惊讶。
她先是脸色一白,然后问叶青水:“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叶青水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见背后是用方正的宋体字写的“妇科”两个字。
“来问问情况。”
“这样啊……”何芳若有所思。
叶青水没有多说什么,她和何芳也不熟,很快离开了。
何芳搀扶的那个女知青叫沈燕,她的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沈燕不觉地擦了擦汗涔涔的脸,羡慕地喃喃道:
“真好,她和谢知青快要有孩子了吧……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何芳眼前不觉地浮现起那天在谢家,谢庭玉维护叶青水的画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看她和谢知青感情不怎么样吧,要不然来做检查怎么都没人陪。”
好在叶青水是已婚妇女,否则开介绍信来医院看妇科的事被传出去了,指不定得被喷死。
沈燕惴惴不安地问:“她应该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吧?”
毕竟以前……沈燕想起自己那些诋毁过叶青水、戳着她的脊梁辱骂她的日子,再想想自己如今的惨况,脸色更白了几分。
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避开了村里的卫生所,来到市医院,没……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见叶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