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想好好说话,就别说了。把她带回去,别让她出来晃悠了,免得大晚上再被谁推进湖里,害死什么人。”祁景煜对除了容泠之外的人,总是这么不假辞色,侍卫们也不觉得意外,强硬地把还在不服挣扎的阮清莲拉走了。
“还没问清楚,就让她走了?”容泠忍不出出声。
“问不问也不要紧,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说了也没用,不能尽信。”祁景煜的冷淡收放自如,“让人先查查附近,我们先回去。”
“不行,怎么能这么草率?我……”容泠还想再留下,却一声惊呼,被祁景煜一把抱了起来。
“不肯走我就抱你了啊。”祁景煜在她耳边道。
容泠抿了抿唇,对此人的厚颜无耻又有了新的认识。
“你也别急,我心里有数了。”祁景煜又在她耳边补充道。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两人还没出现,是不想惹火烧身,还是在处理证据?
……
“皇上满心里都是她,怎么可能会为我们做主呢?倒不如我们几个抱成一团,多少能躲得过一些人祸才是。”
阮清莲沉默地听着身边那人的话,神色有些松动,心里却是对这样的怯懦很是不屑,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只想着躲避灾祸?
这种阴狠的勾当,躲是躲不过的,只有以攻为守,把容泠拉下马来,才是正途。
第30章 甜一下
“皇上,依您的吩咐查了方常在的鞋底和落水点附近的地面,的确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祁景煜和容泠回到了幽竹轩没多久,便有侍卫前来禀报了。
容泠眨了眨眼,这两者指向性明确,她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了。
果然,那侍卫低头一板一眼地禀报:“方常在的鞋底被磨平了,地面上有几处水洼。本以为是阮常在被救上岸时带上来的水,却发现那水质有些过于干净了,不像是湖里带出来的,推测是冰块融化后留下的水。”
磨平的鞋底,冰块。想出这招的人倒真是心细,夏天,天气本就燥热,等人开始查探岸边时,冰块早已化成了一滩滩的水,一点异常都查不出来。
就算有人留意到岸边这么多水,也只会以为是救人时从湖里带上来的,如果不是祁景煜特意吩咐,也很难察觉。
“所以,有人想要借方常在的手害阮清莲?”容泠思索,“不,她在幽竹轩的方向点灯,故弄玄虚,不是在针对阮清莲,是想针对我。”
祁景煜眼含笑意,静静地听着她的思索,不点破也不打扰。
“可她要想把这事与我牵扯上……”容泠恍然,“那就必须让阮清莲说出灯光的事,虽然不是什么明确的证据,但只要有一点点怀疑,把我牵扯进去,就足够了。”
“毕竟方常在死无对证,阮清莲被引导着恨我,旁人也会心有疑虑。”容泠垂眸,神色难辨,“所以,她当时定在附近看着,阮清莲活了下来也不单单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她故意使然。”
这样大费周章,甚至害死了一条人命,只为了把她从一尘不染的云端拉下水,让阮清莲死心塌地地站在她那边吗?
“为什么?”容泠不解。
祁景煜依然是那样云淡风轻地笑着:“不为什么。她们总是这样不择手段。”
“那,是谁做的?”容泠想明白了事情经过,却猜不出幕后黑手,“萧沐?”
祁景煜朝她招了招手,低头凑近她的耳边。
容泠屏息倾听,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吹动了耳边的发丝。
然而,祁景煜却是轻笑一声:“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容泠觉得,自从见了这个不着调的皇上,清冷淡定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不暴躁打人都算是好的了。
于是,到最后容泠还是没能搞清楚幕后黑手到底是谁,闹到了深夜,甚至被迫把“战场”转移到了床上……
次日,容泠又体会到了一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感觉,祁景煜在一旁看书,正襟危坐,也不叫醒她。
容泠刚醒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朦朦胧胧地想,做皇上也是不容易,又要处理政务,还要与那么多人周旋,连休假都要看书钻研。
她视线落在书面上,正想看看是哪朝哪代的史册,却霎时清醒了过来,一言难尽地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亏他还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看个话本而已。果然是个不着调的人,正经不过三秒。
“总算醒了?”祁景煜转过身来看她,看着床上鼓鼓的一团,不觉好笑,“裹在被子里做什么?不热吗?”
容泠翻了个身,不想说话。
“害羞了?哦,我明白了……”祁景煜故意拖长了音,戏谑道。
你明白什么了啊你明白!容泠生怕他又“语出惊人”,连忙掀了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散乱的衣襟,清了清嗓子:“昨晚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昨晚的事?”祁景煜最喜欢看她口不择言的样子,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昨晚哪件事?你不肯主动亲我,然后我把你抱到床上的事?”
容泠顺着他的话回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幕,小脸“嘭”地一下又红了。她就不应该接他的茬!怎么说都能被他给带跑偏!
“不说话?是不记得了?”祁景煜憋着笑意,继续道,“那我再帮你回想回想?”说着起身坐在了床边。
容泠被他这行动力吓了一跳,往后挪了挪,不敢抬头看他炙热的眼神:“不、不必了,我该起了。”
要是再被他像昨晚那样折腾一次,今天就别想起来了。容泠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祁景煜不禁笑出了声,目光落在她颈边的红痕上,容泠对此毫无所觉,没有意识到这个红痕将要给她带来多少“异样的眼光”。
青桃听到容泠唤她的声音,连忙端着洗漱的用具走进屋内。容泠坐在床边,祁景煜坐在不远处的案边,案上扣着一本书。屋里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微妙。
似乎是主子让她藏在柜子里悄悄带过来的书,怎么好像又被皇上翻出来了?青桃低着头,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难不成主子就是为了这个跟皇上闹脾气了?这可怎么是好?主子也真是奇怪,刚入宫时那么谨言慎行,生怕言语不当得罪了皇上,如今怎么这么、这么“放肆大胆”?
青桃想起她之前在屋外隐约听见的主子羞怒地朝皇上发脾气的事,心里一哆嗦。果然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连一贯清冷淡然与世无争的主子都变成了现在这样。真是太可怕了。
青桃在心里长吁短叹,摇了摇头。不过,为什么皇上从来都不生气呢?不是过皇上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吗?
也不对,皇上对当初的德妃娘娘和宁嫔娘娘都挺无情的,这么说来好像也只有对主子这么纵容?
青桃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秘密”——我就说嘛!主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皇上肯定是爱不释手了!
那主子现在这样,难道就是话本里说的那种,“恃宠而骄”?青桃心里有点小激动,眼角都弯了起来。
容泠心情复杂地看着青桃一边手脚麻利摆弄着东西,一边神情变换个不停,真不知道这个蠢丫头整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还一点城府都没有,什么都摆在脸上。
青桃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笑嘻嘻地抬起头,正巧,一眼看见了容泠颈侧的那一块红痕。
青桃的笑容凝滞了一瞬,这是什么?虫子咬的?不对不对,这肯定是、肯定是……!
青桃心里炸开了一朵烟花,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悄悄瞥了一眼皇帝,又不知道脑补些什么去了。
容泠还觉得奇怪,直到进来的每一个人,红杏、惊蛰,看向她的第一眼都神色古怪,才意识到,似乎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她摸了摸脸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然后疑惑地坐在了镜前,霎时又红了脸,转头瞪了瞪一直在一旁看笑话的祁景煜。
“你、你!”容泠羞恼,一时不知道是该怪他看笑话不告诉自己,还是该怪他弄得那么明显。
祁景煜总算可以笑出了声,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
容泠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先是尝试着用脂粉遮盖住,又觉得抹了太厚,不自然,最终还是选择了在这么炎热的夏天换了一身衣裳,遮住了颈边的那块红痕。
闹着闹着就到了中午,容泠无暇再去纠结话本的事,被祁景煜轻飘飘地揭过了。
祁景煜忽然觉得,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也挺有用的,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再试试。
你看,这不就一下子揭过了昨晚的事和话本的事了吗?
此时的祁景煜并不知道,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记仇的生物千万不能惹,侥幸心理要不得。
……
用完午膳,容泠被祁景煜牵着出去散心,幽竹轩外景色怡人,远远望过去便是那片种着荷花的湖。
“我记得那边有一片桃林,不是宫里那种只会开花不会结果的,小时候还偷偷溜进去摘过桃子呢。”祁景煜向南边望去,果然,一片郁郁葱葱之间,隐约可以看见嫩红的桃色。
容泠闻言也提起了兴趣,她对祁景煜小时候的印象只停留在那一次的大雪之中,是个嘴毒心软的小少年。明明见她摔倒了跑来搀她,还非要笑话她,惹得她又气又怒。
这么想来跟现在也是挺像的,动不动就逗她生气。但容泠心里并不讨厌这样,甚至隐约觉得欣喜,只有把她放在心上的人,才会为她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动心思。
“你偷偷溜进去摘桃,不怕被发现吗?”容泠好奇道。
“当时年少轻狂,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怎么可能会被发现,”祁景煜回忆往昔也觉得好笑,“可惜吃桃时桃汁滴在了身上,被母妃发现后好好教训了一通。”
容泠闻言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样子格外迷人。
“我都说了小时候的糗事了,轮到你了吧。”祁景煜才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早就想要找机会构想一下容泠小时候的样子了。
她长得这么好看,父母恩爱,身世完美,定是个被千娇万宠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小姑娘。
不知为何,他眼前掠过一道红衣的身影,小小的,在一片雪地里。
“皇上,娘娘,翠荷殿里出事了!”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只见一个小太监扑通一下跪在了他们面前,焦急道,“阮常在被人下药了!”
第31章 下药
“下药?什么药?”容泠心里一紧,这事简直像是没完没了了,闹这么大动静,谁的手笔?
“奴才不知,翠荷殿那里已经闹成了一团,阮常在直说娘娘要杀她灭口。”那小太监唯唯诺诺,头都埋在了地上。
“不知道就过来胡言乱语?你是哪个宫的?”祁景煜皱眉,本来被突然打扰心里就不爽,这小太监还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皇上息怒,皇上饶命。”那小太监什么也不说,只一味磕头求饶。
祁景煜神色不虞,冷哼一声:“告诉你主子,再折腾,朕就不客气了。”
说完,不顾那小太监颤抖的求饶声,牵着容泠的手,叹了一口气。
容泠见他神色严肃,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重要的事,却听他遗憾道:“明日再带你去。”
“……”容泠无言以对。
“怎么,那里的事哪有你重要?不过是几个人小打小闹罢了,别在意。”祁景煜安慰她道,“你若是有兴趣,就跟她们玩玩宫斗,没兴趣就丢给我处理。”
容泠只觉得这句话霸气侧漏,明明是应该用在朝堂正事上才对,怎么偏偏用在了宫斗的事上?
还有,宫斗这种事,从来都是上不了台面,暗地里进行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要摆出一副和和睦睦的样子才是。怎么此人说来却是毫不回避,甚至还把宫斗当作了一场游戏似的……
不过也多亏了此人不同寻常,自己在后宫中才能如此随心所欲。容泠窃喜。若是他真的左拥右抱,对谁都这么好,自己定是不愿主动争宠的。那或许今生也会向前世那样,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独居一隅。
重生以来,容泠多少次想过这场新生的意义所在,是给她一次机会改变自己的未来?可世道如此,她又有什么能力改变呢?所幸,她足够幸运,遇见了命定之人。只愿此情能够长长久久。
只是这么一晃神的工夫,轿辇便停在了翠荷殿外。祁景煜扶着她下来,一路上手一直相握,看向她的眼里也总是带着笑意。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容泠忽然就觉得,无论翠荷殿里的琐事,还是宫中太后的计谋,抑或是侯府的谜团,都不算什么,都能够迎刃而解。
容泠怀着和此情此景格格不入的心情迈入了殿内,听到阮清莲虚弱的咒骂声也心无波澜。
“我就知道,你连她都不放过,怎么可能会放过我?”短短一日的工夫,阮清莲原本稚嫩清纯的脸上再没有了佯装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阴狠怨毒。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像索命的女鬼一样,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容泠。
容泠只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问一旁的太医:“她被下了什么药?”
“是、是会使人症似风寒却不是风寒的药,”老太医还以为她们要先撕上几句,突然被问有点没反应过来,“伤身子,却不会致死。”
容泠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喜欢阮清莲,但也不想就这么看她平白无故地死去。尤其是下手的人将一切都扣在自己头上。
她转而望向还在瞪着她不放的阮清莲,神色如常:“我若是想害死你,会下这么不痛不痒的药吗?”
阮清莲胸口起伏不定,落在一旁的手攥紧了被褥,像是愤怒到控制不了自己,声音也是从牙缝里流出来的:“我真想撕开你这装模作样的面孔。”
阮清莲这般偏执,容泠也懒得再与她辩解,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会被她归咎到自己头上来,平白浪费时间浪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