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陆浅衫熟睡的夜间,傅忱才敢轻悄悄地看一眼。
没错,傅忱是个惯犯。
裤兜里的手机亮起,傅忱给陆浅衫盖上被子,退出去接电话。
这一连串的举动都没有惊醒陆浅衫,值得被戴上一朵大红花。
今天陆浅衫和湛白凝的侵权案开庭,傅忱和陆浅衫都不乐意再想见到湛白凝,委托代理人出庭。有些人连她最后一败涂地的模样都不值得观赏。
他最近细细想来,陆浅衫大学时那些不经意的倒霉,里面可不都是湛白凝的手笔吗?
起初她们宿舍搞卫生是轮着来的,湛白凝忽然有天给了陆浅衫一点钱,打着友情牌,为你好,“哪里都是兼职,浅衫,我给你制造就业机会。都是舍友,先接我的单吧?”
陆浅衫那时的稿费就不止了,湛白凝还以为是刚来那阵,陆浅衫什么兼职都干。
湛白凝搞卫生总是拖拖拉拉,应付了事,陆浅衫排在她下一位,工作量被迫加倍,她想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便答应了。
其他室友有样学样,后来渐渐也忘了给钱,因为明面关系好,陆浅衫忍了一个月。
但谁的时间都是宝贵的,因为傅忱有点洁癖,陆浅衫在罢工与否之间摇摆。她不想干了,但是怕宿舍不干净被男朋友嫌弃。
傅忱无意间知道了这事,直接不让陆浅衫干。宿舍越来越脏,傅忱请了一个钟点工,把陆浅衫床下那块地收拾干净,其他的一概不管。
他抱着手和陆浅衫在走廊等,看见有人回来,便道:“对不起啊,本市钟点工一小时二百,太贵了,只够收拾四分之一的。”
他说话毫无诚意,谁不知道傅忱有钱。
湛白凝看见钟点工来来回回把陆浅衫那块地擦了十遍,恨不得砖缝都给抠干净,脸色青了又白。
傅忱心里嗤笑,谁不知道本市的消费水平,湛白凝拿那点钱膈应谁呢。
大学时,情侣坐在一起上课,再正常不过。傅忱和陆浅衫也腻歪了一阵,但很快,陆浅衫就被舍友以“见色忘义”的借口拉回去,和湛白凝她们坐在一起,上课给她们答疑解惑。
把陆浅衫当私人家教使唤?
傅忱一开始没想到还会有人心眼小到看不惯他和陆浅衫在一起,后来琢磨出不对劲来,尤其是电吹风那事发生之后,强硬地把陆浅衫拉出她的舍友圈。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看似没什么,细想全是恶意。
律师给傅忱发了一份资料汇总,询问是否需要上诉。
法庭宣判湛白凝构成侵权,立刻停止一切侵权行为,公开道歉,赔偿原告十万,另外造谣陆浅衫抄袭,赔偿名誉损失二十万。出版社停止出版湛白凝的新书,下架一切销售渠道。
湛白凝这些年利用“第一初恋”名声赚了多少钱,三十万块钱不痛不痒,抄袭者盆满钵满,令人愕然。
傅忱不打算继续上诉,但他可以免费把律师借给与湛白凝有合作的经纪公司、出版社、广告商,让他们再告几轮。
湛白凝下半辈子就抱着剩下那点钱当一只露过脸的过街老鼠吧。
……
傅欣在商场被叉烧弟弟气到,回家了才意识到一件事。
傅忱瞎编离异身份,那么陆浅衫看到了吗?试衣间那么近,陆浅衫换件衣服能多久,为什么磨蹭到她走了都没出来?
肯定是回避他们。
问题来了,为什么会回避?
傅忱没说真相。
旁观者清,傅欣看不穿自己的婚姻面貌,但有时候姐姐会比弟弟细心。
她想了想,不放心,打电话询问:“你跟浅衫说了没?”
傅忱:“说什么?”
“……”傅欣耐着心,“说说你离婚的事情。”
“别咒我,不离婚。”
弟弟脑子是逛街忘记带回家了吗,傅欣瞬间有点想让他自生自灭。
“行,那你等着离第二次婚。”
傅忱反应了下,才发现他和他姐不在一个频道上。他霍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浅衫今天看见我们了?”
“不知道。”傅欣幸灾乐祸。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后天回家一趟。”
傅忱撂下电话,他今天都在陆浅衫面前干了什么呀?
当面给“前妻”刷卡买了五套衣服,然后自己老婆最后一件也没买?
他要是陆浅衫,早就因为体内ph过低而原地去世。
他疾步走进主卧,屈膝在另一侧的床上,单手撑在熟睡的陆浅衫上方,目光纠结,欲言又止。
媳妇,先醒醒。
第23章
傅忱小动作不断,企图“不小心”把陆浅衫弄醒。
不想打扰陆浅衫睡觉,但是有个误会横隔两人中间,傅忱伸手抚平陆浅衫紧皱的眉心,被叫醒,总比带着伤心入梦好吧?
“浅衫、浅衫……”傅忱叫她。
没反应。
傅忱自言自语:“你不醒可亏大了,关于我前妻……”
陆浅衫翻了个身,拉高被子盖住耳朵,仿佛被吵得不行。
傅忱眼里闪过三分笑意,七分心疼。
他坐在床上,食指戳了戳陆浅衫的后背,“啧,怎么有人不换衣服就趟我床上。我宣布,接下来要给陆浅衫女士换睡衣,不反对就是默认。”
其他人要是敢这样上傅忱的床,早被连人带被一起丢出去了。但是傅忱的洁癖对陆浅衫通通失效。陆浅衫说她罢工了宿舍脏,要傅忱最近不要抱她时,傅忱还说过“只要能在一起,我们一起捡垃圾都行”这样的豪言壮语。
傅忱自己把陆浅衫抱到主卧,还恶人先告状。
要换衣服?
陆浅衫耳朵动了动,冷静地揉着眼睛坐起来。
她实在不想听傅忱前妻的事。傅忱夸前妻,她心里吃醋,傅忱说坏话,她物伤其类。两人本不应该有任何交集,可对方却经常出现在生活细节里。
这辈子,傅忱最好不要再提给她买衣服了。
陆浅衫刚睁开眼睛,傅忱的脸就凑近了,长长的睫毛倾下,半掩住深邃的眼眸,凭空生出一股深情的腔调。
陆浅衫要不是听得很清楚,傅忱半夜把她叫醒是要跟她说前妻的事,此刻可能真会被这张脸迷得找不着北。
恃靓行凶。
陆浅衫刚刚睡醒,还不能完好地掩藏内心真实想法,她没好气地睁圆眼睛瞪回去。
陆浅衫果然在生闷气。
傅忱懊恼,要不是突然把人弄醒,陆浅衫没防备,他竟然都看不出陆浅衫的真实情绪。
傅忱一手伸到陆浅衫脑袋后面垫着,温柔地低下头,和她抵着额头。
“对不起,那天在民政局我撒谎了。”傅忱告罪,“我不是去离婚的,是陪我姐去办离婚手续。”
“我没结过婚……不对,我只和你结过婚。”
“我只有一个前女友,一个合法妻子。”傅忱深深地看着陆浅衫,“还是同一个人。”
陆浅衫张了张口,问出一个白痴问题:“商场遇见的……是姐姐?”
傅忱点点头,“某人胆子太小,不肯出来。我也笨,要不是姐提醒我,我都忘了这件事。陆浅衫,爱情里都是一群笨蛋,有些话你要说,不然你受了委屈我也不知道。”
陆浅衫脸色一白:“那我这样……岂不是很没礼貌?”
本来她就得罪了傅忱他妈妈,现在是把傅家女性都得罪光了?
傅忱这是坑她啊。
傅忱连忙安慰:“没事,我姐配合我演的。”
“你为什么要说自己离过婚?”陆浅衫问。
傅忱摸了摸鼻子:“这个……你不是跟你前男友来的,我觉得气势不能输。”
“……”陆浅衫明明是跟着傅忱的脚步去的,“我哪有前男友——”
她看着傅忱,傅忱也看着她。
误会她有前男友,特地弄了一个前妻来气她?
陆浅衫扯着傅忱的领带:“什么叫气势上不能输,你觉得自己离婚了才能将就我?”
傅忱脖子一紧:“不是这样的!老婆你听我解释!”
“不听。”陆浅衫钻进被子里,使劲挪动了下,才从傅忱身下滚到另一边。
傅忱作势要下床:“我去跪个搓衣板。”
陆浅衫心里一动,随即沉默。
傅忱:“你一点也不心疼我。”
陆浅衫澄清:“因为我们家里没有搓衣板。”
“家里竟然没有这种哄老婆神器吗?”傅忱若有所思,“明天去买一个,今晚先跪键盘。”
说完真的出去了。
什么情况?
陆浅衫连忙起身去追,被傅忱一转身拥入怀里。
他知道陆浅衫没有生气,逗逗她弥补晚上心情不好的事。
陆浅衫嘴硬:“我怕你跪我的键盘。”
傅忱挑眉:“我确实打算跪你的键盘,这样我老婆明天就能休息了。”
“不然这样,你跟读者说我跪坏你的键盘,明天不更新,正好周六,我们出去玩一天?”
陆浅衫:“小心读者众筹打你。”
傅忱觉得这个馊主意很美妙,积极地撺掇陆浅衫,“反正她们也打不着。”
出去玩一早上,顺便带陆浅衫去做个复查。傅忱一步步计划让陆浅衫吐露实话。
“谁说打不着,我替她们打。”陆浅衫爬回床上,顿了顿,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房间。两个房间装修太一致了。
傅忱从善如流掀高被子,把两人一起装进去,从后面搂紧了陆浅衫,“好,睡觉了。”
“你硌到我了。”陆浅衫伸手把环在腰上的手掰开。
傅忱无辜:“我好像还没硬?”
陆浅衫不得不带上具体的主语:“你的皮带扣硌到我——”
陆浅衫闭了闭眼:“现在不止了。”
傅忱犹豫趁机更进一步,还是保持风度,手上一放松,就让陆浅衫从另一侧下床了。
陆浅衫脸红得像抹了一盒胭脂:“你冷静一下。”
门“砰”一声关上,傅忱意料之中地摇摇头,看来不把车祸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幸福生活遥遥无期。
陆浅衫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车祸,作为一个深谙“一夜、情带球跑”套路网络作家,她的思维触角比傅忱要深远得许多。
万一怀孕了,她要动手术,有冲突怎么办?
傅忱一定会大发雷霆。
……
周六下午,陆麟放假回家,住一晚上,明天下午回校。
傅忱在饭桌上,气定神闲地提议,“不如在家里多住一晚,周一上班我载你去,不会迟到。”
陆浅衫一眼看出傅忱打什么主意,但是她没有反对。
陆麟待要说话,门铃响了,他放下碗筷出去开门,签收快递。
傅忱看着地上的大箱子,眼皮一跳。
果然,陆麟把快递往客厅一搁,重新捧起碗筷,“我的简易床到了。”
傅忱:“……”
他看了陆浅衫一眼,你指使的?
陆浅衫眼神无辜,她怎么会让弟弟睡客厅。
这当然是陆麟自己的注意,他一直帮他姐藏着过去的秘密,自然不能让陆浅衫和傅忱住到一起。
姐姐肯定不会让他睡客厅,弟弟觉得自己要主动一点。
“今天的晚饭真好吃。”陆麟毫不吝啬地赞美他姐。
主厨傅忱差点把碗捏碎。
小白眼狼,零花钱还是太多了。
陆浅衫劝了劝陆麟:“睡眠不好影响学习。”
陆麟:“姐,你不用给我学习不好找借口。”
“说起来,你班主任最近都没找我了。最近表现得不错。”陆浅衫盲狙表扬,“上次月考语文成绩还进步了二十分。努力学习就会有回报。”
“咳咳。”傅忱装模作样地提醒。
陆麟很懂:“姐夫教得好。”
“你还给他补课?什么时候的事?”陆浅衫疑惑。
陆麟:“在学校的时候。”傅忱给了他一堆卷子做阅读理解,完了收回来改,把每一句话画出来标红,表明为什么要这样回答,陆麟的思路哪里对哪里不对。
陆麟做阅读理解做到吐,只觉得傅忱在胡说八道,但是通过傅忱强行塑造的答题思路,第二次月考,语文提升了二十分。
陆麟顿时觉得他姐玩不过这只老狐狸,能说会道一堆歪理,他要帮帮他姐,不然他姐的出车祸的事,迟早得抖出来。
……
周日上午,傅忱照例回家,他想坦白结婚的事,还拉了傅欣一起回家。
傅忱刚坐下,和他妈开了个头。
傅欣坐在一旁严阵以待,无端觉得自己比傅忱还紧张。这叫什么事啊,傅忱不舍得把陆浅衫带回来,让亲姐姐坐一旁跟着瞎操心。
林映:“待会儿有客人来,你姐弟俩要是憋着坏,就晚上再说。”
话音刚落,客人就上门了。
来的是傅忱的发小秦薄言和他妈妈,岳岚。
岳岚和林映是表亲,后来又是同事,两家关系很好。这次秦薄言在国外进修三年音乐回来,她逮着空两家人都有空上门拜访。
当然,儿子不是重点,主要还是姐妹俩叙叙旧,逛个街,一起吐槽儿子大龄未婚,交换相亲资源。
特别是最后一个,经久不换的话题。
秦薄言:“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傅忱:“你再晚来一小时,我就不用再听伯母和我妈聊相亲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