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哥,谁欺负你了哇!”
“怎么把你牙齿都打掉了呢!”
“呜呜呜,我要告诉姨祖母,让姨祖母教训那个坏蛋!呜呜呜……”
第13章 换牙
“不是这样的!”左夺熙被她哭得头疼,“别哭了!”
什么跟什么啊,她都想到哪儿去了……
傅亭蕉的哭声招来了太后,太后急急忙忙地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左夺熙已经下了学,以为又是他惹哭了她,顿时拉下脸来,准备教训几句。
谁知道傅亭蕉一把扑了过来,抱住了太后,呜呜咽咽道:“姨、姨祖母,你一定要帮九哥哥哇!”
这下太后也被她搞懵了。
只听她继续哭道:“九哥哥被人欺负了!被人打了……好惨呜呜呜……”
太后更懵了,左夺熙虽然是个不太受宠的皇子,但终究是皇帝的儿子,谁敢打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九,怎么回事?谁打了你?说出来,哀家给你主持公道。”
左夺熙揉着眉角,不得不张开了嘴,让太后看到他缺失的那颗牙。
“没人打我,我牙齿掉了。”他闷声道,“不想开口说话。”
这颗牙在前几天就开始松了,他偷偷找太医看过,想把牙齿固一固,谁知道太医说这是在换牙了,固不了,只有等它掉了,长出新牙才是。
今天在学堂上,他好端端地听着课,便突然觉得牙齿一松,嘴里蔓出一股甜腥味,好不容易挨到休息,他才吐出那口血沫,而后便发现,那颗松掉的牙齿也随着血沫掉了出来。
这颗牙就在门牙旁边,掉了之后,不但说话漏风,而且一张嘴就丑死了。
他便不想开口了。
太后被他此刻的模样和傅亭蕉刚刚闹出的乌龙给逗乐了,鲜见地笑出了声来。
傅亭蕉着急地问:“姨祖母笑什么啊?没人打九哥哥,为什么牙齿会掉?”
太后笑够了,才跟她解释起来:“你九哥哥换牙了,旧的牙齿会自己掉,然后长出新的牙齿来。”
傅亭蕉震惊地张大了嘴巴:“那九哥哥的牙齿会不会掉光光?”
一旁的左夺熙听了这句话,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牙齿掉光的模样,登时抿紧了嘴巴。
太后笑道:“掉了旧牙齿,同时就会长新牙齿啊。”
不过左夺熙属于换牙比较迟的了,竟是八岁多了才换牙,她不曾多注意他,都忘了他还会换牙这件事。
“哦……”傅亭蕉挪过脑袋去瞧左夺熙,“九哥哥,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才不想跟蕉蕉说话呀。”
左夺熙轻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傅亭蕉一蹦一蹦地蹦到他面前:“你就跟蕉蕉说话嘛,蕉蕉又不会笑话你!”
左夺熙虽然还是不太乐意说话,但是听了她的话,倒是稍觉宽慰了。
傅亭蕉继续念叨:“其实也不是很丑,就是有点丑而已。”
左夺熙:“……”
能不能像他一样闭嘴?!
总之,因为换牙这件事,左夺熙便比平日更沉默了,不过在傅亭蕉面前,这样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有时候说出口的话常令他不得不开口反驳……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在她面前牙齿漏风的模样。
一年下来,到了冬天的时候,他的门牙和门牙两边的牙齿都换过了一遍,总算不影响美观了,其他更里面一些的牙齿仍在继续更换中,不过张口说话也看不到,左夺熙总算安心了很多。
这年,他的九岁生辰,傅亭蕉也给她送了生辰礼物——一个香囊。
这香囊是她让阿固缝制的,而香囊里的干花,都是她在百花盛开的时候摘下晒干的,一直保留到了冬天,才制出这个香囊。
而且是偷偷瞒着他的。
为的是给他一个惊喜。
左夺熙心里感动极了,原来她从大半年前就开始给他准备生辰礼物了,而且以她这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居然能一直忍到他生辰才跟他说,实在太难得了。
一时太过感动,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反而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声:“谢谢。”
傅亭蕉笑眯眯的:“九哥哥喜欢就好!”
“喜……喜欢。”左夺熙攥着香囊,郑重地放进了内袋里。
第二天,就把香囊挂在了佩玉边上。
过了些天,便是小年夜。
这一天,太后说,依照习俗,要给傅亭蕉穿耳了。
所谓穿耳,便是给女子打耳洞,方便以后佩戴耳环。在北漠,一般在出生后几天或几个月内便给女孩穿耳,但是由于傅亭蕉出生时,恰逢秦念凝难产而亡,所以太后便将这事儿给忘了,等想起来时,傅亭蕉已经一岁多了。太后心疼她,便一直拖着这件事,拖着拖着就忘了。
还是前几日跟前来请安的皇后楚卿闲谈,才经她提醒记起了此事。
如今傅亭蕉过完年便要过五岁的生辰了,这时候穿耳,已经算是很迟了。
耳垂越娇嫩,穿起来越容易,穿了之后也能更快愈合,再拖到年纪大些,耳洞恐怕更难穿。
而且,为了防止耳洞化脓,穿耳一般都在冬天进行,若是再拖过了时间,就得等到明年冬天再穿了。
横竖是要穿耳的,早点穿还免得日后受罪。
经皇后这么一说,太后顿时便定下了小年夜,给傅亭蕉穿耳。
傅亭蕉开始还不明白穿耳是什么意思,问太后,太后只说是每个女孩都要经历的事,叫她别怕。
这么一说,傅亭蕉就更怕了,便偷偷问阿固穿耳是干什么。
阿固穿耳的时候很小,没觉得疼,所以这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便摸着自己的耳朵给傅亭蕉解释了一番,说是拿一根针穿过耳垂,以后就可以戴很多好看的耳环了。
可是傅亭蕉对耳环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是一听到用针穿过耳垂,就吓得差点尿裤子,马上瑟瑟发抖地跑去了钟秀宫。
临近年关,不必上学,左夺熙正在书房全神贯注地练字,傅亭蕉含着一泡眼泪推门闯进来时,他一个不妨手下一抖,将最后一笔写歪了,前功尽弃。
他抬起头,正想骂一骂她,却见她实在哭得可怜,好像被吓坏了,责备的话立刻变成了疑问:“怎么了?”
“呜呜呜……九哥哥,蕉蕉不要穿耳!”傅亭蕉跑到他书桌旁边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左夺熙也是头一次听说“穿耳”,一时不明白是什么。
傅亭蕉便抽抽搭搭地给他解释:“就是、就是用一根好粗的针,穿过蕉蕉的耳朵,穿出一个大洞来!”她一边说,一边摸着耳垂比划。
左夺熙这才明白了,还来不及说什么,阿固已经寻了过来,在外面道:“九皇子殿下,奴婢来接郡主回去。”
傅亭蕉顿时“哇”了一声,钻进了书桌底下,抱着膝盖好害怕地缩成一团。
左夺熙看了一眼书桌下的那一团,提步走到门口:“她不在。”
阿固:“……”
她跟着郡主追过来的好么!
而且书房门也没关,刚刚郡主吓得“哇”地一声她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一个奴婢,不能随意闯进皇子的书房,才在门口问询罢了。
九皇子殿下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阿固又道:“太后命奴婢来找郡主回去,穿耳婆婆正在清心宫等着呢,请九殿下让郡主随奴婢回去吧。”
左夺熙冷脸:“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她、不、在。”
阿固是个聪明的,左夺熙到底是主子,她不能硬杠,忙道:“是,那奴婢便回去了。”
见阿固转身离开,左夺熙才返身回来,朝书桌下那可怜的一团道:“出来吧。”
傅亭蕉可怜兮兮地从书桌下滚出来,仰头看着他:“等会儿阿固肯定带着姨祖母来接蕉蕉回去了。九哥哥,蕉蕉好怕啊!蕉蕉怕疼,蕉蕉不要穿耳……呜呜呜……”
她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先起来。”左夺熙皱眉,大冬天的坐地上,不知道多凉。
傅亭蕉光顾着哭,哪里听见他说话。
左夺熙伸出手,将她提溜了起来:“你这么怕穿耳?”
傅亭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不穿耳的话,以后就没办法戴好看的那些耳环什么的。”左夺熙知道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很爱美。
傅亭蕉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不戴就不戴……”
她目前对耳环没有生出什么兴趣来,比起被一根针穿透耳垂的可怕,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戴那些东西!
“好。”左夺熙下定决心似的,“你就留我这里,我去对付她们。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
傅亭蕉傻傻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左夺熙像个大英雄。
在傅亭蕉这样的目光里,左夺熙顿时脱口而出:“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第14章 崇拜
过了一会儿,太后果真亲自来了。
左夺熙让傅亭蕉乖乖待在书房里,自己走了出去,在正厅截住了太后:“熙儿给太后请安。”
太后道:“请安就免了。蕉蕉呢?哀家来带蕉蕉回去。”
左夺熙自然不能在太后面前睁眼说瞎话,便诚实回道:“小十的确在我这里,但是,我不能把她交出来。”
太后微微挑眉:“为何?”
“她害怕穿耳,不想穿耳。”左夺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与太后对峙着,“除非太后答应我不会给她穿耳,否则我不会将她交出来。”
太后突然声色俱厉:“左夺熙,你当你是谁,也敢跟哀家谈条件?”
左夺熙在这样的威严中,仍旧咬紧牙关:“反正、反正你要是一定要带她去穿耳,我就绝对不放人。”
太后因他的幼稚而笑了:“你有什么能力、有什么资格阻挡哀家?”
左夺熙微微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握成拳,太后说得没错,他现在其实……其实还没有一丁点儿保护傅亭蕉的能力。
太后看着他垂下来的发顶,又道:“若是哀家执意要带走她,你又能如何?”
左夺熙蓦地抬起了头,像只小刺猬一样傲然地盯着太后,胸膛不住地起伏:“我、我绝对不让!”
太后头一次看到他这般坚定的目光,一时缓和了语气,只问:“你这么坚决地不让哀家带蕉蕉去穿耳,是否是因为……蕉蕉她很不想去穿耳?”
“没错。”左夺熙也渐渐收敛了一身的敌对之气,“她吓得胆都破了,眼睛都哭肿了。”
“竟吓成这样?”太后惊讶,方才听阿固回她说郡主吓到跑去钟秀宫躲起来了,她只当闹小孩子脾气了。
忙道:“哀家看看她去。”
左夺熙仍挡在她前面:“你不答应我,我就不会带你去见她。”
太后看着他:“你这是以卵击石。”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得生出几许感动来,看得出,左夺熙是真心对傅亭蕉好,也是真心护着她。
左夺熙没有挪开分毫,仍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太后的去路:“为什么一定要给她穿耳呢?”
太后道:“这是惯例,就如同你过了八岁便要去学堂上学一样。”
“惯例是用来打破的。”左夺熙道,“我就不信全北漠的女人都穿了耳。”
太后道:“话虽如此,但……”
左夺熙抢在她前头道:“她既不想,为何要勉强她?”
这是他第一次打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不由道:“你这是溺爱。”
话一出口,自己倒愣了一瞬。
她原本以为,溺爱傅亭蕉的人,若她为第二,则北漠没有人能第一,没想到……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指责别人溺爱傅亭蕉。
“罢了,看来不应允你们也是不行了。”太后无奈地妥协了,“带哀家去见她,哀家再问她最后一次,她若是还不愿意,那便算了。”
太后已经退让到这一步,左夺熙终于点头,带着太后去了书房。
房门一开,傅亭蕉见是太后来了,登时捂住了两耳,惊恐地看着她:“姨祖母,蕉蕉不要穿耳!呜呜呜……不要穿……”
看到疼爱的小心肝吓成这样,太后顿时就心软了,问也不问了,便径直走了过来:“好好好,不穿就不穿,咱们蕉蕉不穿耳。”
傅亭蕉听了,瞬间便喜笑颜开地抱住她:“姨祖母真好!”
左夺熙看着傅亭蕉,不由得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时候,傅亭蕉突然望了过来,害得他的笑还来不及收回就被抓了个正着。
“蕉蕉也谢谢九哥哥!”
左夺熙把手放在鼻子边假咳了一声,掩盖了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温柔笑意。
*****
小年夜一过,很快便到了除夕之夜。
左晟在宫里的御花园设了宴,不但宴请了皇族亲戚,还宴请了很多北漠的重臣。
席间,傅亭蕉像往常宴会一样,又从太后身边离席,跑去找左夺熙。
这次宴会是围着御花园的琴湖设了一圈坐席,左夺熙坐得比较远,几乎要绕半个琴湖才能到。
傅亭蕉去找他时从不带丫鬟嬷嬷,总是一个人过去,几个小太监远远地跟在后头看着就行。
虽然四处都挂着灯笼,但是大晚上的依旧不如白日明亮,傅亭蕉一心想早点去九哥哥身边,因此没注意到旁人,不小心便踩到了人,忙道:“对不起!蕉蕉踩疼你了吗?”
“没事!一点儿也不疼!我又不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