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掏出帕子捂住唇轻轻的咳了两声，仿佛有些不舒服，最后还道了句：“若是姨娘不信，尽管去查便是。”
这话说的倒是漂亮，戏也做的好，为了整个林府就算拖着一副残缺的病体也要颂一晚上的经书给林府祈福。
陈姨娘目光阴毒，眼神恨不得上去扒了林染笙的皮，偏偏找不到什么证据。
刚刚打了雷，现在便下起了雨，这次的雨不像是前一日的淅淅沥沥，下的又快又急，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
婢女知道自己的主子心情不好，便上赶着伺候，赶紧拿着油纸伞跑过来给陈姨娘打上。
陈姨娘吼道：“备车！回府！”
小丫鬟颤颤巍巍道：“是，是……”
陈姨娘目光略过众人，完全是不加掩饰的狠戾，她威胁道：“今日之事，若是有人往外泄露出去半个字，就别想活着走出林府的大门！”
最后一个字吐尽的时候，她的眼神是盯着林染笙的。
下人们的嘴若是不严实，毒哑了割了舌头都可以，麻烦的是林染笙这个小贱人。
第22章 毒发
陈姨娘说的倒是好听，若是透露出去半字，便休想活着走出林府，其实心里早就起了赶尽杀绝的念头。
一回府，就将那些个在场的丫鬟嬷嬷全都秘密毒哑，发卖了出去。
而自己的牡丹院从回来起就开始闭院，陈姨娘对林老爷声称是自己染了重病，唯恐惊扰到他，这些日子恐怕无法侍寝。
居然想凭一己之力将此事遮盖过去。
院中一个下人都没有，偌大的院子，静的令人发怵。
突然响起一阵惊恐的尖叫：“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屋中林衣裳倏得睁大眼睛，像是碰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双手胡乱的在空中乱抓，仿佛突然发疯了一般。
陈姨娘心疼的上前抱住她，双眼赤红的喊到：“我的儿啊……娘在这儿，不要怕不要怕……”
林衣裳只顾尖叫，双手胡乱的在陈姨娘的身上乱抓：“啊！”
陈姨娘心都要碎了，屋内只有她们母女二人，不用顾及，她哭喊出声，声音实在是刺耳嘶呖：“我可怜的儿啊……你放心，娘不会让你白受这个苦的，娘一定会让那些害你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陈姨娘话中带着鱼死网破的狠劲儿：“娘一定，让那个小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那年过半百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紧张的解释着：“夫，夫人，我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在那位小姐每日喝的补汤中放入了□□，以她那孱弱的身体，我向您保证，绝对活不过这半年，您就放草民一条生路吧！”
那老者在地上磕着头，央求着。
陈姨娘再也没有上一次那运筹帷幄的淡然模样，眼里全都是置人于死地的狠绝，她咬牙启齿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那个小贱人活不过今月。”
风平浪静的过了半月。
林染笙在屋中捂紧了心口，那胸间翻滚的痛意让她站不住脚，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还不等自己将怀中的帕子拿出，那唇齿间便已经溢出了鲜红的血迹，仔细看还带着丝丝黑色的细线。
“咳咳……”
林染笙止不住的咳嗽，口中溢出的血更是止也止不住。
眼前一阵阵眩晕，好容易才没让自己一头载到在桌子上。
清荷一进门，大惊失色的喊道：“小姐！”
林染笙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连简单的喘气都觉得困难，在昏迷前，对清荷道：“清荷，去……去找沉珏……”
在这世上，只有非辞才能相信。
清荷一愣，抽噎着狠狠的抹干了眼里的泪，六神无主的跑去沉珏的院子。
清荷在沉珏的门外大力的敲着门，哭喊着叫道：“有没有人啊，谁来救救我家小姐……”
沉珏打开了房门，看到了清荷那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神色狠狠一变。
随即身形一闪，飞身来到了林染笙住的院子。
一打开房门，便看到林染笙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似一个随意被丢弃了的破布娃娃一般。
他像是突然被抽了脊梁骨一般，竟是身子一晃差点跪在地上。
沉珏踉踉跄跄的跑过去，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个彻底，像是蔓延着血光，浑身颤抖着身子将林染笙搂在怀里，轻轻的将手探在她的颈间。
待到摸到微微的跳动时，沉珏才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将胸腔里的那口气颤颤巍巍的吐出，眼泪却是再也绷不住了，十分没骨气的掉了两滴。
真的，心疼的快要一寸寸的在他胸腔里碎开了似的。
刀架在脖子上，插在胸口里，都不如她倒在血泊里让人胆颤心惊。
沉珏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轻轻的禁锢在怀里，飞身出了院子。
到了早先给林染笙解药的院子，萧长翊不在院中，沉珏六神无主的抱着林染笙四处找着。
看到一白衫男子推着轮椅进来，沉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脑根本分不出别的心思，都忘了施展轻功，就这么抱着林染笙跑到了萧长翊面前。
“快，快帮我看看她……”
像是从嗓子眼儿里用尽力气才挤出这么几个破碎的字，沙哑的不成样子。
萧长翊看到林染笙的样子，也是皱起了眉头，面色严肃了不少：“跟我进来。”
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并不大，但是东西却是十分紧凑整齐，有三面巨大的柜子立着，上面带有一个个的小格子，还有一张檀木桌，和一张单人床。
沉珏将林染笙轻轻的放在那张床上，手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放，饶是他这个见惯鲜血的人却不敢擦擦她脸上的血迹。
只敢就这么上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背脊崩的像是快要裂开一般，害怕多用这么一分力，就能将床上的人弄碎了一般小心翼翼。
萧长翊推着轮椅走过来，手轻轻的搭在林染笙的脉搏上探了探，随后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沉珏见他的面色不对，着急道：“如何？”
萧长翊放下了把脉的手，说道：“她这毒已经中了许久了，最少已有三月，若不是最近开始加大剂量，可能还要在她体内蛰伏几月，倒那时毒发，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沉珏心里“咯噔”一下，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可有法子治？”
萧长翊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道：“这毒时间已经很长了，要想清除是天方夜谭，她身体孱弱，我也不好用药，这毒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牵一发而动全身，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沉珏眼睁睁的看着萧长翊将手中的银针包散开，取出一根根银针，再扎到了林染笙的额前，发间。
沉珏躲了一下视线，像是眼前的这幕刺人似的，随后又像是自虐一般紧紧的盯着床上昏睡的小人儿。
萧长翊施针过后，便推着轮椅出去了，留下林染笙和他两人。
沉珏这才绷不住了，胸腔狠狠的动了两下，他急急的喘息了两声，眼睛都红透了。
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都将他的衣服浸湿了两层，赶紧撇开脑袋，将手上的冷汗擦拭去，就算林染笙昏迷，也不想让这样的自己在她面前。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轻唤。
沉珏急匆匆的回头，便见林染笙在瞅他。
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又像是白日里那依然璀璨的白日焰火，林染笙眼睛亮亮的，许是病痛折磨的她有些脆弱，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沉珏，甜滋滋的唤了一声：“非辞……”
这一声甜到了心坎儿，也从心尖儿苦到了心眼儿。
第23章 无药可解
床上传来一声甜甜的娇唤：“非辞……”
沉珏滚了滚喉咙，面部都扭曲的抽动了一下，才从胸腔里挤出一声闷哼：“嗯。”
面色实在是沉重的可以，他已经极力在隐忍，可那种灭顶下来的害怕让他根本没办法隐藏。
林染笙看他这副样子，垂下眼睫，欲言又止的轻轻道：“是不是……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虽说这副躯壳打从娘胎里出来便是一个药罐子，走几步便喘，时不时的还气血上翻，那一方白丝帕都不知有多少次被她咳出的血给染红了。
可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血根本就止不住的时候，心口处快要撕裂的疼痛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看沉珏的面色沉的如那被一块儿巨石惊扰到的死水，实在是忍不住的翻涌起巨大的波澜。
林染笙的手轻轻的按压上心口，低低喘了一口气。
林染笙收回看沉珏的目光，眼睫闪了闪，随后问道：“我……是快死……”
话还未说完，沉珏的眼睛便直直的看向她，目光带着仿佛要把人刺伤的锐利。
沉珏像是碰见了什么让他极为惊恐的东西，向来面不改色的俊脸此刻都显得有些狰狞，好似他周围的一切都轰然坍塌了一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那语气实在惨烈，声音都陡然拔高了：“别说！”
沉珏都想直接上手将她那如刀子般的嘴给捂上，说出的话一句一个血口子。
林染笙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赶紧咽下还未说出口的话。
许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沉珏倏的一顿，深吸了一口气，避开她的目光，哑声道：“你别说……”
他紧紧的盯着她，像是安慰也像是自己对她的承诺：“你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让你有事，你要永永远远的待在我身边。
林染笙冲他笑了笑，笑眯了眼，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她目光里全是信任，向他点点头。
沉珏沉默的将她打横抱起来，搂在怀里，准备带她回林府。
林染笙揽着他的脖颈，看着他那精雕细刻的侧脸，突然，鬼使神差一般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了句：“非辞……这月的十五便是我及笄的日子，若是我逃过此劫，咱俩便谈门亲事吧……”
我喜欢你，你又那么好，所以便想把你早早的定下来。
沉珏抱着她的身子一僵，默不作声的将她拥紧，顿了顿，他哑声说道：“八抬大轿凤冠霞帔都会给你备好。”
“我娶你……”这三个字最终羞臊的没能说出口。
沉珏避开暗卫，飞身回了林染笙的院子。
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之后，林染笙窝在床上，看到了他的正面脸后，她好笑道：“非辞，你的耳朵都红透了，还有你这脸也……”
沉珏面上不显，眼中闪过一丝被人抓包的羞恼，避开她调侃的视线，沉默的站在原地，不说话。
林染笙憋笑憋的辛苦，眼中全是小得意：没想到大反派脸皮这么薄，这小表情是什么绝世小奶狗的设定啊！
沉珏被她的视线压的避无可避，匆匆留下一句：“最近的饭食和汤药我会给你送，不要碰林府送来的。”
便赶紧飞身走了，林染笙还没来得及说话，房中就连一道残影都看不到了。
一间通身都是黑色的屋子里，只有一面墙上有一个只有一块儿砖一样大小的窗子，今日阳光很足，但也只能幽幽的投进来一块儿不大不小的光。
沉珏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之中，面上全都是残忍的寒凉，手里轻轻转动着一把径直的银柄匕首，那匕首被擦的锃亮，在空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
那寒光直直的射在地上的老者眼上，他眼前一花，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跪在地上，被沉珏那聂人的气势震慑，结结巴巴道：“贵，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
沉珏将那柄匕首轻轻的钉入左手边的木桌上，轻轻一钉，便是已经没入一寸，他启齿道：“可是你给林府四小姐下的毒？”
那药堂老者实在是觉得自己很冤枉，急声解释：“我……我那是被林府的夫人逼的……”
沉珏不耐烦的打断他：“这毒的解药你可有？若是有，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那老者欲言又止的想要撒谎，看到了沉珏那不好惹的气势，怂了，结结巴巴的说了实话：“这毒都已经这么久了，哪还有根治的法子啊……”
沉珏的心狠狠一沉，心头烧起的过让他起了浓重的杀意，他将钉在桌子上的匕首毫不费力的重新拔出，寒凉道：“若如此，你也就没有活的必要了。”
那老者听到沉珏说的话，慌了，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冒出，他浑身抖得跟骰子一般，急声辩解：“若是我不这样做，那林府的夫人……她，她就要杀了我啊！我还有一大家子都靠我我这药堂维持生计……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话还未说完，便失了声，瞪大眼睛倒在原地，喉间没有割了一道伤口的血痕，而是被匕首整个刺穿了喉咙。
一把上好的玄铁匕首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面，十分骇人。
沉珏看到了那流了一滩的血迹，一双眼犹如万丈深渊般古井无波。
可骨节处发出的响动还有嘛捏到泛白的指尖都昭示着沉珏的失控。
害了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出去的时候带了一串血脚印，长长的暗道，没有空气流通，立马便染上了血腥味儿，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
他出去后，整章苍白的脸都暴露在阳光下，皮肤白到快要透明，可眼底却是化不开的血色，
萧长翊他推着轮椅快速来到他面前，看他这副样子，这副面无表情下的暗藏汹涌实在是令人心惊，他暗道不妙，着急的唤了一声：“沉珏！”
沉珏像是没听到一般，眼底满是狠绝。
萧长翊上前劝阻，搬出他这么些年来的谋划，这些年来他生存下去的理由：“你要为了她，放弃你这么多年来的计划吗！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池！将功亏一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