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米多已经把三根丝瓜的皮削好了,听了张月英的话,又拿起那两根黄瓜,也一块儿把皮削了,都洗了干净,从外面端进厨房,张月英的馒头已经上锅了。
李米多往菜篮子里摸了摸,摸到了蒜头,便拿着蒜跑到外面的石桌上剥了起来。
正剥着蒜,李苗从外面进来了,李米多以为她一直在房间里待着呢,这一会儿却从外面走了进来,吓了米多一跳。
李苗走进来,看见李米多在剥蒜,也没说话,直接进了房间。
张月英在厨房喊了一声,“米多,谁来了?”
“我姑。”
李米多应了声,然后拿着蒜往厨房里走,在张月英身边小声道:“我以为她在家呢,那帘子也没收起来。”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了。”张月英一直在厨房忙,也不知道李苗什么时候出去的。
李米多指了指外面,“妈,我见我姑似乎穿了一件新衣服。”
“不是吧,她哪里有钱买新衣服。”张月英笑了笑。
“真的,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件,那件是昨天穿的。这是刚刚出去买了衣服,然后直接穿上了,旧的才拿着回来的吧。”
张月英停了一下,回道:“那也可能,你姑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嫁人的,也该打扮打扮。”
李米多说着话已经把蒜都剥好了,想着金多没胃口,水都不爱喝,便对张月英说:“妈,那个西红柿我用一下吧。”
张月英看了米多一眼:“你要西红柿干嘛,吃吗?”
“嗯。”李米多说着就去拿那个西红柿,她拿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压了水冲洗干净,又跑回了厨房。
张月英此刻就等馒头熟了,丝瓜切好了,黄瓜也拍好了,这时没什么事儿干,便看着李米多在那里忙活。
“你干什么啊米多。”张月英问。
李米多一只手拿着菜刀,比划了几下,就把西红柿切好了,然后都收进一个碗里。
“妈,咱家白糖呢?”米多问。
“在堂屋呢,柜子上。”
“哦。”李米多立刻端着西红柿就往堂屋跑,走近堂屋,见她姑姑正坐在那里喝水呢。
李苗见米多捧着个碗,伸着头往里看了一眼,一看是西红柿,便没什么兴趣,问道:“你干啥呢?”
“没事。”李米多不想和她多说,从柜子上面拿下白糖罐子。
那罐子是玻璃的,只有小半罐白糖,也是不舍得吃,一点点存下来的。
李苗见了,笑了起来,“我刚才还说想吃点甜的呢,白糖在这儿啊。”
李米多没理她,打开了糖罐子,便拿勺子挖了两大勺,倒进碗里。
李苗看着新奇,走到李米多身边,伸长了脖子看,“把白糖放西红柿里干什么?”
“拌着吃。”李米多低着头回答。
“还有这种吃法?乖乖,这县城里就是和农村不一样,吃个东西都这么娇贵,还能用糖拌着吃呢。”李苗见李米多拌好了,就伸出手:“来,我尝尝。”
李米多也不能不给她,你说一个人咋就这么馋呢,一个西红柿就那么一点点,切开流走点汁水还剩啥?就这她还要尝尝。
可是这是她姑,也是客,米多不能说不让尝,见李苗伸着手要勺子,米多知道她那一勺子下去这西红柿就不剩啥了,就说:“姑姑,这勺子黏着呢,上面都是糖渣,别弄脏了你的新衣服,我给你盛,你就别接手了。”
李苗一听,是这个理,她今天跑了大半上午才买了件相中的衣服,不能弄脏了,就点头说:“行。”
李米多自己拿勺子,就可以掌握量了,她盛了一点点喂给李苗,又解释说:“姑,你先尝尝味道,这个吧,得放一会儿,进进味道才好吃,现在还不行。”
李苗已经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还真的爽口,尤其是大热天的吃下去,暑气都消了一半,便说,“那行,那就再放一会儿再吃。”
说完了还不解馋,又道:“还挺好吃的,酸甜。”
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拿起柜子上的白糖罐子,就往杯子里倒了一下子白糖,这糖拌西红柿现在吃不着,那就喝白糖水解解馋吧。
李米多怕她再要着吃,连忙从堂屋出来,端着西红柿就去金多房间,人还没走进去,又停下脚步,走向厨房。
米多知道她这一进去,金多就要吃完了,所以得先让张月英尝尝。
张月英不舍得吃,见米多捧着碗不肯走,才就着勺子舔了一下汁水,算是尝过了。
张月英一尝,眼睛瞪的大大的,“还能这么吃?怪好吃的。”
李米多点点头,“妈,夏天热,不想吃饭的时候,吃个这个最舒服了。”
李米多就是个不服夏的,一到夏天就吃不了饭,没胃口,上一世,那院长妈妈就给她做这个,拌好了放在冰箱里,酸甜又凉津津的,李米多一到夏天就靠这个活了。
张月英纳闷了,自己都没吃过,就更不会做了,那米多从哪里吃的?
她面带疑问,看向米多。
李米多看见她妈的眼神,立刻就知道自己又不谨慎了,立刻说:“我在书上见人这么写的,所以也想试试。金多刚刚说不想吃东西,我就想到这个了。”
“嗯,好孩子,你们去吃吧。”张月英说:“这厨房太热了,去金多房间吃吧。”
李米多端了碗到金多床边,李金多小朋友睡的太多了,一点困意也没有,就是全身没力气,就在床上直挺挺的躺着,看着天花板发呆,见米多端了碗进来,先是皱了眉,“我不吃。”
“你还没看是什么就说不吃?”李米多端着碗坐在椅子上说。
“不用看就是丝瓜,要不然就是咸菜,我看咱家就这两样菜了。”李金多心里倒是有数。
“都不是,是西红柿。”
“那也不吃,我最不喜欢酸的。”李金多转了个身,侧身躺着说。
“你真的不吃?”米多看向金多,然后拿着碗在他面前一放,用勺子碾着碗里面还没有融化的白糖粒子说:“你看,这是用白糖拌的。”
李金多听了,唾液先作出了反应,立马涌出很多口水,他使劲咽了下去。
“那,那我尝尝?”李金多把手伸了出来。
米多立刻把碗递过去:“快吃吧,咱姑姑看见了,一会儿就给你吃完。”
“是吗?”李金多立刻坐了起来,拿起勺子就闷头吃。
吃了两勺了,感觉又酸又甜的,是真的好吃,抬头看见米多才想起来忘了叫她也吃了,连忙把勺子给米多:“你也吃。”
米多摇头,“我刚刚和咱妈在厨房已经吃过了,这是你的。我们怕你传染感冒,特地给你分开了。”
“哦。”金多听她说吃过了,自己才又吃起来。
米多见他终于有胃口,能吃点东西,心里高兴,虽然也有点点馋,但还是可以克服的,转转脸用力咽了下口水,才说:“你吃着,我去帮咱妈做饭。”
“好。”
厨房里的馒头也蒸好了,趁着蒸馒头的工夫,张月英炒好了丝瓜,又把炸过的丸子切好,和拍黄瓜拌在一起,滋味足足的,这才喊大家吃饭。
说是喊人吃饭,实际上用喊的只有李苗自己。
李苗听见叫吃饭了,人站在堂屋门口,对着厨房说:“在厨房吃吗?”
“是。”李米多正在摆马扎。
“那多热啊,出来吃吧,堂屋里,厨房没法进。”李苗不肯走出堂屋,就在门口站着喊。
张月英听了,便对米多说:“也是,怪热的这里,端堂屋吃去吧。”
李米多点头,就开始端菜。
李苗可是不带出来的,人就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等着呢,见米多一趟趟端碗和碟子,还有马扎,最后张月英也进来了,“吃吧。”
李苗坐在那里,看了看说:“今天两个菜,还行,就是没肉。”
“下午我去领这个月的粮,晚上就有肉吃了。”张月英说。
“那成,晚上咱们吃肉。”李苗笑嘻嘻的,拿起一个白馒头就啃。
张月英不舍得吃那纯白面馒头,自己啃了个剩了好几天的窝头。
李苗吃着馒头,筷子不停,也不问金多咋不吃饭,反正心里除了她自己没别人。
这吃饱了,又想起来那个酸甜的味道了,便问米多:“那碗西红柿呢?”
米多吃着饭,道:“吃完了。”
“吃完了?”李苗瞪着眼:“你不是说要放一会儿再吃吗?什么时候吃完了?”
“给金多吃了,他感冒了,不想吃饭,就想吃点有滋味的,所以都给他吃了。”
米多说完,看向她姑,你还想和一个病人争吃的?
李苗没话了,又夹了一筷子丸子,嘟囔起来:“一个大男孩还爱感冒,也真是的。”
李米多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这姑姑,侄子生病了你不关心,还都是风凉话。
又听见她在那里嘀咕:“这孩子身子都不好,也不知道咋回事,不是肚子里就不行了,就是生下来弱的厉害。”
李苗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了,立刻看了张月英一眼。
张月英此刻脸都白了。
李米多看看她妈的表情,又看向她姑,想着那些话,感觉不太对。
这自古以来婆媳之间就没有处的多好的,婆婆都是只看自己的儿子,自己养大的宝贝娶个媳妇都得是来伺候他的,而且这婆婆大都掌家掌惯了的,不想把权利分出去,这就成了婆媳之间的矛盾根源。
还有小姑子大姑子们,也都是一样的。
但闹成这么僵,自己独自出来住的,就连儿子都厌烦家里人的,就不多了。
除非中间发生了什么,就连这男人都无法原谅的事。
李米多想着,这中间肯定有事,尤其是这姑姑说的,什么在肚子就不行了,谁在肚子里不行了?
张月英脸色发白,也不吃了,站起来说:“我去看看金多。”
然后一转头就走了。
人家李苗可不在乎,反正这话已经说出去了,你爱生气不生气,先吃饱了再说。
李米多就在那里坐着,看着她姑吃饭。
等李苗吃完了,米多才站起来开始收拾。
李苗这一站起身,便舒展了一下身子,说:“哎,上午跑了一上午,累的腿都疼了,睡个午觉去。”
人说完,掀开布帘子,进卧室睡觉去了。
李米多撇撇嘴,自己收拾起来。
张月英听见米多的动静,连忙走进堂屋,说:“来,让我来。”
“咱俩一起。”
米多和张月英洗刷完了,张月英就要出门。
她从枕头底下把粮本拿出来,里面还夹着几张肉票和鸡蛋票,张月英看了看,也没剩多少了,干脆都领了,也让孩子们吃个够。
李米多从没见过这个年代是怎么买这些东西的,立刻跟了出去,“妈,我和你一起去,也能帮你拿东西。”
“行,走吧。回来的时候把你爸的自行车也骑回来,上次他骑到单位就放那里了。”
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粮站,这是米多第一次来,才刚吃过午饭,大中午的,已经排满队了。
看见这个场面李米多也是惊呆了,她挪了挪步子,“妈,咱们排哪个队啊?这么多的人?”
“排这个。”张月英说,然后拉了李米多一把,“你在这里排着,我去你爸那里,把他的自行车推来,一会儿咱用自行车把粮食弄家去。”
“行,妈,你去吧。”李米多伸长了脖子左看看右看看的,这才发现原来这粮站紧挨着供销社,旁边就是,门头还有个大牌匾,红线供销社这五个大字非常显眼。
张月英刚走进供销社,就听见里面院子里有人叫她:“嫂子,你咋来了?”
张月英见是刚子,吓了一跳,立刻问:“刚子,你怎么在家?不是去北京了吗?”
刚子是跟着李强的,李强教他开车,这刚子还没出师,不敢上路,但每次出车,都是他押车,也就是坐在副驾驶,虽然不会开车,但能跟着操点心,递递水、晚上看看货啥的,也能让李强休息一会儿。
这车在哪,李强在哪,刚子必定在哪儿,从没错过。可张月英这一来,就看见刚子竟然在红县,自然是吓了一跳。
刚子笑了笑,“嫂子,这次我没去,我强哥自己去的。”、
“你咋没去啊?”张月英莫名心跳的厉害。
“我那天都坐上车了,家里来人说,我媳妇儿生了,我就赶紧去医院去了,这不就没去成。”强子看出了张月英的担心,立刻说:“嫂子,你别担心,我强子哥开了这么十多年的车了,去北京是常事,没事的,过几天一准就回来了。”
张月英的心脏依旧砰砰砰的跳,她此刻什么也听不见了,这一趟就去好几天,连个押车的都没有,李强一个人又要开车又要操心货的事儿,晚上没人看货,也就别想睡踏实。
张月英失了魂一般,自行车的事都忘了,便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买橘子,一个商贩开小车路边卖。老板自己在那里挑橘子,挑的特别仔细,都是拣的最好的。后来才知道,是有个盲人来买橘子,老板见她看不见,就自己给她挑。走的时候,又给送到路对面。
世界上好人多。
以后我只在这家买橘子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有没有说,我落枕了。太难受了,头不能动。
关于年代文,哪怕是现在的社会,贫富差别、城市差距都很大,中国那么大,我只能以自己了解的大背景为基础写,和大家认知有出入的,感谢包涵和指正。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起,每晚九点见。
#李家米多,辛家向南#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