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我最丑[年代]——泷芽
时间:2019-09-04 08:22:41

  李米多似乎不知道自己哭了,也不去擦泪,看着那个孩子还躺在桌子上,一张脸慢慢的有了血色,李米多下巴剧烈的抖动着,往前挪了一步又一步,看着孩子说:“我能抱抱她吗?”
  短发护士虽然常见这种事,但还是动容了,嗓子也堵着,说:“行,你抱吧。”
  李米多颤抖着双手,抱起那个依然闭着眼睛的女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啪嗒嗒的往下掉。
  李米多已经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眼泪掉下去,怕给她弄湿了衣服和被子,立刻别过脸,使劲挤了挤眼睛,任由泪水流下来。
  李金多看的心酸,在旁边那袖子给米多把眼泪擦干了,可刚一擦完,米多在回头看那女婴,眼眶子里又满了。
  李金多顿时嗓子也哑了,只觉得堵的难受,清了清嗓子就问:“她会被送去哪儿啊?”
  那短发护士听到问她,先是叹了一口气,说:“等下午医生上班了,肯定先要给她检查一下,然后,就交给民警,最后应该是送到福利院了。”
  那大辫子护士听到福利院后,也说:“别提了,前几天我还听他们说,去南边的医疗队,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一下子孩子来,这些年好多了,再往前数个十年,南边又是饥荒又是洪涝的,多少孩子被扔了,都是分批送来的,河南,山东,山西还有内蒙,送哪里的都有。”
  “那咱们红县的福利院呢?”李金多问。
  “当然也送了。”那大辫子护士说,“现在里面都是孩子,还有残疾的,哎。”
  大辫子叹一口气继续说:“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捐粮的事儿,孩子太多了。”
  李金多在一旁和护士说着话,李米多依然抱着那个女婴,他们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抱着她,不时的调整的力气,怕用大了力她会痛,又怕力气小了,不能快点帮她暖和一些。
  那小人儿紧紧的贴着李米多,似乎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就在自己耳边咚咚咚的直响。
  李米多抱着那孩子就不肯放手,那两个护士说了好几次她们抱一会儿,李米多只是摇头。
  直到他们到了要去上学的时间,李金多催了一次又一次,李米多才肯放手。
  去学校的路上,李米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她只是低着头,不肯说话,也不肯看前方。
  李金多第一次感觉无力,他一直标榜的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不生效了。
  他也难过,看到那么小的孩子被抛弃,也一样心疼。看到这么残忍的现实,也感觉喘不上气来。可他自己知道,他能看的出来,米多的疼痛似乎要比他强烈了一万倍,似乎是那种切身体会的痛。
  李金多让米多走在里面,不停的转头看向米多。
  怎么样才能让米多笑一下,哪怕舒缓一下,也是好的。
  李金多想了想,突然道:“米多,我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了。”
  米多没吭声,依然低着头。
  她脑子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可此刻,金多的声音却钻进了米多心里。
  金多一字一句说:“以后,我想开一个保育院,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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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到了学校,米多一直提不起精神,低着脑袋只是跟着金多走。马上要进红县高中的大门,金多戳一下米多的胳膊,说:“诶,你看那是谁?”
  米多根本就不想看,头也没有抬,就那么一直低着头走。
  走着走着,李金多突然拉了米多一把,把米多往旁边一扯,没有把米多扯过去,却倒是给扯歪了。就感觉自己的脑门撞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上,李米多立刻就看见下面的那双鞋,还有长长两条腿。
  李米多知道自己撞到别人身上了,立刻抬起头说对不起,一抬头,就看到辛向南同学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对不起~”话还没说完,那个起字拉着长长的尾音,李米多一看是辛向南,顿时就冒火了,拿脚在下面用力踩了一下辛向南的脚。
  辛向南瞪着一双眼睛,只觉得脚背上猛的一疼,龇牙咧嘴的吸着气,还没来得及嗷,就看见李米多肿着一双眼睛,抬眼看他。
  辛向南连忙看一眼李金多,李金多冲他挑挑眉,没说话。
  这被撞了一下,又被踩了一脚,受害者辛向南还没说话,就看见李米多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一双眼睛睁的圆圆的,咬着牙问:“你跑哪儿去了!”
  辛向南被问的不知所以,这几天这一对双胞胎一放学就要往医院里钻,辛向南感觉自己许久没有见到金多和米多了,即使上午放学后还是一起回的家,但这来上学的时候,却是自己来的,总是觉得身边少些什么,就在大门口等了起来。
  面对李米多的质疑,在加上她肿着一双眼睛,辛向南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发飙。
  李米多使劲踩了一脚,又吼完了辛向南,抬着一张脸看着他,似乎是想把辛向南看穿,又似乎是在寻求慰藉。
  辛向南哪里还记得疼,看着米多一双眼睛,道:“我,我哪里也没去啊,吃过饭就来学校了。”
  “所以,你为什么直接来学校了!”李米多看着辛向南说:“为什么不在,为什么不在!”
  辛向南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似乎又要哭了,眼眶又湿了,就那么抬着脸一直问,一句话颠来倒去的说了很多遍,就问辛向南为什么不在,问着问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搞到最后,辛向南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问他了。
  辛向南看一眼金多,无声问:“不在哪里?”
  李金多叹一口气,小声说:“医院。”
  辛向南:“怎么了?”
  李金都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什么时候能说完啊,再说都快迟到了,就说:“放学说吧,米多,快走了。”
  金多说着,轻轻一拉米多,李米多就跟一个失了魂的人一般,跟着金多的步伐往里走。
  这预备铃已经响起来了,李金多手上的力气加大了点,下午第一堂课是他们班班主任的课,迟到了,又该挨训了。
  再说还要把米多送到她班里去,又要耽误一点时间。
  李金多这手上一加力气,米多顺势倒了一下,差点被拉倒了,脚下一个趔趄。
  辛向南连忙拿手一挡,然后对金多说:“我去送她到教室,你去班里吧,下午不是你们班主任的课?”
  李金多点点头:“好兄弟,亏你还记得,麻烦你了。”
  说完,就把李米多往辛向南手里一塞,“你送她进去啊。”
  “嗯。”辛向南看着李金多一溜烟的跑没了,又看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米多,小姑娘依然在梦游中,整个人的精神都是散漫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失了魂了。
  辛向南见她如此,便拉起她的胳膊,小声道:“走吧,我们走一走。”
  在所有人都慌张往教室里跑的时候,辛向南拉着李米多,两个人逆行,到了讲堂。
  讲堂平时没有人用,偶尔就是学校开大会的时候会用,还有每天下午放学后,孔鸿志会来上英语课。
  此时,偌大的讲堂里没有一个人,辛向南拉着李米多走了进去,然后找了一个离门最近的角落里,把她安置到座位上。
  李米多坐好了,辛向南又跑去开门,讲堂有两个门,一个外面的大门,靠着学校的小路,还有就是里面的小门。
  辛向南把小门打开,拿一张凳子抵住了门,才又折了回来。
  这样就算来了人,看见门是开的,也不会在外面传什么。
  辛向南知道,已经高二的他们,男孩女孩单独在一起,总是会招来一些议论。
  他都是不怕的,可米多怎么样也是女孩子。
  辛向南走到米多面前,在她前面一排拉了一个凳子,和米多面对面坐下后,就看着她发呆。
  李米多坐在那里,依然在神游。
  说是神游,不如说她一直在放空,此刻大脑里竟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都不敢想。
  辛向南看着她,又不知过了多久,李米多才恍然抬起头。
  看见辛向南后,就是惊讶。李米多张了张嘴,看着辛向南问:“你怎么在我们班里?”
  辛向南看她一眼,指了指天花板,“你们班屋顶有这么高?”
  米多连忙四周看一眼,才知道自己是在讲堂。
  “我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已经上课了?”
  “对。”辛向南说:“已经上课了,所以,你还是老实在这里待着吧。”
  辛向南又说:“反正你早就学完了高中三年的课程,少上几节课根本没什么。”
  李米多不置可否,抬眼看一圈讲堂,漫无目的的看完后,又是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辛向南问,“一直不对劲。”
  李米多看着辛向南,诚实道:“中午在医院见到一个弃婴,刚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了。”
  她说着,倒抽了一口气,继续说:“就是被父母抛弃了,你知道吗,她还那么小。”
  辛向南看米多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转过头把头歪在胳膊上,侧着枕在胳膊上往窗外看。
  “她还那么小,那么小,就那么一点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抛弃了。”李米多慢慢说,“我看见她,我……”
  李米多不能说出来,不能说她看见那弃婴就想起了她上一世的身世,想起来她也是这么被抛弃的,才会恍惚到如此。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可以说,哪怕到了七十年代,有了自己的妈妈爸爸,有了姐姐弟弟,有了爱她的家人,她依然不能说,依然只能自己承受着。
  李米多欲言又止,她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睛垂着,看着桌子,那眼泪,又在不知不觉中流了出来。
  辛向南胳膊伸的直直的,脑袋枕在上面,眼睛虽然看着窗外,却能感受到那一面,他视线不在的那一面,他的心上人,哭了。
  虽然没有什么声音,但辛向南感觉到有眼泪落在了桌子上,李米多正拿手不停的擦,好像刚刚擦掉,那泪水又滴在了上面。她在去擦,又滴了,循环往复,最后,米多也停止了动作。
  辛向南看着窗外那一片片的绿色,感受到米多的手指在桌子上来回的摩擦,每一次摩擦,似乎都像是在他的心尖尖上擦拭一般,疼的难受。
  直到那动作停下来,辛向南才开口,“对不起,我刚刚应该在的。”
  李米多呼吸突然停了一下,再转过头,已经泪眼滂沱。
  她的视线被泪水完全挡住了,可辛向南的轮廓却好像越来越清晰,像是刻在她的心里一样,一笔一划,越来越深。
  李米多看着辛向南,他懂米多的骄傲,所以才会故意转过头,不去看她的眼泪。
  就这么坐在一旁,默默的陪着她。
  李米多的手动了动,突然她很想去抚摸一下辛向南枕在胳膊上的脑袋,那上面乌黑发亮的发茬,像是刚刚理了一般,跳跃着新鲜的活力,还有骄傲的不屈。
  米多的手抬了抬,没有覆上去,就停在了半空中,动作戛然而止。
  她抽过手,擦掉了眼里,脸上的眼泪。
  然后学着辛向南的样子,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偏着脑袋枕在上面,顺着辛向南的视线看过去,窗外一棵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大树上,干净的树枝上,都是郁郁葱葱的绿。
  金多和米多去上学了,病房里就只剩张月萍和李苗了。大中午的,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都说食困食困,张月萍这一会儿吃饱了也困了,李苗也是,坐在小床旁边,一双手搭在小床上面,头一直点啊点啊,要睡着了。
  张月萍迷迷糊糊中还记得李苗说的偷孩子的事,这已经困的撑不住了,可一想到偷孩子,就立刻一激灵就睁开了眼睛。
  这睁开眼睛了,倒是把自己吓死了,尖叫了一声,等看清了小床旁边站着的人,立刻又捂住了嘴。
  李苗被这一声尖叫,彻底惊醒了,立刻站了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这抬眼就看见两个陌生人站在五一和劳动床前,也似乎被那一声尖叫给吓坏了,惊慌的看着李苗摆手。
  李苗哪里见过这两个人,一看又是女人,一老一中年,这是搭伴来偷孩子了?
  李苗立刻护住五一和劳动,一只胳膊护着,另一只往外推她们,喊道:“你们想干啥,你们想干啥,出去,出去!”
  徐菱见被撵,立刻对张月萍说:“月萍,你快说句话啊月萍。”
  李苗一听,这是认识啊,便住了手,但还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往床前一站,就挡住了两人的视线,把徐菱和刘琴和一对双胞胎给隔开了。
  李苗转过头去看张月萍,问:“月萍,你认识啊?”
  张月萍时隔好几个月见刘琴和徐菱,想想自己怀这一对男孩受的苦,就更不愿意理她那婆婆了,别过头去没答话。
  李苗傻不拉基的,缺根筋一样的人,可在这件事上一眼就明白了。
  为什么呢,因为张月萍看那两个人的眼神李苗也见过,那和张月英看她的眼神三百六十五度无差别啊。
  李苗转过头,皮笑肉不笑的看一眼徐菱,问:“你是,月萍的嫂子?”
  徐菱立刻点头,“是,就是。”
  李苗又看一眼刘琴,不用问,这就是张月萍的婆婆了。
  李苗做惯了坏女人,却也十分讨厌坏女人。在她心里,张月萍这婆婆不是一般的坏啊,竟然不认自己的儿媳妇。这张月萍的妈不在,男人不在,姐姐也不在,身边就她一个八竿子能打着的亲戚了,李苗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向着张月萍,赶一赶客了。
  李苗讥讽道:“呦,原来月萍真的有嫂子啊。以前听她男人说起过,我还以为骗我呢。否则月萍结婚的时候,怎么没见这嫂子露面啊。”
  徐菱本来就是被刘琴硬拉来的,这简直是来找骂啊,脸都被臊红了,就往刘琴身后躲,心想你办的好事,干嘛让我在前面挨骂。
  徐菱这一躲,她身后的刘琴就露出来了,李苗知道她是长辈,也不能直接打她老人家的脸,就笑着问一句刘琴:“你说是不,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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