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李姨太停止哭泣,满怀希望的看着他,“如果是真的,你赶紧找人去救你大哥啊!你不是认识很多狐朋狗友吗?让他们帮忙开路找人,应该很容易吧!”
“姨娘,二哥有伤在身。”理直气壮的语气,听得池槿秋直皱眉,她把在上海发生的事跟她们说了一遍,又接着道:“你都知道二哥交的是狐朋狗友,那他们怎么靠得住?二哥伤势未愈,不宜奔波劳累,我看不如我去救大哥,二哥在家养伤就好。”
“胡闹!”且不说池大太太听了她的话怎么想,光池二少就板着一张脸,呵斥她,“你一个姑娘家,成日东奔西跑,动不动就杀人动手,跟恶鬼附身一样。家里母亲年纪大了,大哥又不在家,你不好好的呆在家里给她们当顶梁柱,尽想着往外跑!你看看哪家小姐有你这么野的?你给我老实呆在家里,哪都不准去!大哥那边,我会处理。”
“二哥……”池槿秋还想争取一下,被他恶狠狠的瞪一眼,“你若敢独自跑去救大哥,看我不砍断你的双腿!”
好凶!池槿秋委屈万分,二哥虽然表面吊儿郎当,但内里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她心知自己怎么也劝阻不了他,只能提点他一二,“二哥真要去,带个医生同路。不但可以边走边帮你疗伤,见到大哥,还能给他们的人医治。咱们不是有一批军/火吗?正好驻地没了,郑爷爷他们还没走远。不如二哥你聘请郑爷爷他们,让他们送你们一段水路,然后你雇佣几人带上机/枪炮/筒走野路,要是遇到突发状况,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有这么多武器傍身,我不信你不能平安找到大哥。”
“这还用你说。”二哥淡淡一笑,和池大太太、李姨娘磕头道别,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回家不到半个小时,又踏上生死未卜的路程。
李姨太、吴、田两个小姨娘脸上的泪水还未干,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离去。池槿秋看着她们木登登的表情,心里罪恶感直线飙升。强打着精神哄了她们一番,然后洗澡吃饭,再接着耍宝哄她们一下午,等到天黑,才无比疲倦的回到屋里,沾床就睡着。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七七事变近在眼前。然而二哥除了在一个月前拍了一份电报回来,说已找到大哥,然后就失联到今天,音讯全无。
弄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池大太太更是把池槿秋整日箍在家中,不许她随便外出。怕得就是池家最后一个“爷”也保不住。
因为大哥二哥迟迟不归,池大太太、李姨太一众女人坚持池家男人一日不平安回来,她们一日就不离开青石镇,不去上海的原则。池槿秋劝说撤离无果,只能每日一个人干着急,嘴里长了好几个燎疱。
这天,七月四日,是池槿秋满十八岁的生日。
按照遗传下来的古传统,池家女儿满十八岁那天,是要行成人礼,请相熟亲朋过来见证吃饭的。
于是这天一大早,方妈领着秀秀、三个小姨娘,还有池槿秋新聘来伺候大肚子蒋姨娘的一个小丫鬟,看池家大门的两个伙计,天刚擦亮,就厨房里剁肉洗菜,做主食儿。
池槿秋闻着香味,迷迷糊糊的起身,寻味来到厨房,正好看见大着肚子的蒋姨娘手脚麻利的在包她最爱吃的芽菜鲜肉包子,不由跑到她面前,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脸,“大嫂啊……有没有蒸好的包子……”
自从大哥失踪,蒋姨娘肚子日渐变大,肚子又是尖尖儿的生男相。李姨太请示过池大太太后,做主把蒋姨娘抬成了蒋大少奶奶,每日让新买进来,那个叫翠丫的丫鬟好生伺候着她,为的就是池大少有个万一,让蒋初静给他留个根。
不过蒋初静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为人又随和,家里但凡有点事儿,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都帮着做上一二。
这就让想抱孙子的老母亲李姨太操碎了心,每天提心吊胆,整日跟在她身后,母鸡护崽子似的,时刻叫她小心。
池槿秋每当看见那其乐融融的画面,总会忧愁她们留在青石镇不走,到时候七七事变,日军打过来了,大嫂这身怀六甲的圆滚滚肚子,该怎么逃命啊!
“你昨儿不是感染了风寒?不宜吃油荤。”蒋初静利索的捏子包子十八褶子,头也不偏的对她说:“锅里蒸的有白菜香菇韭菜馅料的素包子,你要是饿,就拿它们对付对付,垫垫肚子。”
家里人都知道池槿秋嗜肉,不管什么肉食,她都能吃得很香,但是一顿不吃,她就浑身不舒坦。让她吃忌油荤吃素菜,简直比杀了她都难受。
池槿秋噘嘴,无比委屈的说:“不嘛,我就要吃肉包子,眼看还有两三天就世界末日了,到时候战火连连,饭都吃不上,到哪吃肉去啊?”
“什么世界末日,战火连连?你又说什么胡话?”刚起床,四处寻找宝贝儿媳妇的李姨太进门来,看见池槿秋整个人几乎挂靠在蒋初静的身上,登时吓的汗毛都立起来,尖叫一声道:“三儿!!姨娘是不是跟你说过无数遍?不要挂在你嫂子的身上!她不是房梁,你又不是蝙蝠!”
这比喻……形容的好贴切!在厨房包包子的方妈几人听见,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撒花啊!总算要到战争段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想把男主炸死!女主孤独终老算求!我实在不擅长感情戏啊!
第039章
“……”妈的, 被这么多人笑话, 她还不能反驳,池槿秋无比委屈的拿来一个香菇馅的素包子,刚咬第一口,就听见她的母上大人, 池大太太在大厅喊她:“秋儿, 你余伯母来了。你快出来, 迎迎你伯母。”
???余伯母?是哪位?池槿秋回头看家里的老人方妈和李姨太一眼,两人纷纷表示她们也不知道。
池槿秋便顶着问号, 手拿包子, 走到正厅,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貌美妇人, 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正与池大太太交谈甚欢。
“秋儿来了?快过来。”池大太太看见她进来,招手让她到自己的身边, 指着那个貌美妇人道:“这是万泉县商家大户余家的余大夫人, 旁边是余夫人的公子, 余四少, 快叫余伯母、余四哥。”
“余伯母好, 余死——哥,好……”池槿秋走到余夫人面前,笑脸盈盈的打完招呼,下一秒,就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包子, 啪叽——狠狠摁在余从濂脸上,咬牙切齿道:“余四哥人真好!怕我在上海无聊,还专门找几个警察陪我玩,我真谢谢您嘞!”
“秋儿,你在做什么?!”池大太太吓了一跳,忙过来拉开她到一边,自己手忙脚乱的掏出一张丝帕,递给余从濂,让他擦干净糊在脸上的包子馅,一边骂池槿秋不懂礼数,一边给余夫人陪罪,“秋儿平日被我惯坏了,又失去一些记忆,说话做事不经大脑,时常做些出格的事儿,还请余夫人见谅。您要是气不过,我马上去厨房拿个包子,您让余四公子再拍回来。”
这还是亲妈吗?池槿秋一脸受伤,她该不会是捡回来的吧?明明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糊那瘟神一个包子都算客气了!
“没事没事,我家老四是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的很,池小姐糊得好!”余夫人拉住要去厨房拿包子的池大太太,一脸淡定道:“我这老四,打小就是个惹事精,没少给我制造麻烦,我都习惯了。老四在上海对池小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儿,今天我们上门来,就是来陪罪的。池小姐要是不解气,我还给你备了一支荆条过来。”
说着,余伯母从她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抽出一条折弯的拇指粗大的荆条,递到池槿秋的手里,“给我好好的抽抽他!让他欺负你!”
手中的荆条明显是新折的,断痕不但在,连荆条上有些刺手的小枝桠都还在。池槿秋要是用力抽下去,非得把余从濂那细嫩的皮肉,抽成香肠型的猪肉条不可!
这也是个虎妈啊!池槿秋忽然有点同情余从濂了。
说实话,在大华饭店,虽然余从濂整了她,但好歹她在那高级饭店好吃好喝了一顿,还没花自己的钱。
而且回到这里后,以余家在整个万泉县,乃至整个绥城的地位,都不是一个小小的池家能所惹的。
所以这负荆请罪嘛,池槿秋还真不能打。
不过,吓唬吓唬眼前这个混蛋,也不是不能的。人家亲自上门来请罪呢,总得给几分薄面不是。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池槿秋嘿嘿一笑,笑得无比阴险猥琐,“劳烦余四少把裤子扒了,我要打屁股!”
池大太太、余夫人:……
“池小姐确定要余某脱裤子?”余从濂摸着被包子烫红了的脸,闻言轻轻一笑,笑声低缈,恍若一片树叶掉进幽深的古潭里,在池槿秋心上轻轻撩波,“池小姐要是想看,余某也可以如你所愿。不过,池小姐要是看了,可要对我负责哟~余某活了二十五载,还从未让我母亲外的女性,看过我屁股。”
‘哟’字格外的拉长,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诱惑味道,池槿秋明明觉得自己心硬如石,此刻却心跳如鼓,面红耳赤,不禁皱眉瞪他:“谁稀罕看你屁股!表不要脸!我是让你脱掉外面的裤子,又没让你脱完!”
“那还真是可惜呢……余某从未向旁人展示过隐私部位,头次遇上想展示的人,那人居然不想看……哎……”
遗憾又深沉悦耳的叹息声,听的池槿秋面红如血,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在船上暴露隐私部位的事,当下又羞又急,恨不得捂住余从濂那张嘴巴才好。
“老四,够了!”眼见自己儿子越发放荡的没形,居然当着人家亲娘的面调/戏人家姑娘,余夫人都替他害臊!
当下一脸尴尬的向池大太太赔罪,“我这儿子也被我打小惯坏了,说话从没个正型的时候,其实他没有什么恶意。你别看他说得孟浪,他到现在还是个毛头小子呢,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姑娘,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我们这次来除了上门请罪外,主要是听说池小姐今日行成人礼,特意上门来祝贺、观礼的……”
一个平时不相熟的人家,忽然登门,备了不少礼送到门前,还带着自家儿子过来。虽然没有提前递拜帖口讯,或者请媒婆上门相看,但恨女嫁的池大太太是了然于心。
这个余夫人,怕是上门来提亲的。
先不管余家的背景如何,单看这余家四少的长相,还有自己女儿糊人家一脸包子,人家没有半点生气,余夫人刚才话里话外暗示池大太太,她的儿子还是个处儿,池大太太心里就对余从濂的好感刷到了百分之八十。
当下笑着和余夫人互相说了一些孩子们小时候的糗事,两人又借口去看厨房的饭菜整治的如何,然后你搀扶我,我搀扶你,一同去了厨房,留两个大龄孩子在厅堂里独处了解一阵。
历经多次相亲宴会的池槿秋,哪会不明白自己娘的套路。她只是不明白,她和余从濂总共就见了不到五次面,他怎么就看上自己,还追到家里来?
她不说话,余从濂也有几分尴尬,不过,他既已起了心思,就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于是,他换了个姿势,坐在正堂侧面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叹息:“有点火辣辣的,看来要毁容了。”
“活该!”池槿秋咬牙切齿。
“哎,真冷漠。我还想告诉你,你家大哥二哥的一点点消息……”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脸火辣辣的疼,需要一点冰块鸡蛋敷敷脸,或者擦烫伤药。”余从濂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池槿秋那张好看的脸蛋上,那对细如弯柳的眉毛扭动了一下,显然她此刻的内心十分不爽。
不过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火,而是面无表情的回答,“我们家里穷,没有那些需要花大价钱才能运输过来的冰块备着。家里的鸡都被我杀了,外面因为北边战乱,也买不到鸡蛋吃。不过我房里有烫伤药,余少爷请稍等片刻,我马上给您拿过来。”
果然有重要信息在手,待遇不一样。要是往常他这么说,她肯定会发飙。余从濂觉得越发好玩了,正襟危坐的等着池槿秋把药拿过来,然后毫不客气的丢在他旁边的小茶几上,“拿过来了,说说我大哥二哥怎么了!”
“不要着急。”余从濂指指药膏,“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你给我擦。”
“得寸进尺!”池槿秋深呼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房里有镜子,我给你拿去!”
“看来,有些人是不想知道池大少,池二少的消息了。”
妈的!好想锤死他怎么破!池槿秋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要从心脾里烧了出来。
不过好容易有大哥二哥的消息,虽然不知道余从濂是从哪里打探出来得,但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不想放弃。
当下心不甘,情不愿,在余从濂一连痛呼,让她下手轻点的叫喊声中。总算把药给他糊满一脸,看起来跟个包拯一样,黑得只看见一双眼睛和一口雪白的牙齿。
看原本一腔怒火的池槿秋,上完药后看到他那张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该!让你耍我!你以为这时候的烫伤药膏跟现在一样是透明的吗?不是!它是纯中药制剂,又黑又臭!抹在脸上走出去,能吓死个人!
美人欢笑,不管动作多么粗鲁,在余从濂的眼中都是极美得。他任由池槿秋捧腹大笑,等她笑够了,这才一本正经说:“你大哥他们,最多两天时间,就回到你们家里。”
“真的?”池槿秋难掩激动之意,情不自禁的拉住余从濂的胳膊,一连串发问:“他们有没有受伤?走的是哪条路线?有没有日军在追杀他们?他们到底何时到家?你又从哪里打探到的消息?”
纤细温暖的手掌,握在曾经被她咬过的手腕上,她靠过来的时候,带着一点点淡淡的药草味,不断在余从濂鼻尖萦绕。这种味道是刚刚她擦过的烫伤药膏的,他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
“你问这么多,我该怎么回答你?”余从濂淡淡一笑,桃花眼泛起炫目的光彩,“如果你亲我一下,我保证全都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如此孟浪无礼的要求,换做其他的大家小姐,可能会羞涩紧张,甚至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但池槿秋从后世来的人,见惯了小年轻当众接吻,甚至啪啪的事情。为了得到大哥二哥确切的消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