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反派师尊后——秦灵书
时间:2019-09-05 09:53:19

  花九箫如此大张旗鼓地为曲黛黛庆祝生辰,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毕竟,当初他最宠爱的可是他的大徒弟虞青凰,如今虞青凰被禁足一月有余,从前被他当做活药材的曲黛黛倒成了他的心肝宝贝。
  这次的生辰宴会,烟花、皮影戏、花灯都是从蝴蝶谷外面引进,就怕有心之人趁机浑水摸鱼,花九箫将沈流云从清风阁调出,负责蝴蝶谷守卫一事。
  沈流云不负所望,很快便呈上一幅暗卫部署图给花九箫过目。
  “图上标识之处,属下都会派人严守,不知还有何疏漏之处,请谷主提点。”沈流云道。
  自蝴蝶谷创立以来,沈流云一直跟着花九箫,他的能力花九箫是知道的。花九箫淡淡地扫了一眼,沈流云安排的防守滴水不漏,即便当天出现意外,也不会波及到他和曲黛黛。
  “你的心思一向缜密周全,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即可。”花九箫道,抬起的眸子不经意间扫过沈流云的腰间,不由得一顿。
  作为他的贴身护卫,沈流云是允许佩剑出入芳华小筑的,他所佩之剑还是花九箫赏赐给他的,名为天问,是一把上古名剑,兵器谱排行十一。剑柄是金色的,上刻古朴花纹,纹路因年岁太久,被打磨得有些光滑。
  花九箫的目光落在剑柄上。
  剑柄与平时并无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剑柄上多了一条寸余长的金色流苏穗子。穗子是用丝线编织而成的,中间悬了个碧色玉坠。
  花九箫脸色猛地一冷,抓起桌上的一本书,甩在沈流云的身上,怒斥:“大胆!”
  沈流云吓了一跳,连忙伏身跪倒在地,不知自己好端端的,又是哪里招惹了花九箫。
  花九箫撑在桌子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头,神情阴森恐怖,眼底逐渐有暴风雨在汇聚。
  看着挂在沈流云剑柄上的穗子,他的脑海中浮现起那日曲黛黛坐在桥头编织穗子的背影,倏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滋味爬上他的心头。
  “谷主,不知属下所犯何事,令谷主如此生气。”沈流云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杀意席卷而来,他再不出声,只怕要成为花九箫的刀下亡魂。
  花九箫喜怒不定,阴晴无常,这些年来沈流云跟在他身边,已经将他的脾气摸得七七八八。沈流云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气得花九箫要动刀。
  花九箫若动刀,他可是没命走出芳华小筑的。
  花九箫大抵也察觉到自己这杀意来得有些莫名,他勉强将杀意压了压,依旧沉着一张脸,厉声道:“你的剑穗从何而来?”
  沈流云怔住,忽而,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道:“此剑穗是黛黛小姐所赠。”顿了一顿,他又快速地补了一句,“这剑穗谷内人人皆有,非属下独得一份。”
  “人人都有?”花九箫呆了呆,眼底的风暴一下子隐匿了不少,面上的表情怪怪的。
  沈流云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瞥了花九箫一眼,低声道:“不错,人人都有。属下是觉得这剑穗与天问十分相配,因此才挂上的。”
  若早知这剑穗差点招致杀身大祸,他是打死也不会挂上的。
  花九箫双眼失神地盯着沈流云剑上的穗子,心底泛起丝丝酸楚的滋味。
  ……人人都有?
  ……为什么偏他没有?
  沈流云眼见花九箫神情变化之快,心中猜出,恐是这剑柄上挂的剑穗为他招惹了祸端。剑穗乃曲黛黛所赠,沈流云本欲推辞,曲黛黛说人人都有后,他才收下。
  既然明白了祸端的由来,又见花九箫满面失落之色,沈流云一下子顿悟,这穗子人人都有,这人人当中,除却一个花九箫。
  沈流云不清楚曲黛黛为何要将花九箫漏掉,但是此情此境,若是再不采取补救措施,到时候不止他倒霉,曲黛黛也要跟着受牵连。
  于是,沈流云在腹中打了个草稿,轻声开口道:“属下猜测,黛黛小姐大概是想给谷主一个惊喜,才拿属下等人先行练手,谷主拿到手的穗子,定是最漂亮最用心的那条。”
  花九箫抬起眸子,总算回过神来。沈流云的话半真半假,无法验证,却令他的心情忽然阴转晴。
  也许他说得没错,总没道理大家都有,偏偏他没有。
  他是她的师父,定是最重要的那个,他的穗子,应当是最漂亮最用心的。如果她没打算送他,为何那日他见了她,她会做贼一般将东西藏起来。
  她大概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想到此处,花九箫的脸色好了许多,连声音都温和起来:“你起来。”
  “多谢谷主。”沈流云站起身来,抱拳,“请问谷主还有何吩咐?”
  花九箫定了定神,道:“以后离黛黛远点。”
  这句话不用花九箫吩咐,沈流云也明白。从前他只当花九箫将曲黛黛与虞青凰一视同仁,真正当她是徒弟,如今看来,恐怕不止于此。
  花九箫对曲黛黛的心思,不止师徒之情。
  沈流云不敢再深想下去,花九箫是他的主子,他不该去揣摩主子的心思,他要做的话,是听主子的话。
  “属下告辞。”沈流云退出书房。
  很快就到了曲黛黛生辰这日。
  傍晚的时候,一场大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蝴蝶谷。雪花如同鹅毛一般,簌簌飘落,落在红梅的枝头,愈发映得红梅清艳芬芳。
  整个蝴蝶谷都挂上了花灯,灯火绚烂,远远望去,一片耀眼的灯海,将蝴蝶谷照得亮如白昼。
  曲黛黛裹着狐裘,提着一盏花灯,踏着厚厚的白雪,踮起脚尖,将灯挂在红梅树下。
  这是一盏素白的花灯,白纱上绘着几片飘零的叶子,裹着一团幽幽的火光。
  曲黛黛仰起头来,望着灯笼上的叶子,脑海中隐隐浮现一道人影,那人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目光不由得痴了。
  风将挂在树下的红绸扬起,摇响红绸下方缀着的金铃,一阵清脆的铃声轻响,唤回曲黛黛的神思。
  这金铃与花灯都是蓝漪命人挂上的,轻风拂过,整个蝴蝶谷都是飘荡的红绸、摇曳的灯光、清脆的金铃声,好不热闹。
  曲黛黛转身,踩着雪层,慢吞吞地往回走。大雪不一会儿就覆上她的狐裘,在她的额发上结了一层晶莹的冰霜。
  曲黛黛脱下帽子,抖掉衣摆上的雪粒。一名身形高大的侍女,双手捧着托盘,快速地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
  曲黛黛眉头一皱,疾声道:“站住。”
  那侍女猛地停下,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
  曲黛黛看她的身形背影,不似谷中侍女那么简单,眼底闪过微光,沉声道:“转过身来。”
  侍女的身形僵了一僵,脚下的步伐挪动着,转身的瞬间,猛地掀开铺着托盘的锦帕,从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曲黛黛的脖间。
  曲黛黛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侍女身形掠到她身前,冰凉的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压低嗓音道:“不许动,不许出声。”
  声音喑哑低沉,是个男人的声音。
  曲黛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眉眼,“她”虽身着女装,施了粉黛,却难掩眉眼间的硬朗之气。
  “君凌霜。”曲黛黛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果然如原书一般,君凌霜并没有逃出蝴蝶谷,而是化身侍女,隐藏在清风阁内,伴随虞青凰左右。今日是她的十八岁生辰,花九箫大赦全谷,解除了对虞青凰禁足的处罚,君凌霜才有机会从清风阁出来。
  她方才只是疑惑,这下见到这人的眉眼,已然十分确定,他就是君凌霜。
  君凌霜眉头紧蹙,匕首抵在她的喉间,警惕地看着周围,低声道:“我不想伤害你,只要你带我出谷,我就放了你。”
  “今天是我的生辰,谷口由沈流云亲自带人严守,你和师姐都逃不出去的。”曲黛黛淡定地开口。
  “你……”君凌霜面色微变,他没想到曲黛黛如此轻易地就看穿他的心思。
  “我可以帮你。”曲黛黛定了定神,“但不是今天。”
  “为什么?”君凌霜咬牙。她是花九箫的徒弟,他可不信,她会这么好心。
  曲黛黛轻轻地叹了口气:“师父一向宠爱师姐,有师姐在,我永远也得不到师父的宠爱。你把师姐带走,师父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君凌霜目光变幻,瞪着曲黛黛的脸,似乎在考虑她的话是真是假。他这些日子一直躲在清风阁,对蝴蝶谷发生的事情知晓得不多,只知道,今日这盛宴是花九箫为曲黛黛办的。
  从虞青凰那里,他也听闻过曲黛黛的事迹,她能有今日,当真是不容易。为了独得师父的宠爱,将师姐偷偷送走,倒像是争宠的小女孩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可以不信我,师姐一定会信我的。”曲黛黛自信道。
  君凌霜犹豫间,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抬起手臂,正欲打晕曲黛黛,曲黛黛忽然在他耳畔道:“听我的。”
  接着一股力道传来,是曲黛黛将他推了出去。君凌霜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不防,跌进了雪地里。
  脚步声已经走近,君凌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闪身藏进红梅树后。
  沈流云从走廊的拐弯处走过来,见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不由得问道:“发生何事了?”
  “没什么事,路滑,一个侍女跌倒罢了。”曲黛黛挡在他身前,眼角余光瞥见雪地里一抹红影朝着这边接近。
  沈流云面上依稀有几分疑色,欲上前探个究竟,曲黛黛猛地伸出手,搭在他的肩头。
  沈流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身体,连退数步,后背抵上身后的柱子。
  曲黛黛见那抹红影越飘越近,上前数步,将沈流云抵在柱子和她的身体之间。
  她抬起脑袋,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沈流云。
  沈流云咽了口口水,满面慌乱之色:“黛黛小姐,这是……”
  “沈大哥,帮我个忙。”曲黛黛的目光落在他的腰间佩剑上,剑柄处光秃秃的。那险些要了他的命的剑穗,沈流云早就取下了。
  曲黛黛伸出手,握住他的剑柄:“就一会儿,不会连累沈大哥。”
  沈流云不动了,因为曲黛黛贴得太近,他一动,就会碰触到她的身体,那样的话,后果更不堪设想。
  他甚至连眸光都不敢抬,只盯着自己的脚尖,怕一个不小心,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曲黛黛眼底盛着微光,握紧剑柄,缓缓抽出一寸。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冷冽的嗓音,如惊雷一般响在二人的耳畔。
 
 
第61章 黛黛剖明心迹
  沈流云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抬起头来,花九箫不知何时站在曲黛黛的身后,红衣猎猎飞舞,艳丽的眉眼间堆满杀气, 眼尾处栖息的蝴蝶, 似有了生命, 戾气横生,待择人而噬。
  沈流云脑海中一个激灵, 下意识地伸出手, 将曲黛黛推了出去。
  曲黛黛顺着他的力道, 撞进花九箫的怀中。花九箫抬手托住她的腰身, 面无表情地将她扶住了。
  曲黛黛面露慌乱,退到一边, 规规矩矩地站好。
  沈流云早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垂首道:“谷主,属下可以解释的。”
  曲黛黛道:“师父,我也可以解释。”
  花九箫冷冷剜了二人一眼, 拂袖转身, 留下一句:“本座等你们的解释。”
  曲黛黛跟在花九箫身后,沈流云见她跟上,也跟了上去。
  夜色如浓墨一般泼下来, 雪花簌簌而落, 堆积在枝头。风灌进长廊, 绕过枝头,扬起红绸一端系着的金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铃声。
  曲黛黛踏着铃声,跟着花九箫进了水榭。
  花九箫掀起衣摆,临水而坐,眉眼间似染了风雪,冷得可怕。
  檐下挂着的灯笼,映在水面上,泛着温暖的波光,这么一对比,他的眉眼更冷了。
  花九箫冷眼看着二人,眉间杀气不减,他的手搭上腰间的刀柄,骨节分明的手指因用力泛着些许惨白,目光落在曲黛黛的身上,眼底翻滚着浓烈的杀意。
  方才他见曲黛黛抵着沈流云,握着他的剑柄,态度亲昵暧昧,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一瞬间,仿佛被雷劈中,僵立在雪地里。
  刮在他面颊上的冷风,如带着刀锋,刀刀刻骨,被背叛、被抛弃的痛楚,像海水一样淹没他的头顶,疯狂的杀念自心底一点点地漫开。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起曲黛黛说过的那些话,她说,她心有所慕,她与所慕之人身份悬殊,在一起的话,会遭天下人唾弃。
  收集他用过的东西,满纸写下他的名姓,为他做最爱食的红糖米糕……
  她的每一分爱慕,他都看在眼里,不知不觉,刻入心底。
  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在看到曲黛黛与沈流云相对的瞬间,所有的自信尽数崩塌,恍如晴天霹雳。
  或许,一直以来是他会错了意。
  与她身份悬殊之人,不是他,而是沈流云。
  他不过是她用来遮掩心事的挡箭牌罢了。
  她偷看的话本里,千金小姐最终爱上护卫;她给他做的红糖米糕,沈流云也吃过了;她编织的剑穗,唯独沈流云那条金色流苏,与他的金色剑身相得益彰……
  一旦认定这个可能,所有的蛛丝马迹皆被他串联起来。
  可笑的是,他为她举办了这一场盛宴,还在巴巴地等着她剖明心迹。
  想到此处,花九箫眼底的杀意更浓烈了几分,握住刀柄的手指,渐渐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泛着几分狰狞。
  他的心已经为她所扰乱。
  他这一生,从未输过给别人,唯一的一次,是输在沧澜江畔,输给自己的哥哥。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这辈子决不许再叫别人抛弃。
  既然心已乱,就杀了她吧。
  杀了她,这一切祸乱的根源,就结束了。
  用她的血,洗清被背叛带来的耻辱。
  至于沈流云,也一并杀了,将两人烧成灰,一个埋在天南,一个撒在海北,叫他们永生永世,只能遥遥相思,不得相见!
  这是对他们的处罚。
  花九箫心中杀意呼啸而过,双眼冷冷盯着曲黛黛,眼底浮着细碎的冰雪,腰畔的刀隐隐有出鞘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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