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沅沅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脚步。
顾言壑板着脸把轮椅开出去了片刻,发现岑沅沅没有跟上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岑沅沅追了上来:“对了,你还想做些什么?除了画画,你应该还有别的爱好吧?喜不喜欢打游戏?现在很流行的吃鸡,就是我今天直播在打的那个,要不要玩?”
“幼稚。”顾言壑瞬间坐挺了后背,轻蔑地丢下了两个字,操控着轮椅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别墅,岑沅沅替顾言壑在电脑上下载好了游戏,又把自己的游戏键盘、耳机等装配都拿了过去。
因为这阵子会和蓝牙鸭子、孟琛云他们连线,所以,她败了好几套顶尖的游戏装备来为自己的手残加成,这下正好可以送给顾言壑。
忙了好一阵子,总算告一段落,她接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往自己卧室走。
顾言时站在门口等她。
“你还没睡?晚安啦。”岑沅沅朝他摆了摆手,正要进自己的房间,顾言时忽然叫了她一声。
“什么事?”岑沅沅纳闷了。
“言壑在……看。”顾言时压低声音道。
岑沅沅一转头,走廊另一头,顾言壑正探出了一点脑袋往他们这里窥视,见被发觉了,又倏地缩了回去。
“那就让他看呗,”岑沅沅一脸的莫名,“总不至于你今天要睡到我的房间里来演戏吧?”
顾言时的嘴角僵硬了片刻,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那我去睡了,”岑沅沅打了个哈欠。
她的神情慵懒,双唇微翕着,唇瓣上有一层浅浅的水光,显得越发莹润娇嫩,顾言时盯着看了半晌,忽然上前一步,扣住了她的脖颈,低头在她娇嫩的唇上亲了一下。
岑沅沅愣住了,这好像是顾言时第一次主动亲吻她。
“晚安吻,给言壑看的。”顾言时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
几秒之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了两个字。
[怎么理他不理我?]
[嫉妒。]
岑沅沅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今天围着顾言壑转了一个晚上,顾言时吃醋了。
耳边的音乐断断续续,也听不出来什么调,八成是顾言时自创的吃醋曲吧。
岑沅沅忍着笑,踮起脚尖作势要回亲,顾言时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屏息看着她。
然而,两人的双唇还没相碰,岑沅沅就顿住了,迅疾地抬手在顾言时额头上弹了一下跑了。
“不好意思啊,我可没有晚安吻,只有晚安爆栗子。”
余音还在耳边围绕,人已经跑进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顾言时猝不及防被弹了个正着,站在原地呆怔了半晌,快步进了卧室的卫生间。
镜子里的额头上有一处小小的红印。他的手指在红印处轻轻抚摸了两下,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
一连几天,岑沅沅过得很开心。
顾言壑不再厌恶她,也开始和她进行简单的交流,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冷冷地蹦出几个嘲讽的字眼,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岑沅沅在那里絮絮叨叨。
安装好的游戏,顾言壑玩了几次,他的天赋很高,手速快、反应灵敏,没几次就把游戏摸熟了,但摸熟了以后却又再也不碰了,就好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游戏瘾的好学生。
这让岑沅沅有点纳闷,难道顾家以前的家教这么严格,打个游戏也不准?
顾言壑还经常过来看岑沅沅直播,很多时候都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在角落里不出声,岑沅沅怕他无聊,就在角落里替他搭了一个画架,让他可以同时画画解闷。
这一天,顾言壑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岑沅沅陪着一起去了,正好去特护病房里探望了一下正在全面体检的顾宁东和于慧芝。
乔如思也在,很贴心地带来了一锅山药排骨汤和莲子木耳羹,说是特意为二老煲了一个早上。
“沅沅,这几天天气渐渐凉下来了,要多吃点润肺补肾的汤水,”乔如思替二老和顾言壑都盛了一小碗羹,端到了他们手上,“言壑和言时都不太懂,你多费心点。”
这个岑沅沅也不太懂:“林叔他们会弄的。”
“你这孩子,”乔如思嗔怪地瞧了她一眼,“做妻子的当然要亲手做给丈夫吃才有意义。”
这话有点不太顺耳,即像在指责,又像在炫耀。
岑沅沅忍了忍,算了,不要在爷爷奶奶这里斗嘴了。
她扯了扯嘴角假笑了一声,算是回应。
“如思,现在的孩子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于慧芝笑着道,“这种汤汤水水的不爱弄,就交给佣人去做就好了。”
岑沅沅心里一暖:“奶奶,下次我好好学一学,炖给你喝,至于顾言时那里嘛,就算了,我可懒得拍他马屁。”
“呦,沅沅这话我爱听,”于慧芝乐了,“我比言时金贵。”
“那必须的,奶奶,你这一身旗袍可真漂亮,要是我们俩站在一起,绝对看不出你是我奶奶,”岑沅沅的彩虹屁吹得得心应手,“等我到了你这年纪,要是能有十分之一就够了。”
……
祖孙俩聊得很开心,顾冯东偶尔搭一句腔,看起来就像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乔如思坐在一旁,优雅地拿着勺子喝着羹,眼底闪过一道冷冷的光。
过了一会儿,顾言壑的身体检查完了,岑沅沅告别了二老,两人一起出了病房。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汽车在隔了大门口等着,岑沅沅懒得叫佣人过来接了,索性脱下了外套遮在了顾言壑的脑袋上:“走,我们冲过去吧。”
雨丝看着不大,但细细密密的,打在脸上居然还有点凉飕飕的,等到车上一看,岑沅沅的衣服居然淋湿了,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回到家里,她急着开直播,忘了喝姜茶,等到下播的时候,头就有点昏沉沉了起来,扒了几口饭就上楼躺床上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岑沅沅总觉得好像耳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急促而焦灼;可她整个人都热烘烘的,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醒过来,重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肌肤注入了一丝清凉,滚烫火热的感觉被缓解了很多,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留了一盏台灯,灯光柔和地洒在床前。顾言时坐在床头的小沙发上,握着她的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里?”岑沅沅的声音有些哑,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被握住的手骤然一紧,岑沅沅甚至感受到了顾言时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不由得愕然瞪大了眼睛:“出什么事了?”
“你……发烧了……”顾言时低声道。
岑沅沅松了一口气,刚才顾言时那表情,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了。她口渴得很,伸手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真是奇了怪了,淋个雨也会发烧……明明我身体很好的……”
顾言时把她扶了起来,把水杯递到了她的嘴边,岑沅沅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感觉舒服多了。
“我觉得好多了,”岑沅沅开玩笑,“你怎么这么紧张?我又不是得了绝症要死了,很晚了,你也快去睡吧。”
“对不起。”顾言时喃喃地道。
岑沅沅刚要说话,外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尖锐的鸣叫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别墅门口。
她的眼睛再次瞪圆了:“救护车?”
顾言时点了点头,去扶她起来。
“等一下!”岑沅沅忍不住扶额,“你叫救护车来干吗?我只不过是发了个烧,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吗!”
第26章
岑沅沅坚持不肯上救护车, 指天誓日说她身体一向来倍儿棒, 明天一早醒来肯定会退烧, 而且她讨厌去医院,更别提是上救护车了。
顾言时一语不发, 却要上来抱她。
岑沅沅急了眼了:“顾言时,真是的, 发了个烧叫救护车, 要被人笑掉大牙了,要是你逼我上救护车,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顾言时的手终于顿住了,艰涩地道:“你忘了,以前你也感冒过。”
岑沅沅愣了一下才想起来, 的确, 她和顾言时刚领证就因为淋雨得了一场感冒, 因为大意没有去治疗,结果低烧不退转成了肺炎, 最后还并发了心肌炎,足足在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月。
“那不一样的,那次是感冒有病毒,这次是发烧, ”岑沅沅和他讲道理,“我敢打包票, 明天一早我肯定退烧了, 要是没退烧, 我一定乖乖去医院,一刻都不拖延,行不行?”
顾言时迟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额头。
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入手的确已经不太烫了。
“你看,你都把我急出汗来了,”岑沅沅瞪了他一眼,“再不让我休息,我真要一病不起了。”
顾言时的脸色白了白,默默起身出去了。
岑沅沅舒了一口气,正要躺下,顾言壑推着轮椅进来了,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岑沅沅靠在床上,奇怪地问,“好歹我也是为你挡雨才生病的,你也来不安慰我两句?”
“骗人。”顾言壑很是轻蔑地吐出两个字来。
这个小祖宗,真是时刻都不忘怼她。
岑沅沅头疼了:“我骗你什么了?”
“还说你和我哥长久不了,你看我哥紧张你的那副模样,谁敢让你们长久不了?”顾言壑傲然瞥了她一眼,转头走了。
岑沅沅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她好像看到了顾言壑嘴角微微泛起的笑容。
第二天起来,岑沅沅的热度的确退了下来,就是人还有点虚,看起来恹恹的,胃口也不开。
林叔坚持带她去验血做了个检查,然后又炖了些清肺、补身的汤汤水水每天逼着她喝,幸好已经入秋了,要是还是在夏天,岑沅沅怀疑自己要被补得流出鼻血来。
顾言时也几乎天天准时回家,板着一张脸检查她的状况,一副稍有不对就随时叫救护车的模样,害得岑沅沅想偷偷把补药倒掉的机会都找不到。
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问:“最近公司是不是很清闲?没钱赚了吗?”
顾言时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胡说。”
林叔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纠正:“太太,你这就不知道了,先生的公司好着呢,半年报表抢眼,股票又飙涨了好几个点。”
“林叔,你这么懂,不会是买了瑞银集团的股票吧?”岑沅沅好奇地问。
林叔嘿嘿一笑:“当初先生让我买的,没多少。”
瑞银集团的股票从刚上市的十来块钱,经过了顾言时这么多年的努力,已经飙涨到了几百块,红利和送股更是丰厚,林叔这算是发财了。
岑沅沅羡慕地埋怨:“真好,顾言时,你这也太过分了,怎么从来没叫我买呢?也好让我发笔财。”
顾言时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对面的顾言壑忍不住了,吐出一个字来:“傻。”
岑沅沅算是发现了,顾言壑就是以怼她为乐,别人的话从来不搭腔,就连对着他哥也是两个“哑巴”相对无言,偏偏就爱和她说话。
不过,多逗逗顾言壑说话也好,慢慢地可以把他从那种偏执寡言的状态中拉出来。
“我哪里傻了?”她逗他,“每天说别人傻的,自己才傻。”
顾言壑轻哼了一声,原本不想接话,可不知怎么的,还是没忍住:“你是我哥的太太,瑞银本来就有你的一半,你买什么股票?”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岑沅沅一本正经地道,“至亲至疏夫妻,你永远都会是你哥的弟弟,可我说不定下一秒就不是你哥的老婆了。”
顾言壑倏地转头看向顾言时,盼着顾言时吐出一字半语来训斥岑沅沅的胡说八道。
顾言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半晌之后把餐刀一放站了起来,脸色阴沉:“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一时之间,餐厅里鸦雀无声,只有顾言时的脚步声一下下地响起,又消失在了门口。
“别理他,他就是这样,总是动不动就吃饱了。”岑沅沅招呼着,“言壑,这牛排很嫩,你尝一块……”
顾言壑把碗一推,碗碟发出了“哐啷”一声,转头也推着轮椅走了。
“这孩子……”岑沅沅头疼了,“这么护着他哥……”
转头一看,林叔也不赞同地看着她:“太太,先生以前是有不好的地方,但他已经慢慢地在改了,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伤他的心了。”
好吧,大家都护着顾言时。
实话总是伤人,其实这段婚姻已经几近结束,就差最后去民政局盖章认定了。
顾言时在心里再千转百回地爱她,她可以调戏、可以窃喜,但却永远没法当真。
说不出口,那就说明不够爱。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让林叔和顾言壑知道。
岑沅沅诚恳认错:“是我的错,以后我不说了。”
周日的下午,照例还是要直播的,岑沅沅进书房的时候,还以为顾言壑今天不会来了,没想到顾言壑还是推着轮椅跟进来了。
这才不过几个小时,顾言壑的气就消了,连哄都不用去哄,真是个小孩子。
“前两天的画没画完。”顾言壑不自然地解释。
“我明白,你不是想来看我的直播,是想来画画而已。”岑沅沅忍着笑替他解释。
顾言壑的脸有点烫,瞪了她一眼,在画架前坐下了。
其实,他的画已经画得差不多了,但不知怎么的,岑沅沅的直播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吸引着他每天准时报到,他还特意在小牛直播里注册了账号,偷偷给岑沅沅送了一个柴犬,盼着岑沅沅能注意到他,然后顺理成章地在直播里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