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上人——李阿吾
时间:2019-09-07 08:43:38

  倨傲是天生的,发自内心的。
  丁琪怵他,但又拉不下脸认错,干脆闭了嘴,转过头不去看他。
  “嗨,小孩子说着玩呢,姐妹哪有不吵架的?”
  丁建臣更会见风使舵,刚才还愠怒神色已经转化成笑意盈盈,主动探身上前递烟,“哪巧正碰上你来呢。”
  从他身旁经过,看都没看那根烟卷。
  慕言已经走进了厅堂,看见正萎在那儿发呆的丁汀。
  “回家不跟我说?”
  “……你回来不也没跟我说。”
  这时候倒伶牙俐齿了,他挑眉,神情中带着不悦,觉得她真是被保护太好,连骂人都不会。
  下巴指了指桌面上的东西,“你的?”
  “嗯,姑姑亲手做的,我拿回家吃。”
  “那走吧。”
  他们的对话太制式,就像领导和下属交流,丁茜听愣了,连忙问道,“姑爷不在这吃了晚饭走吗?”
  欣长身影停顿,面对长辈的问话,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他低头看了眼表盘,低声开口,“抱歉,今天公司还有急事,改天我再来拜访。”
  “走吗?”
  丁汀已经拿着东西站在了门口,身上被余晖落下一圈光晕。
  秋日最后的虫鸣正在无谓挣扎发出巨大声响,隐藏在浓密老树枝丫里作威作福,女人纤细的胳膊提着三五袋东西,重心都有些不稳。
  慕言皱眉,大步流星走过去接了两袋过来。
  路过丁建臣,他的声音很小。
  却充满了恶意的警示。
  “管好你女儿的嘴。”
  -
  汽车从南墅区驶出,在接连的林荫道下,接受被切割细碎的光芒。
  看着窗外变化景色,丁汀认出这不是回家的路,她转头,发现旁边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即是这样,也能看出神情里的疲倦和不耐。
  她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
  却把赵西吓得够呛。
  夫人就是夫人,打扰老虎打盹的人,才是真的勇士。
  慕言半睁开眼,声音慵懒,“怎么了?”
  “不回家吗?去哪里啊?”
  她有点北方口音,但声音却有股南方软糯之感,对待熟人少了些警惕,就更亲密。
  高马尾在黄昏的尾巴里俏丽跳跃。
  慕言哽住,良久才道,“先送我回公司,再送你回家。”
  “……那你干嘛去接我?我自己打车回来好啦!”
  有钱没处花费油玩吗?
  丁汀莫名其妙盯着他,想到他肯定是已经回过家才发现她不在,然后从均桂园跑到南墅,再回公司。
  这是绕着临市转了大半圈。
  “有时间绕圈没时间回家,闲的吃屁。”
  她嘟着嘴冲着窗外吐槽,声音比蚊子还小,口齿不清。
  “你说什么?”
  “没,我在唱歌。”
  ……
  怂还是她怂,丁汀还没忘记自己扔了他早饭的壮举,决心不再招惹。
  跟她聊不来,慕言干脆又倚回去休息,他也无从解释今天的无聊举动,只是回家发现她不在,觉得空荡荡很不舒服,所以干脆就去把人亲自抓回来。
  人生会缺少很多东西,但是突然又说不出来。
  能想到的,可能只有那盏灯,或者那个人。
  车子快要开到世逸大楼,丁汀也昏昏欲睡在拥挤车流中,迷蒙中看见红色显眼的公司招牌,像个地标建筑竖立在城市中心。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侧目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老宅的?”
  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去学校找吗?
  突然变聪明不是好事,慕言心跳一滞,难得慌乱几分,但又很快伪装整齐,严厉地训斥,“丁汀,你太吵了。”
  ……
  发自求生本能,丁汀瞬间闭紧了嘴。
  毕竟慕言看上去真的很累,却三番四次被吵醒,任谁都会发脾气。
  刚才的思路被带跑偏,她看着男人在公司门口下车,走路带风,立马有七八个人围过去,手里拿着大摞文件。
  确实蛮辛苦。
  赵西尽职尽责把她送回均桂园,拎着五个大袋子回家,丁汀分门别类把东西装进冰箱里。
  转身就看见落地窗外稀疏星光闪烁。
  无尽黑夜不着边际,她趴在玻璃上往下看,除了灯火和如龙的车流,其他都变成了黑影。
  这时候的临市很美,但是要有人一起欣赏才好。
  她环顾着偌大的安静客厅,想起刚才慕言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即使是夫妻也有着遥远距离,近在咫尺时却没有精神交流,分别活在不同世界,像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无爱婚姻能让人认命。
  也能消磨意志。
  丁汀躺倒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又矫情了。
  各取所需的婚姻而已,太过贪婪会被反噬的。
  作者有话要说:慕言:我真的只是忙……
 
 
第7章 
  世逸大楼的灯亮到十一点才逐渐黯淡,最顶层却是最后一个黑的。
  慕言闭着眼缓了会儿神,撑着桌子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袭击脑后,耳朵嗡嗡作响。
  最近几大城市到处飞,白天黑夜连轴转,他也有败给疲惫的感觉。
  破天荒拒绝了祁言的邀请,他叫上赵西下班。
  这个时间……丁汀也许已经睡了。
  他刷了卡上电梯,看见腕上刻着一只猫的袖扣。
  衣帽间各种材质颜色的袖口,大多都逃脱不了被刻画的命运,丁汀没有别的爱好,除了画画就是雕刻,复杂了又不太会,便总拿他的袖扣和袖箍练手。
  那猫脸又肥又圆,耳朵一点点大,看着不很聪明。
  电梯到达,他迈着步子沉稳刷开指纹锁,玄关处没有开灯,取而代之是客厅的白色灯光,柔软羊毛手织地毯上,坐着个女人。
  乌黑长发被松松扎在脑后,一双大长腿侧在地上。
  听见开门声,她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落地钟。
  才十一点半不到。
  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慕言已经脱下西装外套走过来,深邃的桃花眼往这边瞅,瞬间锁定到桌上黑漆漆的食物。
  他弯下腰,不甚赞同,“大晚上吃这个?”
  吞了吞口水,丁汀把鸭翅鸭掌的便当盒盖上,不知所措坐回沙发上。
  气氛微妙又尴尬,因为他们似乎很少有这样的相处机会。
  电视里综艺节目还在放声大笑,真实世界的夫妻却相顾无言。
  慕言想开口,却也找不到话题,不相交的世界似乎没什么好聊。
  他清了清嗓子,侧目看着电视屏幕。
  又转头望向丁汀,深秋夜晚她只穿了一条真丝睡裙和一件及膝针织衫,纤细脚腕露在空气中,冷白色肌肤和蓝紫色血管交相辉映。
  “睡觉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丁汀瞪圆了眼睛,心里开始盘算,这个“睡觉”是字面意思,还是有深层含义。
  这样下去不行,慕言终于拿出决策者的果断,抬手关掉电视,亲自把那些吃剩的卤味放进冰箱,“太晚了,你该去睡觉了。”
  “啊?哦……可是这才不到十二点,我明天下午才去学校啊。”
  丁汀出言反驳,与他不赞同的脸色相碰。
  女人这种理性动物,对一件事会有八千种理解,比如丁汀在当时就觉得,慕言之所以催促她去睡觉,大概是因为……
  不想抽时间跟她交流,但是出于素养,又不能把她扔在客厅里独自吃垃圾食品。
  思来想去,就干脆叫人去睡觉。
  睡着了,不就安静了?
  顿感自己太过聪明,丁汀做了个“我懂你”的表情,还贴心发送了爱心WINK,忙不迭穿上鞋往楼上跑,“我这就去,这就去。”
  欢快脚步频率之高,像只小白兔。
  中岛台上倒水的人面色疑惑。
  她懂什么了?
  -
  丁汀洗漱完,从头到脚的护肤品擦完,整个人透着股山茶花的香气,最后在发尾抹营养液时,浴室门就被人推开了。
  白色雾气和水汽中,慕言已经换上了跟她同色的睡衣套装。
  依旧皱着眉,“洗这么久?”
  以为他等不耐烦了,丁汀有些不好意思,平时自己在家呆惯了喜欢磨蹭,让别人在外面待那么长时间,确实不礼貌。
  把头发往耳后拢了拢,“好了好了。”
  说罢,她迈着长腿就想往外跑,却又被人一把抓回来。
  男人将洗手台上的吹风机递给她。
  “头发吹干再睡觉。”
  这人也挺执着,丁汀狐疑着盯着他看了几秒,放弃反抗,乖乖抓住另一端跑了出去。
  温热水流打在身上可以缓解疲惫,多日的奔波劳碌被暂且压制大半,男人欣长身材在淋浴下洗洗清洁,又迈着矫健长腿出来。
  洗手台上铺满了瓶瓶罐罐,有些还没盖上盖子,他也已经习惯这幅景象,细致地把东西都摆放好,才继续了刷牙的步骤。
  出来时,卧室灯光柔和,床上已经趴了个人。
  吹风机连上电被扔在一边,女人发尖还滴着水,在睡裙上摊平一道道水迹。
  慕言仰头叹息,走到床边发现丁汀正在玩手机,神情专注投入。
  “不吹头发?”
  低沉嗓音在身后缓缓升起,丁汀被吓得坐起身,看见孤独的吹风机,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
  她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家都是去沙龙打理,后来结婚就懒了,没养成这个习惯。
  刚才出了浴室,邵卿就发来微信,跟她商讨下个星期出门采风的具体事宜。
  聊着聊着,就把这茬事给忘了。
  手脚并用爬下床,她坐在地毯上乖乖吹头发。
  长发不好打理,在她手上不听话,胳膊举着就发酸,丁汀耐着性子磨了会儿,发现还是湿乎乎的,顿时有些烦躁。
  叹气声在卧室内格外响亮,倚在床头看书的人侧目望过去。
  感受到他的目光,丁汀抱着希望问,“太吵了你睡不着吧,我觉得这样就行了,赶紧关灯吧。”
  说完就想去拔吹风机插座。
  “我不困,想多看会儿书,你放心吹。”
  “……”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丁汀萎靡地放下手,按下开关,认命地继续忙碌。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双臂酸软无力了,发尾才终于有了干燥的意思。
  她心情不大好爬上床,盖着自己的小毯子。
  刚才还在书海徜徉的男人立刻就关了灯,出于习惯使然,头靠在她旁边,不出一分钟,呼吸就已经均匀。
  丁汀:“……”
  不是不困吗?
  这是干嘛呢?玩呢?
  -
  这次梦里倒没有汗流浃背,因为晚秋的北方已经寒冷,多了个人护着,反而能睡得更好。
  丁汀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觉得有这么个同居室友也不是一无是处。
  看了眼时间,因为窗帘拉的严丝合缝,看不见日头,只从数字就能知道,她多懒惰。
  快十点半了。
  这一觉睡得未免过长,身体都有些发软,头重脚轻着拿起衣服披上,丁汀下楼时,小时工已经打扫完离开,屋内清冷。
  在冰箱里掏出全麦面包和酸奶,她打算吃个简易早午餐就去学校。
  喷香的厚蛋烧刚出锅夹在面包中间,带着香气和热气,丁汀还没咬下去口,家里的门又被打开了。
  他最近很喜欢玩突然袭击。
  丁汀差点咬了舌头,就见到男人步履匆忙进来,“昨天我拿回来的文件夹,你看见了吗?”
  抿着嘴想了下,她若有所思,“应该放在你书房了,阿姨都会这样打扫。”
  说完又举着手里的三明治道,“你拿走吃啊。”
  慕言上楼时回头望了一眼,心不在焉地点头,“好。”
  其实也不知道他在上面呆了多久,丁汀把三明治打包装好放在玄关处,自己又去厨房做了顿新的,听见关门声时,她手里正忙,没腾出空去看一眼。
  把肚子填饱,去楼上换了衣服。
  新款长靴前几天才送到,丁汀看着眼馋,又想到出去采风不方便,转而拿了双新的运动鞋。
  放在玄关上穿着,手里提着包,赫然就碰见了那个被遗忘的三明治。
  心忽然被撞了一下,丁汀说不上那时的感觉。
  大概就是掉进了柠檬气泡水里,有点酸涩有点胀痛,有点冰冷。
  她伸手摸了摸那个凉掉的厚蛋烧三明治。
  “明明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就是不要呢?”
  自言自语不知说给谁听,她叹息一声,想着不能浪费,干脆拿去学校给邵卿吃。
  -
  黑色轿车在车流中缓慢移动着,赵西看了眼时间,赶回去开会应该还来得及。
  丢三忘四跟慕言似乎八竿子打不着,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把重要东西忘在哪儿,在施工现场考察完回公司路上,还是他自己先想起来的。
  周一这个时间点依旧堵着,大城市永远无法改变的顽疾。
  慕言拿着平板电脑处理文件,不错过可以变现的每一分钟。
  突然,从刚才就有些空荡的心找到方向,他诧异抬起头,心想自己最近可能太累了。
  那个三明治……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盘,他手指在屏幕无意识点了点。
  眼前浮现丁汀站在厨房的背影。
  “调头回均桂园。”
  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全体大会,赵西不敢置信,但也没勇气干涉,停顿了几秒钟,还是在前面路口调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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