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言吓了一跳,这才认出来,这个人是顾嘉远!
她赶紧朝旁边走,却被顾嘉远一把抓住,他毕竟是个男人,这会儿情绪又激动,力气自然是很大,令言被捂住嘴巴,呜呜呜地动弹不得。
顾嘉远瘸着腿,整个人跟疯了一样。
“全都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我不会成了现下这个鬼样子!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跟前,叫我报仇雪恨,今日我便要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令言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动,她手腕上疼得厉害,被顾嘉远拖着在地上行走。
赵令语旁边的丫鬟吓坏了:“夫人,咱们要过去吗?”
“过去干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赵令语冷冷地看了丫鬟一眼,转身走了,丫鬟也只得跟了上去。
令言被顾嘉远拖着走了大约十几步,终于在地上摸到了一块石头,没命地往他脑袋上砸了过去!
顾嘉远吃痛松手,令言吓得浑身都在抖,她从未遇见过变态,这当真是第一次了。
因为被令言砸了脑袋,顾嘉远更恼怒,连忙就要再次去捉令言,却见一个人直接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顾嘉远被结结实实地踹到了池塘里!
“欺负姑娘算什么本事!”周郎把顾嘉远从池塘里捞出来,再次暴打了一顿。
陈旭杰先是上去抱住令言,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再过去跟周郎一起把顾嘉远狠狠地打了一顿。
周郎拉住陈旭杰:“你莫要动手了,这小子他爹是首辅大人,你爹杠不过,我爹虽然也不太能杠得过,可我家有先皇赐下来的免死金牌,我来教训他!”
说着,周郎把顾嘉远拉起来再次狠狠打了一顿,这下顾嘉远只怕永远都站不起来了,整个人连气儿都没有了,周郎这才让人把顾嘉远装进麻袋里送回到首辅大人家门口。
令言吓得手指都哆嗦,好容易才平静些,眼泪还在往下淌。
陈旭杰不住地道歉:“言儿,都怪我,没有时时陪着你!”
他说着往自己脑袋上砸了一拳头,令言赶紧安慰道:“哥哥,不怪你,是顾嘉远这人阴魂不散……”
周郎在旁边瞧着小姑娘被吓成了这样,忍不住把顾嘉远又大骂一顿。
陈旭杰没再多留,带着令言匆匆回家了,陈大人夫妇见令言成了这样,气得朝陈旭杰身上狠狠打了好几下。
知道是自己不慎才害的妹妹受苦,陈旭杰巴不得爹娘多打自己几下,他实在是恨透了自己。
若不是自己大意了,令言差点就出问题!还好现下没有酿成大祸,及时解决了顾嘉远,但顾家权势极广,后续也是个问题。
还好,令言平息了下来,还吃了些晚饭,这才睡着。
瑞琴在旁边打了个地铺守着,一直到深夜,令言才朦朦胧胧地醒来。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是回想起自己方才睡着时做的那个梦。
梦里是皇上在朝廷之上接见外来的使者,那使者跟首辅顾大人里应外合打算行刺皇上,虽然最后没有得逞,但顾大人却没有被查出来,他安然无恙地保全了自己,倒是周郎的父亲被诬陷为奸细,当场被皇上的侍卫结束了性命。
那情景实在是恐怖,令言醒来时满头大汗,急匆匆地把瑞琴喊醒了:“陪我一道去找爹爹!”
第45章
令言把梦里的事情细细告诉了陈启中,然而陈启中却脸色突变:“言儿,此事非同小可,若只是因着你梦到了这些事情,就随意地认定首辅大人通敌卖国,实在是不妥当!”
的确如此,光靠一个梦,是没有法子认定首辅大人顾赞做了什么事情,朝堂之上风起云涌,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着什么,万一顾赞反驳起来,这老狐狸手段了得,一不小心陈启中就会送命。
“爹,女儿懂得您万事谨慎,只是此番咱们必定是招惹上了顾家,只怕必须面对。”
陈启中沉思良久,说道:“你莫要怕,爹爹如今虽然还不是什么体面的大官,但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爹爹自是要拼死也得说出真相!”
这事儿确实不好办,但自己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也要看爹爹自己去决断了,令言回了屋子,一夜也没怎么睡。
比她痛苦一万倍的是顾嘉远,他被人用麻袋捆着扔到顾家大门口,等到被下人救回去的时候,双腿都是鲜血淋漓,眼睛都快失神了!
顾夫人哭得肝肠寸断,顾大人怒火中烧,指着大门外喝道:“去查查看,到底是谁伤了我儿,给我抓起来!”
奈何顾嘉远第二天才堪堪醒来,他一醒来就痛哭着求爹娘给自己做主,他不认识赵旭杰,但却是知道周郎的,立即就报出了周郎的名字。
顾大人脸色铁青,顾嘉远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伤他儿者必须付出性命!
谁知道顾大人还没有派人去抓到周郎,外头就浩浩荡荡地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便是大理寺卿平大人,以及大理寺少卿陈启中,两人身后跟着数十名捕快。
顾大人见着他们直接闯进来,立即喝道:“你们来干什么?”
平大人刚正不阿,最看不上专权横行的顾赞,此时朝空中一拱手,说道:“我奉皇上之命彻查京城连环杀人一案,如今查到凶手乃是顾嘉远,现下正是要来把他抓走!”
顾赞简直像听到了个笑话:“你说我儿是凶手?平月志,你再说一遍试试!”
平大人冷笑一声,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圣旨:“我乃奉旨查案,若顾大人有什么疑问,尽管去圣上面前提!”
就算顾赞再如何嚣张,现下也不能不顾圣旨压在头上,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顾嘉远被人从床上拉起来带走,顾嘉远原本就伤得很重,这会儿别人拉走简直吓得屁滚尿流,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顾夫人也哭地婚了过去,顾大人紧紧地握着拳头,转身就去了书房叫了自己的心腹开始商议事情。
如今顾嘉远被抓,顾大人更加不能再去追究周家的责任了,他首先要想的是如何把自己的儿子救出来!
虽然说儿子平日里有些嚣张,但他绝对不信那些连环杀人案子是顾嘉远做的。
但顾大人着人去调查打听了一番,浑身出了冷汗,原来京城之中轰动一时的连环杀人案当真是跟自己的儿子有关,现在的证据基本上都在指向顾嘉远!
“大人,如今若是想保全少爷,只怕要毁了整个顾家,毁了咱们所有的大计,您只怕……得舍弃少爷了。”
顾赞站在书房中,想到自己筹谋了数十年,难道真的要因为儿子而放弃一切吗?
自己的妻子还算年轻,妾氏也有两个正大着肚子的,说不定就能生个儿子出来,他攥紧拳头,说道:“传令下去,准备些少爷爱吃的东西,等到上刑场之时送过去。”
很快,京城连环杀人一案被破,平月志与陈启中两位大人立了首功,被皇上大大地嘉尚,皇上见陈启中说起话来字字铿锵,但其宽大的官袍之下可以瞧得见里头的中衣,衣料普通,据自己的眼线来报,也说陈大人生活清贫,自从入了大理寺其实也受到过不少人的贿赂,但都一一拒绝,一大家子住在个小院子里。
办这件案子陈启中其实出力最多,他四处深入陷境查案,无比辛劳,但大理寺是平月志的天下,皇上不得不给平月志几分薄面,只能给了平月志最多的嘉赏。
至于陈启中,他着人把一处用不到的府邸赏给了陈家,这府邸在皇上看来十分一般,但对陈家来说,简直是上了天堂!
顾嘉远被赐死,看着顾赞的面子,皇上没有判他砍头,而是赐了一杯毒酒。
陈家那边预备着搬家,顾大人那边却并未痛惜儿子被赐死,他跪在大殿之上,一把老泪,先是忏悔自己没教好儿子,以至于儿子犯下如此大错,再是请求皇上莫要留情,只管让人把顾嘉远拉到菜市口砍了,这样才更能警醒世人莫要做些触犯朝纲之事。
说完,顾大人又脱下管帽,求皇上降罪。
他作为辅政大臣,如今又这般低三下四,皇上不仅不能怪罪,反倒要安慰他失子之痛。
三日后,顾嘉远被砍,顾赞在家中枯坐良久。
天黑透之后,他这才醒转过来,隐约听到其他屋子里顾夫人的哭声,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儿子曾经用过的一支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平月志,陈启中……”
这些都是参与查案之人,最后一个,他写上了当今皇上的名字。
写完之后顾赞把这纸提起来,狞笑着在火上烧了。
这会儿,陆吟朝敲开了陈家的大门。
陈家人在收拾东西预备搬家,陈启中一瞧见陆吟朝来了,眼睛一亮:“陆老弟!我正要去找你!顾嘉远被行刑了,这个畜生总算是付出了代价!这也算是对得起那些被杀只认得在天之灵了。这回能这么快地让案子水落石出,还要多谢你提点!”
陆吟朝赶紧说道:“陈大人,您再叫晚辈老弟晚辈当真是无地自容了,您称我为吟朝吧,案子的事儿吟朝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一切都是陈大人英明决断。”
陈启中笑着拍怕他肩膀:“好好,吟朝!你是个有出息的年轻人!”
他感觉得出来,每次自己查到重要的地方之时,都是陆吟朝在旁状似无意地提到些什么东西,每次都是恰好与案子相关,陆吟朝虽然提的时候很是随意,但却是对自己查案有莫大的帮助,因此他对陆吟朝好感十足。
陈启中不停地跟陆吟朝说话,陆吟朝一边回应他的话,一边无意识地去瞧令言。
家里每次有客人来,陈夫人都不放心丫鬟做事,会亲自去厨房帮忙,而令言来到陈家之后,也经常去厨房帮忙。
今日的菜式几乎都是她们娘儿俩做的,陆吟朝瞧见她从厨房里端出来一道清炒银牙,白净的手腕上一只银镯子。
那银镯子上雕刻了些兰花,虽然戴在她细嫩的手腕上也很是养眼,但陆吟朝总觉得那手腕上若是戴了上好的羊脂玉应当会更好看些。
陈家的日子不比侯府,虽然这里的人愿意把最好的给令言,但他们最好的东西,跟旁人来比也算不上什么。
令言一只手腕是白嫩干净的,另外一只手腕上却有些红色的伤痕,瞧着就很明显,应该是那日顾嘉远所伤。
陆吟朝心里一紧,垂下眸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原本没想这么早动顾赞,毕竟如今自己在朝中没有任何身份,就算替皇上解决了顾赞这个心头大患,可那功劳也都是旁人的,但却没有想到顾嘉远敢去招惹令言。
即使知道京城连环杀人案是顾嘉远所为,陆吟朝也没有想过这么早要他的命,但他动了令言,就非死不可。
顾嘉远死之前也很惨,受尽了酷刑,临了之时简直比鬼还惨。
陆吟朝轻轻地听着陈启中在耳旁的话,规规矩矩地回答了几句,陈启中就又喝多了。
他大着舌头说道:“那顾嘉远……竟然跟我言儿还差点定亲!这等渣滓真是活该!也是老天怜悯,没有让我言儿落入那等畜生的手中!吟,吟朝啊,你若是知道京城之中有什么品貌端正的公子哥儿,不妨,不妨告诉我,我正想着言儿的亲事呢……”
陆吟朝眉头微皱:“陈大人,吟朝不认识什么品貌端正的公子哥儿。”
在他眼里,除了自己没有人配得上令言。
陈启中哦了一身,拿起筷子抖抖索索地去夹花生米,夹一颗掉一颗,陈夫人看不下去了说道;“老爷,您又喝醉了!我扶您进屋休息!”
陆吟朝也知道自己不该再留了,他站起来告辞,令言赶紧地说道:“娘,我去送送陆公子!”
陈夫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扶着陈大人进屋休息去了。
令言把陆吟朝送到门口,今儿太阳不错,外头也显得暖意融融,天光甚亮,她穿着陈夫人给做的海棠色团花鸳鸯锦薄袄,下身是月白色的裙子,整个人都暖暖的,甜甜的,皮肤在阳光下更是白得透亮。
而她那日被顾嘉远所胁迫时剐蹭到的伤痕此时也更明晰了。
她的耳根后面,下巴上,一侧手腕上,都有红痕,陆吟朝心中一沉。
他原本瞧着她走动什么的都没有问题,以为她没有受到多大的伤痕,可如今一瞧只怕那畜生当时对令言下了狠手。
“你哥哥是怎的保护你的?”陆吟朝脱口而出。
令言一怔,抬头去看他,他比自己高很多,站在那里像一棵树一样,但这会子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吟朝忍住心中的怒意,淡淡说道:“没什么。”
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若是再让她在旁人的手里,不知道还会受什么伤害。
忠勇侯府小人太多,陈家势单力薄,没有人可以让他放心。
陆吟朝原想抬头摸摸她下巴上那道令人心疼的红痕,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只是声音轻轻地说道:“后日就放榜了,若是有好消息,我会告诉你。”
提到放榜,令言心里头就高兴,这对于陆吟朝来说是苦读十年终于要收获的时刻。
第46章
两人站在陈家门口,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瞧着对方。
令言舍不得回去,陆吟朝也舍不得离开,他想了想,又问:“你可有想吃的想玩的?过几日我再来就从街上给你带过来。”
其实陈家给令言备的东西很是齐全,她什么也不缺。
“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你如今……也不宽裕,不用给我买什么东西。”
陆吟朝却从口袋里摸出来自己的荷包,快速地塞到她手里:“这银子装着碍事儿,给你吧。”
令言愕然:“你,你给我银子干嘛!我不用的!”
他淡淡勾唇:“你若是不要,便扔了吧。”
说完陆吟朝大踏步走了,令言攥着他的荷包,那还是自己给他做的,一连做了四个送给他,让他换着用。
荷包上还有他的温度,令言微微脸红,有些后悔方才自己没有还回去,他现下肯定也没有什么银子,自己真不该收下来。
但人都走了,她这样想也没办法,还好后日就放榜了,到时候处处都是送礼给陆吟朝的,他定然也不会缺钱使。
他会平步青云,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仰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