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中午吃完饭后,季泽表示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也是时候帮贺兰州治腿了,贺兰州尽管早上就知道了这件事,这时,也不由的心下一震,抑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季泽把秦好和祝语一起赶了出去,只留了他和贺兰州一起,秦好拉着祝语,“我们去采药吧。”
“采药?”
“是啊,贺兰州晚上要泡药浴,我们现在去把需要的药给他准备好。”
祝语点头,“好。”
等她们再回来的时候,季泽已经离开了贺兰州的房间,正在休息。秦好凑过去,“你弄好了。”
“好了啊。”季泽睁开眼,“你们去的时间还挺长。”
“因为顺道还采了些野果。”秦好伸出手,上面赫然是几个红彤彤的果子,“给你,我洗过了。”
季泽伸手拿了一个,坐起来咬了一口,“把你们采的药给我吧,我看看怎么配。”
季泽配了一下午的药,到晚上才来到了贺兰州的屋内,把药递了过去,“每天晚上泡一个时辰。”
“好。”贺兰州接下。
“这药药力有些凶猛,你现在内力全无,若是直接浸泡,估计只能撑得住一刻钟,所以需要有人在你泡药浴的时候守在你身边,每隔一刻钟给你输一次真气,这样你才能扛得住药力。”他说着眼睛就看向了祝语。
祝语有些错愕,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呢?”季泽一副不是你是谁的表情,“难道是我或者秦好?”
秦好立马两根手指交错,比了个叉,“我拒绝。”
祝语无语,她看着面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两人,又看向一旁的贺兰州,“可是,我们俩……”
“这有什么?”季泽打断她,“当时在客栈的时候,你不是就直接背过他么。”
他这话说的隐晦,然而祝语和贺兰州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时只觉得羞涩无措,有些不好意思,贺兰州慌忙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
“哪有什么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是只有你们俩没有别人帮忙,现在也是一样。”
“前辈你当时果然也在!”祝语气道。
“是啊,所以我当时不会出手,现在也不会出手,你们两个自己思量吧,别误了时辰就好。”
“前辈,如果我不要别人……”
“你扛不过去,”季泽直接说道,“你若不信,可以先让祝语什么都不做,自己试试,不过到时候你可能没的就不止这两条腿了,还有你的小命。”
祝语没想到这药竟然如此霸道,一时间也顾不得多想,“那我要怎么给他输真气呢?”
季泽就知道她舍不得,他走到贺兰州的身后,指了他上半身的几处穴位,“这里 ,这里,这里,你只要给这三处一次输送真气就好,别输错了。”
“所以我要看着?”
“如果你闭着眼睛也能做到那也可以啊。”季泽一副无所谓,“反正该交代你们的都交代了,命是他自己的,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说完,季泽看了眼贺兰州,“来吧,你把衣服脱了,我帮祝语把你抱进去,我这也算是对你们俩仁至义尽了,别想再让我做其他的了。”
秦好失笑,祝语气鼓鼓的看了眼他,“我从来都没指望前辈做其他的好吗?”
季泽从善如流的收了手,“那正好,我也就不用抱了,一并交给你了。”
说完,季泽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秦好看着祝语一副不敢置信又懊悔的样子,不禁直接笑了出来,“记得别让水凉了啊祝语。”然后,她也跟了出去,只留下祝语一脸苦笑不得的看着贺兰州,“我还真是……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不管祝语有多懊悔,最后还是把药倒进了水里,督促着贺兰州赶快脱衣服,她把他背过去,贺兰州哪做的到,一个劲儿的拒绝。
“你要是再不脱,我就帮你脱了啊。”祝语威胁道。
“这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的多了,我之前和你同塌而眠也于礼不合,我们不一样睡了那么多天,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哪来这么多计较,再说了,我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啊。”她说最后半句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小了下去。然而贺兰州还是听到了,耳朵一下就红了。
“好了贺兰州,你快点,一会儿水都凉了,我们这么辛苦不就是想让你快点好吗?难道就因为这点问题,你就一辈子都不泡药浴,不要你这双腿了。”
贺兰州被她说了半天,终于有些无法,只得低着头尴尬道:“你,你转过去。”
祝语立马转身站好。
贺兰州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外衣脱完,只留下了里衣。“好了。”
祝语挪到了床边,贺兰州借着上身的力量让她背着自己,然后被背到了木桶边放了进去。
祝语有些不好意思的想睁眼,却被贺兰州给制止了,他在水里慢慢的将自己的衣服脱下,这才允许祝语睁眼。
祝语很自觉的站在他的背后,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暗暗算着时间。然而刚到一刻钟,就感觉贺兰州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她一抬头,才发现贺兰州绷紧了身体,这个人都似乎在和身体较劲。
祝语连忙朝着季泽刚刚给她说的穴位注入自己的真气,注入了有一会儿,贺兰州才终于好了一点,“可以了。”他咬牙道。
祝语撤了手,关心的问他,“好点了吗?”
贺兰州点头,“前辈说的果然没错。”
这话说完没多久,贺兰州便感到那种火烧针扎似的痛苦再次来临,祝语算着时间,发现离上次还不到一刻钟,不觉有些着急,贺兰州的双手握成了拳,整个人都无法好好的坐在木桶中,必须趴在木桶的边缘借着桶壁的力量支撑自己。祝语看他不住的颤抖,凑过去就见他正咬着牙,低着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她一时有些担心,不自觉的去握他抓着木桶的手,贺兰州感受到她的手,勉强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看不到,却仍是安慰道:“没事。”
这一句说完,却是眉头突然一皱,握着木桶的手在疼痛中不觉抓住了祝语的手,祝语见他这般痛苦,只觉得心下焦急,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下将真气给他注入了进去,贺兰州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些,祝语见真气对他有用,便一直给他输送着,直到贺兰州开口让她收回去,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放下手。她的右手还握着贺兰州,眼瞅着新一轮的痛苦即将来临,心里又心疼又难受,恨不得自己去替他受这痛苦,她这一心软,眼眶也有些酸涩,情不自禁的叫了声,“贺兰。”
贺兰州还没听她这么叫过自己,不是贺兰州而是贺兰,软软的带着一点撒娇,一点心疼,还有一点无可奈何,他只觉得心下一颤,似乎身上的痛苦都在这一刹化为云烟,倏忽就消散了去。他看不见祝语这么叫他时的神情,可是他还握着她的手,能感受到她手里的温暖与手心的柔软,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处也不觉软了下去,像羽毛一般,洁白轻盈。
“你可以叫我敬之。”
他想告诉祝语自己没事,然而一开口,却是这句话。
“我师父当年给我起了这个表字,可是却一直没有这么叫过,其他人也不知道,所以一直没人这么叫我。我其实一直觉得叫贺兰有些奇怪,贺兰只是我的姓不是吗?”这是贺兰州的心里话,他复姓贺兰,单名一个州字,因此,为了好称呼,许多人都在熟悉后直接叫他贺兰,似乎也更为亲密,可是贺兰州一直觉得奇怪,贺兰只是他的姓,他姓贺兰他父亲也姓贺兰,难道他们都要被称作贺兰吗?只是他向来脾气好,愿意迁就他人,只觉得别人既然这么叫了,就这样吧,唯独祝语这一次,她这一声,让他突然生出了这个想法,她可以叫他敬之,不是和大家一样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贺兰,而是自己虽然很喜欢却一直没好意思告诉别人的敬之,他愿意祝语这么叫他,也希望祝语这么叫他。
祝语虽不明白这里面的含义,不过却是很听他的,于是再次开口,软软的叫了一声,“敬之。”
这一声没有刚刚那样情绪复杂,然而贺兰州却还是在她这小心翼翼的语气中感觉到了珍惜,他轻轻应了一声,内心有着不可名状的浅浅的欢喜,祝语看他脸上带着笑意,想着他应该是没那么难受了,也终于放下了心来。
第40章 一蓑烟雨27
这一次的药浴虽然只泡了一个时辰, 然而两个人却都觉得十分漫长,到后来, 祝语一直握着他的手, 不断的和他说话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缓解他的疼痛,贺兰州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不时的回复着她, 竟也觉得似乎没最开始那么疼了。
等到一个时辰结束,一桶水终于变得冰凉。祝语说好了时,贺兰州也一下像用尽了所有力气,靠着木桶躺了下来, 他闭着眼, 脸色苍白, 面上分不清是汗是水, 祝语想去拿布巾帮他擦一擦脸,刚欲起身, 却发现他的手还握着自己的,一时也不知为何,竟有些无法就这么直接抽走, 只好凑过去, 拿自己的袖子一点一点的帮他擦着脸。
贺兰州感觉到脸上的触感, 慢慢睁了眼睛,睫毛翻飞, 眉眼如画, 眼神因为没有焦距, 倒更生了一种氤氲缱绻。祝语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可是就这么被那双眼睛看着,还是不自觉心跳了一下,脸慢慢的有些发烫。
“祝语?”贺兰州轻声道。
“嗯。”祝语小声的应了下。
他似乎很是安心,于是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祝语站在他面前,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刚才的动作。只能呆呆的站着,手还在他的手里。
季泽见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敲了敲门,祝语一下被惊醒,这才发现贺兰州似乎已经握着自己的手在水里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借着祝语的真气咬牙熬下了这一次,也因此在一切结束,卸下了力气,卸下了紧绷后,在祝语身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祝语不想惊醒他,小心的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贺兰州不觉皱了下眉,似乎有些意识,祝语立马不敢动了。
“祝语?”贺兰州大抵是真的累了,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轻轻的唤了她声。
“嗯。”祝语应他,“我去给前辈开门。”她小声道。然后默默的再次抽出手,贺兰州这次没有动作,似乎是在确定完是她后,就又睡去了。
祝语打开门,季泽刚准备说话,就见祝语冲他比了个嘘,“贺兰州睡着了。”
季泽点头,也正常,贺兰州现在内力全无,经脉不顺,这药对他虽然最有帮助,但其中痛苦却也是最难忍受,现在熬完了放松下来,睡过去也是再正常不过。
他看着祝语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放轻了动作,走进去替贺兰州把了把脉,“不错,吸收的比我想象的要好。”
“可是他刚刚一直很疼。”
“疼是对的,要是不疼我为什么还让你给他输送真气。”
“那我可以一直给他输送吗?”
“最好不要,我现在让你每隔一刻钟一次,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泡药浴,体内还没有内力,你不给他输送真气他熬不下,可是如果日后他能逐渐恢复,那么你反倒应该减少给他输真气的次数。这药药力虽然凶猛,却是十分有益,他若是日后能不靠真气完全自己吸收,那么对他日后的身体以及练武都有极大的好处。”
祝语点头。
季泽看了眼躺在木桶中已经睡着的人,“算了,这次就帮你一次。”说完,他让祝语转过身,扯过架子上的外衣,像浴巾一样包住贺兰州的身体,将他放在了床上。
贺兰州被人抱起又放下,在浓厚的睡意中再次有些意识松动,不自觉叫了声,“祝语?”
季泽正打算说不是祝语,是我。就听见不远旁的祝语走了过来,低声道:“嗯,是我。”
贺兰州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身体再次放松,安心的睡着了。
季泽帮他把被子拉过来盖好,然后转身看向祝语,祝语被他一看,也不知怎的,就有些心虚,默默的低下头去。
季泽笑了下,熄了桌上的灯,“走吧,明天再收拾,你也折腾了一晚,也该休息了。”
祝语跟在他身后默默的出了门。
从那一天开始,祝语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开始有了变化,可是又似乎一切没变。他们还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神医谷,前辈依旧在给贺兰州治伤,她和秦姑娘每天就负责采药以及天南海北的说一些有的没的。贺兰州的伤一天天在好转,泡药浴的情况也越来越好,最初他需要拼尽全力,以致于每次泡完都会沉沉睡去,可是慢慢的他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到这几天,贺兰州似乎发现了什么,已经不需要她的真气了,与此同时,他的筋脉也已经全部接好,甚至在前几天,已经可以正常的下地行走了。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在发展,祝语心想,只要他的眼睛上的毒也解了,那么,贺兰州就真的全部恢复了。
“祝语?”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祝语回头,见是贺兰州,“你怎么来了。”
贺兰州立在她身后,手上拿了一根树枝,“这两天自己练剑练得也有些烦了,想来找你切磋一下。”
“好啊。”祝语很爽快的答应了站了起来,她折了根树枝,“来吧。”说完,就拿着树枝向贺兰州刺去。
贺兰州听着声音,手下熟练的接着招,祝语顾忌他没有内力,因此也多是招式,并没有用内力,如此几个来回后,贺兰州突然感觉到祝语的树枝直直朝自己刺来,似是要躲闪不过,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不知怎的却手腕一转,以极其刁钻的一个招式将那根树枝挡了下来。
祝语一惊,倒是来了些兴致,她的剑法向来刁钻古怪,这一认真,还没恢复的贺兰州很快就招架不住了,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贺兰州突然感受到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来的隐蔽突然,若不是他抓住的快,怕是自己也没注意,贺兰州突然觉得,他这一次大难不死,或许会有些不俗的收获。
自此以后,贺兰州总是时不时来找祝语过招,祝语在有一天惊奇的发现他的剑法似乎变了,但是又似乎没变,她一时说不清,但只觉得贺兰州能和自己相持的时间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