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魔头,养儿子——金大容
时间:2019-09-09 07:44:24

  “上去吧。”周围的人还在迟疑,容芳苓已经率先跨上了船。
  其他船上的居民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了路,庞泽几乎是跟在容芳苓身后走上了船,并与其他修仙者一起,抵达了那艘最豪华的船的甲板上。
  甲板上站着一个米色头发的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贴身的襦裙,脸上带着不合时宜的甜美笑容:“欢迎诸位来到陵川舫城。我叫景芙,是专程在这里迎接你们的哦~!”
  她的头上系着两串可爱的水晶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容芳苓朝两侧扫了一眼,并未看见其他七神刹成员。
  叫景芙的女孩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似乎是占主导地位并且带头走在最面前的容芳苓,但是又十分守规矩的保持着距离,朝着他们微微一鞠躬:“请诸位跟随我来,舫主在后面的船上。”
  众人往后一看,这艘豪华的船只的后面,居然还有一排排更更大更豪华的木船,那些木船上海扬着旗帜,旗上画着图腾标记,图腾却被鲜血打了一个巨大的叉。
  女孩转身带路时,容芳苓看到了她身后一撮可爱的毛绒尾巴,她愣了一下,是吃了狐类的妖兽,异变成狐妖了吗?
  而且她头上的水晶链似乎也是绑在耳朵上的,因为耳朵的毛和发色太接近了,远看几乎以为是头发。
  容芳苓忍不住跟在后面的时候,用手抓了一下她的尾巴。
  那女孩明显抖了一下,然后迅速往前跳了一步,扭头涨红着脸。这个时候偏偏庞泽正好走快了一步,站在了她的身后。女孩瞪了他一眼:“请……请不要这样。”
  庞泽:“???”
  ——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容芳苓还感受着手上的触感:好软好舒服啊。
  “景芙,你好慢啊,舫主在主船等了好久。”她还在回味,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在船顶响了起来。只见一个灰发色,同样也是十四五岁长着狼耳和狼尾巴的男孩从桅杆上跳了下来,落到船舱顶,男孩动了动耳朵,睁着一双迷茫又慵懒的眼睛,“快点好吗?”
  狐尾小女孩超委屈的瞅了他一眼:“我一直在带路,这些人一点都不懂礼貌。刚才这个人还摸我尾巴!”
  她指着庞泽,庞泽一脸茫然:“我?我没有啊!”
  狼尾男孩猛地一跃,突然就跳到了庞泽面前,抬头看着比他高了一大截的庞泽半晌,然后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表情,扭过身,露出了自己的狼尾巴给他:“你摸我的,不要碰景芙。”
  庞泽几乎要哭了:“我没摸,真的!我什么都没有干!”
  他才不是这种人啊,靠!!!
  容芳苓站在边上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两个孩子在这纷乱残酷的东极冥域,竟然还能活得这样可爱。但是挽起嘴角的那一瞬间,她脑海又闪过了另一个因为兽化而最终惨死的闾丘耀,笑容重新暗淡了下去。
  这一些美好的瞬间,不过是沼泽中盛开的花,纵然赏心悦目,但根下却还是淤泥和灰暗。
  她伸出手,揉了揉那个狼尾男孩头顶的耳朵:“走吧,带路。”
  便直接穿过他,跟上了女孩景芙的脚步。
  男孩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已经走在前面的容芳苓……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摸过他的脑袋了,她的手掌纤细却温暖。
  众人一同跟随上去,男孩几步走到女孩身边:“景芙,她是谁?也是从荆陂和盘牙那边来的吗?”
  “嗯。”
  狐尾女孩不想跟后面那些人打交道,刚一见面就摸尾巴,都不是好人。
  走过几艘船后,他们很快就抵达了真正的主船上。容芳苓远远就看见主船的船舱上站着一行人,其中最前端的是一个身穿棕色劲衣,外面罩着一件藏青色铁甲的男子,那铁甲连接到他的手臂上,好似与整副身躯融为一体,十指与那铁甲相连,微微一握就可以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灵压波动。
  男子的身侧还站着两人,其中一人红衣长衫,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眼眸下方有一颗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犹如朝中文官的男人;另一个人双手呈现羽翼状,头发是紫青色的,身上罩着一件月白色宽袖衫,有一只鸟停在他的肩头。
  带路的狐尾女孩和狼尾男孩也走到了他们身侧,站在一旁,总共五人。
  七神刹……容芳苓眼眸微微一动,她忽然看向刚才走入他们其中的男孩女孩,如果这两人为其中一刹,那么加上之前遇到的三个,七神刹全员就到齐了。
  果然,那穿着劲衣佩藏青色铁甲的男子见到众人上船,便抬起头,嘴角上扬:“庞泽,好久不见。”
  庞泽缓缓眯起了眼……司隆,没想到这个当年被他驱赶入陵川,那个最瘦弱最不起眼的恶徒,竟然成为了一统陵川的舫主。
  他身上的藏青色铁甲十分眼熟,似乎是十二阶妖兽铁甲灵伏鳄所有……这个人,竟吞噬了一只十二阶妖兽吗?
  一身青色铁甲的司隆目光停留在了容芳苓,和身后一股邪妖之气的黑发男人手中抱着的婴孩身上,他有些意外,但又觉得似乎也很正常:“没想到你在这东极冥域里也娶妻生子了,我原以为你那样性格的人,会孤身一辈子。”
  庞泽愣了两秒,看了一眼容芳苓和跟在她后面抱着孩子的衡栾……感觉自己背上的锅又重了一层。
  他刚想解释,却见司隆摆了摆手,似乎不想聊他的家世,而是命人从船舱内拖了一个人出来,甩在他面前:“你千里迢迢来陵川,我便送你一样礼物。”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的道袍纤尘不染,但脸上布满的皱纹和浑身上下若有似无的灵力已表明此人是即将陨落之境,他的修为不过金丹期,应该已经在世间活了万年之久,大限将至。
  那老人一抬头看见庞泽,忽然全身震了一下,脸色瞬间蜡黄,发白的嘴唇剧烈颤抖,白胡也微微震动,一双深陷的眼窝紧紧盯着站在眼前的那个人:“……庞泽?”
  庞泽的脑袋仿佛突然被断了一根弦,有一股怒火直香葱心口烧上来,冲向天灵盖!他脸上的表情翻天覆地的变化,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师父。”
  那一声“师父”,咬牙切齿,几乎要将眼前这人撕成碎片。
  从前的种种,铺天盖地涌入脑海中,全部的全部,都定格在他被打入东极冥域之前,身上被刺入的那一剑,还有眼前这白发老人阴冷的脸:「身为徒儿,就该替为师受这罪。」
 
 
第52章 杀或不杀
  庞泽从前,是山道派的初级入门弟子,因为有双灵根资质,被山道派十分看中,收他为徒的也是山道派地位崇高的长老——贺玄松。
  山道派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全派上下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到元婴期而已,贺玄松是金丹期修为,在庞泽眼中,那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地位了。更何况贺玄松待人宽厚十分慈祥,又经常救助门派附近的一些村民乡邻,很受推崇。
  他拜入贺玄松门下后,一心一意修炼,因为双灵根资质的缘故,他升阶速度很快,短短百年时间,就从炼气期升到了筑基期,又从筑基期突破至金丹期,并且很快赶上了贺玄松的修为,达到了金丹后期,只要冲阶之后,就可以突破到元婴阶段。
  贺玄松一直以他为荣,若换做其他师父,自己的徒弟那么快的速度超过自身修为,即便再放得宽也会心生不悦,大部分会选择让徒弟令择洞府。但是贺玄松没有,他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待庞泽犹如自己的亲生之子。
  庞泽便竭尽全力对贺玄松好,但凡他出去寻到什么好的法器,都会送回来孝顺他,久而久之贺玄松也凭借着那些上品法器,在修仙界中有了一席不大不小的地位。
  就在庞泽突破到元婴期后,忽然门派内出了事情,原来是这些年来门派里一些入门的弟子不知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的失踪,包括附近的村民,只要稍有灵力或有灵根的人都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山道派派出了庞泽调查,庞泽一直认为是妖兽作祟,但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许多证据指向了贺玄松的洞府。
  他心生疑惑,却仍相信这一切并非贺玄松所为,而是什么妖物藏在了洞府内。他当面向贺玄松请示,需要在洞府内调查。贺玄松温和的捋着胡子:「既如此,为师便与你一同查探洞府,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师父。」
  他是如此信任他,却没有想到在踏入洞府深处一间被结界包围的屋殿后,突然遭到了贺玄松的袭击。他用了自己所赠送给他的上品法器,将他击打在了石柱上,又用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那一刻,他看到了所有悬挂在屋殿顶上的枯骨,那些死去的入门师弟们,还有无辜消失的村民们,全部都惨死在这个洞府内。
  贺玄松困于金丹期太久太久,他唯恐自己这一生都无法突破,便选择了这种更旁门左道的方法,利用这些人的修为来堆积突破升阶所需要灵力。
  从金丹期到元婴期突破需要两样东西:一是源源不断累积下来的修为之力,二是打破升阶屏障所需的顿悟之境。
  贺玄松那么德高望重,对于他来说顿悟原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差就差在资质太差,四灵根的资质让他无论如何修炼,修为都会被分散到其他几灵上,而远远不如双灵根的庞泽。他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或许终有一日会困守在金丹期至死,所以选择夺取别人的修为从而来突破境界。
  但此事若是被人知晓,他那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面目就会被彻底撕破。
  他自然不愿。
  所以当庞泽调查到他洞府时,他便利用他的信任,将他刺伤,又以长老手印的身份,在他身上刻下永生永世都无法逃脱的烙印,直接把他投入了东极冥域。
  庞泽受了重创,在东极冥域苟且残存至今,而贺玄松继续在山道派杀人夺修,想要以此突破境界。只是现在看来他似乎依旧不顺,已经到了大限,却仍是金丹期的修为……庞泽的目光寒冷至极,就这样看着地上的老头。
  司隆勾了勾嘴角:“此人四天前被打入了东极冥域,听说是犯了滔天大罪,被刻了囚徒印记被丢进来。原本是想杀了喂兽,不过听说他认识你,我便请你过来瞧一瞧,是否是你熟人。”
  其实司隆说这话太假,他与庞泽在修仙界时便已相识,只是那时候司隆是堕入魔道的魔修,而庞泽是正派修士,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那个时候司隆在看到贺玄松时察觉到他身上有隐约魔气,还曾提醒过庞泽,只是庞泽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如今这老头已沦落到这般地步,身上的魔气也早已藏不住了,看着一身仙风道骨,其实骨子里已经腐烂透顶。
  容芳苓的眼瞳在老头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缓缓抬了起来,看向身边低着头,背对着她的庞泽。
  庞泽紧握的拳,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愤怒、痛恨、压抑,那是见到仇恨之人,怨恨之人,才会有的情绪。
  “你不想报仇吗?不想杀了他吗?我可是特地留了他性命,专门给你斩杀的呢。”对面那个七神刹的舫主司隆,一副凌驾在众人之上的模样,似乎在等待庞泽的答复。而地面上那个大限将至的老者,似乎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没有任何哀求,也没有垂死的挣扎,就那样跪着,仰着头颅,等待被庞泽斩杀。
  身后其他人万万没想到来到陵川会遇见这样的事,他们看向庞泽,有些担忧:“泽爷……”“泽爷,若这人当初真害了你,我们就把他杀了,替你报仇。”“就是,泽爷!我替你杀了他!”
  他们蠢蠢欲动,却忽然被刚才领路的一对男孩女孩给阻拦了下来,女孩的指甲瞬间如野兽般修长,抵在他们脖颈下:“这是舫主送给庞大人的礼物,可不是给你们的。”
  他们动弹不得,也猛地意识到这艘船上的这些人,实力并不容小觑。
  容芳苓并没有任何动作,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资质,看着庞泽。世界上的仇人分为很多种,有些是没有任何关系,也从不相识,只是因为各自的利益而成为了仇敌,对于这种仇人,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拔刀,斩落他们的头颅。
  但是还有一种仇人,是有着更复杂的情感,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当感情遭到背叛,当连接的羁绊被人唾弃,面对这种仇人,他们会有更复杂的情绪。
  这种情绪,不是斩杀就可以解决,也不是报仇就可以结束的。
  眼瞳缓缓移动,她看向了对面站着的一行人,其中名为司隆的七神刹舫主,正勾着嘴角,等待着庞泽的反应……如果没有猜错,他们二人应该从前便相识,而且有过渊源纠葛,否则司隆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就为了把庞泽骗到陵川,来看这一场戏。
  庞泽是双灵根修仙者,尽管资质优异,但如他这般还能在东极冥域从元婴期升阶到分神期的修士,几乎微不可数。进入东极冥域后,灵气稀薄,妖兽泛滥,又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离开,便会使得每一个被丢入这里的修仙者都痛苦绝望,甚至产生自暴自弃的念头,一旦有这样的念头,再想升阶,便会无望。而庞泽在如此境遇都能升阶,说明他的自我意识和顿悟的能力非常强,但是这些东西是容易被一些外在因素所左右的。
  比如当他遇到了当年陷害他入东极冥域的人,这个被称为师父,曾经陪伴他成长,如父如亲族一样的人。
  他会杀了他吗?还是会放了他?
  若杀了他,大仇得报,但是从此之后心中就会生起一根刺,这根刺是他的过去,是他的对错,是那些与这个陪伴过他又背叛过他的人的记忆和画面,直到日后突破、升阶,都会成为阻碍;若不杀,失去了这个契机,即便这老者大限陨落,他同样会愤恨,为什么当初他不动手?为什么不替自己讨个公道?
  七神刹舫主司隆利用庞泽的过去,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他,若他渡不过,日后的千千万万年,每一次升阶,他将因为这件事情而停滞。
  就如同立下心魔誓的修仙者没有兑现承诺,而无法升阶一样。
  真是太聪明了……
  “呵呵。”突然,就在这空气几乎要凝固的时刻,站在一旁的容芳苓忽然发出了笑声,她抬手祭出龙骨玄蕊剑,慢慢踱步走向那个跪在地上的老头,“庞泽我问你,人和神之间有什么区别?”
  她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对面的司隆缓缓蹙起眉看着这个突然出声的女子,明明刚才还感觉不到一丝灵力,但这一刻却忽然有一股巨大的灵压从她身上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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