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忙活下来,三个人都饿了。
陶靖衣从院子里重新搬进来一张桌子,用一个大碗盛了她刚煮好的粥,又拿来两个小碗,各盛了一小碗。
“你们也该饿了,我煮了粥。”陶靖衣将粥碗递给二人。
段飞白接了,温声道:“有劳夕颜。”
苏星辰却一副半死不活的虚弱模样:“阿姐,我动不了,你喂我吃。”
为了防止这个小魔头继续没事找事,陶靖衣认命地拿过碗,一勺一勺地喂他吃。
苏星辰一口气吃了三碗。
段飞白胃口没他好,只吃了一碗。
待两人都吃好后,陶靖衣将碗筷都收拾了。
段飞白吃完饭后,盘腿坐好,闭目运功疗伤。
陶靖衣将碗筷送出去后,过了一会儿,端了一大碗饭进来,白米饭上堆着色泽红亮的红烧肉,还有两只香喷喷的大鸡腿。
苏星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阿姐,为什么你有肉吃?”
段飞白也忍不住睁开眼看了她一眼。
陶靖衣立即护住自己的碗:“七姑给我做的。”
七姑就是这家的女主人,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叫她七姑。陶靖衣给了她那锭金子后,她对陶靖衣的态度别提多殷勤了。早上她还特意杀了一只鸡,给陶靖衣做了两只大鸡腿。
苏星辰直勾勾的盯着她碗里的鸡腿,咽了口口水:“阿姐,我也想吃。”
这几日攻打花神教,他一路车马劳顿,已经好久没沾上荤腥了。此刻空气里处处飘着肉香,惹得他食指大动,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你不能吃,你受伤了,要禁食荤腥。”陶靖衣一脸严肃的说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飞白哥哥也一样,你们俩乖乖的,好好养伤,伤养好了,想吃什么都有。”
说着,她端着自己的碗出去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怕他二人饿狼扑食,抢她的鸡腿。
苏星辰没吃上肉,心里怎么都不得劲。等太阳爬上正空的时候,他在屋子大喊:“阿姐,阿姐!”
陶靖衣探了个脑袋进屋,皱眉问:“又怎么了?”
苏星辰指了指窗外的阳光:“我要晒太阳。”顿了顿,“晒了太阳,伤口好得快。”
你以为你草木成精啊!陶靖衣翻了个白眼。看在苏星辰受伤的份上,她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么多。她走进屋来,扶着苏星辰出门。
院内有一张躺椅,苏星辰在椅子上躺好,眯着眼睛的模样,活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咪。
屋内,段飞白运功完毕,咳了几声。陶靖衣立即踏进屋内,担忧的问道:“飞白哥哥身体可大好了?”
“没什么事了。”段飞白看她一眼。
“飞白哥哥可需要出去晒晒太阳?”
“不必了。”
“晒太阳有利于伤势恢复,我扶飞白哥哥吧。”陶靖衣讨好的弯了弯眼睛,走进屋来,扶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院子里唯一的躺椅被苏星辰给占了,陶靖衣便给段飞白拿来一张矮凳。段飞白掀起衣摆,在矮凳上坐下。金色的阳光给他的白衣镀上一层光晕,衬得他整个人出尘如仙。
陶靖衣双手捧着脸颊,在他身边的石阶上坐下。
苏星辰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刷一刷存在感。
陶靖衣抬起头丢给他一个飞刀眼:“好好晒你的太阳,不要惹事。”
“阿姐,你偏心。”
“我哪里偏心了?”
“你看你,老是黏着别人,都不搭理我。”苏星辰愤愤。
我那还不是为咱们的小命着想么!陶靖衣歪着脑袋看身旁的段飞白,这个可是原书的大boss,弄死苏氏姐弟的元凶,他现在就在他们身边,她殷勤讨好,还不是防止他解锁黑化状态。
黑化状态的段飞白,那可是翻脸不认人的。苏星辰又浑身是刺,非要时不时扎他一下,她在中间和稀泥,多不容易呀。
得找个机会让两人分开,陶靖衣托着下巴想。
一辆华丽的马车沐浴着阳光停在院外,从马上跳下来两名少女,一人着红衣,一人着白衣,两人皆是玲珑身段,貌美如花,一踏进院子,令整间破旧的院子添了几分鲜活的颜色。
“小姐!少爷!段少侠!”两名少女一眼便望到了院子里的三人,满脸欢喜的表情冲了进来。
陶靖衣一看到钟灵和毓秀两姐妹,眼前顿时黑了一黑。
她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是我一路留下了记号。”苏星辰举手邀功。
陶靖衣差点没给他气死。
“小姐,我们是来接您回红枫山庄的。”钟灵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按照原书的发展,围攻花神教后,就是红枫山庄剧情了。也正是在这一段剧情里,苏夕颜被段飞白削了一百六十剑,制成了人偶。
明明是坐在大太阳底下,陶靖衣后背却不由得爬上一层寒意。
她原本是打算等苏星辰伤好后,偷偷溜的,现在好了,溜不成了。
陶靖衣灰溜溜的跟着钟灵毓秀回红枫山庄,同去的还有段飞白,据说,这是庄主苏合亲口吩咐的。
陶靖衣自然清楚苏合打的什么主意。
一晃十年过去了,凤凰血玉还是没有着落,苏合已经等不及了。
回去的时候,三人是坐一辆马车的。约莫两日的路程,马车抵达红枫山庄。坐在马车中的陶靖衣浑身紧绷着,表情略严肃。
她不是真正的苏夕颜,若是旁人还好,她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但苏合是苏夕颜的父亲,是看着苏夕颜长大的。这位红枫山庄的庄主,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万一露出丁点马脚,那可是比落到段飞白手中还要惨。
“阿姐,你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苏星辰突然开口。
段飞白转头朝陶靖衣看过去,眸色深了一分。
陶靖衣深呼吸一口气,心中慌张到了极点:“我没有,我只是……”
陶靖衣还在找着借口,一只手蓦地伸过来,搁在她的额前。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莹润,泛着淡淡的光泽。
“有些烫。”段飞白打断了陶靖衣的话,面带忧色,“夕颜,可是哪里不舒服?”
陶靖衣福至心灵,忙不迭地点头:“是,我、我有些不舒服,头有些晕。”
她抬起手,扶住了脑袋,微微皱眉,露出痛苦的表情。
苏星辰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关切地问道:“疼得厉害吗?”
“也不是,就是微微的疼。”陶靖衣不敢装得太过,毕竟,装病不是一件容易事,只要大夫稍一把脉,就会穿帮。
苏星辰松一口气:“那就好,回去后,请个大夫来看看。”
“嗯。”陶靖衣垂眸,双手交握,搭在腿上。
第34章 段飞白的试探
马车停在了红枫山庄前, 钟灵掀开车帘,探出脑袋, 道:“小姐, 少爷, 到了。”
陶靖衣在钟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苏星辰和段飞白也下了马车。三人一齐进了山庄, 踏进大厅里。大厅内,苏合早已等候多时。
苏合的模样和梦境里所见的并无多大差别, 只是相差十年的光阴, 他的鬓边已染了些许花白。
陶靖衣学着苏夕颜平时的语气, 上前一步,娇声唤道:“爹爹!”
苏合眼中多了些许笑意, 却故意板着一张脸, 训道:“在外面野了这么多天,总算知道归家了。”
苏星辰上前见礼,规规矩矩地唤道:“父亲。”
苏合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伤处,沉声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劳父亲记挂, 星辰无碍。”苏星辰脸色虽白,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
苏合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转到段飞白的身上。
段飞白一双眸子幽深得看不到底, 抱拳道:“晚辈见过苏伯父。”
“都快是一家人了,何需如此客气。”苏合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段飞白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说到最后,苏合的目光转到了陶靖衣的身上,竟是将话题绕到了她和段飞白的婚事上。
陶靖衣原本放松的身体瞬时又紧绷起来,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苏星辰看她一眼,说道:“父亲,阿姐舟车劳顿,方才在车上已有头晕的症状,不如先让阿姐休息,有事日后再说。”
陶靖衣怔了怔,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爹爹,夕颜头晕。”
苏合到底是宠女儿的,一听到她头晕,立马将婚事抛到脑后,担忧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不必了,爹爹。”陶靖衣立时打断了他的话,若去叫大夫,这病就装不下去了,她脑海中一下子转了好几个念头,目光落在段飞白的身上,“飞白哥哥会医术,让飞白哥哥瞧一下便是。”
苏合眼带深意的看她一眼,笑道:“为父怎么差点忘了,贤侄曾在药师谷住了半年,这医术也是深得医仙薛逸薛先生的真传,又岂是寻常大夫比得了的。”
“爹爹,那夕颜先下去休息了。”陶靖衣脸上攒出两个小梨涡,乖巧的说道。
得了苏合的首肯后,她立即扯着段飞白的袖子往外走。段飞白对苏合施了一礼,缓缓走出了大厅。
出了大厅后,陶靖衣松开段飞白的袖子,对钟灵和毓秀两姐妹招招手:“你们过来,扶我回房。”
她对红枫山庄不了解,就连苏夕颜的卧寝在哪里都不知道,暂时只能哄骗一下两姐妹,能从她们嘴里撬一些东西,就多撬一些。
陶靖衣在两姐妹的搀扶下回了屋子,段飞白跟在她身后,一同踏进屋内。
陶靖衣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以眼神询问。
段飞白面不改色:“夕颜,你忘了,我是来替你诊治的。”
七绕八拐的,陶靖衣还真的忘了这一茬。她方才是怕请大夫过来,这装病的事情就露馅了,就把段飞白拉了出来当挡箭牌。毕竟,这装病的灵感可是他给她的。
可没想到段飞白真的跟过来了,段飞白的医术是从医仙那里学过来的,虽然是皮毛,对付她这种装病的小伎俩却绰绰有余。
陶靖衣讨好地攒出一脸笑意:“就不劳烦飞白哥哥了,我没事啦。飞白哥哥这一路赶来,也很疲惫,不如早些歇息。”
“我无碍,夕颜的身体要紧。”段飞白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勾出一抹戏谑的弧度。
“我没有,我真的没事了。”陶靖衣苦着脸。
段飞白向前踏了两步,在陶靖衣猝不及防中,弯身将她抱在了怀中。
陶靖衣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招,脸色都变了,惊呼道:“你做什么?”
段飞白面不改色的抱着她,一路行至床前,放在床上,还贴心地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她身后。
钟灵和毓秀彼此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退出了房间。
陶靖衣警惕的瞪着段飞白,浑身进入戒备状态:“你想干什么?”
“看病。”段飞白伸出手,从她身后缓缓将她的手臂拽出来。
陶靖衣不愿,死死护着自己的手臂,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段飞白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段飞白握住她的手腕,将手指搭上她的脉。
“你耍流氓。”陶靖衣一脸愤愤。
“何出此言?”
“你摸我的手。”
“我只是在替你看病。”
陶靖衣哼了一声,手是挣脱不了,只能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用眼神抗议。
段飞白垂下眸子,静静探着她的脉象。过了一会儿,他松开她的手腕,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枚丹丸,放在掌心,递给陶靖衣。
陶靖衣紧张:“这是什么?”
“我给你开的药。”
“胡说,哪有大夫不开药,胡乱给病人喂药的,我不吃。”陶靖衣非常坚决地扭开了头。
段飞白二话不说,手指在她身上轻点数下,陶靖衣顿感浑身僵硬,半点动弹不得。
他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捏开她的嘴巴,将丹丸丢入了她的口中。
陶靖衣瞪圆了眼睛,用舌尖抵住丹丸,就是不咽。
段飞白又在她的喉边轻轻点了一下。
“咕咚”一声,那颗丹丸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喉咙滚了进去,陶靖衣的脸色瞬时白了,惨白惨白的。
糟了糟了,日防夜防,还是没能防住男主给她喂毒。万万没想到,戒备了一路,这个杀千刀的段飞白,竟然敢在红枫山庄内公然对她行凶。陶靖衣又气又惧,几乎快哭了。
段飞白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少女的表情如他所料那般,生气、害怕、惊惧、绝望,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脸上轮番上演着,好不精彩。
段飞白可以确认,面前这个“苏夕颜”已经洞悉了他要杀她之心。她防备他,害怕他。
段飞白心情复杂地盯着她,渐渐的,陶靖衣的眼角红了。
段飞白一怔,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陶靖衣红着眼睛,声音里带上了鼻音:“你出去。”
这回段飞白倒是很听话地起身,走了出去。
段飞白离开后,陶靖衣立马拿手去抠自己的喉咙,只是她呕吐了半晌,那颗丹丸早已消化在她的胃中。
陶靖衣一脸的心如死灰,半死不活地趴在床畔。
陶靖衣趴了大半天,也没有等到自己毒发身亡。过了一会儿,她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非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浑身力气充沛。
难道方才吃的那颗丹丸真的不是毒?
陶靖衣皱着眉头,拿手揉了揉眉心,转念一想,就算段飞白再恨苏夕颜,他这会儿人已经入了红枫山庄,只要按照计划行事,苏夕颜插翅难逃。就算他想苏夕颜死,他完全可以一剑杀了她,没必要喂她毒,这样做既是多此一举,也是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