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无疑是好看的,尤其是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很难不叫人心动。
不知有多少女人,为这副好看的皮囊着了迷。
火光散发出来的热度,烘烤着陶靖衣的衣裳,不多时,衣裳的水汽逐渐蒸发。陶靖衣的意识昏昏沉沉的,身体卧在椅子里,甚至有点儿想睡觉。
“好了。”就在陶靖衣快要睡着时,段飞白松开她的脚,他甚至还贴心地拿起鞋袜,套回她的脚上。
陶靖衣怔然:“好了?”
“走几步试试。”
陶靖衣真的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不疼,也没有任何不适。
她一下子明白了一件事。当初在龙泉客栈内,段飞白是故意的,明明可以不疼,但是他就是选择了最痛苦的法子,来替她医治那只受伤的脚。还点她哑穴,不许她叫。
陶靖衣怒目而视。
段飞白心虚地撇开目光,轻咳一声,解释道:“当初我不知,你不是她。”
他这句话分明很奇怪,东方玥和沈柔都没有听懂,陶靖衣却懂了。当初,段飞白不知道她不是苏夕颜,所以狭私报复,故意整治苏夕颜。
陶靖衣无话可说,他给她下“断肠散”,不也是因为她是苏夕颜。
段飞白走回火堆边,将烘烤好的外衫取下,递给她:“穿上,小心着凉。”
陶靖衣套上外衫,郁闷地在火堆旁坐下。
屋外还在下着大雨,天色黑沉沉的,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天黑了,还是因为大雨的缘故。
段飞白将陶靖衣搁在椅子上的断情剑别回腰间,陶靖衣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现在还不是拿断情剑的时候,琴和剑是要一起拿的,才有机会启动穿越设置。
段飞白走到屋外取回了挂在马背上的琴。
他将绸缎解开,轻抚着琴身,手指拨动着琴弦,随着他的动作,悦耳的琴声从他的指尖蹦出。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马鸣,段飞白的动作一顿,飞快的将琴裹上绸缎。
陶靖衣抬眸朝望去,只见雨帘中,一人策马狂奔而来,到了近处,才惊觉那人是上官琪。
上官琪“吁”了一声,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冲进檐下。
陶靖衣将脑袋转向段飞白,段飞白的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剑柄,神色紧绷着,眼底一片阴沉。在上官琪走向大厅的时候,他眼底的阴沉之色越来越浓。
“巧了,原来几位都在这里避雨。”上官琪笑道。
他一身儒衫俱被雨水淋湿,踏进来的瞬间带来一阵湿意,随意地打过招呼后,便倚着火堆而坐。
段飞白握住剑柄的手又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快速敛起眼底的神色,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如果现在动手,会暴露他的身份。既然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忍这一时。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屋外被一片浓墨色罩住,雨势也小了许多,只是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看来想要连夜赶路,已是不可能。
夜晚的风是凉的,刷刷地往屋子里灌,大厅里唯一的火堆快要熄灭了。
东方玥道:“我去捡些柴火。”
“我也去。”陶靖衣站起来。
“我跟你们一起去。”段飞白拿起他的琴,背在了身后。
上官琪:“……”
沈柔:“……”
院子里的柴火都湿了,三人走了一圈,找到一些旧家具。东方玥用剑劈开这些家具,陶靖衣弯身将木头捡起,朝着大厅走去。
夜色如墨,远山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唯独檐下挂着一道雨帘。火堆因刚添了新柴,火势烧得非常旺盛。
一通忙活下来,陶靖衣又饿又渴,起身走到长廊下,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了水囊和干粮。
她将水囊和干粮递给东方玥,东方玥道:“有劳师妹。”
他拿着一张饼,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又递回陶靖衣的手中。
陶靖衣将饼撕成一小块,小口的吃着。
一直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来,与上官琪的目光对上。
上官琪不避不闪,面不改色地与她对视着,温声道:“不知陶姑娘是何方人士?”
陶靖衣嚼着口中的饼,淡淡道:“上官前辈问这个做什么?”
这只老狐狸自然是对她的身份起疑了。十年前,上官琪见过苏夕颜,十年的光阴,足以让一个小姑娘变成一个大姑娘,但是相貌再怎么改变,眉眼却是不会有多大变化。
上官琪笑道:“说起来,陶姑娘与我的一位故友之女颇有几分相似之处,这才有此一问,陶姑娘勿要见怪。”
陶靖衣不慌不忙,神色如常地回道:“想必上官前辈说的这位故友之女,应该是红枫山庄的大小姐苏夕颜罢。实不相瞒,这不是小女子第一次被人认错,这不,前几日段公子将我错认为他的亡妻,险些毁了一世英名。”
段飞白正在擦拭断情剑,闻言,手中动作一顿,锋利的剑刃差点割了手指。
他抬起头来,朝着陶靖衣望去。陶靖衣神色淡定地继续吃饼,火光映着她坦然的眉眼。
上官琪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似乎在判断陶靖衣的话是真是假。
“哎,人死不能复生,那位苏大小姐的事迹我也听说了,还望二位能够节哀顺变。”陶靖衣叹息一声。
她故作叹息的模样,令上官琪不由得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了?眉眼相似之人,上官琪自己也是见过的,这位陶姑娘与苏夕颜相貌肖似,气质却是判若两人。
红枫山庄付之一炬,苏家人尸骨无存,上官琪原本还怀疑,段飞白已经知道了十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毕竟,联手屠杀段氏的三人,苏合惨死,玄风道人无故失踪,实在太过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段飞白已经知道一切,对他们展开报复。
如果红枫山庄的焚毁,是段飞白一手策划,那么,苏夕颜的死与段飞白也脱不开干系。但从段飞白的反应来看,似乎是将眼前这位陶姑娘错认作苏夕颜,才不慎被她一剑刺伤。
若非真的伤心苏夕颜之死,又岂会将相貌相似之人认作她,还伤在她手里。况且玄风道人以金针封他记忆,除非解除金针,否则没可能会想起来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上官琪这次出山,一为段飞白的凤凰血玉,二为武林盟主之位。但不管是对付段飞白,还是争夺武林盟主之位,都非常的令人棘手。
就算段飞白没有想起十年前的事情,想要从他手里拿到凤凰血玉,也是难如登天。
上官琪思潮起伏,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陶靖衣知道他对不死神药依旧没有死心,更觊觎武林盟主之位,这次猎杀鬼公子,他一定会从中作梗。所以他提出疑问时,她顺水推舟,承认自己与苏夕颜相貌相似,并且将段飞白的失态归为将她错认为苏夕颜。
这样一来,以段飞白当日见着她的伤心反应,便可洗脱段飞白恢复记忆的嫌疑。毕竟,伤心做不了假,当时上官琪就在台下坐着,段飞白的反应都在他的眼中。
虽然陶靖衣的一番话有理有据,但上官琪并没有完全打消疑虑,他只是将疑虑深埋在心底,面上看似相信了陶靖衣的说辞。
陶靖衣无所谓,反正,这一趟白狐山之行,便是上官琪的不归路。
几人一时之间再无言语,唯独篝火无声的跳跃着,火光渐渐熄灭。
到了后半夜,雨声渐歇,风也小了不少。尽管如此,秋夜寒凉,冷风灌进大厅里,还是冷飕飕的。
陶靖衣倚在柱子旁,意识渐渐飘忽,不多时便陷入梦乡中。冷风扑在她的身上,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紧自己的胳膊。
段飞白解下外衫,刚准备披在她身上,一只手握着蓝色袍子的一角,映入他的眼帘。
两人动作俱是一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向对方。
段飞白轻声笑道:“听闻东方公子修的是无情剑,可千万要守住凡心,免得前功尽弃,追悔莫及。”
东方玥的手不可察觉地颤了一下。
段飞白的嘴角隐晦地勾了一下,将外衫裹在陶靖衣的身上。
寒夜清寂,风声渐没。漆黑的夜色中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这冷笑声辨不出是男是女,在这万籁俱寂中听来尤为令人毛骨悚然。
即便是平时睡得比一般人还沉的陶靖衣,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一阵寒意浸入骨髓,不由得睁开眼睛。
“谁!”东方玥站起来,朝着厅外走去。
其他人赶紧跟上。
夜色浓如泼墨,天幕上一颗星子也没有,微弱的天光里,只隐约瞧得清远山的轮廓。
刚下过雨,院中的路一片泥泞,踩上去软绵绵的。陶靖衣站在东方玥身边,屏息凝神。
冷笑声再次响起,一声高过一声,不像是从一个地方传出来的,倒像是从四面八方传出来的。
陶靖衣拔出手中的剑,神色紧绷着。忽然,眼前寒光一闪,无数星星点点朝着她飞过来。
“师妹,小心。”东方玥立时解下外袍,展开,灌满气劲,挡在陶靖衣身前,卷走所有暗器。
“噗噗噗”是暗器尽数钉在他袍子上的声音,又是一阵寒光,陶靖衣离东方玥最近,连忙挽出剑花格挡。
“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是暗器撞在剑刃上的声音。不知是谁狠狠推了陶靖衣的腰身一把,陶靖衣的身体猛地朝着东方玥撞去。
东方玥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扔下扎满暗器的袍子,从她手中接过长剑,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席卷而过的地方,暗器纷纷掉落在地。
陶靖衣的身体贴在东方玥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觉到玲珑的曲线,和肌肤的柔软,甚至还有一缕属于少女的幽香,钻入他的鼻端。
东方玥的呼吸一紧,心脏似漏跳了一拍。
——可千万要守住凡心,免得前功尽弃,追悔莫及。
段飞白的话言犹在耳,令他面色微变,连带着怀中的娇躯也不由得滚烫起来。
在下一波暗器袭到眼前时,东方玥将陶靖衣推向段飞白的方向,沉声道:“照顾好她。”
陶靖衣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再次定睛时,腰身已被段飞白揽住。段飞白一手箍着她的腰身,一手持着断情剑挥出,击落飞来的暗器。
他抱着陶靖衣且战且退,一路退回大厅,将残破的大门合上。
陶靖衣与他立在门后,朝着院中望去。
院中的地面已经钉满暗器,东方玥行至沈柔身边,低声道:“沈姑娘,请助我一臂之力。”
沈柔会意,长剑挥出,替他击落周围的暗器。
东方玥飞快的取下身后背的长弓和长箭,弯弓引弦,对准一个方向,手指猛地松开,“咻”地一声,长箭如流星一般射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842586 2瓶; 1瓶;
*^▽^*谢谢!
——
恭喜男主又添一枚情敌。
东方师兄不能动凡心,星辰弟弟虽病娇但是个小单纯,心机不够用。
真正势均力敌的,只有风临止。
第69章 鬼公子的邀约
长箭射出之后,如雨点般的暗器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 一道身影从树顶掉落下来, 砸在地面上。
沈柔连忙上前查看:“是个纸人。”
她取出扎在纸人身上的箭, 递还给东方玥。
“怎么会是纸人!”上官琪一肚子火气,睡得好好的, 忽然来这么一出。这么多的暗器, 显然不可能是纸人发出来的。
“他们已经走了。”东方玥道。
“等等, 这里有封信。”沈柔弯身,从纸人的身体里取出一封信。信被东方玥的箭扎了个洞,打开后,上面只有一行字。
“八月十四,白狐山,翡翠谷, 卯时,以一敌五, 决一死战,鬼公子敬上。”沈柔轻声念着信上的内容。
“鬼公子?他来过了?!”上官琪面色剧变。
“竟敢妄言以一敌五, 真是大胆。”沈柔不由得叹道, 愈发对这位在江湖上闹得风风雨雨的鬼公子感到好奇。
段飞白扶着陶靖衣在椅子上坐下,他点燃剩下的蜡烛,举到陶靖衣的面前。
陶靖衣面颊惨白,浑身冷汗涔涔。
“你被暗器伤了?”段飞白惊道。
难怪方才她倚在他怀中,身体软绵绵的, 像是半点力道也使不上。
陶靖衣举起自己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有一处鲜红的划痕,是方才替东方玥击落暗器时,不慎被暗器割伤。
这暗器上不知道涂的是什么毒,麻痹着她的神经,不仅身体动不了,连话也说不出。
段飞白举起她的手背,仔细端详了一阵。
一阵湿热忽然从手背传来,陶靖衣的双眼不由得睁大,见鬼似的瞪向段飞白。
原来是段飞白举着她的手,用嘴在帮她吮出毒血。他的双唇温热又绵软,印在她的手背上,触感十分清晰。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随着他吸吮的动作,在一点点的流失。
段飞白吮出一口黑血,吐在地上,直到吐了三口,鲜血恢复正常颜色。他放下她的手,自袖中取出一张白色的帕子,和一粒红色的药丸。
他将药丸捏碎,涂抹在伤口上,再用白帕子小心翼翼地裹好。
“毒素已清,不过你的身体一时半会动不了。”
陶靖衣点点头,她现在觉得很困,意识昏昏沉沉的。
段飞白捡起地上掉落的外衫,裹在她的身上,温声道:“先睡一会儿,天亮就好了。”
东方玥三人在外面四处查探了一遍,确认再无危险,重新返回大厅。
东方玥见陶靖衣脸色惨白的半卧在椅子上,那种心口快要窒息的感觉又来了,他扭过头,迫使自己不去看陶靖衣,转头问段飞白关于她的情况。得知她并无大碍后,他松了一口气,走到门槛边坐下。
沈柔将刚才的信拿给段飞白,并且问道:“段公子,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既然鬼公子胆敢邀约,想必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段公子所言甚是,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沈柔满面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