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给我们的期限是三个月,若是这三个月鬼公子一直躲在白狐山,我们也别无他法。”
沈柔犹豫:“段公子的意思是……”
段飞白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问上官琪:“上官前辈,这里您的江湖经验最为丰富,您觉得应当如何?”
段飞白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上官琪的身上。段飞白尊敬的态度,令他十分受用,上官琪沉吟道:“贤侄说的有理,若是那鬼公子闭门不出,只怕我们要白跑这一趟。不如我们想个办法,将他引出来。”
“鬼公子行事乖张,从不按常理出牌,我们又该如何引他出山。”沈柔蹙眉道。
“这个嘛……”上官琪陷入为难。
鬼公子行踪诡秘,向来都是神出鬼没的,若非他自己透露行迹,他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就在白狐山翡翠谷。
“东方公子,你一直沉默不语,可是心中已有了想法?”沈柔转向一旁没说话的东方玥。
东方玥方才那一箭射的很漂亮,没想到,他不仅是一名用剑的高手,更是一名神箭手。
沈柔心下对他更佩服了几分。
“既是鬼公子邀约,我们赴约便是。”坐在门槛处的东方玥道。
赴约的时间是鬼公子定下的,至于遵不遵守,却并非鬼公子说的算。白狐山翡翠谷是要去的,哪天去,何时去,由他们说的算。鬼公子此人过于自负,他们要做的就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陶靖衣的意识虽然昏昏沉沉的,却未完全消失。他们说的话,她一个字不漏的都听到了。
东方玥是艺高人胆大,不在乎鬼公子设下的陷阱,建议闯那龙潭虎穴。上官琪和沈柔是此次武林大会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他们有自信,即便鬼公子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凭他们五人之力,也能将他拿下。
但他们不知道,鬼公子此时就在他们身边。
白狐山也并未布下什么天罗地网,鬼公子的网在武林大会结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布下,白狐山是他收网的地方。
段飞白早就在篝火中不知不觉下了令人致幻的药物,一旦他们体内潜藏的毒性发作,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陶靖衣回想着原书里这一段的剧情。
原书中,鬼公子在翡翠谷里杀了上官琪,结束自己的报仇生涯。而东方玥坠下万丈深渊,侥幸逃过一劫。至于沈柔,因为比武台上那一战,段飞白对她存了几分好感,放过了她,只将她丢出了翡翠谷。
另外一个被陶靖衣占了名额的,名字很路人甲的高手,他的存在就是炮灰作用,还没进翡翠谷,就被鬼公子斩杀,立了个下马威。
这一战,谁也没有取下鬼公子人头,武林盟主之位就这样悬了下来。武林盟决定,延长猎杀鬼公子这个任务的时间,条件不变,谁取他的人头,谁便是下一届武林盟主。
天色大亮后,陶靖衣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她动了动快要僵硬的四肢,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昨日才下过倾盆大雨的天气,第二日一早就放晴了。长空浩瀚明净,日光笼罩着大地,被雨水洗刷过的植物,愈发得清脆透亮。
五人吃过早饭后,决定出发去白狐山。临行前,东方玥对陶靖衣道:“此行凶险难料,你留下,等我们回来。”
陶靖衣头摇得像拨浪鼓:“大师兄,我同你们一起去。”怕他反对,她搬出武林盟的规定,“我可是有资格角逐武林盟主的。”
东方玥一怔:“你当真想做武林盟主?”
陶靖衣心虚地点头。
如果她不能跟着去,就不能浑水摸鱼盗取段飞白的琴剑了。鬼公子杀上官琪用的是傀儡线,那时,他的琴剑没有带在身上,一定是放在了翡翠谷里。她正好趁着这个时机,拿着琴剑走人。
东方玥明显一脸不信的表情。
陶靖衣拿手推着他往外走:“走啦,走啦,我保证不拖师兄的后腿。”
“我不是嫌弃你拖后腿……”东方玥想要解释。
“知道啦,师兄只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陶靖衣脸上都是清亮的笑意,眉眼弯弯的样子实在令人无法拒绝。
东方玥无奈,道:“入山之后,你跟在我身后,不许走远。”
陶靖衣点头,就差指天发誓了。
五人翻身上马,一路往白狐山的方向赶去,约莫两日后,到达目的地。陶靖衣翻身下马,站在山脚下,抬眸朝着连绵的山脉望去。
据说白狐山因形似狐狸,才被命名白狐山,也有人说是因为曾有白狐在此修炼,才叫白狐山,要不然就该叫碧狐山。
几人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不仅人疲倦,坐骑也累了。沈柔提议:“要不然我们先在此修整一番,再入山中。”
她的这个提议一经提出,马上得到了其他的人同意。
天色已晚,这里一眼望过去都是荒野,并没有一处人家,他们只好在外露宿一夜。好在天气晴朗,无风也无雨。
几人寻了一处山壁,暂作歇脚的地方。
夕阳顺着山脉的弧度,缓缓往西天沉去,夕阳沉落下去后,暮色一点点浓了起来,直到最后一点光亮被黑夜吞噬。
山壁前升起一堆篝火,火光跳跃着,映着陶靖衣的脸颊。陶靖衣用树枝拨着火,沈柔坐在她对面,与她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去打猎的三个男人各自提着猎物回来。这趟收获颇丰,东方玥还去河里捞了几条鱼。鱼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剐去鱼鳞,收拾的非常干净。
陶靖衣诧异,没有料到东方玥还有这一手。不过行走江湖之人,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厨艺。
她从包裹里取出一些罐子,这些罐子里装着盐等调料,带在身上,防止的就是露宿野外这种情况,果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东方玥的厨艺不差,段飞白的厨艺更是令人叫绝,相比之下,陶靖衣和沈柔这两个女人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了。自打烤坏东方玥的一条鱼之后,陶靖衣就乖乖缩在一旁等吃,以免坏了食材。
沈柔更是夸张,好好的一只兔子,愣是被她烤成了一块焦黑的石头。她尴尬地放下兔子后,也和陶靖衣坐在一起,看着三个男人忙活。
一顿丰富的晚餐后,由东方玥和段飞白分别守上半夜和下半夜,其他人则睡觉补充精力。
夜晚天气较冷,尤其是在这野外,尽管有火堆,到了后半夜,陶靖衣还是被冻得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火光跳跃着,映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段飞白站在树下,眺望着皎洁的冷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靖衣因保持着一个动作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便微微挪动了一下。这一挪动,段飞白立时警觉地回头,与她的视线撞上。
“怎么,睡不着?”段飞白朝她走过来,在她的身边半蹲下。
陶靖衣摇摇头,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愿意和他多说。身上忽然一阵温热,是段飞白脱下自己的衣服,裹在她的身上。
陶靖衣睁开眼睛,抓着袍子,低声道:“我不冷。”
“披着,夜里凉,小心冻着。”
陶靖衣垂下眸子。她现在和段飞白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愿意先戳破这层窗户纸,因为他们不知道,戳破这层窗户纸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天哗啦啦 2瓶; 1瓶;
づ ̄ 3 ̄づ
第70章 被囚人偶山庄
一夜很快逝去, 光芒刺破黑暗, 大地迎来黎明。几人草草修整了一番,沿着山路往白狐山的深处走去。
白狐山绵延起伏,山尖隐在白色的浓雾里。入山后,陶靖衣谨记东方玥的吩咐,紧随他身后。
几人都是有轻功的,攀登山峰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行过一段蜿蜒的山路后,眼前的植被愈发得繁盛, 几乎有遮天蔽日的趋势。
小路渐显幽深,路上长满青苔, 踩在上面滑溜溜的。因周围生长着高大的植物,这一路行来, 阳光尽数被遮去, 越往谷中行去,阳光越淡,到了最后,一股阴凉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已完全隐去踪迹。
四周都是高大的山壁, 这些山壁像是被刀削出来的似的, 周围挂满绿色的藤蔓。山谷幽幽,罩着一层山雾,一眼望去是一片浓绿,这浓绿之间隐约可见重重叠叠的建筑。
沈柔轻声开口:“鬼公子当真在此处吗?”
“你们有没有觉得山雾好像浓了一点?”上官琪握紧手中的剑, 沉声道。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自打他们踏进这山谷内,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罩了下来。
一阵窸窣的声音飘入众人耳畔,沈柔惊道:“是藤蔓,这些藤蔓在动!”
话音刚落,一根藤蔓席卷上她手中的剑刃。沈柔面色微变,挥动着手中的剑。
这些,自然只是沈柔的幻觉。根本没有什么浓雾,也没有什么藤蔓,是段飞白下的毒发挥了效用而已。
要想解除这些幻觉也很简单,只需痛觉即可。陶靖衣抬起手背,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之后,浓雾褪去,藤蔓好端端的挂在山壁上,而沈柔拿着剑,在疯狂地对着空气狂砍。
其他人已经不见。
就连一直看顾着陶靖衣的东方玥也不见了踪影,他明明一直用目光锁着陶靖衣的身影,不过是一眨眼,就站在了悬崖前。
利刃破风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东方玥抬手,“叮”的一声,是身后突如其来的剑刃击在他的剑鞘上。
……
陶靖衣转眼望着四周,搜寻段飞白的踪影。苍翠的树影后,一截白色的衣角一闪而逝。
陶靖衣连忙跟了上去。
段飞白变身鬼公子,必然要换装,等他放下他的琴剑后,就是最好的时机。
陶靖衣没走几步,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那人五指并起,掌中凝着一团内力,一掌击在她的后背。
陶靖衣完全没有防备,喉中喷出一口血箭后,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中。
那人伸出一只手,抱住她渐渐软倒下去的身体,凌厉的目光自她的面颊上一扫而过,红唇冷冷勾起:“苏夕颜,你果然没死。”
……
段飞白拿着手中的傀儡线,利索地割下上官琪的脑袋。上官琪双眼瞪大,震惊地看着他,一脸死不瞑目的表情。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鬼公子就是段飞白,而段飞白早就给他下了毒。
段飞白嫌恶地将他的脑袋丢在地上,连带着沾了血的傀儡线也不要了。他一脚踹开上官琪的脑袋,转身离开。
十年的光阴,大仇终于得报,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内心也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段飞白沿着狭窄的山道离开,苍鹭站在谷口,对他弯身施了一礼后,禀告道:“东方玥坠下了悬崖。”
“陶陶呢?”
“属下一直未曾见到夫人,不过属下捡到了这个。”苍鹭双手呈上一物。
是一把银色的匕首,陶靖衣一直带在身上,从不离身。段飞白将匕首握在手里,五指收紧,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
“沈柔如何处置?”苍鹭问了一句。
“丢出翡翠谷。”
“是。”苍鹭应道。
段飞白拿着匕首,离开白狐山。山脚下,几匹骏马还在等它们的主人。段飞白解开它们的缰绳,放它们各自离开,唯独留下小红马和自己的坐骑。
他翻身上马,驱马离开。在到达人偶山庄前,他取下挂在腰间的鬼面具,覆在脸上,一路踏进庄内。
庄内的侍卫和侍女见了他,纷纷跪下来行礼。
“庄主在哪里?”他问。
“回公子的话,庄主在大厅。”侍女回道。
段飞白一脚踏进厅内,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红衣女子半卧在椅子上,手里抱着一只酒坛。
“你来了,过来,陪姑姑痛饮一场。”段红樱睁着迷蒙的醉眼,朝他招手。她实在高兴,这么多年来了,从未像今日这般高兴过。上官琪一死,上官世家大厦倾覆,早晚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爹,娘,哥哥,你们看见了吗?我们段氏的血海深仇,终于得报了!哈哈哈……”段红樱狂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只可惜,红樱离家多年,未曾见你们最后一面,红樱不孝。”
“姑姑,别喝了。”段飞白夺走她手中的酒坛,皱眉道。
段红樱仰起脸,泪痕布满她的脸颊,眼底透着狠戾之色:“下一个就是花神教,算虞桑青命好,死得早,否则,我一定叫她生不如死。”
段氏覆灭,皆因虞桑青一句话埋下祸根。如今全江湖对段飞白虎视眈眈,若非段飞白武功高强,又背靠天山派,恐怕早就被他们分而食之。
“虞桑青,就算你死了,还有你儿子,你欠下的债,我会让你儿子一一偿还。”段红樱咬牙道。
段飞白将酒坛搁在桌子上,半蹲在她面前,仰起头来,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姑姑,陶陶呢?”
“陶陶是何人?”段红樱愣了一下。
“苏夕颜。”
“混账!”段红樱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轰”的一声,桌子在她这一掌下碎裂,桌子上摆放的酒坛也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苏夕颜她、她是你的仇人啊,你怎么可以爱上你的仇人。”段红樱一双眼睛赤红,眼底燃着熊熊怒焰。
“她不是我的仇人,姑姑,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借尸还魂,呵,这样的鬼话你都能编得出来,段飞白,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段红樱冷笑一声,击了三掌,“带进来!”
过了一会儿,两名侍卫押着一人进来。那人脑袋低垂,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陶陶!”段飞白连忙飞奔过去。他步伐凌乱,隐藏在鬼面具下方的那张脸上布满慌张之色。
“站住!”段红樱心头掠过一丝怒意,站起身来,沉声喝道。
段飞白恍若未闻,狂奔至陶靖衣的身边,伸手探她的脉象。还好,只是受了重伤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