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靖衣正气上心头,恼他欺骗自己,不愿遂他的意,大力挣扎起来。
鬼公子握紧她的手,任她打任她骂,却不肯松开半分。
陶靖衣打不过他,更骂不动他,又腹痛如绞,双眼都红了。
鬼公子扣着她的腰身,在她耳畔低声道:“陶陶,是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她不愿和你在一起,鬼公子又何苦强人所难。”一道清朗的嗓音蓦地自头顶响起,这嗓音十分耳熟,两人俱是愣了一下。
一道人影自树顶飘然而下,来人身着儒雅青衫,眉目俊朗不凡,手中持着一管碧色的玉箫,方才那箫声就是他吹出来的。
他一现身,箫声便停了。
青衣男子朝着陶靖衣扬眉一笑,眼底瞬时似有圈圈涟漪漾开,只听得他神色温柔地唤了一声:“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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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南疆蛊王
浩瀚长空, 明月独照。对月弄箫,原本不过是抒发内心的相思之情,上苍似是听懂了他的心意, 竟真的将相思之人送到他的眼前。
风临止内心欣喜若狂,春风般温柔的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底。
陶靖衣没有想到吹箫之人就是风临止,乍一见到他, 她激动地脱口而出:“风临止!”
“别怕,我带你走。”风临止冲她眨了眨眼睛,手中翻转, 寒光闪过,三枚银针射向鬼公子。
鬼公子揽着陶靖衣, 飞快地移动着身形, 躲开这三枚银针。
风临止如影随形,以玉箫为剑, 攻击鬼公子的要害。
鬼公子怀中抱着陶靖衣, 只能一味地躲闪。
陶靖衣原本见到风临止的欢喜, 很快被腹痛压制下去,剧痛越来越厉害,令她身体顿失力气,不由得软倒在鬼公子的怀里。
鬼公子注意到她的异常,心神不稳, 被风临止占了上风。
风临止推出一掌,鬼公子以掌相迎,两人掌力对上的瞬间, 内力激荡,狂风四起,卷得衣袍发出猎猎之声。
鬼公子身受重伤,硬接了这一招,顿时血气翻滚,呕出一口血箭,揽住陶靖衣腰身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些许力道。
风临止趁机以玉箫击他手腕,迫他松开陶靖衣。
鬼公子怀中一空,已是风临止抢走了陶靖衣,陶靖衣早已痛得昏过去,软绵绵地倚在他怀中。
风临止抱着陶靖衣连退数步,朗声笑道:“人我先带走了,后会无期。”
说罢,足下运起轻功,身影如燕一般腾空而起,衣袂闪过,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鬼公子连忙追上去,只是才跑了几步,喉中一股腥甜之气喷薄而出,吐出这口血箭后,他的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再也站立不住,不由得单膝跪倒在地。
血色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淌,滴落在衣襟上。
鬼公子手握成拳,不甘心地锤了地面一下,终究还是敌不住重伤失血带来的阵阵晕眩。
他的意识一点点模糊,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段红樱踏着月色缓缓朝他走来。
月色如霜,斜穿过朱红色的窗棂,罩在段无双的面颊上。段无双幽幽转醒,屋内的灯不知道何时已熄灭,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
他揉着被鬼公子打了一掌的肩膀,恼怒地从地上坐起。
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被他白白浪费。段无双气得将牙齿磨得咯咯作响,黑暗中,冷不丁传来一声低笑。
“谁?”段无双警觉地抬起头来,朝着声源处望去。他握紧了手中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之声。
一道人影在夜色中缓缓移动着,不多时,便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个头很高,月光只能照到他的衣摆。
段无双仰起头来,凭着习武之人的好目力,勉强能看清那是个男人,从身形轮廓判断,是个年轻人。他的面上罩着半张银色的面具,裸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高高肿起,泛着黑紫之色,应该是中毒所致。
“你是谁?”段无双警惕地盯着他。
这年轻人身着一身黑衣,面覆银色面具,显然是人偶山庄暗卫的打扮。
“能救你的人。”年轻人声音沙哑地开口说道,利索地举起手中的刀,朝着铁链斩下。
“这铁链是玄铁所致,没有利器能斩断。”
果然,一刀下去,刀刃缺了一道口子,铁链却没有丝毫损伤。
“都说了,普通的刀剑斩不断。”段无双没好气地说道。
“那便断了你的手腕。”那人再次举起手中的刀。
“等等——”段无双面色大变,“我会开锁,你找根铁丝给我就行。”
年轻人放下刀,站起身来,背对着他:“铁丝可以给你,但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段无双一愣,问:“哪句话?”
“有朝一日,定率领镇南王大军,踏平人偶山庄。”年轻人的声音依旧是沙哑的,像是沙粒磨着耳朵,但这一次段无双听出了刻骨铭心的恨意。
***
风中一盏烛火,火光跳动着,映在陶靖衣的面颊上,将她的意识一点点从黑暗中拉回。
耳边似有人说话,是风临止的声音:“师弟,她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个陌生的少年嗓音:“无需担心,有人给她驱过毒,再驱几次,便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风临止担忧。
“只是我很好奇,为她驱毒的那个人是谁。”少年轻叹一声,“要想完全解毒,需要耗费极深的内力,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易筋洗髓之苦,这个世上能做到的,恐怕不超过十人。想来这位姑娘一定是他极其重要之人,才令他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
风临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能做到易筋洗髓的,他已经猜出是谁。
少年注意到陶靖衣的眼皮在奋力地颤动着,低声道:“她醒了。”
风临止在床畔坐下,温声唤道:“丫头。”
昏黄的烛光映入陶靖衣的眼底,过了好一会儿,陶靖衣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碧色的纱幔,跳跃的烛火,烛光中坐着一名青衣人,眉眼带着关切之色,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陶姑娘,是否还觉得哪里不适?”方才在睡梦中听见的少年嗓音又再次响起,陶靖衣这才注意到风临止的身后站着一名紫衣少年。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双手拢在一起,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眼带着好奇。虽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扮相,却掩不去满脸的青涩稚气。
“对,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风临止道。
“我没事了。”之前刀绞一般的痛楚,已经消失无踪,陶靖衣转眼打量着周围,“我们回到花神教了?”
“嗯。”风临止点了点脑袋,“不是说好让你留在洗剑阁,怎么跑去参加武林大会,还落入段红樱的手中?”
“这件事说来话长……”陶靖衣撑着手肘,想要从床上坐起。
风临止拿起一个枕头,放在她身后,给她垫着,一脸了然的神色:“又是个秘密?”
“对不起。”陶靖衣垂下眸子,她唯一觉得愧疚之人就是风临止,他帮了她许多,她却什么都不能告诉他。
“……什么时候你才能完完全全信任我。”风临止轻声呢喃,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站在他旁边的紫衣少年却猛地看向他,眼底划过一丝怪异的光芒。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陶靖衣留在了花神教。这日刚下过一场小雨,陶靖衣踩着松软的泥土,往落日亭的方向走去。
枝叶间凝着清澈的水珠,天边一抹绯红的斜阳,光芒投射下来,将水珠映得五彩斑斓。重叠的绿影之间,一袭紫色的衣摆一闪而过。
陶靖衣脚步一转,跟上那道身影。
从风临止那里了解到,那个少年叫做林洛安,来自南疆,号称“南疆蛊王”,因他一直在南疆那边活动,江湖上很少有人听过他的名号。陶靖衣还记得她刚醒过来的那日,风临止唤他师弟。
林洛安,南疆蛊王,风临止的师弟……陶靖衣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少年的身份,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安。
因为原书里并未出现过这个角色,也未曾提及风临止还有这么一个师弟。
当然,小说和真实世界是不一样的。小说不过数十万的字,出现的角色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百个,当小说变成现实,世界自动补全后,出现小说里没有的人物,也并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这个林洛安,是否如表面上那般简单。关于他的来历,又是否真的如他所说。
林洛安不会武功,陶靖衣跟踪他易如反掌,走了一段路后,少年忽然停了下来。陶靖衣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草丛里卧着一只小白兔。
林洛安眼睛紧紧盯着小白兔,悄无声息地朝它靠近。白兔的腿部隐隐有鲜红的血迹,应该是受了伤,所以林洛安朝它靠近的时候,它极力地挣扎着,却没有跑多远。
林洛安拎着它的耳朵,将它提在手中,检查它的伤口,感叹道:“伤得这样重,真是可怜。”
就在陶靖衣以为他会给白兔医治时,少年屈起手指,在唇边吹了一声哨音,接着,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紫色的影子飞快地朝着林洛安游动。
陶靖衣定睛一看,那紫影不是别的,是风临止的爱宠,紫电。
紫电出现后,陶靖衣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紫电游到林洛安身边,亲昵地拿着脑袋蹭林洛安的手。这还是陶靖衣第一次看到紫电亲近除风临止以外的人。
林洛安拿着空闲的左手,轻轻抚了一下紫电的脑袋,然后将白兔丢在了地上。出于本能的求生反应,白兔奋力地挣动着受伤的四肢,想要逃跑。只可惜,它快不过紫电,紫电如一道闪电般游过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白兔吞入腹中。
陶靖衣吓了一跳,脚底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林洛安抬起头来,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出来罢,跟了这么久,不累么?”
陶靖衣这才惊觉自己早就被发现了,她讪讪地走了出来,好奇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的鼻子从小生得异于常人,这天底下没什么气味能瞒得过我。”
陶靖衣闻言,下意识地抬起袖子嗅了嗅自己。
林洛安似是看穿她所想,失笑道:“陶姑娘不必担忧,你是香的。”
若是其他人这样说,恐怕早就被人误认为是登徒子,话由这少年说出来,反而一点不觉得失礼,大概是他这这话的时候,嘴角虽带着笑意,神色却无比正经。
“你为什么要拿兔子喂蛇?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陶靖衣想起那只尸骨无存的白兔,不由得愤愤道。
“弱肉强食罢了。”少年低声道。
“它本该不用死的,是你抓了它,又招来紫电。明明是你杀了它,却推给弱肉强食。”
“就算我不抓它,不招来紫电,它满身是血,血腥味迟早会引来别的猛兽。弱者,本就是该死的,相比被其他猛兽撕咬,被紫电一口吞食,对它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强词夺理。既然是弱肉强食,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证明我也是对的?”陶靖衣咬牙道。
谁料那少年竟轻轻颔首:“当然,前提是……你是那个真正的强者。”
陶靖衣生出警觉之意,这少年既然号称南疆蛊王,肯定不像表面这般文弱,能当得起“王”这个称呼的,他的本领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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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风教主偷亲心上人
少年总是轻易地就看穿陶靖衣的想法,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放心罢, 我不会杀你。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 不管是花神教的风教主, 还是替你疗毒的那个人, 我都得罪不起。”
陶靖衣蹙起眉头:“那你让我故意看到这一幕, 又是为了什么?”
少年既然早就发现了她, 那么,很有可能,用兔子喂食紫电,是他故意让她看到的。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一点。”林洛安诧异地看她一眼。
“你到底是谁?”陶靖衣觉得他的身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你知道风临止的身世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陶靖衣更加警觉了几分。
一看到陶靖衣这个反应, 林洛安就知道了答案, 他的眼神黯了黯:“他连这个都告诉了你……”
“那又如何,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除了她, 段飞白、段红樱他们都知道风临止不是虞桑青的徒弟,而是虞桑青的亲生儿子。
“那你知道他的生父是何人吗?”
陶靖衣一愣。这个她的确不知道, 就连风临止自己也不知道。她不相信虞桑青的话, 段凌与秦小婉一世恩爱,断不会背叛秦小婉。
“青夫人迷恋段凌人尽皆知,段凌与秦小婉归隐梅林后, 青夫人伤心落寞,宠幸过很多与段凌眉眼相似的男宠,风临止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位。”少年眼神飘远,语气轻柔, 回忆起那段陈年往事,“但替代品永远就是替代品,有了孩子后,青夫人毁了那男宠的容貌,并逼他发誓,永生永世不许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许见那孩子一面。那名男宠果然如誓言所说,这一辈子都没再回去,他远赴南疆,在那里扎根下来,还收了一个孩子做徒弟,将他培养成才,命他十八岁之后,回到风临止身边辅佐他。所以你无需担心,我会伤害他。”
“你就是那个孩子?”陶靖衣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林洛安不置可否:“说起来,风临止与他的生父长得并不像,他应该是像青夫人多一点。”
“……风临止他知道吗?”
“他知道,他去南疆的那次,就到他父亲的坟前祭拜过了。”林洛安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