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伊人睽睽
时间:2019-09-11 07:54:48

  泉安“呃”一声,心想:难道你不是么?
  范翕道:“吩咐成渝喂姜女一副毒,用毒吊着她,好生调教调教。日后,把她做我身边一侍女用吧。”
  泉安:“那玉女……不杀了?”
  范翕嗔怪瞪他一眼,责道:“你怎这般心思狠毒?玉女是我情人,她那样温柔良善,你也舍得下毒手。我怎么有你这样心狠的仆从?”
  泉安:“……”
  好吧。
  面慈心软是公子。
  心狠手辣就是他。
  范翕不经意般问泉安:“你可知如何让一个郎君装出深爱一女子,诱她爱他爱至不会暴露他秘密的模样?”
  泉安:……他觉得公子真是谦虚了,这样好的演戏态度,也许不用装。
  ——
  而当夜,玉纤阿回了织室,确保自己还活着,大大松了口气。她去浴池泡了一会儿,长发淋在水上,花瓣覆于胸颈。美人入浴,烟雾寥寥。若有若无的,玉纤阿肌肤滑润的后背上,隐隐一个什么纹,被水波潋滟堪堪挡住。玉纤阿透过镜子,张望了一下自己的后背,就后怕地缩回了水中。
  怕人看到自己后背的痕迹,玉纤阿小心地将背贴在木桶上,这才放了心。
  洗漱之时,玉纤阿心中怅然,知自己走向奚礼的那条路已被迫断了。她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今日应了公子翕,日后便要谨慎行事,不能再与吴世子走得近。这可如何自处啊?
  她定要让公子翕觉得自己深爱他,爱到不会与任何人说出他的秘密,她才能自保。
  嗯……她要如何虚情假意,调动自己的感情,作出爱一个郎君的样子呢?
 
 
第22章 
  在吴宫中,位高权重的周王室公子,想与一位卑的宫女幽会,也是蛮难寻到机会的。尤其是接下来几日,宫中为了迎接“花朝节”,不管男女皆忙了起来。玉纤阿作为织室的宫女,其他宫人手不够时,她也要被派去做工。
  因今年的“花朝节”乃公子翕主持,“百花仙”又是第一次由年少的九公主奚妍所扮。
  吴宫公子王姬们众多,哪怕在王后名下的子女,奚妍也不是最贴吴王后心意的女儿。初闻公子翕邀请奚妍主持“花朝”,吴王后惊讶之余,想与吴王讨论一番。
  金玉帘箔,明月珠壁。幡旄光影,照耀一殿。帷帐飞飞落落间,吴王正与美人们在酒池里醉生梦死。王后寻来时,厌恶地瞪住那几位陪着吴王的美人。几位夫人小心躲开王后,王后这边人又费了很大力气才唤醒醉醺醺的吴王。坐在浴池中的吴王听闻王后的来意,非常随意地笑道:“大约公子翕与阿九情投意合吧。”
  王后呆住。
  吴王心里打起了算盘:“孤懒得年年去周都朝拜,懈怠了几年,那些人就疑心孤对天子不敬。不如叫阿九嫁给那公子翕,双方联姻,又保我吴国百年啊。”
  王后大惊:“阿九才十四!”
  吴王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嫁我时也不过十五。有何关系?”
  王后半晌无言,见吴王说完这事,便又色眯眯地低头抚弄着趴于他怀中的美人。王后难堪地别过眼,她心中现在对吴王已无指望,不在意这位王侯如何玩女人。只要她儿子奚礼的大位可保,眼前这死老魅就是死在女人身上,王后也不想管了。
  王后再说一事:“听闻公子翕此次巡游,是诸侯国小动作纷纷多起,周天子心有提防。大王可有打听其他诸国对周天子的意见?可有想过公子翕巡游吴国,有警告之意?”
  王后板着脸说了这么多,吴王不耐了。
  吴王的王位是从他叔叔那里抢来的。早年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取得王位得周天子承认后,他也丝毫不敢懈怠,整日殚精竭虑,想让吴国在他手中富强。但前些年吴王得了一场大病,差点病逝,病醒后吴王就想通了——何必这样操劳?
  之后吴王再不愿在政务民事上耗费心力了。
  眼下王后提起政事,吴王非常不耐的:“这些琐事,你问世子不行么?吴国上下事务,不都是他在把持?还有公子翕巡游,孤不是已给了方法么?将美人送给他!年少小孩儿,哪有不爱女人的。”
  王后:“……”
  她唯恐吴王再提起将九公主奚妍嫁给公子翕之事,只怕吴王兴致一来,当场要定下这门亲事。王后为了女儿,只好强笑道:“那大王继续休憩,臣妾告退了。”
  吴王后出了吴王宫殿,便让人召世子奚礼问话。当吴王后和世子奚礼谈论“公子翕是否对九公主有心思时”,玉纤阿捧着一卷绢布衣裳,与众宫女缓缓行在柳林宫墙下。
  宫女接到主宫夫人们的话,要布置好“白鹭台”,好为明日的“花朝日”做好准备。而作为织室的宫女,玉纤阿则是要将织室为公主准备的“百花仙”的衣裳送到公主宫殿去。
  奚妍见到玉纤阿分外惊喜,玉纤阿温温柔柔的,说话轻言细语,不似侍女,倒比主人还有涵养些。年少的公主恐没见到过这样有气质的宫女,拉着她说了半天话,才去试衣。
  不过一会儿奚妍出来,便摇头道:“襟口的兰花竟扎了我一下,还有肩那里也有些紧,不合适。”
  玉纤阿顺从地跟进去查看,记下公主的尺寸与要求。其实这件衣裳原本是为宫中另一位夫人准备的,是范翕要奚妍做“百花仙”,织室才临时改制。虽则如此,玉纤阿这些宫女为这件衣裳也熬了大半个月。在玉纤阿看来,衣裳其实已经非常完美,非常合身了。
  但是作为公主,哪怕已经合适,也一定要指出一两个不合理的地方让下人去改。
  这是贵女的骄傲与礼仪。
  玉纤阿跪在地上,何等欣羡。恍惚间想到,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享受这样的尊贵……
  她在九公主的宫舍中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之后将衣裳送回织室后,又匆匆去“白鹭台”听令布置露台。“白鹭台”宫人杂多,玉纤阿低头行路时,不经意被旁边人一撞。
  她趔趄了一下,手中被塞了一块布。
  玉纤阿常日在织室,那布一被塞入她手中,她就摸出布的材质。此布乃清河缣,上等绢布,比她方才给公主送衣时那衣裳所用的绛绮縠,也不差什么。玉纤阿心惊,抬头。
  见一宫女走过去,回头看了她一眼,暗示地对她一笑。
  玉纤阿握紧了手中的清河缣布——知是公子翕送来的。
  她心跳快两顿,压力蓦生。作为一小小宫女,与公子翕那样身份的人私通,她还是有些怕的。
  玉纤阿找借口寻到宫墙脚下,没人时,她才疑惑地打开那绢布,惊讶地看到布上写了字。玉纤阿顿一下,心想平时普通人要写字,只知道用竹册,用竹简。只有公子翕这样地位的,才舍得用华贵的布匹写字吧。
  想到奚妍对衣裳的嫌弃,想到公子翕写字的布匹……玉纤阿心中羡慕了一会儿,才轻轻一叹气,抿了抿唇。
  她低头去看他在布上写了什么字。
  半晌,玉纤阿茫然:“……”
  她尴尬地红了脸,因不认得范翕这是写了什么字。
  比起寻常宫女的目不识丁,玉纤阿自己一直在偷偷认字学字,平时也因为这些得了些主君们的赏识。可是她只认得一些简单的字,范翕写给她的这张布条,字非常复杂不提,行笔流畅之余分外狂放。
  十几个字,他一笔从头勾到尾,中间一点笔都不顿。
  字迹潇洒风流,又雍容雅致。
  分外有欣赏价值。
  玉纤阿几乎能从这笔字中,看出公子翕的文学素养与平时修养。他也不加掩饰,甚至在炫耀一般。玉纤阿低头努力地辨认字迹,觉得每个字都不认得……他就好似一只开着屏的孔雀,在向她展示他的羽翼有多华美一样。
  玉纤阿颔首而笑:嗯,很厉害。
  可是不知道他写的什么。
  玉纤阿一时为自己的文字素养贫瘠而羞愧,暗下决心定要努力学习,一时又疑心范翕在向自己炫耀他的才学有多好……她该跪倒在他脚下顶礼膜拜。
  玉纤阿唇角微微翘了一下。
  天气不太好,阴云黑沉沉地压着天,一阵凉风起,吹动女郎的裙裾。玉纤阿攒紧布条,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四周,见方才给她递字的宫女泯然众女间,已经寻不到踪迹了。既然寻不到踪迹,玉纤阿也就无法了,只能放下此事。
  ——
  当夜雨大如注,瓢泼铿锵。
  这样大的雨,宫中巡察的卫士和宫人都少了很多。
  公子翕傍晚时忙完公务,晚上洗漱更衣,之后看时辰差不多,便由泉安撑着伞,一主一仆去相约地点。一路大雨,寥寥无几人,泉安问范翕:“公子怎么竟与玉女约在‘白鹭台’?那与我们宫舍有段距离啊。”
  范翕温柔道:“可是与玉女所住的织室近啊。”
  泉安一愣,道:“公子体贴。”
  范翕微微一笑,心想这才哪到哪呀。泉安是没见过他待人好,他真使了浑身解数去讨好一个人……连太子都没有这个福气。
  范翕心里微赧微羞,想到玉纤阿,羡慕了她一番:哪怕别有用心,他也自觉自己待女郎之温情款款,世间绝对再无第二人。玉女运气真好,竟得自己这样的温柔郎君款待。
  他也巴不得有自己这样善解人意的人讨好喜爱自己呢。
  到了“白鹭台”,主仆二人站在宫墙下,一道望着黑魆魆天际出神。泉安问公子:“您当真与玉女约好了?”
  范翕沉默一会儿。
  勉强笑道:“定是织室比较忙,再等一等吧。”
  ——
  而此时,身在织室的玉纤阿,待同舍宫女睡下了,才挑着一盏灯,坐在案前,拿手指沾了水在案头写字,临摹着范翕那字条玩。仍然辨认不出字条上写的什么,玉纤阿为自己的才疏学浅红了脸。大风刮窗,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玉纤阿写字时,托腮望了窗外一眼。
  蹙眉心想:这样大的雨,不知公子翕在做什么呢?也许已经睡了?
  他不与她私会,大约是等着她主动?
  漆黑天幕下,范翕在大雨中淋了半宿,没有等到女郎,他只好沉着脸大步凛然回宫。他心中羞耻气怒,头一阵阵地痛。他被她气得浑身发抖、目中滚烫,几要落泪——
  玉女!玉女!
  他要杀了她!他一定要杀了她!
  泉安看范翕脸黑如盖,都不敢与他说话。
  泉安一路跟着公子,见郎君面白如鬼、神色僵硬。难得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公子将情绪摆在了脸上,泉安心中不禁为公子愤愤不平:那玉女拿乔,可真狠!竟敢爽公子的约……她怎么这样坏啊!
 
 
第23章 
  睡梦中恍恍惚惚间,玉纤阿被窗外的炸雷惊醒。亮光在窗外一闪而过,玉纤阿愣了愣,有些担心明日“花朝节”会不会因此受影响。但是想到“花朝节”,玉纤阿就想起了公主要她们改制的那件衣裳。
  玉纤阿盯着范翕写给自己的自己不认识字的字条,心弦缓缓一拨,想到了一种可能——
  通常郎君给女郎递字条,除了炫耀自己文采,也许八成可能,是约此女私会。
  可她不认得他写了什么,那可如何与他私会?
  玉纤阿决定补救一番。
  玉纤阿披衣持灯,看帷帐中同屋的宫女睡得香甜,压根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玉纤阿冒雨出了屋,去缝制坊,拿着钥匙将公主白日那件深衣从木匣中取了出来。将灯烛放在明台上,玉纤阿望着这件流光溢彩的华美衣裳,指尖从布匹上慢慢滑过。她寻思一会儿,取出针线,为这件衣裳再添些细节。
  一灯如豆,窗外雨声磅礴,天地间泻如倾洪。
  ——
  一夜雨后,天放晴,百花被雨打湿洒落在地,枝上却也还有些未落的,花露重重。绿蔓青芜,莳花扶墙,在凉爽的风中曳曳招摇。“花朝节”至,倒真有些万物复苏之象。
  宫中主人在今日给宫人放了假,天刚濛濛亮些,女儿们全都笑嘻嘻地赶向“白鹭台”。因今年的“花朝节”,在“白鹭台”所办。有来自周王朝的公子翕主持,往年不会来的公子王姬大王王后,竟都会来。
  奚妍早早被宫人们簇拥着来了“白鹭台”,有些困顿无聊。她和捧衣的玉纤阿在舍中换衣,隔着帘子看到窗外宫女们嬉闹,竟也勾起了兴致,趴在窗台上看。奚妍托着腮帮看半天,见外头无非是放纸鸢、扎红花。她看到一个宫女和另一个宫女追逐,撞上了人,宫女吓得跌倒在地。奚妍看得有趣,噗嗤笑出声。
  玉纤阿笑问:“公主看得有趣?”
  “嗯……”奚妍原本这样答,但她回头看到玉纤阿温柔含笑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儿一样,好像什么反应都落在对方预料中。奚妍皱了皱眉,这种感觉让她不甚舒服。
  奚妍便翘着下巴,满不在乎答:“也没什么呀。宫外可比这些有意思多了。现在这些都是小玩意儿,我早看惯了。”
  玉纤阿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奚妍奇了,追问:“你笑什么?”
  玉纤阿不答。
  奚妍追问再三,舍外女官催促她们换衣快些,玉纤阿便跪在地上将手中托盘捧得再高些,让为公主换衣的侍女方便拿取,而玉纤阿回答奚妍:“奴婢是笑,这宫中多少荣华富贵,公主却不看在眼中,反慕宫外生涯。而宫外的人,真正艰苦的,公主恐也从未见过。”
  奚妍沉下脸:“胡说!吴国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哪里过得艰苦了?我回回出宫,看到的人都很开心的。”
  她劝诫玉纤阿:“玉女,定是你入宫前过得不甚好,才觉得世人都过得艰难。你这是狭隘,对我父王兄长没信心。”
  她一介王姬,金枝玉叶,不知人间疾苦。
  玉纤阿也不和她辩,只答:“奴婢受教了。”
  金冠华胜,琳琅满目。待奚妍换好了“百花仙”的衣饰,便被侍女宫人们簇拥着带了出去。玉纤阿本跟在后,被人一挤,便远远被挤开了公主身畔。之后,丝竹管弦乐声起,玉纤阿立在簇拥人群中,看公主被扶着登上车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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