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伊人睽睽
时间:2019-09-11 07:54:48

  范翕温和地对泉安吩咐:“查下今晚之事,玉女是否故意。”
  泉安愣:“故意什么?”
  他家公子脸微侧,眼半阖,唇角噙笑,俊美的面容掩在竹影碧堂后,显得几分阴鸷扭曲——范翕轻声柔道:“故意玩我呀。”
  泉安周身打个冷战——人人皆道他家公子温润尔雅,然他知、他知……
  ——
  次日天亮,姜女被送回来了。送回来后的姜女脸色苍白,娇弱不堪,回到舍内便对与她一同住的美人们颐指气使,一会儿要人捶背一会儿要糕,要求众人服侍她。
  众女虽然奇怪为何姜女被送回时好似也无甚规格,公子那里并未有什么动静,但姜女一副傲慢样,他们半信半疑,只以为姜女果真要飞黄腾达,自然要小心侍候。
  姜女卧于床上,看坐在角落里安静望她、若有所思的玉纤阿,声音抬高:“我口渴,你给我倒茶!”
  玉纤阿扬眉,她起身,默然无语地当真倒了茶过来,手法利落干脆。姜女目中得色一闪,看玉纤阿坐过来,扶着她起身。玉纤阿将茶水递给她时,手轻轻拂过她的耳下。
  玉纤阿冰凉的手,让姜女身子一激,猛想到昨夜那位公子手指拂过自己耳下时冰凉的触觉。
  玉纤阿柔声问:“姜女,我的珊瑚明月珰呢?何时还我?”
  姜女顿时想起昨夜糟糕的遭遇。
  她怕玉纤阿探究,将被褥往头上一盖,恼声:“我丢了!我要吃鱼肉羹,你出去让人端给我!”
  玉纤阿轻声:“恐侍女们不听我的话。”
  姜女更气:“我伺候了她们公子一夜,我要吃些好的!”
  玉纤阿手指拂过她蒙于面上的被褥,温声:“好。我去见她们。”
  她低声与姜女说:“委屈你了。”
  姜女:“……”
  屋舍中其他女都没有察觉真相,姜女轻轻颤抖,外界半晌无动静后,她轻轻将盖在脸上的被褥拉下,下方的面上满是泪痕。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周身轻轻颤抖,喉咙里发出呜呜哽咽声——那公子根本没碰她,让她跪了一夜!
  只有玉女看出来了么?
  玉女还安慰她……这样温柔!
  ——
  玉纤阿在膳房与侍女们说话,忽然,屋门口光线一暗,诸人回头后,连忙伏身请安。因门口站立的,是七公子范翕。
  范翕立于门口,长袍广带,仪姿如仙。
  范翕温声:“出来。”
  房中诸女面面相觑,不知公子在与谁说话。玉纤阿垂下眼,唇角轻轻向上一勾。垂下的视线余光中,看到那位公子背过了身,迈步几步。许是发现舍中人并未跟出,范翕回头,深深望来。
  他似笑似叹,脉脉而清晰道:“玉女,出来。”
  舍中其他侍女皆惊——公子怎不去看昨夜那位姜女,反来爱玉女?奇怪!
 
 
第4章 
  玉纤阿跟在范翕身后,一路出亭,有来拜访公子的军士和曾先生从外进来。众人见到公子,本拱手请安,但他们同时看到公子身后跟随的美丽女郎,军士和文士脸上皆露出惊愕到极点的目光。
  隔着长廊庭花,他们本欲说话,范翕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玉冠博带的郎君就这样带着美人从他们面前走过,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小厮泉安。郎君和女郎的背影消失于庭院门口,迫不及待的军士们和文士讨论:
  “巡游一路,第一次见公子主动找女郎。”
  “此女是否有异?”
  公子翕虽不得陛下喜爱,却和太子殿下关系亲厚,此次代周天子巡游天下一事,更是太子排除众异力荐七公子,范翕才从一众公子中脱颖而出。公子翕人品可称典范,他动次凡心,众人都要猜这是何政治讯息。
  出了长亭,小厮泉安早已备好了两匹马,将缰绳交到公子手中。范翕将另一缰绳递向身后,良久未有人接。范翕回头,玉纤阿柔声:“公子,我不会骑马。”
  范翕眉轻轻扬了下。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朝七公子,他身边出入的女郎非富即贵,非富即贵的女子们无一不会骑马。范七公子从未接触地位低下的女子,他第一次知道世上有女美如此,却不会骑射。
  范翕收了缰绳,温声:“抱歉,我不知。”
  他向她伸出手。
  五指微曲,指骨修长又匀称。在男子中,这样的手,也是“极品”。
  玉纤阿轻轻看一眼,她垂着目光,向他伸出了手。女郎十指纤纤,轻柔搭在郎君手上,只是一碰,就被男子的手握住了。这样两只好看的手碰到,一旁的泉安都看呆了,不禁脸红心跳,低头咳嗽一声。
  范翕微微一笑,手上用力。他先上马,然后将玉纤阿一把拉到了马上,坐于自己胸前。他坐于马上,低头看她一眼,柔声:“风会有些大,但距离不远,女郎且安心,不必惊恐。”
  玉纤阿未说话,只低头含笑,婉婉如莲花开落。
  范翕低头看她一眼,握紧缰绳,清泉般的声线在她头顶响起:“驾——”
  ——
  长亭外三里有清湖密林,梅花绽放。二人下了马,玉纤阿抬头看眼前冬破春来之景,微微怔忡。湖水边一排梅树,树下清水破冰,几片冰瑟瑟地飘在冰湖上。范翕去拴好马,回来时,看树上梅花洋洋洒洒,落在美人身上。
  冰连地结,梅林香雪,玉纤阿抬头:“景致很美,多谢公子带我来此地。”
  范翕回以笑容,说话一贯轻言细语:“你若想看,这样的景致多得是。”
  他话中有话,暗示满满,玉纤阿俯首微笑,没有回应。她心中则想——那我是何身份?你养的一只雀儿么?
  可惜玉纤阿虽贫虽卑,心志却远,不甘心做家养的一只小雀儿。
  范翕见她不答,便道:“走走吧?”
  二人沿湖散步,起初未言,郎君和女郎的衣袖轻轻摩擦,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氛萦绕在两人间。玉纤阿专注看着湖边风景,一片叶子飘飘然从树上坠落,叶子在半空中璇儿,她悠悠看去,叶子飘向湖面,玉纤阿眼角出现了郎君扬起的一片衣袖。
  一只手摊在了她面前。
  玉纤阿驻足怔立,见是她的那两只珊瑚珠所串的耳珰,静静落在范翕手中。玉纤阿仰面看他,雪已停,她的面容迎着雪光,正如冬日般纯净温煦。玉纤阿伸手去拿她的耳坠,轻声:“多谢公子。”
  范翕俯眼看她,目中光邃。他似笑了下,问:“你故意给姜女的,提醒我?”
  玉纤阿否认:“耳珰是被姜女抢去的,公子不信自可去查去问。耳珰落在公子那里,实非我本意。”
  范翕笑容一顿,却仍声音清和:“即便你不将耳坠故意丢给姜女,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玉纤阿坚持:“我确实没有。”
  范翕一笑,不再谈这个话题了。他看着她收起她的耳坠,道:“你要被送往吴宫?因何缘故?”
  玉纤阿解释:“吴王好舞好美色,我等被挑选送往吴宫,自然也有舞艺佳的缘故。”
  范翕眉轻轻一挑,上下打量她:“你善舞?”
  他想起那晚见到的她的独舞了。
  玉纤阿面容沉静,她不言不语,手却当即抬了起来。退开范翕两步,她长袖飞甩,身子倾斜上仰,跟随着抬起的手旋舞而起。被木笄挽着的乌发堕腰,扭动的腰肢与迈出的腿反方向舞动,而她面容始终静美。
  如雪中狐。
  范翕看她突然舞起,一愕下,眉目舒展,笑出声来。声如玉撞,回于耳畔。
  他笑着伸手,手掌拂上女郎细软的腰肢。玉纤阿被他勾腰的动作激得双腿发软,她脚步一晃,停下舞步,整个人被抱到了范翕怀中。他一直在笑,心情甚好,俯按着她腰肢,将她人压在了身后的树上。
  他笑着,向她俯下面来,眼睛盯着她嫣红的唇。
  郎君冰而挺的鼻梁与她相擦,呼吸缠绵,他的唇即将亲上她时,玉纤阿睁大眼,似极为惊愕。她猛地扭过脸,他轻柔的吻便落在她颊面上,没有碰到她的唇。
  呼吸顿在方寸间。
  玉纤阿偏着脸,能感觉到郎君的呼吸浅浅地停留在她脸颊上。静谧的湖边树林,无人吭气,气氛渐渐冷了下去。
  范翕微微退开一步,俯眼而望:“为何躲?”
  玉纤阿转过脸来,仰面与他对望。她睫毛上沾着水雾轻轻颤抖,面上只有唇一点粉红。她身体轻轻颤抖,似对忤逆了他也极为害怕。但她镇定的,不卑不亢道:“我不知郎君是何意。”
  范翕涵养甚好,到此都彬彬有礼,只笑意淡了些:“你当真不知?”
  装傻装过了,便是愚弄彼此。郎君漆黑的眼睛审视着她,玉纤阿并没打算给他留下自己“蠢笨”的印象。
  玉纤阿道:“我与公子不相熟,我并不打算任公子予取予夺。我虽卑微,却有我的尊严。望公子体谅。”
  两人仍维持着郎君将女郎压在树上的动作,范翕盯她半天,他下巴轻抬,唇角含笑问:“你的意思,莫非是不愿随我离开?宁可去吴宫?”
  玉纤阿自然不愿去吴宫。
  但是她知道公子巡游天下,那自然也要去吴宫。去吴宫一路,她有很多时间徐徐图之。反是若一开始就任由这位公子予取,失了尊严,恐在公子心中,她始终是个供他玩乐的随时可丢弃的宠物。
  范翕见她不答,目有哀色。他蹙了眉,责她:“我对你当真不解。也罢。”
  他本就不是好色之人,先前以为她与他一样心思,现在见她无意,他起身便退。范七公子风华绝代,哪怕当真对她有几分心思,也不至于饥渴到对一个弱女子做什么。
  而见他起身便走,玉纤阿伸手握住他衣袖一角,迫他停了步,回头望她。
  玉纤阿问:“郎君爱我?”
  范翕并不明确答:“你觉得呢?”
  玉纤阿仰着面:“郎君年龄几何?”
  范翕客气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玉纤阿:“郎君婚否?”
  范翕笑一声,更温柔了:“与你何干?”
  玉纤阿望着他,始终说话轻轻柔柔的:“那郎君可知道我婚否,孕否?被送往吴宫前,我是否有子女流落在外?”
  范翕目中一凝,盯着她。
  玉纤阿垂眼自怜:“郎君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您并不在乎这些。您只想与我春风一度,露水情缘。我是何人,家乡何处,年龄几何,可曾婚配,公子一点也不关心。”
  此年代男女婚嫁,婚孕要求并不严格。但范翕问也不问,显然压根不论婚嫁。
  范翕慢慢说道:“从未有女子向我要求名分。”
  玉纤阿欠身请安,温和道:“在公子眼中我不过一卑贱女子,不值一提。也许公子回了洛邑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但我始终记得我也曾是贵女,我落到如此境界非我所愿,玉女绝不会自我轻贱。”
  范翕:“你曾是贵族女?”
  玉纤阿不答,她柔柔望他一眼,从他身侧退开,再次行了一礼后,转身向他们来的方向走去。湖畔散心一行,显然到此结束。女郎背脊挺直,走得不急不缓,姿态甚雅。
  范翕突然开口:“你可知,明日我就会与你等分道扬镳。今日是你唯一的机会。”
  玉纤阿猛愕,心中一紧,略微慌乱。她并不知……但她背着范翕,强作镇定,没有回头。
  背对着范翕,玉纤阿不知道那位她眼中的华贵温柔公子,笑容颇凉薄诡异。
  他说了声:“好。”
  玉纤阿垂目,哪怕心中已生悔意,也不能让他看出。
  范翕慢声:“吾名范翕,乃周王朝七公子,年十八,未有妻。”
  玉纤阿回头,面容掩在花树下,嫣然灼目:“妾名玉纤阿,年十六,未有夫。”
  范翕颔首:“纤阿者,掌月也。你是要掌谁?”
  玉纤阿敛目微笑,袅娜背影消失在满湖花树下。范翕静立良久,神情渐变得几分难以捉摸。
  ——
  次日,两方人士果然分道扬镳。
  车马辚辚,玉纤阿扶着姜女坐上车马,轻轻掀开车帘,看小吏们向七公子那方人士告别。骑在高马上的郎君如山似水,迢迢遥遥,巍峨不可攀。他忽然向这方望来一眼,玉纤阿与他目光对上。
  车队分出两条不同的路,越走越远:
  “吾名范翕,乃周王朝七公子,年十八,未有妻。”
  “妾名玉纤阿,年十六,未有夫。”
  玉纤阿放下车帘,唇角轻轻带着笑,想:纤阿未有夫,纤阿可掌月,你猜我……想掌谁?
 
 
第5章 
  时去久矣,越是离吴都梅里近,春景便愈发浓郁。走走停停,玉纤阿这些年轻貌美女子整日同进同出,不过聊些对吴宫的期望。期间,姜女被排斥,不大被理睬。
  只因公子翕与他们分道扬镳时,对姜女只字不提,更罔论带姜女同行了。
  诸女看姜女的目光,便嘲弄嫌恶,背地里嘀咕“哪怕与公子睡了又如何,公子照样不搭理她”。姜女自从范翕那里回来后,便病恹恹的。平日姜女难受,想让大家帮忙做些什么,大家也爱答不理。姜女忍怒,一边咳嗽一边强调:“公子一定会接我走的!你们如今这样对我,日后我在公子面前告你们的状!”
  小双说:“可是公子去哪里了你可知?”
  姜女:“你咳咳咳……”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病歪歪瘫在榻上,对这些远远躲开的女郎们破口大骂。冬帘被掀开,玉纤阿苗条轻曼的身形出现在门口。与姜女所受的冷落不同,几月相处,玉纤阿温柔可爱,这里女郎无一不喜她。
  “玉女,那长史可说什么了?”
  “玉女你打听出来我等何时入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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