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酥腰——镜里片
时间:2019-09-11 07:56:06

  庄鸿轩后知后觉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哭闹了起来, 抱着庄怀菁不愿让她嫁。
  庄夫人训了他一顿,说这话以后不能说,要不然掉脑袋,他才抹着眼泪抽泣不说话。
  庄怀菁哄他小半天,笑道:“我以后常回来看看,离得又不远。”
  庄鸿轩依旧呜呜哭个不停,庄怀菁好笑不已。
  深秋渐渐转凉,落在地上的树叶微微发黄,庄怀菁回屋时,归筑在帮她整理用得少的东西,等日后再看要不要拿去东宫。
  庄怀菁在红木圆桌上看见太子先前给的玉佩,装在盒子里,她那时忘了还回去。桌上还有庄夫人上次给她带的平安符,从秋赏回来后,她怕掉了,就没带过。
  她拿起庄丞相以前给她的玉盒,打量了会儿,让归筑帮她收好。庄怀菁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她没有钥匙,这盒子看着宝贵,她也不想弄坏了。
  泉云掀开帘子,手里有个檀色托盘,上面放盘水晶糕。庄怀菁前天在庄夫人那里吃了块,觉得合胃口,这几天便都让丫鬟备着。
  “这点心这么甜,奴婢还以为小姐不喜欢,”泉云把这盘水晶糕放在罗汉床小几上,“夫人都觉着甜不想吃,但相爷爱吃,一直摆着。”
  庄怀菁撩袖轻捏一块,放进口中。她小时候吃过一块,当初只记得甜腻极了,喝了好多水,前几日闻着香,吃了一次,竟也觉得还好,合她胃口。
  她道:“父亲爱吃这东西,我小时候觉得甜过头,一直理解不了,没想到过了十多年,突然就觉着好吃了。”
  一块解不了馋,庄怀菁又抬手拿了块,软甜可口,她也只吃了两块便摆手让泉云拿下去,这东西好吃,但不能吃太多。
  她素来克制惯了。
  “小姐要是真馋了,再吃几块也不妨事的。”
  归筑回头道:“您好歹是相爷的女儿,总有些随他。”
  庄怀菁倒了杯茶水,轻抿几口后才道:“轩儿也是随父亲,爱吃甜的,但他年纪小,不敢让他吃太多。”
  门外的丫鬟小跑进来,说有人送了贺礼,庄怀菁抬头看这丫鬟,她说道:“来的小厮在外面,说主人姓陶。”
  庄怀菁手一顿,是陶临风。她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抿抿嘴,又想起父亲和他的事,她还没跟他说过自己知道。
  “磨墨备纸,让他等等,我写些东西过去。”
  庄怀菁扶着小几站起来,头微微晕,又坐了回去,泉云忙问:“小姐怎么了?”
  光亮透过窗牖的麻纸,茶杯中余下的茶还有些热气,庄怀菁的指尖微白,方才只觉眼前黑了一下,她揉了揉额头,摆手道:“无事,起得急了些。”
  “要不要让吴老大夫过来一趟,”泉云过来扶她,“还有几天就是婚期,别出了差池。”
  庄怀菁无奈道:“许是前几天晚上没睡好,休息会儿就行了,不必担心。”
  她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那时是身子不好,大夫也只说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陶临风的小厮还等在外面,庄怀菁在书房中,临下笔时住了手,心觉戳穿之后,恐怕再也挽回不了,最后还是叹口气,向他致了歉。
  庄丞相说过这事不用担心,太子心中有数,她也有私心,不想让那些事影响现在,可家仇二字终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翻过页的,她不想失了陶临风这个兄长。
  庄怀菁召见了陶临风的小厮,他接过信后,抱拳离开。
  陶临风后来只回了一句安好。
  府内处处都是一片大红之色,庄丞相和庄夫人试了大婚当天要穿的衣服,依然觉着有瑕疵,又让裁缝加紧时间改了改。
  他们在这事上十分用心思,相府现在已经收了许多贺礼,庄丞相说不了话,不能同客人交谈,只能让庄夫人来。
  她的腿疾现在已经快好了,倒也不怕那天出意外。
  但庄怀菁发觉自己愈发不对劲,她开始爱吃甜的,胸口中时常有种淡淡的恶心感,又不是很严重,只有深夜醒来之时,那种感觉才会特别明显。
  有的时候,甚至有了呕吐之意。
  她心里隐隐有些慌张的猜测,又觉不可能,浴池子的那次意外太子亲手弄了出来,还让她脸直红,近来独有的一次亲近,是半个月前在藏书阁。
  那次他们都知道时间还剩不久,心照不宣,要了一时的欢愉。
  虽说也留了,但很显然没有这么快。
  又一个晚上醒来之后,庄怀菁坐在床上,靠着床栏,纤白玉手紧紧攥住衣襟,也不敢同谁说。
  她小日子一向很准,前几天就该来了。丫鬟觉得她是过于紧张,所以往后推迟,归筑甚至还担心她会在大婚那日来红,样样都事先准备齐活。
  房内挂着红绸缎,喜庆艳人,嫁衣礼袍和凤冠玉钗都放在一旁,只待后日穿上。大婚第一日东宫歇息,第二日进宫觐见,第三日归宁。
  事事都有安排,怎么会突然在此时出了意外?庄怀菁坐在床上,紧紧咬唇,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如今都到了这种时候,当如何才是好?
  万一她真的有了,那要不要留?如果她只是吃得不好,胃腹恶心也不是不可能。
  庄怀菁实在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明明她前段日子才喝过避子汤药,她慢慢放下手,抚住肚子,心跳异常剧烈。
  她那晚几乎没睡,以为要自己一个人撑,没成想第二天太子下午便递了封白信。庄怀菁知道他准备来一趟,心中松了口气,虽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事,但她怕得不行。
  她现在周围都是嬷嬷丫鬟,除了晚上在闺房安睡外,根本没有一个人的时候,庄怀菁也只能等。
  那天晚上,整个相府的灯都亮着,白天有得来忙,庄怀菁便撤了守夜的丫鬟,让她们晚上好好休息。
  闺阁之中燃着淡淡的灯,窗牖打开,屋内只有庄怀菁,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被褥,望着眼前的太子,眼眶微涩,上前搂住他的腰。
  嫁入东宫后有孕,是好事;提前有了孩子,坏事一桩。
  太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只是怕庄怀菁今天晚上太紧张,所以才来陪陪她;也可能是因为他昨夜根本没睡着,今天的政务同样没处理几件,便遵从了本心。
  他坐在床榻边,幔帐遮挡住他们的身影,庄怀菁整个柔软的身子都在他怀里,有淡淡的女子香,太子手放在她后背,护着她,问道:“怎么?”
  庄怀菁穿的里衣有些乱了,她肤色白皙,琼鼻微红,美人如美玉,便是慌乱也没有瑕疵,她声音里夹杂着微淡的哭意:“我好像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与和平
 
 
第62章 
  榆木灯罩透着亮光, 幔帐垂下, 太子握住庄怀菁纤细的手腕, 给她把脉。微凉的风从外面吹进来, 他把被子向上提了一些, 盖住她的身子。
  他沉声道:“一个月。”
  经他这么一说, 庄怀菁心中彻底乱了,她忙抬头问:“如何是好?”
  “十个月与九个月并无区别, 不必担心。”
  等孩子十个月出世时, 恰是她嫁给太子九个月后, 孩子早产一月, 很是常见。
  庄怀菁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她心中依旧乱。她是庄家的大小姐,私下与太子做那档子事已经让她觉得又羞又怕,现在竟连孩子都有了, 她实在接受不了。
  她攥住太子的衣衫,咬住唇, 不知道说什么话。庄怀菁胆子不小, 她只是从没预想到会在关键时刻出这种事。
  太子的手环住她的腰,藏在被褥下, 看不出很用力, 但庄怀菁肯定拿不开那只大手。
  他只是微微思考, 便开口和她说:“保下来,若你生的男孩,登基之后, 立为太子;若生的女孩,赐封号嘉禾,封地禾县。”
  太子之位,国号为嘉,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极大的赏赐,他的话如平地惊雷,着实是让慌乱中的庄怀菁惊了惊。
  她怕的只是旁人的眼光,这些日后的事她还未想过。
  庄怀菁心中有猜想时,第一反应是不想要,这孩子出现得不是时候。可她害怕会出事,现在这样,即便要不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最稳妥的法子是去东宫,喝药掉了,她以为太子也是这样想。
  “这几日不要乱想,”太子开口,“完婚之后便无事。”
  庄怀菁知道是这个理,可她实在是没办法静下来,孩子一事并不是小事,提前怀上了,他们日后要费很多心思来熬。
  太子的面庞在暗淡灯光下,眉目俊朗,她心乱如麻,不知道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他又说了一句:“不要想别的。”
  她轻轻咬唇,应了一声,柔|软的身子还在太子怀里,他身上的温热让人很舒心。
  庄怀菁要起来之时,太子的双手突然抱住她,他在她耳边说:“先前说过你会是个好母亲,别忘了明日多吃些,天色已晚,好好歇息。”
  庄怀菁衣襟有些乱,露出的肌|肤雪腻,胸口的弧度不小,柔软至极,完美无瑕 。她小口微张,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太子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低下了头,咬了一口小嘴,又在她额头留下轻轻一吻。
  无人察觉到那份喜悦的心思。
  她第一次癸水是他发现,脏了他一件白衣,从那时到现在,过去了才不到五年。
  他把她当成一个黏人的妹妹,万般宠她,从不知自己已经过了线。
  庄怀菁很敏|感,直觉和身子都一样,他从前便发现了,但她从这些敏|感,从不在他身上。她眼睛里全是信任,便连意外同他共浴,也只是微红脸颊,仅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可他不一样,他只想紧紧锁住她的双手,扣在床头,让她哭喊,挣扎,慢慢成为他的所有物。
  她掉水那次,颤抖的睫毛沾了水,粉唇莹润,浑身都湿透了,却也依旧听他的话。她坐在床榻边,小手白皙,按着床榻,甜糯的声音一直催他。
  她还单纯,不知道那时候的男人,听不得那种声音。
  他那时摸她的头,她额上头发贴在一起,身子被湿衣服称出了曼妙,面庞纯洁,亲近他时不带抵触,他先前甚至看过两次她的身子。
  庄怀菁的身份不能暴露,只有庄丞相死了,世上才没人会对她提起那件事。
  他做事向来如此,但她想救庄丞相。
  太子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跟她说:“孤很快过来迎亲。”
  等庄怀菁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走了,窗牖也被关了起来。
  庄怀菁轻轻抬手捂住额头,愣在原地,随后耳朵一热,也不知道他这动作什么意思。被他弄了这么一出,庄怀菁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太子都说了没事,她再担心也只是瞎担心。
  她不知道太子回去之后并没有休息,他睡不着,在书房坐了一宿,已经在想孩子出生后叫什么。
  ……
  大婚当天,庄怀菁半夜便被折腾起来,丫鬟给她穿了嫁衣,戴上金冠玉钗,她面容白皙精致,涂了些粉,口脂抿唇,螺黛描眉,翡翠玉耳坠子透亮,微微摇动。
  庄怀菁坐在梳妆镜台前,腰身纤细,两只皙白的手轻轻交握,放在腿上,冠上金流苏垂在她细肩,红绸嫁衣绣工精美,袖口两只蝴蝶追逐,金线昳丽。
  她先前已经吃了许多东西,现在又觉得肚子空空,归筑看出来了,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几块糕点,低声说:“这凤冠霞帔重得很,小姐轿上再吃。”
  庄怀菁带着红盖头,微微点了头。
  成婚的仪式十分复杂,拜别父母,三叩三跪,弟妹惜别,赠言新妇,出新门,不落地,敲锣打鼓,喜庆奏乐。
  地上铺整齐的红毯丫鬟和喜嬷嬷搀着庄怀菁,送出了庄府,皇家的迎亲队伍等在门外,太子坐在高头大马上,清隽端正,几个礼部官员跟在后面,壮观热闹。
  宽大的辇轿四处红绸,庄怀菁弟弟尚小,背不起她,程启玉乃太子,也不必照凡间习俗前去背她,庄怀菁便只能由喜婆背着过去。
  喜嬷嬷蹲下来时,太子下了马,旁边众人有些惊愕。他亲自把庄怀菁背了起来,一句话未说,喜嬷嬷赶紧站起来,庄怀菁搂着他的脖颈,脸似乎被红盖头映得发红,耳边的锣鼓喧天。
  别人以为太子和庄府早有商量,庄家的人也以为旁边官员请他这么做。
  庄怀菁轻声在他耳边说:“多谢殿下。”
  她的手纤白,娇娇|嫩嫩,身子也没什么重量,但太子知道自己背着两个人,每走一步都稳当。要上辇轿的时候,太子才突然开口:“别忘了把喜帕系上。”
  庄怀菁不知道他是哪里知道她绣了喜帕,这事府上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她脸在发热,想不了太多,轻应一声。
  庄家的人在相府门口看着她离开,浩大的迎亲队伍往回走,举匾上写着大大的喜字,周边镀金。
  等到了东宫之时,还有许多步礼仪要走。宽大的正殿门前同样铺红毯,长长一段,需要他们牵着红绣球两个人一起走。
  庄怀菁如果走完这一段路,身子肯定有些受不住,好在太子派了宫女在旁边扶她,她才没费多少力气。
  新人仪式繁繁杂杂,祭祖跪天样样麻烦,庄怀菁倒还好,只做了必须做的,便进了太子寝宫正殿。
  有几位儿孙满堂的老夫人带着孙女侄女过来恭贺她,朝她行礼道:“恭请太子妃金安。”
  庄怀菁这时才有了一些嫁给太子的实质感。
  太子的寝殿很宽敞,帷幔精致。庄怀菁手握着手,想起了从前。她低声下气求他,太子只让她自重,兜兜转转,竟会有这么一天。
  床榻上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中间有张白喜帕,庄怀菁入眼之处皆捆着红布。她其实有些饿了,幸而早上归筑递了几块糕点给她,她在辇轿上吃了。
  太子不同于旁人,闹洞房一事是绝对不可以的,等世家各位夫人来朝她请完安后,天已经黑了。
  旁边宫女好像得了太子吩咐,入夜之后,便上前帮她先解了头上凤冠霞帔,又盛了碗热汤,整理床铺,让她歇息。
  她站在一旁,刚喝完汤,穿着红色里衣,人白如美玉,额上微微汗湿,绣花鞋上鸳鸯相对。归筑扶着她,显然被惊到了,她说:“太子殿下尚未回来,怎么能、怎么能……”
  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宫女手里捧着新被褥,微微福身行礼道:“姑娘莫急,殿下吩咐说娘娘身子弱,不必照凡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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