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笙闻到他身上那股清亮的薄荷味,那清淡的味道如同拥有洗涤心灵一般的作用,包围着她,一同忘却那不开心的事。
她杏眸里的氤氲的水气翻腾,在他肩颈处蹭了蹭,似是只爱玩闹的猫儿。
秦漠在她耳畔轻声说话,“别难过,我会心疼。”
宋玉笙埋着头,声音有些哑,轻声发问,“那殿下会一直心疼我吗?”
秦漠被她问出了笑意,狭长的眸子半眯了起来,理所当然,“你是我夫人,不心疼你心疼谁。”
“那殿下要一直疼我。”宋玉笙从他的怀里挣开,那双杏眸还有些红,脸上落下一道浅浅的泪痕,“这是殿下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向来孤身一人,一颗心到了你那,想试着去依靠你。
别负我。
她没说出来的话,秦漠听懂了。
“好。”
——
王府。
秦漠扶着宋玉笙下了马车,低声嘱咐,“回去休息,别乱想。”
“知晓了。”少女垂着头,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秦漠皱了眉,又心疼她,“要我陪你?”
宋玉笙摆了摆手,他现在不比以往,一天内要操劳的事情又许多,不可时时都陪着她,“不比了,殿下去忙吧。”
秦漠抬手,拭去她面上残留的泪痕,那刺眼的痕迹消了之后,他心里也舒坦了不少,“等会去寻你。”
“嗯。”
两人说完,知寒扶宋玉笙进府。
秦漠招来李管家,“让小厨房做两碟甜糕,送到明月居去。”
李管家很是机灵的颔首,还多问了一句,“是殿下亲自送,还是让下人送?”
秦漠斟酌了一番自己要处理的事情,时间上有些来不及,语气沉了些,“下人送。”
“是,殿下。”李管家答应。
书房。
“殿下。”孙毅在书房等了秦漠好一会了,手里饮着的茶,都换了两三壶了。
秦漠把大氅解下,放在一旁,“说说,查的如何了。”
“二殿下那边无动静,但是一直在密切的联系朝中的重臣,尤其是……”孙毅顿了片刻,“宋宰相。”
宋玉笙是宋坤的女儿,宋婉柔也是。
宋婉柔先她一步出嫁,当时宋坤就已有站队的想法。秦景帝明面上对宋坤的态度不温不火,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我看中宋坤的才学。
这宋坤站队秦越,会是个不小的阻碍。
“这不是问题。”秦漠抬手,止住孙毅要说的话,“即便宋宰相有意秦越,宋清歌也还是我们这边的人。”
闻言,孙毅激动的拍了下后脑勺,“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宋清歌也是不可小瞧的一号人物。换而言之,宋清歌手上的筹码,不必宋坤。
宋清歌在边疆几载,任劳任怨,胜仗打了无数,还封了侯爷,在朝廷上的政绩也不可小觑。更莫说宋清歌背后的,还有喻司。
喻家几代,满门忠义,就连着喻言一个女子,都让秦景帝称赞不绝。
虽说秦景帝重文,可在外打江山的,还是这些武将。喻司稳定了朝廷大半武将的军心,身上的战功赫赫,秦景帝都要看他三分薄面行事。
总结下来,论太子之位,秦漠这的胜算,要比秦越多得多。
“行了,这事你不用再管了。”秦漠在宣纸上写了些字,折成了一小条纸,递给孙毅,“去查查这个,越详细越好。”
孙毅看过,颔首,“是。”
两人又聊了些政事,天色昏暗。
秦漠瞥了一眼窗外,“今日天色已晚,就先到这。”
“在下便告辞了。”孙毅拱手。
孙毅还未转身。
又听到秦漠无厘头的抛了句话出来,“夫人应是要等的着急了。”
孙毅,“……”
——
明月居。
知夏把小厨房送来的膳食摆放好,随口问了一句,“小姐,殿下可说了要过来用膳?”
“未曾。”宋玉笙道。
知夏哦了一声,正想把桌上多出来的碗筷撤掉。
宋玉笙按住知夏的手,把碗筷放在了桌上,语气里由着她都未察觉的笃定,“放着,说不定会过来。”
知夏,“……”
不到片刻,秦漠还真就从门口进来了。
宋玉笙正想起身行礼,动作被他按住,他眸光里含着笑,“不必多礼了,用膳。”
“好。”
两人坐到了饭席上。
宋玉笙眼睛还有些红,手上拿着筷箸的动作都是有气无力的。
昭雪躺在地上哈气,身上的白毛也跟着一动一动的,很是可爱。似是察觉到主人低落的情绪,昭雪用脑袋蹭了蹭宋玉笙的裙摆。
几月不见,昭雪要比之前更要黏人些,小声嗷呜的着。
“昭雪怎么了?”宋玉笙侧过身,正想抬手摸摸昭雪毛茸茸的小脑袋。
秦漠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先用膳。”
他力气用的不大,宋玉笙一下就挣开了,也没回头看他,揉着昭雪的小脑袋,答道,“无事的。”
秦漠揉着太阳穴,瞥见舒适的眯起眼的昭雪,仿佛是在跟他示威一般。
他咬了咬牙,有几分无可奈何,对着侍女,“去打盆水进来。”
宋玉笙蹲下-身子,抓住昭雪的两只耳朵,往上提了起来,放手又耷拉了下去,循环了几次,她欢乐的笑出声来,“昭雪好生有趣。”
秦漠跟着半蹲在她身边,烛光照映着她半边的面容,一双圆亮的杏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红唇轻勾,似仙女一般的恬静笑颜。
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像是想把她的所有,每一个眼神动作,都这么印刻到心里去。
她能一直这么笑着,就好。
宋玉笙逗弄了昭雪片刻,才想起来蹲在她身边的秦漠。她幼时就是无法无天惯了的,活的恣意的很。
可秦漠是皇室子弟,规矩要森严的多。
这饭桌上哪能如此作为。
宋玉笙耳根处微红,“殿下快起来,这不合规矩。”
她耳边的青丝落了下来,缠绕在她脖颈处,那一小一团青色,在莹白无比的肌肤上,着实有些扎眼了。
秦漠移步,拉住了她的手腕,伸手靠近了她。
手掌上的温度,不小心滑过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那微凉的感触,如同点在了棉花上的软。在这静谧的夜晚里,被无数倍的放大。
秦漠动作顿住。
宋玉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有些发痒,向后退了两步,却又被他拉住了手腕。
“别动。”他说。
两个字里似蕴含了无数的意思。
秦漠喉结上下滑动,慢慢的靠近她,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给大家表演个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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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秦漠下一步的动作制止,只觉得肩头上一重, 她身上那股清甜的香味, 也瞬时靠近了过来。
他失笑。
怎么这丫头最近, 投怀送抱的举动,是越来越多了。
“阿笙?”秦漠低低唤了一声。
无人回应。
窝在宋玉笙脚边的昭雪,站起了身子, 防备的注视着秦漠, 浑身雪白的毛跟要炸起来似的, 露出一排整洁的猧牙。
“去别处。”秦漠蹙眉, 赶走了昭雪。
秦漠扶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 她双眸紧闭,脸上还泛着异常的潮红, 红唇紧绷着,一点都不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秦漠贴着她的额头的, 温度异常的高, 他唇线都抿了起来, “阿笙?”
还是无回应。
秦漠眉头紧锁,不敢耽误, 一个横抱, 把人抱了起来, 放到了内室的床榻上。
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忽然起了高热。
秦漠转头,对着门外的侍女唤道,声音很是急促, “知夏,寻个大夫来,动作快些。”
知夏方才端了盆水进来,也顾不得多耽搁,找了几个机灵的下人,急匆匆的过去寻大夫。处理完这些,她才进了室内,“殿下,小姐怎么了?”
宋玉笙脸上的红愈加的明显,双颊上的红晕,宛若那尽态极妍盛放的牡丹,叫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秦漠拧了湿棉布,盖在了她的额前。
她身上的温度相较刚才,好像又热了一些。
秦漠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乱,她病的突然,连带着想起了前些时日她在宫中的那一次大病。他心中的不安腾跳,一瞬间是全然的不知所措。
“大夫可来了?”秦漠冷声问,声音里有他都未察觉的变化。
知寒请了大夫过来,“来了。”
经过上次宋玉笙的大病,秦漠特地和秦景帝要了个御医,就养在了王府,以防又有和应对不急的状况发生。
知夏把宋玉笙榻前的纱幔放了下来,单露出了一只手腕。
大夫方想向秦漠行礼,秦漠止住他动作,沉声道,“先看诊。”
“是,殿下。”大夫走到床榻前,诊断宋玉笙的脉象。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大夫的神色越来越紧绷,额头上还冒出了细细的汗。
秦漠急切问,“可有大碍?”
“殿下,王妃这病着实有些蹊跷……”大夫拱手,有些为难,“能否掀开纱幔,让臣看一看状况如何?”
秦漠被他不上不下的话梗的难受,大手一抬,让知夏把纱幔掀来。
少女面上的红如火在灼烧,额间隐约竟是生出了些许红纹,初步成型,还不知是何物。
大夫掀开了宋玉笙眼皮,又细细看了一下她额间的红纹。而后站在原地,思索着这是何物。
“殿下,王妃这几日可有食用了什么?”大夫问道。
秦漠细细的想着,这几日宋玉笙的饮食都是与他一同,且基本都是在王府,府内都是老人在看管膳食,断是不会出了问题。
只有今日。
秦漠的目光移到两个侍婢身上,“你们今日去宋府,可看见了什么?”
是知寒跟着宋玉笙去的,静下来想了想。
宋府那头用膳时,也同是一家人一起,朱清和宋玉笙两人独处时,也未食用什么。若真要深究,只有今日,宋诗柔敬的那杯茶水。
那是唯一只有,宋玉笙一人饮用的。
知寒道,“是宋二小姐敬的茶水,不知里面是不是掺了东西。”
大夫手擦拭了一下鬓角的汗,“你们小姐,可是幼时中过毒?”
知寒道,“是。”
“那就不怪了。”大夫弯身行礼,“启禀殿下,那杯茶水里,定是被人做了手脚,下了红莲之毒。”
“红莲之毒?”秦漠周身的亮度都跟着暗下来了一般,大掌收拢,逐渐握成了拳,“何解?”
“红莲之毒,甚少有人知晓,是由西域传来的毒药。用此毒的人,面色会红润与常人无异,且看上去美艳动人,在七日内会逐渐在额间生出红纹。至七日后,额间的红纹形成红莲,此人必亡。”
必亡——
那字眼如同幻化成了最锋利的刀戟,立在了秦漠要害位置,悬挂在那里,就差最后的一寸,就能置他于死地。
秦漠手背上的青筋突出,极力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七日?”
“按照王妃状况,最多撑不过三日,那红纹就会生成红莲。”大夫停顿了片刻,“王妃体内原就积蓄了毒素,正好与这红莲之毒撞上,二者相融到了一处去,打破了王妃体内毒素的平衡,这才导致红莲之毒毒性产生的如此之快。”
三日……
躺在床榻上的美人,红润的面庞,如何都不像是命不久矣。
秦漠合了合眼眸,无力感蔓延过了全身,音色里的沙哑,似是十几日未开口说过话的那般粗粝,“可有解救方法?”
“无。”大夫摇了摇头,万般的感慨,“红莲之毒本就是剧毒无比的毒药,早在前朝就被禁了下来,不知是如何又传入了京都。当时中红莲之毒的,可是无一人生还啊!”
秦漠手掌拍在了床榻边,那一声轰隆的声响,也不知是下了多大的力道,惊的众人心都跟着吓得一颤。
大夫也是初次遇到这个状况,不知该如何劝解秦漠,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殿下,若是能寻到一人,王妃便还有一线希望。”
“谁?”
“药王,肖神医。”大夫拱手,神色里都是对肖枫的敬重,“只是肖神医神出鬼没的,异常难寻,再者肖神医是治病救人的医仙,也不知对这毒有几分的把握。”
秦漠是抬手,示意大夫不必再说。
知夏把大夫送了出去,命小厮跟着大夫去拿药。
“肖枫,可是阿笙的师傅?”秦漠问。
“是。”知寒答,脸色有些苦下来了,“可肖神医的行踪不定,我们上一次见到他时,已是三年前了。就连喻将军,都寻不到肖神医的踪迹。”
室内静了下来。
秦漠眼眸里透出寒冰一般的冷,大喝了一声,神色里最后控制,全部消散了了,“秦六。”
“殿下。”秦六单膝跪地请安。
“动用全部的暗线,去查肖神医的下落,越快越好!”
全部的暗线?
秦六劝解,“殿下,万万不可啊!”
那些暗线,都是当初离京之前,或是秦漠幼时皇后精心布置的,这些是秦漠最后的筹码,不到最后关头,是绝对不可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