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显得重霄难得的炫耀更像是讨好……
而且还失败了。
太子爷暗自觉出味儿来,不得趣的移开目光,任凭自嘲的心情在心间发酵、散开。
很想抽自己两耳光是怎么回事?
时舟开始用手机给他拍照。
她拍得很仔细,每个角度都不放过。
尤其细节方面。
五官、颈项、锁骨、喉结、耳朵、手臂、手腕、指节……包括线条划分明显的腹肌。
非常投入的势头,不能解剖看到内部,只好在表皮上下功夫了。
画室里只剩下相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重霄用目光追着她,看她围着自己团团转,犹如地球和月球的关系。
感觉很奇妙。
为了从正面清楚的拍下他的脚趾,时舟在他跟前蹲成一团,小心提起他运动裤的裤管,镜头对准连着拍了好几张,完了,不明就里抬起头仰视他。
似是关顾他的脸色。
重霄被她小动物般的反映逗乐了,懒洋洋的垂着眼皮,扬笑道:“我有敬业精神。”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时舟相信的点点头,站起来,手机放到一边,动手之前不忘告诉他,“我开始了。”
男人大方坦然地:“来。”
话音刚落,绕到他身后的时舟毫不客气的按住他的左肩胛骨,用掌心去感受骨骼、肌肉以及皮肤的关系。
重霄霎时噤声,紧绷起全身。
“放松。”时舟还是这句话。
她用眼打量着男人的身体,用手触碰,心里想的全是表达方式。
该怎么画,从哪个角度画?
她还拿不定主意。
干脆把问题抛给重霄——
“你希望我画出的你,是什么样子?”
男人要求不高,而且过于正常:“不难看就行。”
时舟探手定定的望了他的后脑勺一眼,诚实道:“没有‘不难看’这个定义。”
这关系到人这种个体之间绝对不会重复的审美,而作为被画的对象,重霄也是复杂的人类,之一。
该怎么把他表现出来呢?
时舟竟是犯了难。
重霄想说‘你看着办就好’,还没来得及开口,触碰着肩胛骨的那只手来到他的后颈,指尖一点,顺着脊柱缓慢下滑去。
“背沟很性感。”时舟中肯地评价。
男人呼吸卡了半瞬,差点爆咳!
身后紧跟着响起少女遗憾的话声:“可惜不够放松,绷太紧。”
“谁造成的?”重霄暗哑的嗓音听起来比平常明显低两个度,表情都有点儿扭曲了。
又回到最开始被她‘上下其手’的局促状态。
这次是加强版。
时舟来到他面前,只与他懵懂无邪的眼神,“我以为我们说好了。”
重霄无力的说明:“说好和会不会紧张是两回事。”
“我知道。”
时舟漫不经意的应和着,将头靠过去,左耳贴到男人心房上。
重霄:“……”
时舟认真的听着:“心跳有点快。”
重霄没有表情了,“因为紧张。”
她附上第二个感想:“但很有力量。”
废话。
重霄气不是,笑也不是。
不再回应她了,昂起下巴,不觉间咬紧牙关,专注在每一下都需要克制的呼吸上。
时舟听了一会儿,忽然稀奇地叹说:“好奇怪,我也有点紧张,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重霄忽然就放松下来了,类似破罐破摔的意思,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送,望着天花板,“说好和会不会紧张是两回事,你知道的。”
时舟无言的默了默,“嗯,那再听一会儿。”
“……”
他要疯!
*
那天回去后,晚上重霄就做梦了。
一场相当标准的春.梦。
他全程掌控主动权,而那个与他极尽缠绵之事的小姑娘,从头到尾睁着明澈的杏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瞧。
她好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任他摆布,随他索取。
梦醒。
重霄除了对此感到荒唐,也只好用‘荒唐’来掩盖别的……某些意味。
之后的几天,中二少女销声匿迹般,不曾出现在他眼前。
好像她本是岛上的一抹浮影,一年不过出来那么几天,全让他赶上了。
徒留人无尽回味,无穷念想。
重霄试着在日出前去过那片沙滩,也借着买烟的借口到花臂少女家的便利店。
一无所获。
直到又一个平平无奇的轮休日。
早晨不知是几点,重霄迷迷糊糊中听到响动,睁开干涩的双眼,入目是少女主动凑过来的、放大的脸。
重霄:“???”
好大一个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时画家操作太秀,以至于作者亲妈对着电脑半天编不出像样的小剧场对话,遂,放弃治疗……
重霄:喜闻乐见
第17章 撩十七下
突袭重霄,是时舟的临时起意。
这天她照常在海滩边散完步,结束后,打算去少年宫门口买早餐。
途径熟悉的三岔路口,余光里落入左边那条蜿蜒向上的小径,时舟停下来,陷入某个沉思……
未足两秒,来自画家感性的第六感驱使她改道,踏着清爽的晨曦,前去拜访住在那里的男人。
前院大门紧闭,时舟象征性的敲了几下,嘴里念叨着‘我敲过门咯’,轻车熟路绕到后院,踩着贴墙堆起的旧石砖,翻了进去。
身手之利落,行动之敏捷。
不愧是她。
后院里盈满芒果甜美的香味。
树上熟透了的果实掉落在地上,在自然腐坏的过程中化作滋润的养分,也引来蚂蚁争分夺秒的辛勤劳作。
时舟站在树下昂着脑袋虔诚地寻觅半天,发现能吃的都够不到,半生不熟的她又看不上。
只好作罢。
连接着小院儿的那道门没锁,她优哉游哉的负手立在门前,脚尖轻轻踮起,透过门上半面玻璃窗向内张望——
家具摆放的位置还跟记忆中一样,男人在双人床上躺成霸道的‘大’字,穿了T恤和沙滩裤,睡得正熟。
嗯,睡着了也很乖的穿着衣服。
可以继续突破。
做完这个基本确定,时舟静悄悄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迟疑,亦无需犹豫。
她就是冲着他来的。
*
重霄的睡颜可谓——霸道。
脸容是自若而安宁的,每次匀长的呼吸都会带起轻微得沉闷的鼾声。
似极了暴风雨来临前藏在乌云中隆隆作响的雷,充满神威。
仿佛有只远古凶兽一直被困在他身体里。
当他睡着时,它才能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显露出半分痕迹。
那只兽大抵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抑或者,他黑暗面的潜藏内在?
时舟蹲在床边,双手扶住床沿,睁大澄澈的瞳眸放肆将他打量——
这五官眉眼实在好看。
深邃得够力度,狂野而又相当克制,连带着张弛的四肢,整个人如同一颗生长得极好的大树……挺拔、繁茂,坚实可靠。
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却选了需要极大耐心、大多数时候必须让病患感受到温情与关心的‘医生’作为职业。
他似乎以此为方式,随时随地、每分每秒的跟身体里的困兽做斗争。
乐此不疲。
时舟看不懂他的矛盾,也无法理解他的乐趣所在。
但她知道,因为身体里困着一团随时将他点燃殆尽的野火,才使得他具有如此吸引力。
此刻,那只兽正趁他熟睡,试图向外界显露自己的存在。
对时舟来说同样是不可错过的机会。
打开手机拍照功能,镜头里纳入目标,她停下来想了想,小声而礼貌地询问:“不同意就眨眨眼。”
静待三秒,男人并没有眨眼。
于是理直气壮的快门声‘咔嚓’响起,获得野性十足的睡美男照片一张——
头发乱了点儿,下巴上淡青色的胡渣显得有些邋遢,但不影响整体。
时舟格外满意男人睡梦中无意拉扯T恤的动作。
圆形的领口被他扯出随时撕裂的形状,露出的一小截锁骨与侧有弧度的下巴形成天然的夹角,旁边摆一瓶男士香水,就是一张完整的时尚大片。
时舟垂着长睫,严谨的审度完毕。
靠近,继续——
当她俯身来到睡美男的脸前,冷不防,男人的眼皮先是动了动,周身的气息变得不善,一张睡不醒的脸也逐渐浮出被打扰的暴躁。
时舟微微一愣,不再动作。
随之,重霄缓慢的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眸中深处的困倦和不耐一并流泻出来。
然后他看到了面前与自己最多保持十厘米的……少女的脸?
对视开始计时——
重霄蹙着眉头,眼里全是慢节奏的怀疑。
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下一瞬间呼吸到少女的呼吸,胸口跟着发生一阵抑郁的闷痛。
眼下的情况,他大致了解了。
相比之下,时舟淡定程度堪比女版007。
没有溜掉的打算,也毫无吵醒他的愧疚。
以她从容自若的表现来看,她只是刚好从他家门口路过,忽然想来坐一坐,于是就来了。
没在第一时间为她开门,是他的疏忽。
不小心递了她坏情绪的眼色,也是他的错。
她的坦然让重霄自惭形秽。
大约过去半分钟。
总是提醒自己要活在当下的太子爷接受了现实,收回复杂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复杂的眼神,睡意浓重的问:“怎么进来的?”
“翻墙。”时舟回答完,对着男人表情丰富的脸,又是‘咔嚓’一张,“我敲过门。”
听到了吗?
她说她敲过门。
所以她在最开始举着手机冲他‘咔嚓咔嚓’按下快门之前,也一定问过他。
是他错过了点头允许的环节。
重霄连抵抗都懒得做,用手挠了两下干痒的胸口,“现在几点了?”
“6点半。”时舟跪坐在他身侧,埋头看刚才的抓怕,同时,用着稀松平常的口吻对他要求:“早餐想吃豆浆和油条。”
“不会做。”重霄回绝得干脆。
但,人已经完全没脾气了。
时舟放下手机,与他一脸难以拒绝的无邪,“少年宫旁边,陪我去。”
此处应有长达二十秒的沉默。
二十秒后,房内响起男人毫无意义的讨价还价:“不陪会怎样?”
少女挺直背脊,望着他,开口全是冷漠地调调:“你将与生命中最珍贵的我擦肩而过。”
重霄哑着嗓子闷笑出声:“……好,算你狠,我起。”
时舟挪着身子后退落地,边往外走边放狠话:“你只有十分钟。”
重霄嘴里‘是是’的散漫应和,余光瞥着她叮嘱:“走正门,前院等我,谢谢你啊。”
计较是什么?
能吃吗?
还是能保证他睡懒觉的同时不与生命中最珍贵的人擦肩而过?
破医院实习够委屈了,还要陪中二少女玩角色扮演。
这一天天的,到底闹哪样……
*
十分钟后,洗漱完毕。
重霄拿了手机钥匙走出客厅,抬眼就望见时舟坐在前院大门的门槛上,背对他。
她将双手交叠在腿上,因为前倾的姿态,后颈曲线被拉得修长漂亮。
很惬意的状态。
今天的她穿了一条宽肩带的背带连体裤,黑白竖条纹的花样儿,自前身延伸而出的腰带被她在纤软的腰肢后方系出一个标准对称的大蝴蝶结,是慵懒的,亦是可爱的。
长发编成辫,由上自下的蓬松,尾部的碎发用一枚红色的玫瑰发夹固定住。
金灿灿的阳光下,伴随她身体每一次轻微的晃动,发夹上细碎的小石头折射出水晶般的光彩。
不愧是明珠岛的时尚博主。
重霄心里调侃了这么一句,而后,怀着‘老子被时尚博主约早餐’的无上荣幸,走上前去——
“在少年宫旁边是么?油条豆浆,走着~”
*
早餐铺有个相当网红的名字——质朴の选择。
是‘の’,不是‘的’。
重霄给整笑了。
行吧,少女博主开心就好。
不到7点,店里客人不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刚下夜班的闫一宁。
三个人理所当然的坐一起。
重霄瞌睡没醒完全,点了支烟夹在指尖颓废的抽,看时舟自己端了碗热腾腾的豆浆在旁边坐下,问老板要来剪卤味的大剪刀,将油条剪成小截小截的,泡在豆浆里,用筷子夹着吃。
放了四五勺的糖……
满心满眼透着对‘决定好就一定要吃到的早餐’的固执。
闫一宁坐在对面,吃的是鸡丝滑菇面。
面碗见底,他放下筷子,也给自己点起一支烟,隔着自带护目作用的蓝光镜片,观察时舟和她的新玩具。